虎杖会爱上八岐大蛇吗
作者：秋秋蛋蛋

文案

折原路枝是个有事说事的人。
他从不委屈自己，也总是坚持着日常冷脸，必要时刻凶脸的处事方式，他以为这会给自己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直到升入高中，后方坐着的虎杖同学总会向我投来奇怪的注视，被戳破后就对自己露出一个灿烂到晃眼的笑容，折原路枝在那一天的体育课，被他无比精准的铅球砸中……准确来说是砸在边框后反弹时砸中。
在那一刻，他看到了头顶盘悬的一条有着八个脑袋的大蛇。
折原路枝坚信，他死了，来到了地狱之中。
*
万万没想到，一球打开了自己“任督二脉”的虎杖同学第二天就莫名其妙的抱着自己表白了。
还是在火葬场这样糟糕的地点。
听着用力抱着自己的虎杖嚷嚷着“以后死掉就没机会了”的话，折原路枝平静的拍拍他的背，在某个白毛教师好笑的注视和黑海胆头的石化中，丝毫不走心道：
“怎么了，喜欢我就会死掉吗，那别喜欢了吧……啊，别哭啊。”
虎杖：！！！
面条泪：我这是被拒绝了吗？！绝对是吧！
*
虎杖：呜呜呜他肯定不喜欢我才会每次回复我消息都那几个字的！
夜晚被迫恢复蛇形态的大蛇叹息着用尾巴尖尖戳着手机。
虎杖：呜呜呜他给我做饭一定是希望我吃完快离开！
将蛇身藏在厨房里的折原看着桌边捂脸的虎杖一脸忧心忡忡。
……就这么不想留在这里过夜吗。
*
在真人的突然袭击中，虎杖猛地冲到自己面前，双手张开，为自己挡下真人的术式同时闭着眼睛大喊着“就算折原同学不喜欢我我也绝对会守护你”
折原茫然的伸出手，和真人探过来的手扣住。
尾端现出原形的他茫然的一手扣着咒灵，一手按着虎杖呆滞的脸。
他诚恳发问：
“我们，难道不是已经在一起几个月了吗。”
ps：人物存在ooc，多多见谅

内容标签： 甜文 爽文 咒回 马甲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折原路枝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不喜欢蛇吗（忧心忡忡）
立意：勇敢追爱


第1章 向日葵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教室内靠在窗边安然坐在位置上的少年同时放下手中的笔，侧目望向身旁明亮的窗户。
他一双浅色的瞳仁没什么波澜，只是沉静的看向窗外向外稀稀拉拉走着的人群，缓缓转过头来，露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少年一双浅金色的瞳仁却没有丝毫的温柔可言，有的只有波澜不惊。
他容貌平凡中带着一股诡异的引人注目，不属于常理中的帅气，偏偏又让人难以遗忘。唇紧紧的抿着，看上去十分不近人情，貌似不是会很好相处的那类人。
此时他皱了皱鼻子，轻轻的打了个喷嚏。
放在桌上的手重新执起了笔，在指节上缓缓旋转了几圈，十分流畅。
折原路枝执着笔，随意的在眼前的笔记上做了几个醒目标注，一边斜睨向眼前黑板上角落写着的值日生和课程表，内心思量着下节课的内容……
——好了，不用怀疑了，那个很受欢迎的同学果然总是在死死的盯着自己啊。
转笔的手一顿，折原路枝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毫不犹豫的转过头来——！
被逮了个正着的粉发少年对上那双略显几分阴沉和平淡的淡金色双眼，先是讶异的顿了顿，似乎带着意外的愕然。
随后，在后者略显怪异的注视下，对着自己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耀眼。
折原路枝就这么平静的转过了头来，无视斜后方笑容阳光的青年炙热的视线，额头上缓缓滑下几条黑线，握着笔的手只是微微停顿，就继续在眼前的笔记上写写画画了。
好奇怪的人。难道是想和我做朋友吗。
刚刚升入高中的折原路枝下意识想着，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上了几分疲倦的神色。
他对于身后人站起来，朝着自己方向走过来的动作一无所知，只是专注的看着眼前的纸张。
就在虎杖悠仁即将呼唤眼前黑发少年的时候，门口忽然急匆匆的跑进来几个同样身穿制服的人，他们先虎杖一步来到了折原路枝的桌前，后者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顺畅的起身，放下笔，不发一言的和眼前的几人一同出了教室。
在茫然的虎杖摸了摸头，有些可惜的看着后者背影的时候，折原路枝在前排的新同学们好奇的注视下走出了教室。
眺望的虎杖微微一愣。
无他，他看到了折原制服外套上的那个胸针。
上面的字迹虽然模糊，但他还是依稀间看到了几个醒目的字样：
【学生会】
他摸了摸脸，眼神凝视着那个少年默不作声的转身走远走廊的背影，忽然挑了挑眉，一脸释然的重新朝着中间的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虎杖！你和那个人认识吗？”
旁边的座位上传来一阵疑惑的声音，话音刚落，这边原本有几分思索意味的虎杖立刻笑盈盈的抬头回应，声音一如既往的阳光：“嗯！是哦！”
问话的人脸上的疑惑更重：“欸？但是好像没在咱们以前的学校见到过这个人呀……”
虎杖笑眯眯的路过对方，没有回复后者的喃喃自语，只是自顾自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双大大的眼睛中带着几分喜悦和期待。
……居然能和折原君分到一个高中、甚至是一个班级……
实在超级——幸运啦！
*
完全不知情的折原路枝此时正在学生会的办公室中，默不作声的从学长的手中接过了这次的巡逻表单，垂眸看着上面的策划案，一目十行的快速掠过上面的内容，耳边响着前辈的嘱咐声。
没错，在新学期的期间，大家都选择了兴趣的社团的时候，折原路枝选择了国中时期的老事务——参加学生会。
无他，他根本没有任何值得说出来的特长或者爱好。
除此之外，在国中的任职期间，他清晰的明白，自己貌似只需要在一众学生会成员间做一个人多势众的“黑暗势力”的代表就可以平安度日了。
转身走出办公室，折原路枝一边用手翻阅着手里的文件夹，内心一边想着和这张平静的脸毫不相符的话：
什么啊，好好的学生组织，这不是完全被自己当成了黑o来做了吗。
他忽然站定，看着身边墙壁与瓷砖间隔的银色反光条，望着那上面映照出来的自己的那张脸。
沉默片刻，他表情猛地一变，无比流畅的将平静转变为了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不耐烦的公事公办态度。
那双浅金色的双眼瞬间有了神采，多了几分人气。
……这样就好了吧，能省下不小麻烦。
毕竟在旁人的眼中，做他这种事的人，脸上总要挂着一副这样好像被欠了几百万的表情才合理。
他重新向前走着，向着自己记忆中的教室方向走去。
不出所料，几乎在进入的一瞬间，一股熟悉的、被凝视着的感受就无比明显的蔓延了他的全身。
而前排的学生此时也注意到了折原路枝缓缓眯起的双眼，以及那无比清晰的胸牌。
原本几个对折原的长相略带好感打算之后去搭讪的人都打了退堂鼓。
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将文件夹随意的塞进书桌中，他熟练的维持着带着几分傲气的表情，垂眸看向眼前的课本。
……还是不行吗。
身后的注视没有丝毫的减弱。
无往不利的这一招在这个不认识的奇怪的热情过了头的同学面前失效了啊。
折原路枝写字的手缓缓一顿，脸上的蔑视表情被主人无力的收回了几分。
直到上课铃响起，折原路枝没再回过头。
在他身后，那个一脸期待的看着对方背影的粉发少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仿佛不知疲倦一般。
片刻后，他忽然俯首，看向他放在桌下的手机。
随手划开，上面的屏保赫然是一张自己单人笑容灿烂的国中毕业照。
透过照片，他仿佛看到了当初折原君被拜托合照后，只是一脸奇怪的拿着手机自顾自的给虎杖单独一个人拍了照片，然后若无其事的归还手机，装作没听到他的邀请合照要求时的画面。
虎杖悠仁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多了些无奈的好笑。
他关闭手机，单手拄着下巴，一瞬不瞬盯着那人的背影，即使被后者忽视了个彻底也不气馁。
嘿，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折原君是真的没听懂还是故意的，总之，明明想合照却被对方透过手机注视就僵硬的无法动弹的自己，未免有点儿太逊啦。
虎杖悠仁反手按着自己微微有些泛红的脖颈，在老师欲言又止的注视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溜了神。
不过……折原到底还记不记得国中的那件事呢？
或许在他心里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吧？
——脑海中浮现出对方站在自己身前，挡住眼前勒索的少年们，那并不高大的背影时，他眸光再度闪烁了一下。
后者当时带着几分不耐的烦躁淡金色双眸盯着面前人多势众的众人，似乎没觉得站在身后那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少年身前有多么大不了的。
再之后，是被一言不发的强行拉到住处，帮自己处理了伤口后就自作主张的留自己用了晚饭。
时至今日，虎杖还能回想起当初那碗炒饭的味道。
……虽然是初见，但似乎从那时开始，看见折原同学就会到处乱跑的情感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呢……
虎杖苦笑一下，看着后者专注的模样，也不再目光灼灼，只是重新低下了头看向眼前桌面的课本。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低头的一瞬间，那个状若无事发生的少年身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几分。
他淡金色的瞳仁缓缓向上翻着，脸上的倦怠表情更添几分，甚至还多了几分无可奈何。
……所以，今天放学会被盯了自己一天的“不良”堵胡同吗？
*
事实证明，折原路枝的担心是多余的。
最起码只是今天，他回家的路上十分安全。
随手提着手提包，折原路枝另一只手拎着脱下来的制服，走在街道边，感受着身后并没有那道持续了许久的灼灼目光后，脚步在只有他自己能察觉的变化中微微放松了几分。
斑马线前，他站在众人之中，低垂着头看着眼前的地面，俨然一副完美的泯然于人群的模样。
直到那股熟悉的浑身被猛兽盯上的感觉袭上全身——
折原路枝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发僵。
他呼出一口浊气，绝不社恐的他无比自然的抬起头，那双淡金色的双眸轻巧的越过眼前层层叠叠的路人，第无数次无比精确的将目光落到了对街同样在等待的那抹粉发少年身上。
四目相接，少年眼底的慌乱猛然间撞入了折原路枝的眼中。
他只觉得荒谬。
盯着我的是你，给人带来不舒服的压力的也是你，到头来感到慌乱的还是你？
无法和“偷看”被发现的虎杖悠仁共情的折原路枝就这么普通的盯着对方那张虽然慌张，但还是努力露出灿烂笑容的脸庞。
……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期待。
一向毫无波澜的折原路枝罕见的生出一些烦躁之感，无论是谁，从开学开始就被盯了这么久，都不会感觉舒服的。
他淡金色的双眼将情绪隐藏下来，静静的看着那边因为夕阳的照射，不只是双眼，连身上都在发光的虎杖悠仁。
他双眼一斜，看到了后者被遮挡的怀中，似乎隐隐约约的露出一个花束的模样。
他单眉挑起。
这是什么意思？去约会？
不等他看清楚对方怀里的花束是什么花朵，对方的身形就被前方晃动着的人影遮挡住。
折原路枝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微微垂眸看着自己拎着制服的右手，随意的看着上面最新的一道因为下厨不小心划伤的伤口上的创可贴，脸上依旧是那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脑海中浮现出对方受校内女生们欢迎的模样，想着那些女生口中的“阳光”、“狗狗”一类的形容词，他自顾自的隐于人群之中，亦步亦趋的跟着众人在绿灯中穿过马路。
……那些女生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心碎吧。折原路枝不甚在意的想着。
低垂着头走着的他自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被人群淹没后，那边笑容灿烂的虎杖悠仁脸上显而易见的露出了遗憾的神情，甚至在两队人一同穿过斑马线时，还在努力的伸长脖子寻找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
可惜，低垂着头脚步快速的折原路枝到底还是从虎杖悠仁身侧快速离开了。
搜寻无果的虎杖站在前往医院的必经之路上，抱紧了怀里为了探望爷爷购买的花束，抿了抿唇，明亮的双眼中失落显而易见，他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握着一抹灿烂的橘黄色。
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怎样的，他只知道，在花店无意间听到老板和顾客谈论向日葵的花语后，鬼使神差的，他就买了一束。
本来还在因为偶遇到折原感到庆幸，没想到最后还是错过了啊……
握紧了身后的向日葵，虎杖悠仁抿了抿唇，眼神愈发坚定了许多，转身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
次日，手里握着面包，单肩挎着包的折原路枝站在自己的座位前微微发怔。
看着自己书桌上，那被插在水瓶里开放的热烈的向日葵，被窗边照射进来的阳光倾泻而下，闪烁着点点的光辉。
淡金色的双眸罕见的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在身后好奇打趣的同学们的注视之中，一道远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单手反遮着自己下半张脸，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红晕的粉发少年隐于众人之中。


第2章 是霸凌吗
虽然困惑，但毕竟被那么多的同学注视着，折原路枝并没有现在丢掉的意思。
相反，他现在甚至更倾向于送花的不知名人士可能是放错了课桌。
他思索了片刻，就抬手拿起了向日葵，在同学们略显失望的注视下，将盛开的花朵放到了手边的窗台公共区域上。
无视身后因为没了八卦感到无趣的众人，折原路枝平静的扫视了一眼花朵，转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样就好了，即使那人发现送错了，也能悄悄在没人的时候拿回去了。
安然的回到了桌前的折原路枝直接拿出了书本，垂眸书写起来。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不远处一抹有几分失落，又在瞬间恢复了精神的少年。
不远处的虎杖悠仁虽然对于折原这明摆着拒绝的态度感到失落，不过他转念一想，折原毕竟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送的，这样的行为也可以理解。
从国中的三年自我挣扎和确认感情，到锲而不舍的坚持暗恋加明恋中，虎杖悠仁已经练成了极强的自我治愈能力。
他暗暗的握了握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
哟西！这节课下课就去和折原聊天吧！
这次一定要赶在学生会的那些人之前！！
——台上的老师满意的将视线从专注的折原路枝身上转移开，虽然折原的成绩不是班级最好的，但他无疑是最受老师喜欢的那种坚持不懈，且从不让人担心，能完成每个任务的学生。
视线一转，看到了后排莫名其妙开始握拳的虎杖悠仁，眼角抽了抽。
……好吧，有成熟的就一定会有无厘头的学生。
*
下课铃响起的一瞬间，虎杖悠仁猛地起立，吓了他周围的同学一跳，随后就看到他一脸坚定期待的朝着前面靠窗的位置走去——
那个让前者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平静的同时站起，在后者不敢置信的注视之中，拿出了文件夹里的几张纸，确认笔好用之后，直接毫不留恋的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虎杖几乎石化在原地，内心的小人咬着手帕：
折原同学到底为什么这么忙啊！！
就在虎杖这边内心悲愤的时候，身边的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的走出了教室，将那道匆匆离去的身影再度隐下。
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虎杖的身旁，疑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虎杖，不去上体育课吗？”
后者的声音将自顾自陷入个人世界的虎杖猛地拉了出来。
他一脸愤恨的握紧拳头，大有一副要去打群架的气势，在身边人的豆豆眼中，对着眼前的空气大喝一声：
“去！！”
随后步伐快速的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徒留身后的朋友一脸懵。
*
操场边的小树林中，折原路枝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那里，他身边是一会儿要一同工作的前辈，后者对着折原嘱咐着：
“……总之就是这样，那个灵异社已经占据活动室太久了，偏偏又人数不够，这次的任务就是让他们接受解散社团的事实。”
折原路枝沉默的颔首。
身边的学长苦恼的按了按眉心：“这任务看似简单，其实就算是我也已经碰壁多次了。那两个家伙对有关灵异之类虚无缥缈的事情实在是太专注了，但人数实在是不够，即使他们硬拉来一个一年级的学弟，可人家到底还是田径队的……”
“本来是今天上午进行的工作，不过今天有体育课，据说指导老师打算直接出手，让那个一年级的明白，灵异社不是他的最好选择，相比之□□育才是。”
“正因如此，我们的工作被推迟到了放学后。真是的，又要留在学校里一会儿了……”
耳边响着学长的抱怨声，折原路枝习以为常的跟在身边，时不时的应和一声。
这种角色他没少扮演过，不过就是倾听者而已。对方并没有想着让自己真的支招，只是想要普通的发泄而已。
折原路枝迈开脚步，走在靠近操场的一侧，耳边响着操场上男男女女的叫好声，没多在意，毕竟可能又是哪个帅哥投了个好球吧。
他抱着怀里的文件夹走在学长的身侧。
就当他们准备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时，一阵诡异的破空声出现在了折原路枝的耳边——
“嗖——”
不只是折原，就连身边的学长都听见了。
可当两人侧目望过去时，早就为时已晚。
折原路枝平静的转过头来时，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数十倍。
在他渐渐涌现出来的视野中，就是一众错愕的男男女女们，包括教授体育课程的老师。
——只是，他们此刻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自己的方向。
在众人中央，折原路枝看到了一抹熟悉的晃动的粉色。
然后，就是一个正急速朝自己面门弹射而来的不明球状体。
【糟了。】
电光火石间，折原路枝注视着众人惊诧的表情，内心只来得及出现这样的念头。
“砰！”
一阵重重的打击声在众人耳边响起，一众少女甚至半眯着双眼，不忍直视。就连男生们此刻都是一脸挣扎，看着那个被反弹起来的球正中头顶的身影一脸同情。
如果他们不曾看到这一球发射出去的威力的话，或许会对这种经历过撞击的反弹球不以为然。
一阵闷响之后，少年无比顺畅的倒下，手里的文件夹也顺利的散落。
昏迷前，折原路枝只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又惴惴不安的大喊声：
“折原——！！”
在昏迷的前一刻，折原路枝眼前伴随着天旋地转而来的，是一条硕大的有着八颗脑袋的蛇晃动着的虚影。
*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校医在帘子里侧忙活着。
帘幕外，一抹粉色的身影一脸羞愧的低垂着头，双眼却是放心不下的挂念着看向帘子后方安静躺着的少年。
手里提着折原路枝的文件的学长一脸凶悍，对着眼前这个冒失的后辈劈头盖脸的责备着，几乎双眼要喷出火来。
当然，其间除了对折原路枝受到伤害的恼怒之外，还有受害者险些是自己的后怕。
……要是当时自己没有将阴凉的位置让给了折原君的话，现在在那里躺着的就该是我了……
想及此处，又想到那一球的结实，学长不动声色的打了个寒战，看着眼前几乎耳朵都垂下来的后辈，气的说不出话来。
然而已经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时间了。
那边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一脸无语的看着两人：“你们继续吵下去，病人要被你们吵醒了。”
学长立刻噤了声，就连不断道歉着的虎杖都紧紧的闭上了嘴，一双眼睛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帘子后面查看折原的伤势。
“……没什么大碍，没有脑震荡之类的创伤，幸好没有砸到要害。”
医生缓缓道：“人已经醒了，不过我建议还是让他稍微休息一下比较好。”
他说完就朝着那边的工作台走去，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忙，稍微嘱咐了两句就走出了医务室。
送走了医生，学长呼出一口浊气，暗叹幸好折原没事。
可他一转身，看见的就是虎杖鬼鬼祟祟的探头过去的模样。
学长立刻脸色一黑，早就怀疑对方是不是和自己靠谱的后辈有什么过节的他当然不会允许对方去打扰折原，立刻快走两步，猛地想要拦住探头过去的虎杖——
刚刚伸手拦，两人不约而同的对上了床铺上那平静睁着的淡金色双眼。
和立刻浑身僵硬的虎杖不同，学长先是下意识的一惊，在反应过来后立刻上前一步，关怀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折原沉默摇头。
如果忽略他额头上那个还存在的大红印的话，他确实是没什么大碍。
学长磨了磨牙，瞪着身后僵硬的虎杖悠仁，转过身来嘱咐着折原：“那就好，那么重的一球即使有二次弹飞的减速，依旧太狠了，这次算是你运气好了。今天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请假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的。”
“对了，课后的社团工作……”
——“我没事，可以工作。”折原率先接下了话茬，平静道。
两人对上那双认真的淡金色双眼，原本劝说的话语不由自主的咽回了肚子里。
“……这样啊。”学长颔首，若有所思，斜睨了一眼身后呆呆的看着两人的虎杖，忽然双眼一亮，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床上的折原路枝挤眉弄眼，低声道：
“灵异社那个一年级的小鬼就是这家伙，放心吧，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让这家伙的社团解散！好好给你出一口恶气！”
折原路枝的眼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看着笑得得意的学长，明明是分内的事情，偏偏被对方说的像是在恶意使坏一样……
只是他吐出来的话语却是和内心的想法不同：“既然这样，那学长直接在这里和虎杖同学说清楚就可以了吧。”
虎杖悠仁茫然的看着两人对话，前言他没听清，只听见了折原口中自己的名字。
学长闻言大失所望：“诶——还想着帮折原好好给这个小鬼一个教训，到时候将他们用力踩在脚下……！”
虎杖：？！
虎杖悠仁大惊失色，看着浑身散发着黑气的学长毫不掩饰的捻着脚的夸张动作。
踩谁？我吗？
是折原来踩还是谁？！
看着脑袋上盯着圈圈的虎杖悠仁，折原路枝无奈的摇了摇头：“学长你说了，田径老师刚刚是在考验虎杖同学吧，见识了那一球的威力，我不觉得虎杖同学输了。”
平静的声音说出了事实，学长原本斗志昂扬的表情瞬间萎靡了下来，他低垂着头，失望的气息都要垂到地面上，讷讷道：“也、也是……”
他不甘心的抬起头，转头打算最后给虎杖悠仁一个教训的时候，迎面忽然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在学长被晃到夸张的掩面后退的动作下，虎杖闪亮的注视落在冷汗缓缓从额头流淌下来的折原路枝的脸上：
“折、折原同学是在夸我吗？！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虎……”
与虎杖激动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身后回来了的校医忿忿的用力拉开布帘，推着眼镜不耐烦的话语：
“——大白天的谁开灯了！”
下一刻，一脸奇怪的校医茫然的抬头，嘀咕着：“灯没开啊……”
被打断的虎杖微微石化，不过很快重新打起精神来，一脸振奋的对着折原路枝朗声道：“是我！折原同学，我是虎……”
“你们太吵了，是嫌他头不够痛吗。”检查完的校医摇摇头，也不管那边的虎杖在说什么，自顾自的推着学长和他一起朝门外移动。
急切的虎杖伸长脖子，拼命看着布帘后的那张平静注视他的脸：“折原同学！是我啊！我是唔唔……”
折原路枝盯着被毫不留情捂着嚷嚷的嘴退出去的虎杖。
看着那被用力关上的门，以及后方拍着玻璃窗一脸急切的虎杖，还有对于后者这夸张戏剧性表现不耐的“哈？”一声的校医，折原路枝平静的眼神就这么随着布帘的落下于虎杖绝望的注视下消失。
所以，虎杖同学多次强调他的名字，是为了告诉我他是我的同班同学？
让我不想继续被球砸的话，以后看见他小心一点？
折原路枝淡金色的双眼闪烁，不解的低头。
——是霸凌吗？


第3章 喜欢
被驱逐的虎杖悠仁垂头丧气的和身边同样表情的学长一同离开。
他暗暗下定决心，今天或者明天，他一定要找个机会，让折原同学真的记起自己来！
——直到晚上，意外吞下两面宿傩手指的他在被确认的确可以自主释放两面宿傩后，被五条悟一击轻松击晕过去时，虎杖的脑海闪现出折原路枝的淡金色眼眸。
还没……向折原同学表明心意……
“噗通。”
*
次日
坐在自己位置上，感知那道从未缺席的目光消失了，折原路枝破天荒的在课上溜了神，他微微侧眸，看向身后那空荡荡的座椅。
从前，那里总会有一道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的。
他缓缓收回了目光。
算了，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
下课后，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折原路枝站在老师的面前，虽然内心不解，但他面上还是依旧平静。
“虎杖同学吗？因为爷爷去世了，要处理善后的事情，所以请假了哦。”
老师面对着好学生折原路枝，表情也变得温和了许多，甚至说完这句话后，转而关心起了他：
“话说回来，我昨天听到田径体育老师说你被砸到了头，没关系吗，真的不需要请假去医院看看吗？”
折原路枝面对着熟悉的好意，下意识就要摇头，只是脑海中忽然再度浮现出虎杖悠仁的笑意。
爷爷去世了吗……
*
片刻后，拿着请假条走出来的折原路枝拎着书包出了校门，站在十字路口处，遥望着路上稀少的人，他有几分踌躇。
我为什么要出来了来着？
啊，因为听到虎杖同学的爷爷去世了，就莫名其妙的答应了去医院。
所以……
他缓缓抬头，看向头顶的阳光，举起手挡住了自己脸前的光，然后不再犹豫，直接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总结而来的话，我想去的应该不是医院。
“请开到医院吧，啊，最好停到火化场吧。”
折原路枝平静的发生，他看着倒车镜里自己的脸。
他想做的，应该是去找虎杖同学。
至于想做的事情，在找到人的时候，应该就会自己出现在脑中了吧。
*
当拎着书包的折原路枝左顾右盼的走在空无一人的石板路上的时候，一抹纤细的青绿色出现在他的书包中，在那条甩动的蛇尾伸出来的同时，被他毫无迟疑的按回了背包中。
窸窸窣窣的声音被他无视，作恶的蛇尾展现出它的真面目，青绿色的身体缓慢的爬出来，蛇尾缠住折原路枝的手指轻轻摇晃了一下。
终于成功的把折原路枝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巴掌大的青蛇好奇的用蛇尾指引了一个方向。
折原淡金色的双眼闪烁，虽然青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是他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那里有奇怪的东西在。
折原路枝真正被蛇“缠上”，可以说是昨晚，也可以追溯到被虎杖同学的球砸中脑袋的那一刻。
他原本以为昏迷前那一刻探头过来的数个蛇头是自己的幻觉，直到放学后回到家中，在夜幕降临之际，看到自己的腿满满变成八条蛇尾后，永远维持着冷静表情的他石化了。
他尚且记得，当时的他几乎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恐怖片的片场，差点儿两眼一翻晕过去。
而就在那一刻，他的身边赫然出现了数个蛇脑袋！
蛇头无规律的移动着，一道威严的声音在折原路枝的脑海中响起，也堪堪止住了他要晕过去的反应：
【清醒一点！】
那道在自己脑海中出现了回音的男声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就算白天被砸坏了一颗头，可好歹有八颗，不会那么脆弱的吧！！】
“砸坏了脑袋……我？”
折原路枝脸色发白的靠在墙边，反手指着自己。虽然对于眼前的灵异画面很惊恐，但他对蛇并不惧怕，非要说的话，和野兽不同，他对于蛇的感官从小便十分稀松平常，甚至相比之下反而对虫鼠的情绪会更激烈一点。
【真是的……明明好不容易几百年汇成了一体，结果还是会被意外唤醒啊……】脑海中的男声嘀咕着，此时此刻大喘气之后的折原路枝才渐渐发觉。
这个男声的嗓音，似乎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深吸一口气，折原路枝艰难的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你的意思是，蛇，是我？”
【是我·们。】男声强调的说着：
【虽然削弱了当初被那个混蛋劈开的力量，耗费了几百年重新合体，但是你也丧失了曾经身为八条蛇百年间轮回的记忆，本以为会在安全死后重新变回八岐大蛇，没想到……】
“八岐大蛇？！”
折原路枝终于彻底丧失了冷静的表情。
他错愕的看着身边的脑袋，内心微微的数着，果不其然，不算上自己，一共七个蛇头！
七条蛇和自己连接在一起，虚影在连接处奇异的消失了，而自己的下半身也变成了蛇身，八条蛇尾看的折原路枝感到一阵胆寒。
似乎被折原路枝的反应取悦到了，男声哼笑一声：
【不错！】
【我们，包括你，正是传说中的妖怪，八岐大蛇！】
【而我，正是你的意识。】
【你是我们八具身体的结合体——八岐大蛇本身！】
*
恍惚的摇摇头，挥出脑海中的“自己”，结束了回忆的折原路枝深吸一口气，顺着缠绕着自己手指的青蛇所指的方向前进着。
一夜之间，自己由人类就这么变成了千年前的大妖怪，就算坦然如折原路枝，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而那道曾经的自己留下来的意识，也在不负责任的苏醒后又不负责任的沉睡。
据他所说，曾经的自己将过去千年间的记忆都封存在了“它”的脑海中，而在自己原本的计划中，自己这一世会安然度过，在死后融合“它”的记忆，作为真正的八岐大蛇“复活”。
总不会，昨天虎杖的那一球已经把【折原路枝】打“死”了吧……？
不管怎么想，这种苟活的作风和方法都不像一个正派。
而且“复活”这个词，怎么想都不觉得是一件好事啊。
就算对神话不感兴趣的折原路枝都知道，传说中的八岐大蛇是被须佐之男以除恶的名义杀死的……虽说传说可能不尽真实。
毕竟没人说过须佐之男把八岐大蛇劈开，它们又以八条蛇的方式生存了下来的事啊。
就连这个“须佐之男”究竟是否真实存在都是个谜题。
他叹息一声，拨开眼前胡乱生长的树木，暂时将脑中浆糊一样的事情挥开。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虎杖同学吧。
看到不远处的两道人影，其中一道粉色的头发晃动着。折原在看出那是虎杖同学后，便直截了当的朝着那边走去。
而当他靠近的那一刻，却无比精准的看到了虎杖悠仁将他眼中，那缠绕着黑气的一截造型十分不妙的东西就这么吞进了肚子里！
折原：？
“嗯？”专注的看着虎杖反应的五条悟感知到了身后的气息波动，意外的转过头来。
什么时候来的？居然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吗？是咒术师？
五条悟端详着折原路枝，不过此时的他却没有回应五条悟目光的意思。
折原路枝愕然的看着眼前状况十分不妙，捏着自己喉咙剧烈咳嗽着的虎杖。而手指上的青蛇在见到五条悟的那一刻直接滑溜的钻回了书包中。
“……虎杖？”
当吐着舌头抱怨的虎杖刚想吐槽宿傩手指的难吃的时候，他耳边忽然响起那让他朝思暮想的声音。
他猛然间僵住了。
在五条悟感兴趣的笑容中，苦着脸的虎杖悠仁一转头，看到怔然的看着自己的折原路枝时，原本脑海中的幻想期待尽数破灭！
被、被折原同学看到奇怪的画面了！
——不会被认为是异食癖之类的怪人吧！！
欲哭无泪的虎杖悠仁此时全然没有在意喉咙的异样的意思了，他连忙上前一步：“唔咳，折原同学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未说完，看着折原路枝因为他视线中虎杖身上散发着的只有他能看见的黑气而皱眉后退的动作，虎杖悠仁终于可怜的石化了。
*
“什么意思？你刚刚只是吃了一个普通的怪造型的糖果？”
折原路枝单手拎着书包，此时的他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淡金色的双眼带着审视的看着自己面前拼命解释的虎杖悠仁。
后者双手合十，面条泪在折原路枝的面前语无伦次着。
虽然折原并没有表现出怀疑的神色，但是习惯了对方不管面对什么都这副表情的虎杖悠仁内心打鼓，欲哭无泪的一遍又一遍的解释着。
“没错哦！这位……嗯，折原同学？”一阵相比之下略显轻浮的声音响起。
五条悟猛地挤上前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盯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
而在他那个于折原路枝眼中十分可疑的黑眼罩之下，六眼死死的盯着折原路枝的身形。
……嗯，怎么回事呢，现在看无论哪里都很正常。
——为什么我一开始会在一个人类背后看到一条蛇的影子呢？
五条悟脸上的笑意不变，只是这笑却不达眼底，他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在他眼中和普通人无异，身上没有半分咒力反应的折原路枝。
后者自然不知道五条悟的视角，他只是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十分可疑的白毛眼罩男深深地不相信，视线缓缓从他身上移开，权衡之下，折原还是选择直接对虎杖开口：
“这样啊，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好。”虽然在自己眼中那东西绝对十分奇怪就是了。
不过既然虎杖同学不想说，他也不会继续逼问下去。
看到折原路枝垂眸的表情，虎杖悠仁露出了急切的表情，似乎真的怕对方只是口头上这么说。
加上刚刚处理过爷爷去世的事情，和五条悟的那番谈话，让他明白自己未来都会专注于做什么，以及注定走向死刑的未来之后，事实上只是个少年的他就算再成熟清醒，年龄的本质都让他不会像表现出来的这么淡然。
而内心本就还在震动的他无法接受折原路枝的冷待。
他想起了昨日那即将被说出的话屡次被打断的场景，此时的他微微握紧了拳头。
虎杖记得五条老师的话，既然决定对抗两面宿傩，自己就一定要转学到东京了。
如、如果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可一个注定会死去的人的喜欢，对于折原同学会不会只是负担呢？
虎杖原本鼓足的勇气险些泄掉，他眼神颤抖着踌躇不定的看着对面因为自己的动作，疑惑的轻轻歪头看着自己的折原。
……就只说明自己从前受到折原同学的照顾好了……
不知道表情艰难的虎杖的想法，此时的折原路枝只是单纯的觉得五条悟这个人不对劲。
他垂眸是在思索，拎着书包的手微微摩挲。就在他犹豫是否要留下一条小蛇在虎杖同学身上以防万一的时候，他身体忽然不受控制的在外力作用下前倾——
思索着的表情罕见一空，
一阵相撞的闷响声，折原路枝的黑发微微飘扬，他怔愣的表情尚未缓过神来，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死死按在了怀抱之中——！
在五条悟张大了嘴的注视下，怔然的折原路枝被虎杖悠仁狠狠地锁在怀里，比对方高上几公分的身高让他被迫将头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手臂……好用力，挣不开。
在被抱住的一瞬间，折原路枝听到了对方有力的心跳声。
微微侧眸，他刚刚打算开口安抚对方或许因为刚刚失去亲人的心情：
“虎杖……”
“折原同学！我喜欢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虎杖闭着眼睛的大喊声传入折原路枝的耳畔，他愕然的瞳仁微缩。
用力抱着他的虎杖悠仁也僵硬了，意识到自己说了怎样的话之后，双眼紧闭，不管不顾的补充大喊着：
“既、既然死掉就没机会说了……好！”
“——我、我从国中时期就已经喜欢上折原同学了！！”


第4章 恋人
空荡荡的火化场中，虎杖悠仁的告白声在周围回响着。
站在门后的伏黑惠原本想要推门而入的动作也僵住了。
五条悟则是更加直接明了，他起哄的“哦~~”了一声，成功唤醒了被虎杖这番话震的久久没有回神的折原路枝。
他微微皱眉，听到虎杖方才的话，他率先反应起来的事，却是对方居然和自己国中时就在一个学校了吗？
想到完全没有朋友的自己，折原路枝轻易的接受了这件事。
原来之前一直盯着是因为“喜欢”啊……折原有些无奈。
他觉得因为这件事烦恼了好久的自己有些蠢。
刹那间，记忆中原本虎视眈眈的注视陡然一变，变成了犹豫不决的红着脸的注视。
……想通之后，就变得很可爱了。
他抬到半路的手在五条悟“期待”的注视下落下，轻轻拍着虎杖悠仁的背部。
而那道无比紧绷的背影却在被那只骨节分明，指尖带着烹饪留下的伤口绷带的手触碰到自己的时候，微不可察的颤了颤。
他动作生疏又轻缓的拍了拍虎杖的背，近在咫尺的声音从这个位置听，平静的嗓音似乎比往日多出了几分耳语的温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要难过了。”
“诶、诶……？”
虎杖一直死死闭着的双眼茫然的睁开，听到耳边叹息般的声音，他身体彻底僵硬了起来。
折原路枝平和的安抚着虎杖悠仁微微颤抖的脊梁，生平第一次被告白的他在听到那番话后就停止了思考。
只是以蛇的感官感受到了虎杖悠仁心间那几乎脱颖而出的悲伤，从没安慰过别人的折原路枝几乎是脱口而出：
“既然喜欢我会那么糟糕（还会死什么的）的话，不喜欢就好了，不要难过……唔？！”
他感受到肩膀上的湿意，愕然的转头，却对上了一张呆滞的面条泪俊脸。
看着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无声的流着夸张的面条泪的虎杖悠仁，折原路枝慌乱的想要抬手摸上他的脸，却被对方欲哭无泪的松开了桎梏着他的怀抱，一脸悲痛却又无可奈何的低头对折原路枝的手后退了四五步！
五条悟食指点着下巴，看着忽然和上一秒的告白对象远离了数米，站在自己身边一脸绝望的未来学生用蛋花眼无措的看着自己：
“五、五条老师……”
“我是被拒绝了吧……绝对是吧……！”他无力的垂下双手，连带着头顶那不存在的犬耳也失落的垂了下来。
五条悟长吟一声，看着那边默不作声的收回了伸出的双手的折原路枝，对方自如的正在低头捡起刚刚被虎杖撞的脱手掉在地面上的背包。
五条悟的沉默被虎杖悠仁当做了默认，他内心更是中了一箭。
“！！”
虽然内心已经泪流成河，他面上还是吸了吸鼻子，同手同脚的走回了折原路枝的面前：“折、折原同学……”
“喏。”他话未说完，面前就被递上了一叠厚厚的纸巾。
微微愣神的他抬头，看到的就是拎着书包，似乎刚刚是在取纸的折原路枝的脸，那双淡金色的眸子一如既往。
呜……被奇怪的人告白了还会安慰他的吗……不愧是折原同学啊！
同样花掉了自己人生首次告白经历的虎杖悠仁此时回过神来，有几分羞赧的接过了纸巾，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对着折原露出一个虽然有些勉强但还是足够阳光的笑容：
“谢谢你！折原同学！”
天然的他暂时将“告白失败”的惨痛经历抛之脑后，此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有几分紧张的打量着折原路枝：“话说回来，折原同学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还是火化场？”
啊，说起来我的告白不但莫名其妙就连地点都够怪异的啊……虎杖内心的小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折原路枝倒是没有什么在意的，他反手单肩背上书包：“因为听老师说你亲人过世了，就来了。”
“……诶？”虎杖悠仁豆豆眼，他不解的歪了歪头，不清楚折原直球属性的他茫然的看着他，身后的五条悟恰时的出现，手臂搭在了虎杖的肩膀上，让他微微前倾：
“哟西！小折原是来关心悠仁的哇！”他的声音清朗，也为门后那个站了许久，犹豫着的伏黑惠解了围：“还有，惠还不进来吗，悠仁哭起来超级可爱的哦！”
“我才没有哭！五条老师！”虎杖跳脚的反驳着。
只是、只是有点儿丢脸和紧张的面条泪而已……绝对不是在哭！
虎杖偷偷的看了一眼折原路枝，却发现对方居然也在看自己。
他呼吸一滞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折原的身后走出。
是一脸纠结的伏黑惠。
“哦！伏黑你也没事啊，真是太好了！”虎杖笑着看向那边的伏黑惠，却发现自己下意识说出这番话后，折原路枝疑惑歪头的表情，脸色一僵。
对、对了！虽然昨晚那种强度的战斗保下命就算是没事了，但是在折原的眼中，伏黑还是带着伤的啊！
他紧张的看向折原，却发现对方虽然只是挑眉看了自己一眼，倒也没有继续计较自己失言的意思，松了一口气。
“真是没想到啊，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天，没想到居然能看到我们悠仁的感情喜剧~！”五条悟的话又让伏黑惠的脸黑了几分，显然在他的礼貌世界观中，任何一个有眼力的人都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
“说起来，还真是遗憾啊，明明刚刚表明心意，就要转学离开了呢。”五条叹息一声，说出来的话让折原在意的抬眼看了一眼虎杖，却发现对方也看向自己，脸上带着几分不舍。
“转学？不是因为有困难吧？”折原关心的说了一嘴，虎杖对于欺骗眼前的这个人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点了点头：
“唔嗯……因为家里的一些事，主动想去东京了……”
折原淡金色的双眼缓慢地眨了眨，在久到虎杖怀疑聪明的折原同学看破了自己的谎言的时候，对方轻声道：“这样啊，我知道了。”
“那、最起码要加一个联系方式吧。”
对方的下一句话让虎杖愕然的抬头，却看到对面的人正在拿着手机在他面前轻轻摇了摇。
……
一脸状况外的虎杖和无奈但是也不理解的伏黑惠上了车，关上了车门的五条悟弯腰对着眼前的司机挥了挥手，支起腰来看着远去的汽车。
与此同时，身后那个高挑有几分清瘦的身影朝着另一个方向的路口走去。
五条悟有几分笑意的声音传入身后的折原路枝耳中：
“为什么要和悠仁加联系方式呢？折原同、嗯，小折原？”
折原离去的动作一顿，他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留在原地的五条悟。
对方不知何时转过了身，高大的身影像一道阴影一般笼罩在自己面前，问出这番话后，眼罩后的双眼定定的凝视着面前的自己。
折原全然转过身来，淡金色的双眼闪烁了一下，声音依旧平静，可五感卓越的五条悟从那起伏不大的声音中听出了几分疑惑的声音：
“因为，虎杖同学向我告白了吧。”
五条悟缓缓歪着脑袋表现着自己的疑惑。
“……不算告白吗？”折原皱眉看着对方，后者立刻抬手：“哦！如果你说这个的话，我想那毫无疑问就是告白。”
折原皱起的眉头松下来，他理所当然的看着五条悟，拎着书包的一侧身体微微倾泻，似乎没什么话继续说，准备离开了一般：
“既然如此，恋人之间还没有联系方式。”他定定的双眼对上五条悟略显怔愣的神情，声音一如既往的有条理：
“未免太奇怪了吧。”
旁白：同样不会有人接受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的人的告白啊！！
五条悟沉默的看着如此自如的折原路枝：“……”
“噗。”
忽然，一阵微不可察的喷笑声从他的口中发出，震颤着的笑声让他的胸腔发出低沉的声音。
这莫名其妙的笑声让折原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他不禁对这个打扮奇怪、又被虎杖叫“老师”的家伙更加怀疑了。
这也是他刚刚问上那么一嘴的原因，他实在不觉得对方是什么正常的人。
如果刚刚虎杖在那里说了他们都是逼迫他进入奇怪组织的人，例如上一代的高利.贷争端的事情的话……我刚刚有看周围的环境，那里没有监控能够捕捉到。
……就在那里变成八岐大蛇吞掉他们，不变成山一样的本体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动静。
折原路枝双眼缓慢的眨了眨。
而对面因为只有自己发现了真相而捧腹大笑的五条悟自然也不会知道对方那危险的想法。
笑够了的五条悟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此时颇有几分无可奈何又带着浓厚兴趣的情感。
他盯着面前虽然一脸平静但已经在盘算着一口吞掉他的大蛇。
因为折原天然呆的想法，连带着最初因为对方身上那转瞬即逝的危险感衍生的几分警惕都忍不住消退了些许。
“好吧，小折原，既然你已经是…嗯，悠仁的恋·人了的话，异地恋会很辛苦的吧？”五条悟单手放在腰上，想起虎杖的倒霉面条泪样，强忍下心头的笑意，轻咳一声：
“老师我也不是棒打鸳鸯的人。既然如此，要不要试着转学到东京呢？”
老师会赞成恋爱吗？
他抬手点着自己的下巴：“虽然因为种种特殊的原因，不能直接转到悠仁现在的学校。但是只是东京的高中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他动作利落的拿着自己的手机，按下刚刚在折原和虎杖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记下来的电话号码，那边的折原路枝手机响了之后，满意的挂断了电话，元气满满的开口：
“哟西！这个就是五条老师的电话了哦！如果有这方面的念头，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哦！”
“一定要打哦！”
……
坐在出租车后座上，单手握着手机的折原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两个号码，若有所思。
看着窗外快速向后掠去的建筑物，他在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脑海中浮现出虎杖悠仁那惨兮兮的表情，折原想起对方说起要转学时低垂着头情绪不高的样子，包括那本就因为爷爷去世的难过情绪，都哭的那么可怜了……
——看来虎杖同学是真的很讨厌异地恋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的收起了手机，叹息一声。
还以为可以先趁着一个人的时候，专注着手调查八岐大蛇的事情……
既然恋人不喜欢一个人远行，那也没办法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必杀技
虎杖悠仁现在心情复杂。
背着书包跟着新任老师走入深山中的咒术高专，他手指轻轻扣着脸边，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身边自从今天汇合开始，就一直这幅似笑非笑表情看着自己的的五条老师，他的内心微微有些打鼓。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过了五条老师的实力和身份，他甚至要认为五条老师是什么奇怪组织的人，打算把自己骗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解决掉了。
“呃，五条老师……”他终于忍耐不住想要开口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率先开口的反而是五条悟：“哟西！悠仁，我们到了哦！”
他的话轻而易举的转移了虎杖悠仁的注意力，盯着眼前咒术高专的牌子，他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惊叹的神色。
……真的到了啊。
那晚发生的一切，直到现在都像是一场梦。
包括第二天莫名其妙的火葬场表白事件……虎杖悠仁如今回想起来还有几分羞耻的抓了抓衣角。
不过实话实说，他对当时冲动之下说出了真心话的行为并不感到后悔……唯一遗憾的，大概只有“悲痛欲绝”的他没来得及就国中的事情再次向折原道谢吧。
走在身侧的五条悟单手插在衣服口袋里，斜睨向身边若有所思的学生，单眉挑起的动作下带着看好戏的笑容。
完全能猜到自己这个乖学生现在在想什么的他选择了沉默。
嘛，虽然一部分是因为小折原身上奇怪的感觉……但是果然，看到这种青春的悸动还是会让人感到兴奋起来啊~！
绝对不是为了看悠仁的笑话才闭口不谈的哦！
绝对不是！
……毕竟他也没问嘛。
*
那边的虎杖悠仁入学了高专，这边的折原路枝也接到了转学的录取通知。
只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联系虎杖的那个看起来就十分刻意的新老师，他是自己报名了东大附属高中的招生考试的。
虽然现在插班进去会很晚，好在折原路枝的成绩也不算差。
虽然不是顶尖的存在，但是在五条悟提了一嘴之后的关系下趁着开学没多久的势头转学也不算什么难事。
至于唯一的困难嘛……
坐在前往东京的列车上，双手抱臂于安静的车厢里小憩的折原路枝正在用面无表情的脸展示愁容满面。
他，八岐大蛇现世的化身——正在为生活费烦恼。
前往东京之后，折原路枝真的不能保证自己的日常生活。
虽然脑海中那个总是在晚上苏醒的声音吵吵闹闹的让他去吃人充饥，但折原路枝自认自己和食人魔没有丝毫关系。
他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未来人才。
虽然他是妖怪，但是他信奉科学。
睁眼凝视着窗外快速掠过的街景，淡金色中的竖瞳一闪而过。
……话说回来，上次虎杖走得急，还没问过他讨不讨厌蛇。
想到那些传说中的八岐大蛇的形象，以及脑海中那个总嚷嚷着要吃人的大妖怪，折原路枝瞳仁一颤。
脑海中忽然闪现出若隐若现的简笔画脸的虎杖，怪声怪气的臆想声音出现：
【诶？折原同学原来是蛇啊，看我雄黄酒！】
模糊间，他似乎幻想出一个光头出现在自己面前，高塔迎面扣下来——
嗯？
他无比坚定的重新闭上了眼睛。
好，隐瞒吧。
*
站在东京的路口，拎着行李箱的折原路枝不紧不慢的在身边行人的惊呼声中拿出了雨伞，然后稀松平常的撑开。
自从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之后，折原路枝就接受了自己从孤儿院开始就时不时头上下雨的设定。
现在只需要庆幸头上的乌云不是传说中那离谱的八色阴云就够了。
站在斑马线一侧，他看着对面的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雨以马路为分界线，于折原路枝身边的行人越来越少，感到怪异的声音也传入耳中：
“这雨下的真奇怪……诶？今天天气预报说过没雨的吧？”
“你看道路那边不就没雨吗，快走吧！”
面不改色的折原路枝带着数个小山大小蔓延开来的乌云行走着。如果现世还存在阴阳师，那么一旦他出现在这里，就能看到这大片的乌云下，有一只硕大的八头巨蛇的虚影正带着头顶的阴云缓慢移动着。
来到了自己现在的住所，折原路枝反手关上了门，将被淋湿的外套脱了下来，把雨伞放在玄关后，穿着拖鞋进入了房子，找到开关打开了灯。
房子不大，干净又整洁。
唯一不好的点大概就是太靠近东京的那片郊区了。
不过，这里很便宜啊。
折原路枝动作麻利的洗了手，拿着回来的路上买来的食材，驾轻就熟的开始处理起眼前的食材。
而窗外的乌云也随着折原进入房子渐渐散去，可并没有多放晴的天表明，太阳正在落山中。
忽然，感知到了某种变化的折原握着菜刀的手猛地一顿。
面无表情的直起腰来，他转身回到门口确认门锁好，又拉上了客厅的窗帘，确保没人能看到屋内的场景后，平和又“正常”的回到了案板前。
当然，如果忽略他随着动作渐渐变成了蛇身的下半身的话，的确是正常的。
伴随着折原路枝内心的倒数，嘈杂又暴躁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喂喂，不是吧，又在做饭了？你换住所了？这周围有美貌的女孩可以吃吗？】
“我是人，当然要吃饭。”平静的少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至于对方的后半句话，他则是直接忽略了。
“嘣”一声，身体正在渐渐发生变化的他上半身的一侧多出了一条正在晃动身子的蛇头，那蛇一脸审视的看着案板，和其他陆续出现的蛇头无神的双眼截然不同。
脑海中的属于八岐大蛇的意识附身了这颗头，不过只有自己的身体无法维持封印出现本貌的时候他才会出现。
蛇头的嘴紧闭着，动作却是灵活的在折原身边来回扭动着：
【酒呢？为什么连酒都没有？！】
“因为我没成年。”盖上锅盖的折原平静回答。
【哈！真是好笑，吾可是千年前的……】
“你又吃不到，不要多嘴。”折原毫不客气的拦下了那段这两天他听的耳朵都要生出茧子的话，八岐大蛇一顿，随后有些恼羞成怒的继续在折原耳边啰嗦：
【什么？！你以为、你以为吾会在意这种弱小的人类制作的食物吗！】
【你也不许吃！这种低级的食物怎么能作为我们……！唔唔！】
猛地被捏住蛇头，瞪圆了竖瞳的蛇忽然被用力塞进一饭勺！
从未被如此对待过的八岐大蛇傻眼了！
等他缓过神来，准备找折原算账的时候，他的嘴已经先他的想法一步嚼了嚼。
“……”
心满意足的端着饭碗走到饭桌边，同时多盛了一碗饭的折原默不作声的吃着自己的饭，而他身边众多蛇头中的一颗虽然羞恼，但还是从心的闷头一心扑进了饭碗中。
用厨艺获得了短暂的宁静，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的折原快速解决好，端起餐具清洁干净后，擦了擦手。
【……现、现代的肉，为什么比女孩的肉还嫩……？】
嘀咕的声音传入折原的耳中，他朝着卧室走的动作一顿，随后自如的拎着书包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因为这个是人吃的。”
【弱、弱小的人类居然在吃这么鲜美的肉？！】
不敢置信的睁圆了眼睛的八岐大蛇猛地凑到了折原的脸边，后者如常的打开自己的书籍，一边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一边漫不经心的应声：
“嗯。我之前也被分开身体验过人生吧，你应该已经品尝过了才对。”
【……】八岐大蛇沉默了片刻，似乎不愿意说实话，片刻后哼哼唧唧：
【因为轮回了太多次，削除封印花了几千年，我现在也没办法一下子接收全部的记忆。】
哦，意思就是这只是个空有傲气的傻瓜。
折原面不改色的点头，话到了嘴边却急转：“这样啊，不过你曾经应该是学习过烹饪技能的。”
听到八岐大蛇疑惑的鼻音，折原解释着：“因为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对于烹饪这件事就像天生就会一样。”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后又风轻云淡的补充了一句：
“特别是炙烤的火候。”
八岐大蛇的竖瞳眨了眨，不明所以，但还是故作高深的轻咳一声：
【咳！好吧！吾自然是很强的，就算只是为了削弱封印，也在不断地精进自身！】
“所以呢，你现在想起来我们到底为什么会提前觉醒了吗？”折原话锋一转，八岐大蛇表情一僵。
折原笔不停，莎莎的声音在纸面上响起，他比其他人要平和几分的嗓音也让八岐大蛇头顶的汗越来越多：
“如你所说，八岐大蛇的计划真的那么精确的话，我应该是在死亡的一瞬间觉醒身份。”
“如果你再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我就会自顾自的认为是虎杖的球……”
【开什么玩笑！吾等堂堂八岐大蛇，绝对不会因为一颗球砸中了头就死、死……】
八岐大蛇狡辩的话艰难的吐出，可显然，就连他都觉得觉醒的方式过于离谱。
似乎除了自己计算错误之外没任何其他的解释方法了……可恶！
明明按照自己的记忆，绝对不可能出现疏漏的！
自己在预言之后，绝对会选择和千年前那个伤了自己的混蛋家伙在命运的作用下同时复苏！
……可、可如果说清楚这件事，自己曾经被人类打败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吗！！
吾刚刚才向折原解释了须佐之男的传说是虚构的，自己是敌人另有其人。可如果打败自己的不是神或者大妖，岂不是太丢脸了？！
折原合上书本，撇了一眼身边的蛇头，看着对方纠结的快要把自己系上的动作，计划通的他享受了难得的宁静，回到了床铺上，蛇尾随意的垂落在床边，尾端轻轻摇晃着。
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一个最新添加的联系人的界面。
*
东京咒术高专
忙碌了一整天，完成了入学考试的虎杖悠仁坐在宿舍的床上，揉了揉自己被夜蛾校长的咒骸打的发痛的侧脸，他呼出一口浊气，有几分疲惫的躺了下去。
“叮咚。”
嗯？
虎杖刚刚闭起的双眼好奇的睁开，一个打挺起身。
再次恢复了活力的他拿起了放在桌边的手机，看到上面的联系人界面时却忽然一愣。
随后，手比脑快的点开了——
“……”
虎杖呆呆的看着那简短的消息。
*隔壁的伏黑惠忽然听到虎杖的房间传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这奇怪的声音让他迅速起身，顾不上乱糟糟的头发，直接推门而出，快步来到虎杖的门前，礼貌的本性让他皱眉敲了敲门。
“虎杖？”
没人回应。
他“啧”了一声，随后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后退两步后，直接撞向了门的方向——！
似乎是因为虎杖刚刚回去的缘故，门并没有被关严，因此他轻而易举的撞开了门。
冲进去的伏黑惠忽然一顿。
他紧张中带着几分茫然的看着倒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自己鼻子的虎杖痛的打滚的样子，走过去一瞥，却发现对方的鼻头上一片红通通，眼睛中甚至有刚刚撞到留下的生理性泪水。
而此时虎杖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成的话。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撞到流鼻血的模样，伏黑惠无奈的扯过一张纸递给了他。
在虎杖笨拙的擦着撞出来的鼻血的时候，起身的伏黑惠视线一瞥。
他看到了被丢在床上的手机，上面的消息界面还没有关闭。
皱眉拿起，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伏黑惠原本疑惑嫌弃的表情瞬间恍然：
【折原路枝】：有好好地吃完晚饭了吗？
最新的一条是更简短的一条，似乎在为虎杖的已读不回疑惑。
【折原路枝】：悠仁？


第6章 蛇
慌张起身的虎杖连忙在伏黑惠的死鱼眼中接过了手机，他一手捂着纸巾，一手快速按着屏幕。
片刻后，平静的忍受着八岐大蛇的幸灾乐祸，表情有几分微微烦恼的折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瞬间八颗蛇头凑了过去，都被折原一手挡下推后。
【虎杖悠仁】：吃过了！和伏黑一起吃的！
【虎杖悠仁】：哦！就是那天的黑发海胆刺刺头。
【虎杖悠仁】：折原呢？折原有好好吃完晚饭了吗？
【虎杖悠仁】：折原同学今天的学习会不会很辛苦？
【虎杖悠仁】：就算努力学习也一定不要忘记好好休息啊！
……
看着瞬间被虎杖刷屏的手机，上一秒还在落井下石，因为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敢无视伟大的神灵，而敦促折原赶紧“吃了他”的八岐大蛇不说话了。
折原倒是安静的等待那边的一连串消息发送完毕，才慢吞吞的逐条回复。
原本对于自己激动之下连发数条有些踌躇，正想着是否要道歉的虎杖一顿，依旧简短但耐心的回复也一次性被对面发了过来。
原本打算离开的伏黑惠因为虎杖的那条“黑发海胆刺刺头”停下了脚步，欲言又止的他看到的就是折原慢慢回复虎杖碎碎念的画面。
他表情有几分复杂，看着瞬间忘却了刚刚思考的虎杖喜笑颜开的样子，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虽然伏黑惠的恋爱经历为零，但是他总觉得这两个人的对话方式，不太像正常的表白被拒双方。
倒像是虎杖表白成功了一样……
伏黑惠连忙将脑内的胡思乱想挥出去。
既然对面没有烦虎杖多嘴，而且那天的一面下，伏黑惠不认为对方会是拒绝追求者后刻意藕断丝连的那种人，虽然更不像会答应别人的告白，但现在看来对方没什么恶意就是了。
站在床边看着虎杖双手握着手机，鼻子里胡乱的塞着阻止鼻血流下来的纸巾，此时一脸热切的看着手机屏幕的模样，伏黑惠缓慢的眨了眨眼，平静的转身离去。
脑海中回忆起那个男人站在虎杖身前，单手拎着书包面无表情的模样。
……啊，果然，和会主动发信息关心别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呢。
果然还是很违和吧。
*回复了“晚安”的少年躺在了床上，快速入睡的他呼吸平稳。
昏暗的房间里，被褥之下，绿色的蛇尾轻轻摇晃着。
忽然，他睁开了双眼。
淡金色的双眼此刻全然变成了暗金色，竖瞳毫无情感的睁开，他平静的转移视线，看向窗外。
——血的气息。
*
“咕咕咕。”
从肚子里传出的叫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响起。空无一人的偏僻街角处，一抹颇为引人注目的身影出现，他微微躬着身子，移动的频率也有几分奇怪。
身穿一身黑袍的男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叹息一声后，转身拐入了隐秘的无人胡同之中。
良久后，一抹矮小的身影走出来，“她”身穿简朴的白色睡裙，走在这样的大街上让人内心平白生出一股诡异来。
黑袍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会在夜晚变回半蛇形态的折原路枝。
周围的街区明显出现了不妙的事情，他才会被血腥气激醒。
身为冷血动物的他嗜血的本质让他无法入睡的同时，决定去稍微探查一下周围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有想过周围发生命案的话，自己的房租或许会降低一点。
但看到自己的蛇尾，折原就收回了这个理智到了没人性的念头。
他是人类，不是冷血的妖怪，他必须让自己时刻明白这一点。
半蛇形态的他最终还是回到了房子里，选择分出一具蛇身幻化成人形，独自去探查。
毕竟在他出现之前，百年里八岐大蛇都是以八个生命体存活，如今好不容易才汇合成一具身体，分开身体并不是一件难事。
可惜的是，虽然他完全随机分出了一条蛇头蛇尾，但是没想到这条蛇的人身形态居然会是一个小女孩。
看来这一重身体上一世死去的时候很不幸，还没来得及体验人……哦，蛇生。
此时完全使用着小女孩视角的折原路枝扫视着周围，黑亮的瞳仁目光顺着鼻间的血腥气转移，灵敏的感官让她立刻锁定了方向。
赤脚的小女孩在无人的街道上跑动起来，白色的睡裙随风而动，墨绿色的长发有几分杂乱，她面无表情的努力朝着一户住宅中跑去——
奋力的手脚并用越过高墙，轻盈落地的一瞬间，鼻间的血腥气立刻高涨了一个维度。
黑色的瞳仁收缩了数下，看着眼前异样的场景，脸色苍白的小女孩绷紧的脸此刻有几分僵硬：
身形高大的男人单手放在口袋里，若有所思的看着脚下的地面，大片的血迹漾开，在不知名牺牲者的血迹中央，大股只有“小女孩”能看见的专属于妖魔的邪恶气息余韵正在飘荡着。
当男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身睡裙、柔弱无助，双眼却黝黑没有任何高光的瘆人小女孩的身影。
金发男人推了推自己的护目镜，沉静的看着对面显然是人类的小女孩，勉强从收缩的瞳孔看出她的惊惧，又有几分踌躇的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血迹，反手将手里的长刀收起来。
他转身，微微蹲下来，将自己对于小女孩来说略显压迫的身高降低：
“你好……我不是坏人。”
沉稳的声音传入折原的耳中，惊醒了第一次见到“命案”的他，警惕的后退两步，他没有回应眼前这个打扮像是个上班族的家伙。
……像个社畜，是被工作逼疯了才会大开杀戒的吗。
看到小女孩后退的动作，蹲在那里的七海建人无能为力的看着对方警惕的盯着自己，发觉自己没有动作后，毫不犹豫的转身跑开的举动。
他站起身来，这次不能视若无睹。
快走两步一把抓住小女孩的睡衣衣领，将她轻到似乎完全没有重量的身体按住，礼貌但不容拒绝的阻止了她继续的动作。
七海建人再次蹲下身来，这次低沉的声音直接在折原耳边响起：
“孩子，你家在哪里。”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在外面。”
折原面无表情的脸上，眼角快速的抽动了一下。
……
良久后，坐在不知名地点医务室中的白衣小女孩默默地盯着蹲下来为自己处理脚上伤口的黑眼圈女医师，抱着怀里被强塞进来的玩偶的手微微用力。
被“诱.拐”了。
我得去救“我”才行。
————
“诶？诅咒师？”
轻飘飘的声音带着好奇，高大的男人微微躬身凑在金发男人的身边，后者不为所动的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是。自爆的画面似乎被这个孩子见到了。”
“啊呀，那还真是糟糕~”五条悟手指轻点额头，一脸苦恼的样子，“娜娜米也是的，那么恐怖的画面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子看到呢？”
七海建人对于五条悟无理由的指责习以为常，他只是平静的将怀里的任务报告翻动着，陈述道：“但是据排查，那街区中没有人家是这孩子的家长。”
他抬眼看向对面不着调靠着门抱臂而站的五条悟，声音平稳：“这孩子是突然出现的。”
“嗯？突然出现？瞬间转移？时空穿梭？”
五条悟无厘头的猜测被七海建人无视，他继续道：“至于具体的身份，伊地知已经去调查了，目前能知道的是，这孩子很可疑。”
——“诶？可疑？什么？”
忽然出现的健气声音打断了七海建人的陈述，他平静的收起文件，身后摇晃着的粉色脑袋也被闪开的他暴露出来，虎杖悠仁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上前一步：“哟西！悠仁来了！正好，医务室被娜娜米拐来的迷失少女就交给你照顾了！”
“诶？诶？！”忽然被交付任务的虎杖迷茫的眨了眨豆豆眼，随后在伏黑惠一脸同情的后退的注视下，错愕的大叫一声：“要、要我来照顾小孩子吗？！”
“Bingo！我相信有爱的悠仁一定会做好的，对不对？”五条悟一脸自信的看着虎杖。
“……喔，我、我会努力的！”上一秒还自我怀疑的虎杖立刻干劲满满，旁边的伏黑惠变成了死鱼眼。
别那么简单的接受了啊我说。
“喂，不是说今天去接新同学吗？”伏黑惠如此说着，打断了两人即将开始的讨论，虎杖也被提醒了，疑惑的看向五条悟。
后者摆了摆手：“那种事情不用在意啦，我和惠一起把她带过来就好了哦！”
“在此期间，医务室里的小女孩就拜托你了哦！悠仁！”五条悟一脸元气满满，“相信小折原也会对爱心满满的人相当赞许的！”
虎杖双眼一亮：“真的吗！我知道了！”
汗珠从伏黑惠的脸上滑落，他双眼微微上翻，脑海中，面无表情的简笔画冷漠的折原肩膀上坐着小女孩……画面伤害好高。
伏黑惠一脸接受不能的闭上了双眼。
*
当坐在病床上，下意识微微摇晃着双脚的折原听到门口的动静，抬起头来的时候，入目的就是自己的新晋恋人。
“……”呆滞的绷紧了嘴。
被、被看到这种状态了……
绝对不能被发现，否则刚刚开始的恋情可能就要泡汤了。
于是——
“哟西！小妹妹你好！”
沉默。
“我、我叫虎杖悠仁哦，你可以叫我悠仁哥哥！”
沉默。并转身。
虎杖石化着看着眼前慢吞吞的将一个后背留给自己的小女孩，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在家入硝子挑眉的动作下欲哭无泪。
——被、被讨厌了？为什么？！我长得很恶心吗？！
家入硝子双手抱臂靠着手术台而站，凝视着那边可怜的虎杖，好笑之后，看不下去的她低声道：
“比起这个，这还是她被带来后做出的第一个反应。”
第一个反应就是讨厌我的举动吗？！
看到自己的话非但没有安慰到虎杖，反而让他更萎靡了之后，家入硝子索性耸耸肩，也不再说话，转身端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这里，给他们留下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当关门的“砰”声响起后，虎杖深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来，脸上再度浮现出友善的笑容，他来到小女孩的前面，歪头看向她：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葵。”
意外得到了回应的虎杖悠仁双眼一亮。
在沉默的这段时间里，折原进行了快速的思考。
与其担心自己说错话被推理出身份，倒不如营造出一个全新、和“折原路枝”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人出来，这样反而能可信一点。
“原来叫小葵啊，好可爱的名字！那、小葵，你饿不饿，悠仁哥哥带你去吃饭好不好？”得到了回复的虎杖更加干劲满满，他热情的笑着看着眼前抬眼看他的小女孩。
然而，当那双黑亮的眸子看向他的一瞬间，他心跳忽然一停。
虎杖茫然的眨眨眼，对于自己反常的行为感到困惑，不过心大的他立刻抛之脑后。
相反，心思缜密的折原路枝则是脸色有些沉下来。
看着那笑容肆意的开朗少年，折原果断的躲开了他要抱起自己的动作。不管赤脚的状态，直接落地，冰凉的地面接触到脚心，让他的意识瞬间变得清醒几分。
他面色沉沉的看着惊呼一声立刻转身给自己找鞋子的虎杖的背影，看着少年熟悉的身形，他如临大敌的眯了眯眼睛。
糟糕了，自己一看他就会心跳加速，这可真是太容易暴露了。
好在他似乎没什么影响……他表情一滞，荒唐的摇了摇头。
怎么会有人能直接看到人的灵魂呢。
“蛇？”
忽然传出的嘶哑声音让在场的两个人都僵硬如石像。
一张嘴在转身的虎杖悠仁的脸边裂开。
凶鸷的独眼快速转动着，最后死死的垂眸，眼底带着本能的杀意和兴致，望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女孩。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老师会伤心
宿傩的忽然出现出乎虎杖的意料，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宿傩说了什么，下意识的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啪！”
捂着自己用力过猛发红的脸颊，原本就害怕小葵对自己不喜欢的虎杖更加手足无措，生怕这种在一般小朋友的眼中十分惊悚的画面吓到眼前不苟言笑的小女孩。
面无表情的女孩：“……”
虎杖欲哭无泪：看！小葵都被吓得没表情了！！
在他绞尽脑汁想办法让小葵不要害怕的时候，一阵撕裂的声音响起，在虎杖捂住脸颊的手背上，再次裂开了一只独眼。
这一次，宿傩没有开口，他只是冷冷的盯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小葵”，杀意在那只独眼中蔓延开来。
自己附身的这个小鬼是个蠢货。
——他根本没察觉到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孩，在自己喊出“蛇”的那一瞬间，浑身的杀气暴涨。
在宿傩的视野中，赤脚的小女孩静静的站在地面上，放在一侧的手随意的捏着手里的玩偶，手指用力的嵌入玩偶身体，指尖因为用力泛白。
那双和折原路枝本体淡金色的双眼不同的赤红色双眼凝视着宿傩，独眼与血红的双眼对视，看着那双自己曾经再熟悉不过的红色双眼，这双和其他红眸的人像是红宝石一样美艳的眼眸不同、像是正在流淌的鲜血一样让人发渗。
……呵，这么多年，瞳仁这么丑的，也就只有那条“臭蛇”独一个了。
所以、是一条、还是八条？
透过眼前身形矮小的女童，宿傩眼睛轻轻一眨，一条庞大的像一座小山一样的红眼巨蛇虚影即出现在她的身后——！
只不过，宿傩在看到这条蛇独头独尾的模样之后就全然没了兴趣，直接合上了眼。
嘁，真是废物，居然还没复活？
没想过自己的苏醒不过是因为一个诡异的小鬼居然将自己的手指吞进去这样的偶然事件，宿傩在内心嘲讽着某条千年前的蛇。
“……小葵、小葵？”
耳边响起虎杖担忧又疑惑的温声呼唤，目光沉郁的女孩缓缓抬眸，那双流动的血液一般暗红的双眼对上前者那明亮的双眼。
在看向虎杖的那一刻，原本朝向那只浑身弥漫着邪.恶气息的独眼的杀气尽数消散了。
被小葵重新落到身上的目光淡淡的看了一眼，虎杖立刻松了一口气。
他显然没有奢望自己能得到小葵的回话，而是自顾自的单膝跪地，为赤脚站在冰凉的地面上的她穿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鞋子。
可本想就这么敷衍的掠过宿傩的突然出现事件的虎杖忽然被一只小手戳了戳脸——
冰凉的指尖让虎杖一惊。
“……刚刚、这里的是什么。”低沉的女童声线平稳，好似真的波澜不惊一般。
可只有折原路枝自己知道，当悠仁的身上出现这股浓厚的熟悉恶臭气息的时候，自己到底多么努力，才没有直接变回蛇形真身伤害到他。
可他压下自己的欲.望是小事，悠仁的安危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唔，这个啊，这个是……”被问到的虎杖心虚的冒出冷汗来，他似乎没想到合适的说法，绞尽脑汁的迎着女孩沉默的目光低吟着。
看着悠仁好像在拼命调动全部的脑细胞一样的动作，折原静静的等待着他想好。
——“那是一个来自千年前的妖怪。”
重新推门进来的家入硝子的声音为身陷困境的虎杖解了围。
他立刻松了一口气，随后有些难色的看向小葵，似乎怕这样的话会吓到本来就对自己没好感的她。
可虎杖没想到的是，听到这样的回答，原本对自己始终神色淡淡、甚至还带着一丝躲闪的小葵忽然顿住了。
血红色的双眼目光灼灼的盯着虎杖：“……你是、妖怪？”
女孩双手不自觉的握住了维持着半跪姿态、和自己平视的少年的肩膀。狭长的红眸和虎杖有些惊讶的瞪圆了的双眼相对，他立刻摇了摇头：
“不是！你别害怕，我不是妖怪，是人类！”虎杖连声解释着，生怕吓到眼前本就“怕生”的小女孩。
折原路枝缓慢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表情不变，轻微的点头之时，那双眼睛暗了暗。
……在那一瞬间，他居然在期待悠仁同样是妖怪。
真是不应该。
就当他正在为刚刚自己的念头感到皱眉反思的时候，身前勤勤恳恳为她穿上小鞋子，套上小外套的虎杖“嘿咻”一声站起来，盯着眼前黑色的发顶，笑眯眯的落下了手——
“——唔。”
头顶而来的压力让原本折原路枝的双眼微微一挤，衍生了几分生气。前所未有的触感让他下意识的抬了头，呆呆的注视着正笑的一脸灿烂的摸着自己的脑袋的悠仁。
甚至因为压迫喉咙喉间发出一阵隐约的气音。
盯着在这个视角下显得格外高大的悠仁，作为自己身体一部分的小女孩忽然感到一阵陌生的腾空感——！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力气大的虎杖轻而易举的抱了起来，坐在后者的臂弯间，从未有过的体验让她双手无所适从，本能的环住了近在咫尺的虎杖的脖子。
“家入老师，我就先带小葵离开咯！”
对于怀里僵硬的像块石头的小蛇全然没有察觉，虎杖声音爽朗的对那边靠在身后台子上端详着他们的家入硝子报告着，得到后者没精神的点头之后，活力四射的和她告别，抱着怀里环着自己脖子的人就这么走出了医务室。
来到野外，迎面而来的阳光让折原路枝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挡阳光——
习惯了自己的头顶总是被乌云笼罩的他双眼半眯着，表情有些微愣的看着从未见过的灿烂的阳光。
阳光倾泻在宽敞的高专操场上，被悠仁一路抱着前进的折原打量着这陌生的环境，温暖的阳光在他头上倾泻，习惯了生活在潮湿阴暗的环境下的他有几分无所适从。
……悠仁的身边，一直都是这么明亮的吗？
和自己生活的习性不一样呢……会不会接受不了？
折原有些忧心忡忡的看向享受的沐浴在暖洋洋的阳光下的虎杖。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念头，想法刚刚落地，上一刻还阳光明媚的天空忽然被一大团阴云笼罩——
折原：“……”
女孩的红眼睛一翻，竖瞳蛇眼带着无语的神采，被满头问号、急匆匆的躲雨的悠仁抱着重新回到了潮湿的屋檐下。
我就知道。
他挣脱了悠仁的怀抱，站在雨水浇不到的屋檐之下，目光沉静的盯着眼前愈下愈大的大雨，盯着雨水冲刷着的石头，微微出神。
的确，就像刚刚在医务室里说的那样，就算他的身上有谜团存在，似乎被什么邪祟附了身的样子，虎杖悠仁本身，还是个人类。
他是个生存在温暖阳光下的人。
我是条蜷缩在黑暗潮湿角落里的蛇。
面无表情的女孩伸出手去，小小的手被冰凉的雨水打湿，仿佛会流出鲜血一样血红的双眼神色晦暗不明。
和习性差别这样大的人做恋人，就算是虎杖同学，恐怕也坚持不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忽然盖住了她冰冷的小手，用帕子擦了擦上面的雨水。
……多久。
原本自顾自的想着的折原路枝忽然一愣。
他看着身侧那弯下腰来，用手里的帕子一下一下轻缓的擦拭着自己手掌的少年粉色的发顶。
“想出去玩水吗，现在还不行哦。”低垂着头的虎杖说出了折原意料之外的话。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线温柔起来，带着无奈和纵容：
“既然五条老师让我照顾好你，我就要好好负起责任来才行，而且下雨外面就会变得潮湿阴冷，我们还是进屋去……”
“……啊！抱歉抱歉，我不是在说教你！”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虎杖连忙改口，他呆滞的抬头，对上眼前那熟悉的让他一颤的“冷冰冰”的目光时，连连道歉解释着。
虎杖内心的小人颇有些欲哭无泪。
我都说了什么！？本来小葵就够讨厌我的了！我到底在自顾自的说些什么老顽固的话啊！
……呜呜，如果现在在这里的人是折原同学的话，应该会做的比我好很多吧……
回忆起脑海中那熟悉的淡金色平静眼眸，想起折原同学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的神色，虎杖原本紧绷的表情渐渐松缓下来，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自己都没能注意到的微笑。
……毕竟、折原同学总是能让人一下子就温暖起来啊。
想到折原路枝，虎杖握着小葵的手不自觉的微微用力了几分。
看着自己被捏的微微泛红的手腕，折原路枝并没有出声提醒。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非但没有对眼前的骤雨感到烦躁，反而语气温和的对待自己的悠仁。
这样的语气……就算是曾经幼年在孤儿院时，也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折原路枝平静的抬眼，在虎杖微微困惑的注视下，后退了半步，退回到了不会被雨水淋到的区域。
“……！”豆豆眼的虎杖先是一愣，随后意识到小葵听了自己的话，双眼一点点发亮，原本有些低落的表情也一点点上扬起来，笑容灿烂的看着他。
他傻乎乎的笑着，被眼前的折原路枝轻轻的指了指肩膀处，下意识的抬手摸上自己的肩膀，又顺势呆呆地摸到自己的腿和脚踝——
啊！全湿了！！
只顾着将小葵从雨中拉回来的虎杖大惊失色，在折原后退半步的凝视中略显慌乱的拧着自己已经打湿了大半个身子的雨水。
看着屋檐下手忙脚乱的虎杖，全然没有刚刚叮嘱自己时的成熟大哥哥的样子，反倒变回了曾经那个时而冒失的少年一般，折原路枝绷紧的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
……
片刻后，去和五条悟一起接新同学钉崎野蔷薇的伏黑惠，连同刚刚接到的新同学一起，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浇了个正着，除了虽然同去但是因为术式依旧干爽的五条悟之外，两人都急急忙忙的回到了宿舍洗澡。
而“闪亮登场”的五条悟还维持着双手打开的夸张动作，看着眼前打开门的矮小的女孩面无表情的凝视，笑容微微僵在脸上。
可显然五条悟是不会轻易被扫兴的男人，他收回双手，大笑一声，顺势就要将地面上的女孩抱起——
冷冰冰的女孩罕见的皱了皱眉。
她毫不犹豫的一个后撤步，脚步顺滑的像是游动的鱼儿一般，敏捷的躲开了五条悟的动作。
抱了个空的五条悟：……
喂喂……
——我刚刚是不是听到蛇尾巴不爽的敲打地板的声音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无力
两次都没能成功的五条悟也不气馁，他直起腰来，一脸研究的摸着自己的下巴，盯着眼前虽然昂着头，可平白让自己感受到一股俯视感的女童，低吟一声。
——他想起了刚刚在医务室时和硝子的谈话。
“蛇？”刚刚回来的五条悟没骨头一般靠在墙壁上，听到家入硝子的话后兴致盎然的抬起了头。
“嗯。”那边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手里仪器的女人平静的回答他，“刚刚虎杖体内的宿傩是这么称呼那个自称小葵的女孩的。”
“唔——”五条悟思索着的露出了琢磨不定的表情：“除了蛇之外，宿傩没再说起其他的事吗？”
“没有，非要说的话，小葵在那之后问到虎杖刚刚说话的是什么了。”家入硝子摘下手套，转头望着五条悟，意味深长的补充道：
“顺带一提，这是她除了说自己的名字之外，说的第一句有意义的话。”
*回忆结束。
只说是蛇的话倒也无所谓，毕竟宿傩能看到的，五条悟的六眼也能看到，只是——
巧合的过了头的是，他前两天，正好也遇到了一个浑身都弥漫着“蛇的气息”的少年。
而那个少年，刚刚“接受”了自己亲爱的学生的告白，搬到了东京来。在折原路枝转学的那一刻，第一个收到消息的就是事先提过一嘴的五条悟了。
只不过，和一眼能看到背后那不同寻常存在的小葵不同，折原路枝的身上除了那若有若无的气息之外，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他的身上甚至没有咒力的波动，一些倾泻的简单的情绪也只是普通人的分量，没有任何值得奇怪的地方。
而且，看那日宿傩没有现身的表现，显然他对于折原路枝的感知和自己差不多，甚至可能因为力量缺失的缘故，连自己时不时会嗅到的那一抹蛇的气息都不存在。
正在这样的关头下，东京就出现了这样让人在意的灵魂是个蛇的模样的女孩存在？
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
五条悟轻轻的舔了舔自己的上颚，和硝子告别之后，脚步自觉的迈向了虎杖的宿舍方向。
可当他敲门之后，在欢呼着“最受欢迎的老师驾到”的那一刻，门被打开，一道猛然出现的大蛇虚影便让他的笑容僵住了。
……嘛，即使已经看过了，再次猛然间看到这小山一样的蛇虚影还是会忍不住愣一下呢。
五条悟轻轻的眨了眨眼，让眼前的虚影渐渐消失，笑呵呵的遗忘刚刚“偷抱”失败的事情，抬腿大大咧咧的迈进了房间。
在他前脚走进房间的时候，后脚那边围着浴巾擦着头发的虎杖正巧走了出来。
他惊讶的看了一眼五条悟，笑着喊了一声：“五条老师！”
“唔？难道这么大了悠仁还会忍不住在下雨天跑出去玩水吗？”五条悟调侃的看着刚刚洗完澡的虎杖，后者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出言解释着。
二人并没有注意到，原本站在门口的小女孩在虎杖围着浴巾走出来的一瞬间就反手关上了打开着的房门。
确认房门被关紧了，踮起脚来的折原路枝才缓缓转头。
看着那边笑的爽朗的少年用毛巾擦拭着头发的样子，折原面无表情的脸没有丝毫变化。
可如果仔细看过去——就能看到他那双如血的眸子中心的瞳仁正在剧烈的颤抖着。
就在刚刚、在悠仁进去洗澡，自己坐在床上等待他的时候，听着那淅淅沥沥的水声，双手放在膝盖上的折原一点点的握紧了拳头。
好在这种折磨并没有持续很久，虎杖洗澡的速度和一般的男高中生一样快速。
当然，也幸好虎杖够快，才没有让忍无可忍的某人焦躁的在地面上抽打的蛇尾忍不住显形。
那边的虎杖嘿嘿笑着，倒是没说什么是因为小葵伸出手起才变成这样子的话，他只是一边套上连帽衫，一边围着浴巾快速进入卫生间穿好了裤子，好奇的探出头来：
“五条老师呢，怎么突然来找我啦？”
双手抱臂靠着身后的书桌而站，五条悟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虎杖，头缓缓移动，虽然戴着眼罩，但也能清晰的看到他正在将目光从虎杖的身上移向那边一直沉默着的小葵。
“不是哦，悠仁。”五条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松自如，“老师我是来找小葵的哦~”
“诶，已经要送小葵回去了吗？”虎杖理所当然的想着，毕竟他从一开始也没有被告知小葵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高专。
他从始至终只是被通知要照顾好她而已。
虎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然而，面对虎杖的问话，五条悟却是一脸神秘的摇摇头，他走到折原路枝的身边，再次抬起手，这次折原没有躲避，任由五条悟的手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反正是在虎杖的房间里，他总不会做什么出格……唔呃！
肩膀上忽然传来的剧痛让小女孩血红色的双眼猛地瞪大！
从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过剧烈表情的那张脸上不可控制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甚至于挺直的腰板也瞬间弯了下去，在虎杖一声惊呼的“五条老师！！”的声音下，他操控着的这条小蛇忽然感到了扒皮一样的剧痛——！
就好像、被五条悟触摸着的肌肤的蛇皮尽数被活生生扒下来了一样！
“！！！”虎杖看着小葵痛苦的神色，惊慌失措的看着笑容不变的五条老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咬咬牙，上前一把抓向了五条悟的手臂，想要让五条老师先停下这不知道是在干什么的动作。
虽然他不是在质疑五条老师的举动，但是小葵看上去……
……很疼。
虎杖的表情带上了不忍，可当他伸出手去的时候，却抓了个空。
五条悟先他一步抬起了手。
下一刻，捂着自己被按压的那条手臂的小女孩猛地抬起了头，那双血红色的双眼似乎释放出了红色的光芒，阴狠的看着身侧的五条悟。
“小葵…是吧。”五条悟单眉挑起，他就这么毫无芥蒂的蹲下来，即便如此也俯视着身形矮小的女孩，扬了扬唇角：
“你的身体里有怪物，你知道吗？”
折原路枝的眼角缓缓的抽动了一下，而面对五条悟的杀意也微微收敛了几分。
虎杖惊愕的声音横入二人之间：“什么！？小葵也被咒灵受肉了？！”
……
“五条老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虎杖头疼的抱着自己的脑袋，仿佛脑内cpu即将烧毁一般，“你说小葵的体内有咒灵，又不是被咒灵受肉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五条悟拿着手里不知从何处拿到的一个纸团，握在手里一下又一下的抛着。
对于虎杖的疑问，他笑而不语。
虎杖更加一头雾水了。
二人站在医务室门口，刚刚还下着倾盆大雨的东京上空现在雨过天晴了，小葵被再次送进了医务室，问询赶来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也站在了门口。
听到虎杖的话，伏黑单手摸着自己的下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仔细思索着刚刚五条悟的话。
的确……五条老师所说的这种情况，他闻所未闻。
皱眉抬头的伏黑低声道：“难道、是和乙骨学长一样的类型？”
毕竟曾经的乙骨忧太，就是被成为了特级咒灵的里香附身在了身体之内，直到……那次事件之后，才完成了解咒。
虎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和钉崎是一样的困惑。
五条悟扬了扬唇角，抛起的纸团被他握在手里：“是。也不是。”
伏黑惠眉头紧锁。这样说的话，就是小葵一样是被特级咒灵伏在了身体里，只不过……和乙骨学长与里香曾经和平相处、互为个体的情况不同……小葵可能是受到了那个附身于她的特级咒灵的影响？
不怪伏黑惠如此想，因为当他匆忙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被五条悟拎着丢进了医务室，双眼赤红的仿佛要滴下血液来，死死的盯着五条老师的女孩身影。
那杀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
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折原路枝微微侧眸，看着自己刚刚被五条悟那轻描淡写的一掌拍了一下的肩头的掌印，那里就像被脱了一层皮一样，粉白的肌肤露了出来。
而在刚刚被送到医务室的时候，自己的肩膀上尽数是血肉模糊的痕迹，现在却完好如初。
……的确是折原路枝的恢复能力，他不觉得现在这种似乎暴露了蛇身份的情况下还忍痛会有什么好处。
而且、五条悟的这种力量，包括刚刚附身虎杖的那个浑身邪.恶气息的“怪物”，似乎都被门外的他们称之为……咒灵？
*
【咒灵？】
一颗蛇头在身处卫生间的少年身侧轻轻晃动着，它吐了吐蛇信子，颇为不屑的声音在折原路枝的脑中响起：
【虽然是低劣的东西……但是人类似乎的确这么称呼过吾等。】
折原路枝平静的站在厕所隔间里，对于门上的各种小广告视若无睹：[你不是说自己没有过去轮回的记忆。]
【一些零散的记忆自然是有的！！】似乎是对于折原路枝居然敢表现出对他的不信任，大蛇杀气腾腾的话在脑海中想起，轻而易举的被激起了斗志：
【不止如此，我还记得，被称为咒灵的那一世，吾等还被一种被称之为“咒术师”的家伙追杀要、‘祓除’，为此折了几条蛇体。】
说到此处，大蛇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疑惑：【可是吾没有全部的记忆，吾也好奇，为何不是阴阳师？】
折原路枝平静的张了张嘴，正巧外面的上课预备铃也响了，他毫不犹豫的驱使力量将愤怒的大蛇按回了体内，现在仍是白天，他还是有力量压制它们的。
至于大蛇刚刚疑惑的为什么不是阴阳师……
折原路枝平静的走出厕所隔间，淡金色的眼睛瞥了一眼厕所镜中的自己。
当然是因为，当时的它们不是八岐大蛇，只是一条条普通的恶蛇罢了。
会被认为是弱小的咒灵的、可以被轻易祓除的蛇。
——就像现在的我。
平躺在病床上的小葵面无表情，感受着肩膀上的刺痛，耳边响起五条悟推门的不着调声音：
“小葵，我们要进来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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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敏感蛇蛇
虽然五条悟说的话是在请求，但是其实他已经推开了门，在伏黑不赞同的视线中，直接走了进去，径直来到了折原的病床前。
站在躺在病床上的女孩身边，五条悟低吟一声，他单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苦恼的样子，看着床上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女孩，一副棘手的样子：
“还是一样的表情吗……我以为除掉一块蛇皮葵酱的眼神就能变得稍微清澈一点呢。”
清、澈？
折原险些直接没抑制住自己心头来自八岐大蛇和这条分.身蛇的杀气，他死亡凝视着眼前的五条悟，率先开口的是不敢置信的钉崎野蔷薇：
“哈啊？你在说什么？这孩子身上的伤是因为你？！”
即便刚刚在门口已经听到了这女孩似乎被十分强力的咒灵附了身，可看着后者此时小脸煞白，双眼定定的盯着五条悟的模样，钉崎忍不住微微心软。
作为见证五条老师到底是怎么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出手的人，虎杖也欲言又止的看着五条老师，后者在接收到学生们谴责的目光后，立刻委屈的举起手来：
“老师超冤枉！因为葵酱当时身后的大蛇超级不耐烦的在甩动着尾巴，对悠仁流口水了哦！”
三个学生一愣，伏黑和野蔷薇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后的虎杖。
而作为被“保护”的本人，虎杖呆呆的眨了眨眼睛，疑惑的反手指向自己，似乎在问：葵酱要伤害我？
除了这三人之外，立刻愣住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病床上的折原僵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对虎杖的情感会通过蛇影被五条悟尽数看到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诡异羞耻感让他双眼缓慢的眨了眨，将目光艰难的从五条悟的身上移开了。
……因为恋人当着自己的面洗澡、还蠢蠢欲动之类的蠢模样，实在是太丢脸了。
而且、作为蛇的我、居然流口水了？！
折原不敢置信的反思着自己，没想过是五条悟夸张的说辞的原因。
伏黑皱了皱眉，如果真像五条老师说的那样的话……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床上的小葵，却忽然一愣。
在他的视线中，原本一直像木偶一般，只对五条悟表现过敌意的小葵忽然表情轻微的变化了一下，将眼神从他们几人的身上全部移开了，更像是……
……不敢看？
伏黑仔细思索着自己的判断，看着五条老师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加上小葵侧目的举动，他内心微微有了思量。
可能五条老师真的没说谎，小葵没有否认这件事，而且还做出了这幅躲避的动作。
他表情多了几分凝重的看向五条老师，他深知这种事不能在这种地方直说，但他视线已经将他想说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既然如此，我们该怎么解决小葵被咒灵附身的问题？
总不会，真的要连带她一起被判处死刑。伏黑眸色一暗，看向身边已经将心疼的眼神落到病床上用被子遮住了脸的小葵的虎杖身上。
如果五条老师真的这么说，虎杖绝对不会同意，无论要他做什么这个笨蛋都会去做的吧。
钉崎……她的眼神显然和虎杖相同的立场，现在最摸不准主意的只有这个捉摸不透的五条悟了。伏黑目光在五条和折原的身上来回移动着。
在他的注视下，五条扬唇一笑，他轻拍病床的边缘，唤醒装鸵鸟的小葵：“那么……我们的葵酱，你对于自己身体里的那条蛇怎么看呢？”
静。
虎杖无奈一笑，似乎已经认定小葵不会回答……喔！把被子掀开了！
在虎杖惊奇的注视下，折原就这么平静的掀开了盖着脸的被子，血红色的眼睛直视着面前的五条悟，没有血色的薄唇一张一合：
“与你无关。”
“咒术师。”
她带着尖利的尖牙的嘴轻启，吐出了这样冷冰冰的称呼。
几个学生惊愕的对视一眼，他们对于小葵能直接说出咒术师的身份来十分意外。
五条悟却是兴致盎然的扬眉，他轻笑一声，闷闷的笑声从喉间传出来，像是被说服一般告饶似的举起了双手：“好好，与我无关。”
“但是你也说了吧，我们是咒、术、师。”五条悟模仿着折原路枝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个称呼，将原本带着几分阴沉的语气模仿的有些滑稽：
“既然葵酱不想被误伤，那么就把蛇交出来，怎么样？”
在身后三人心照不宣的沉默的举动下，五条悟单手按在病床边，一点点逼近了面无表情的女孩的脸，低沉的声音让身后的三人心神微震：“还是说，你交不出来……”
——“因为你就是咒灵本身呢？”
虎杖呼吸一滞，他本能的瞳仁微缩，不敢置信的盯着床上没有躲避五条老师逼问的小葵，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被眼前的咒术界最强盯着，并不知道对方身份、也对“咒术师”这个群体实则全然不知情，只是因为这具身体才对咒术师产生了天然的厌恶情绪，带入了语气中的折原路枝表情淡淡。
沉默半晌，女孩平静的移开了脸，躲避了迎面而来的五条悟的压力。
看到女孩的回答，五条悟单眉挑起，嗤笑一声，直接站了起来，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腕，语气委屈做作地叹息一声：
“五条老师要被当成是欺负小孩子的坏人喽……”
——你的形象已经跌入谷底了。伏黑平静的注视着五条的侧脸。
他就这么做作的振振有词的走了出去，三人对视一眼，除却虎杖对床上的女孩投去关怀和在意的眼神外，他们都带着满腔疑问追了上去。
虽然床上的女孩外表是个小孩子，但是不知为何，他们就是觉得不着调的五条老师反而比她似乎要口风松一点。
五条老师尚且如此，如果他们去问，岂不是要一直被冷眼相待不闻不问了？
“……”几人走出去，折原眸光微闪，侧眸看向门口的方向，盯着那最后出去，反手关上了门的虎杖的背影。
他缓缓松了一口气。
还好。
还好你没有继续问我。
*
次日，盯着空荡荡的医务室，虎杖愕然的转头，看着似乎对小葵的离去早就有所预料的家入老师，蛋花眼看着她：“小、小葵她还那么小，身上还有个邪.恶的咒灵在……！”
家入硝子神色淡淡，闻言却是惊讶的看了一眼轻而易举共情起来的虎杖，疑惑道：“怎么，五条没和你们说？”
“说、说什么？”虎杖踌躇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声。
家入硝子一手已经戴好了手套，闻言侧身，用没戴手套的那只手放在腰上，好笑的看着他：
“那个女孩和身上咒灵的融合……可比你与宿傩强多了。”
“……诶？”豆豆眼的虎杖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
什、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
——小葵现在其实比我要强的意思吗？！！
虎杖如遭雷劈。
心满意足的看到虎杖这欲哭无泪的表情，家入硝子摇了摇头，转身戴好了自己的手套，在偏头的那一刻，原本不甚在意的表情多了几分隐晦的凝重。
即使如此，她的离开依旧是一件值得在意的事情。
就是因为她和咒灵的融合太好了，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就连之前的乙骨忧太，里香也能独立的作为咒灵出现，至少能进行战斗，可小葵……
她简直就像自己已经和咒灵融为一体了一般。
就好像、不是被咒灵受肉，而是将咒灵的力量融入体内了一般。
家入硝子缓缓取出手里的身体调查数据，看着那种种诡异的不似正常人的数据，目光幽深。
也可以说，她已经变成了一条“蛇”。
*
好不容易将分身从咒术师的“巢穴”中带了回来，重新将那个蛇头吸入体内，熟悉的充盈感让折原路枝松了一口气。
拎着手里的书包，他行走在路边，想着白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
就在他如常的走着，思考恋人的职业是否和自己过于相克，未来如果身份暴露如何让对方相信自己并非咒灵的时候，一阵熟悉的爽朗的少年音传入他的耳中：
“诶……折原！！”
惊喜的声音情绪如此鲜明，从未被人以这种语气呼喊过的折原路枝一瞬间认出了说话人的身份。
他微微抬眼，果不其然，看到了眼前从街角走出来的粉发少年。
少年满脸惊讶和喜色，似乎下意识的惊喜盖过了“折原为什么会出现在东京”的困惑。
在身后伏黑的伸手阻拦未果下，他毫不犹豫的跑到了折原路枝所在的路牌之下，双眼亮晶晶的直视着眼前本能的因为迫近的距离想要后退的折原路枝。
说来好笑，就算五条悟的审视、虎杖体内的咒灵的杀气已经扑面而来，都不曾移开目光的折原路枝在面对着眼前少年的热情的时候，总会忍不住躲避。
或许，是因为对方实在是过于耀眼了吧。
折原路枝微微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年想也没想的冲到自己面前，随后又僵在原地，好像只顾着来到自己面前，还没准备好要说什么的样子，原本有些局促的内心舒缓了两分。
……原来，他也是一样的。
折原缓缓抬眼，淡金色的双眼带着一股隐晦不明的笑意，一闪而过，快到虎杖几乎要认为自己看错了。
仔细的盯着那双沉静的金眸，虎杖试图再次从中寻找出一些对自己的笑意……啊，失败了。他泄气的叹息一声，在折原的注视下，强打起精神：
“折原同学，最近的生活很不错吗？”
连一向情绪淡淡的折原同学都能在想到的时候面露喜色……我什么时候能让折原同学一想到就会有些高兴呢？
啊！我在想什么呢！“火葬场表白君”！虎杖欲哭无泪的低垂着头。
“我……嗯？”原本因为虎杖的话有些无奈，正想搪塞过去的折原一抬头，看见的就是神色恹恹的少年。
他疑惑的后退半步。
紧张倒还好……看到我为什么会沮丧起来？
折原一震，不敢置信的神情渐渐蔓延上那双总是平静的高高在上的金眸。
……不会吧。
才、几天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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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恋人太粘人
折原震惊的目光在虎杖重新打起精神，抬起头的一瞬间收了回去，他淡金色的双眼带着几分专注，像是被什么难题困住了一样。
“折、折原同学怎么会在这里呀？”虎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刚才的事情，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目光闪闪的盯着折原路枝。
不管怎样，能看到折原同学总是好的！
看到虎杖重新挂起了笑容，折原的表情也由紧绷松缓了一些，想到对方不喜欢异地恋的特性，嘴角下意识的勾起了一抹笑容：
“我转学了。”
“诶？”
虎杖一愣。
“我转学到了东京。”看着傻傻的虎杖，折原耐心的进一步解释了一句。
然后，在他含笑的注视下，眼前的虎杖猛然间扬起一个热情满满的笑容：“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
嗯，以后就能经常……
虎杖：“折原同学以后可以在更好的环境学习了呀！”
……见面。
？
意识到虎杖到底在为什么而欢呼的折原嘴角刚刚要抬起的笑容重新压了回去。
他双眼微微上抬，看着眼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在为自己高兴的虎杖的表情，淡金色的瞳仁变成了下三白的样式，在即将变成蛇的竖瞳之间闭上了眼睛。
“……嗯。”折原点了点头。
他将居然在期待对方会露出更多表情、甚至于像那天一样抱住自己。折原内心暗恼着。
可能谈恋爱就是这样的吧。
这方面的经验了解的少的可怜的折原催眠着自己。
“那、我，折原同学现在是要回家吗？”
身后追上来的伏黑和钉崎惊讶的注视下，他们看着那个总是表现出超于常人的社交能力的社交鬼才虎杖结结巴巴的样子，惊奇的站在另一边停下了脚步。
和只有好奇的钉崎不同，一眼认出虎杖对面那个拎着书包的少年是谁的伏黑一僵，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五条老师的招牌不着调笑容，眼角抽动了一下。
……是你搞得鬼吧。
不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愿望了五条老师，他只是有些好笑的看着虎杖在对方的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
“嗯。”折原应了一声，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点头道，“要去买菜。”
“买菜？折原同学居然还会做饭吗？！”虎杖惊奇的瞪圆了眼睛，好似没有了刚才无话可说的拘谨，双手握拳，十分给面子的惊呼着：
“折原同学好厉害！”
伏黑干笑一声，虎杖啊，折原可不像是会因为这样的话留在这里的人，而且看手表就代表着要急着离开了吧……诶？真的有用？！
看着折原脸上虽然轻微，但还是露出一点点笑意的表情，伏黑惊讶无比。
折原看着虎杖的夸奖，真心实意的笑了笑，这笑容又晃了虎杖的眼睛：“……还好。”
——要来我家吃饭吗？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这样的话，可看到天边渐渐落下的太阳的时候，又勉强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不能让虎杖同学看到我会变成蛇，等到能完成掌控这股力量之后吧。折原忍耐的想着。
而对面的虎杖则是看到了折原看向自己身后的落日的视线，连忙后退一步，让出了路来：“啊啊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
“那、再见。”虎杖停了一下，扯出一个笑容来，弯起眼睛看着折原点头径直离去的背影。
等到那人拐过拐角，他弯起的双眼才缓缓睁开，轻轻咽了咽口水。
好险。
差一点就想问能不能去折原同学家做客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种种念头，强行让自己转过了身。
不能打扰折原同学——！
*当晚，抱着手机给对面的折原忍不住发了好多消息的虎杖抱着手机先是懊恼，看到折原慢吞吞的回复后又变成了傻乎乎的笑容。
不行啊！完全忍不住靠近折原同学！！
看着聊天界面上最后慢吞吞出现的一句“晚安”，虎杖将脸埋进了枕头，一阵沉闷的叹息声从枕头内响起。
至于宿傩？他才对小鬼的恋爱问题不关心。
他只是在想，那条臭蛇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没能转生成功？
那祂呢？
……还有曾经的记忆吗？
旁白：没有。
“站”在水槽边的折原洗着碗，身边的有灵智的那条大蛇在自己的耳边喋喋不休着，还在继续试图劝导他出去吃几个新鲜的少女，即使它已经尝到了人类饭菜的美好，依旧认为自己就该吃人才对。
它在一变说的口干舌燥了，清洗完锅和碗的折原只是洗了洗手，擦干了上面的水，完全的无视简直像根本听不到大蛇的话一般。
折原的确没有将大蛇的任何一句垃圾信息放在心上，除非是在意的人的话，否则他才不会和自己不认可的想法交流。
他也懒得说。
翘动的舌头缠着一个手机，手机上是和悠仁的聊天界面，以对面一句热情的“晚安！”结尾。
想到白天没能实现的请虎杖回家吃饭的事情，折原面不改色，尾端的八条蛇尾中一条却是失落的垂了下去。
重新回到床边，折原虽然拿起了书，却是开了口：
“我怎么才能不在晚上现出蛇身？”
折原终于回应自己了！大蛇先是一喜，随后又因为他的话有些恼怒：“你这是什么意思！蛇身才是最伟大、最好看的形态！”
“吾敢保证，白天的那个人类咒术师绝对抵抗不了你的蛇的魅力……！@#……”
对方喋喋不休的嘴被一本书直接挡住，愤怒的挣脱开折原的手动闭麦，恶狠狠的怒斥着：“大胆！”
“与虎杖无关，我需要控制我自己的身体。”放下了书本的折原平静的看着大蛇，在迎接着对方狐疑的视线，抬手，接近对方的龙一样的蛇头……
“铛！”
“啊！你敢打吾的头！！”
“能不能，说句话。”折原眼神危险的下了最后通牒。
“……哼，废话，吾等的神力可是无穷无尽的！只是拟态成人类，这样的小事根本不在话下！”大蛇目移，随后大声嚷嚷着，还好声音只有折原能听到。
听到后者的解释，折原单眉挑起。
“也就是说，只能拟态，原本还是蛇形？”
“……”
“类似于幻术？只是改变了对面人所看到的画面？”
“……”
“甚至会对人类产生精神伤害？”
“唔呃！”被折原的接连灵魂质问堵得哑口无言，甚至被后者直接看穿的大蛇闷哼一声，愣是用做不出表情的舌头上那双竖瞳表现出了不敢置信，像是内伤一般喃喃道：
“不、不愧是吾，就是厉害……”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折原半眯着眼睛。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的再次抬起书，一下糊在了对方的面门上，拍偏了像龙一样的大蛇的头：
“没你事了，玩去吧。”
无视大蛇忿忿的杂音，折原沉思着看着手里的书，深吸一口气。
看来还是需要我自己去找办法才行了。
在此之前，尽量少和虎杖同学见面吧。
第一日，和虎杖在公交路牌处偶遇。
第二日，和虎杖在菜市场偶遇。
第三日，在虎杖于同一个地点偶遇。
第四日。
折原无奈的看着远处那个依然能看到的熟悉的身影在向自己招手的模样，内心微微叹息一声。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容。
……真是、粘人。
知道了，会很快解决蛇身的问题的。
折原上前，和“偶遇”自己的虎杖并排行走着。
暗处，钉崎嘴用力，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神色诡异的看着身边的伏黑：“喂，虎杖这家伙这么明显，傻子也看出他是故意的了吧？”
伏黑沉重的点了点头，第二次折原同学就看出来了。
只不过不管是虎杖实在过于热情，还是他和他们一样不愿意让虎杖那张总是热情的笑脸露出失望的神色，对方都一直迁就着虎杖。
——虎杖当然也看出来了。
看着身边的折原平静的听着自己讲在祓除咒灵的任务中的见闻，当然，只有见闻部分，没有咒灵，虎杖的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扩大了几分。
回想起无论是国中还是在高中都能听到的关于折原路枝不近人情的传闻，他挑眉，看着在自己的提问下，对今晚要做的饭菜娓娓道来的折原的侧脸，感慨万分。
折原同学，分明就十分温柔啊。
【那小鬼在偷看你，很有可能想吃了你，不如我们主动出……唔唔！】
脑海中大蛇聒噪的声音被折原路枝按了回去，他平静的侧眸看向身边的虎杖，果然对上了对方看着自己发直的眼睛，这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慌乱。
“！嗯！原来是这样，折原同学会做的菜好多啊。”虎杖一耸，连忙挂上了大大的笑容，不扫兴的开口赞叹着。
折原不甚在意的点头：“嗯。因为一直都是自己做饭。”
啊…对啊，折原同学是孤儿来着……！
虎杖内心的小人恨恨的打了自己不会说话的嘴一下。
许久没听到身侧的声音，折原微微疑惑，可当他转过头来时，却看到了虎杖不知为何蛋花眼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好笑。
“怎么了。”折原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打量周围，恍然的发觉，似乎已经到了岔路口。
……是又不想分开了吗？
即使不是异地恋还这么粘人啊……真没办法。
他略显无奈的垂眼，看着眼前可怜的像被踢了一脚的小狗一样的虎杖，抬头，看着比自己略高两公分的后者，轻而易举的抬起手——
被拍了拍脑袋的虎杖一僵。
远处偷看的两人也愣住了。
他们看着总是冷冰冰的折原路枝就这么站在路口，迎着面前的夕阳，面色平和的拍了拍虎杖的头。
他们听到那个总是面色淡淡的人依旧用无波澜的嗓音道：
“好了、好了。”
“明天还会见的。”
“……！！”
虎杖愣愣的瞳仁涣散，盯着眼前那张近在咫尺的朝思暮想的脸，腿微微发软。
直到后者离去，背影迎着夕阳完全消失，他还没能从刚刚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后面的两个同期已经追上来了。
没有见证过虎杖“火葬场表白”事件的钉崎感慨万分，摸着自己的下巴：“果然很有魅力啊……”怪不得虎杖被他迷成这样……呜啊！
“喂喂！不是吧，你哭了虎杖？！”看着身侧面条泪的虎杖悠仁，钉崎先是惊讶，随后放肆的大笑起来。
“我没哭！！”
“哈？！你要不要擦擦蛋花眼再说这话？”
默然的盯着眼前打闹的两个同期，伏黑惠面色沉重的盯着折原路枝离去的路口。
脑海中刚刚那一幕不断的再眼前闪现着。
……他们绝对是在谈恋爱吧。
绝对是吧。
【作者有话说】
除夕快乐！


第11章 天灾
安慰过自己过于脆弱爱撒娇的恋人之后，折原即刻启程回家。
只是，在这条和往常没什么异样的路上，今天似乎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
折原淡金色的双眼平静的扫过四周，发觉周围不知不觉变得没有行人了之后，他原本如常的表情稍凝，眉宇间似乎染上了些许烦恼的情绪。
单肩背着书包，另一只手拎着买到的菜，折原的鼻息间，一股肉眼看不见的气息正缓缓被他吸入。
这股白烟进入折原的鼻腔，又不动声色的从他的鼻中在一呼一吸间流泻而出，可他本人却好似完全没察觉一般，就这么普通的走在路上。
忽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了那条总是发表中二言论的大蛇的声音：
【……有妖气。】
折原的眼角微不可察的抽动一下。
【我指的是…咒灵的恶臭气息。】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方式有些不对，大蛇一噎，随后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平静改了口，只是接下来的话语中带着浓厚的杀气：
【大胆的低等生物，居然敢对吾动不该动的心思。】
这次大蛇倒是没像面对人类时直接在脑中鼓动折原就这么吞吃了它们。
看来大蛇即使没有记忆，但正如祂所说，祂这种以特别的方式存活了上千年的大妖怪对于咒灵这种生物是相当不齿的。
从那句“低等生物”就能听得出来了。
折原面不改色的继续在空无一人的路上行走着，安静的路上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以及手里拎着的菜的包装袋的声音，除此之外安静的似乎连风声都不存在。
[低等生物？我记得你之前说咒灵只是负面情绪产生的咒力的集合体吧？]折原冷静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这条总是十分嚣张的大蛇却是完全没有向自己隐瞒的意思。
或许在大蛇的眼中，虽然折原对他十分不敬，也不愿意吃人，肯定全部都是因为他还没有恢复记忆的原因，连觉醒了野性的自己也不如，大蛇内心深处还是默认了他和折原是一体的。
【嗯。但是不排除负面情绪强烈、衍生出个人意志的咒灵存在……啧，活了多年的动植物不是也能衍生出灵智变成弱小的随时可能被消灭的妖怪的吗。】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太高看咒灵这个在他眼中相当低下的生物了，大蛇改口的时候相当不满。
看来在他的心中，妖怪＞小妖＞人类＞咒灵。
折原内心暗暗敲定，在看到周围的道路没有丝毫的转变后，他索性也直接停下了脚步。
脑海中嗜杀的声音适时响起：【毁灭它们，吾。】
折原平静的眨眨眼，他鼻息间的白烟在一进一出间不动声色的尽数流泻，可他却是没有动手，而是一脸平静的站在那里。
[不可…不行。]察觉到自己被大蛇影响的语气变化的折原不动声色的转变腔调，想也没想的直接拒绝了。
【为何！？】大蛇不悦。
折原没有回复大蛇这个愚蠢的问题，而是就这么站在原地，从外表来看，只是一个稍稍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普通人。
——至少在和同期分开后，偷偷追上来的伏黑惠眼中是这样的。
躲在拐角处的伏黑惠眉头微皱，他看着弥漫在折原身边的浓厚的咒灵气息，从他刚刚迈入这条路时他就发现了……
折原他，一直在这里原地踏步。
不好，难道是因为和他们以及虎杖这个宿傩宿主接触过多，导致折原被咒灵盯上了吗？
看着眼前停止了原地踏地，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脸上露出了微小的疑惑的折原，伏黑想到了虎杖每次谈及折原时脸上的表情。
……现在不是折原是不是在吊着虎杖的问题了，而是折原有了生命危险。
伏黑的脸色凝重，他几乎没有过多犹豫，直接一步迈了出来，放在身侧的手也渐渐汇聚上了咒力，眼神死死的盯着眼前折原的背后弥漫着的黑气。
他缓缓吞了吞口水。
没想过是大蛇的威压在压迫那些咒灵虎视眈眈却又不敢接近，只觉得这些危险的气息都是由咒灵散发出来的，伏黑的面色一点点沉重下来。
敌人居然这么强劲吗……看周围飘动着的这些小型咒灵已经十分难对付了，难不成还有更强大的咒灵已经盯上了折原吗？！
不由得伏黑不多想，看着周围实际上的敌人都畏惧的在一边的高墙上盘踞、流淌着黑色的咒力粘液的样子，他下意识的认为有更危险的咒灵正在自己探查不到的位置蓄势待发，才会引得这些咒灵不敢近身。
而他也从没想过退缩。
在立刻告诉五条老师和先出手解除折原的困境两个选择间，伏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在这种时刻，完美的祓除咒灵远远没有保下折原重要——！
念头落地的一瞬间，后退半步的伏黑眼神陡然一狠，他双手“啪”的一声交叉在一起，一个造型奇特的印瞬间在他的双手间结成，嘴一张一合，即将吐出术式的名称的时候，眼前的人忽然动了……
在他一震，瞳仁微缩的注视下，眼前的画面仿佛被放慢了数十倍。
显而易见察觉到了不对的折原转身了。他手里甚至还拎着装着蔬菜瓜果的袋子，就这么平静的转身，身上的黑气却没有移动，在伏黑惠的视角下，那阵黑气似乎被折原转身的动作惊动了——
黑气猛地高涨，电光火石间，咒灵气势猛地攀升，变成了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锯齿巨口，锋利的唇齿间带着看上去就十分危险，甚至还“滋滋”作响的粘液，眼看着就要将折原的大半个身子咬下去了——！！
“……！！”伏黑大惊失色，他的舌头瞬间发僵了，眼中只有即将发动攻击的咒灵，以及面色如常转身面对自己的折原路枝！
糟、糟了！
舌头、舌头快动起来啊！
伏黑僵住的表情都在用力，可迎面而来似乎属于这个咒灵的诡异压迫感却让他嘴唇微微颤抖着，竟然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半分术式都无法发出！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恐怖的震慑力！简直比传说中的特级咒灵还要恐怖百倍！
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伏黑甚至无暇考虑，自己并不是面对强敌会懦弱的说不出话、用不出术式的人。
他只能看到咒灵张开了恐怖巨口，眼看着就要咬下折原的半截身子了！
满脸无所察的折原正因为发现了动作奇怪的自己，脸上带着微小的疑惑，对着他伸出手来——
伏黑瞳仁震颤着，忽然猛地闭上了眼睛！！
……
静。
除却耳边传来的一阵“啪”的握手声音外，伏黑的耳边并没有任何额外的声音。
他纤长的睫毛缓缓颤了颤，一点点睁开了眼睛……
“……”伏黑惠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僵硬的愣在了原地。
在他的眼前，微微俯身的折原虽然表情很微小，但的确关切的看着自己。
折原路枝的身后，一股缓缓飘散的咒灵黑气尚未完全逝去，一个人形的孔洞在咒灵未消散的躯体上形成，原本的血盆大口甚至半个都不剩，伏黑敢保证，被祓除的咒灵心中的震惊不会比自己少半分。
可它死了。
伏黑的脖子僵硬无比的转动，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涣散的瞳孔中，一道两手交叉相握的画面出现在伏黑的眼前。
伏黑惠：……
“伏黑！伏黑你没事吧！！”而作为那只手的另一个主人，虎杖满脸惊色的看着神情恍惚的伏黑。
他来得晚，当他到达的时候，正巧看到伏黑“祓除”咒灵的那一刻，以及折原将手伸过伏黑的肩膀，眼看着就要触摸到他身后的那只咒灵之际！
虎杖想也没想，他立刻一手握住半路上的折原的手，然后反手一拳打散了伏黑身后那只想要“逃命”的低级咒灵。
不知事情原委的虎杖满脸焦急，在看到伏黑木然的转头看向自己的表情后，毫无迟滞的直接抬眼看向了眼前的折原，满脸急色：“折原同学！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刚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虎杖迎面而来的一连串问话砸在了折原的头上，他平静的眨了眨眼睛。
就在刚刚，他察觉到身后那个虎杖的同学、同为咒术师的黑毛海胆头似乎要对身边这个大蛇口中的“低级生物”动手了。
而且按大蛇不屑一顾的声音来看，海胆头同学就算要除掉周围的这些咒灵，也绝对会受不小的伤。
于是，折原心神微动，单腿迈出了咒灵营造出的幻境中，身上渐渐凝聚出咒术师暂时无法看见的妖气。
——正是那股让伏黑惠感觉诡异和不知所踪的奇怪压迫感。
其实并不是伏黑惠认为的自己变得懦弱了，任谁站在迎面移动过来的八座大山前，都会感受到一股诡异的压迫感，和巨物恐惧症原理相似，倒不如说，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站立，已经是很大的本事了。
正因如此，那只咒灵折原可以说是活生生靠体型“冲”散的，也就有了刚刚那个人形的巨大孔洞。
这就是天灾型的生物的破坏力。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折原是什么杀人狂魔，现在的他变回体型，整个东京夷为平地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大蛇能对一切都不屑一顾，因为他有这样的能力。
好在折原对杀戮并没有兴趣。
他更感兴趣怎么能让自己和“蛇”这个名词离得远一点，和自己爱撒娇的恋人离得近一点。
折原平静的眨了眨淡金色的眼睛，盯着眼前那张写满了关怀和焦急的少年的脸，唇角勾了勾。
伏黑惠：“……”
他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两人一个急迫一个冷静的样子。
虽然我腿软了动不了……
——但你们两个就这么在我肩膀上握手也不太好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蛇咒
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伏黑惠的眼神，两人交握的手倏然间松开了。
虎杖有些不舍的空握了握手，上前一步扶住了腿软踉跄的伏黑惠，内心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幸亏伏黑同学心细，如果折原同学真的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被咒灵袭击了，我一定会疯的。
他一手握着伏黑惠的手臂，想到那个可怕的可能性，他的手忍不住微微用力。
“……”还被混沌的大脑折磨着的伏黑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力气，这可是能一球“砸死”八岐大蛇的力量，伏黑的嘴角抽了一下。
你刚刚握折原的手时难道也是这个力道？
伏黑虽然头疼欲裂，但是相比现在后怕的汗涔涔的虎杖，他还是略有理智的，明白这种时刻应该先安抚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很可能觉得他们有些神神叨叨的折原路枝：
“抱、抱歉……折原同学，能拜托你忘记刚刚的事吗？”他有些羞耻的低下了头，毕竟折原同学一转头，就看到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自己做出这样诡异的动作来……
按照折原同学的性格，绝对会刨根问底的吧。伏黑忧心忡忡的想着。
“好。”
……嗯？
伏黑一愣，愕然的抬头，看着直接顺坡下驴的折原平静的点头的动作。
没有奇怪的看怪人的眼神、也没有警觉的盯着自己害怕虎杖进入了什么狼窝……
折原同学、以前也是这么容易信任别人的吗？伏黑狐疑的看着折原。
“你的表情不是很好，回去治疗一下吧。”折原直言不讳的表情让伏黑原本还在怀疑的表情一木。
……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脸色苍白，可折原同学这话——
绝对是把我当成了精神有问题吧！！
“……噗。”
虎杖，你的笑声我听到了。就算捂嘴也只是欲盖弥彰。
可虎杖碍于伏黑是为了“救”折原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的才会忍笑，后方刚刚快步感到的钉崎可不会给伏黑面子，她大笑着，来到伏黑的身边，一边和虎杖一起架起了腿软的伏黑，一边一脸真诚的和折原解释着：
“没错，折原同学，我和虎杖现在就要把伏黑同学带回去治疗了。”
“伏黑，你是不是今天出来又忘记吃药了？”
伏黑惠咬牙切齿的看着身边的两个没良心的同期，虽然虎杖一脸无辜，还是被他记上了账。
“……对。”他再愤恨，也只能闷闷的应声。
片刻后，钉崎终于笑够了，一边将伏黑的手臂搭到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行走权当为刚刚放肆的大笑赔罪，不过她也明白，伏黑不会真的记仇。
而虎杖。
“虎杖——！”钉崎无语的半月眼转头，看着那块再次化身望夫石的虎杖，后者被呼喊，浑身一震，讪笑着跑上来帮忙扶着并没有多重的伏黑，脸上却还是心不在焉的思考着。
伏黑斜睨看了一眼，明白虎杖在担心和后怕什么，这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危险，他也没多说什么。
——因为他现在的情况同样不佳。
“很不妙。”
放下设备的家入硝子皱眉看着眼前乖乖坐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的伏黑惠，棘手的双手抱臂，看着眼前眼神涣散的伏黑惠，在那边愣住的两个同期的注视下，直接看向了门口姗姗来迟的五条悟，毫不掩饰道：
“失明只是时间的问题。”
没错，当虎杖和钉崎搀扶着伏黑惠走了一段距离，他眩晕的头脑也没有恢复过来，甚至双眼视野也渐渐朦胧起来了，二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此时听到家入硝子的判断，二人顿时大惊失色。
他们满是急切的担忧的看着表情怔愣的伏黑惠，虎杖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他虽然到的晚，可看伏黑身上没有伤口，且那个咒灵已经被打散了，还以为没有多大的事…居然伤的这么重！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家入硝子努了努嘴，示意五条悟自己来看。
后者一步步来到伏黑惠的面前，单手支撑着台面，伏黑惠坦然的抬起了头面对着他。
那双绿眸缓缓睁开——
瞳仁深处，一条若隐若现的绿色蛇影就那么盘踞在伏黑惠的瞳孔深处。
蛇仿佛活物一般，就这么一眼一条，盘卧着，像是在沉睡。
看到这两条蛇，让人不得不本能的猜想，当这两条蛇真正苏醒的那一刻，会不会直接从宿主的眼中长出来……就像植物一样。
“……”五条悟摸着自己的下巴，即使心爱的学生已经要失明了，他的语气还是十分轻松，连带着让那边表情凝重的两人也忍不住微微放松了下来：
“惠说眼前有一片朦胧的影子……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呢？”
伏黑惠同样冷静，即使刚刚被断定几天后就会失明，他嗓音依旧平静：“朦朦胧胧的东西在眼前移动，像是飞蚊症，但是有时会全黑，也会头晕。”
听到全黑，五条悟摸着自己的下巴的动作一顿。
家入硝子双手抱臂，平静的打断：“头晕是因为你被力量激荡了大脑，是和咒灵进行了咒力对撞吧？休息几天就没……”
“没有。”伏黑惠定定的打断了家入硝子的话。
家入一愣，终于正视起伏黑来，从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错误开始。
“我没有和咒灵正面对抗。”伏黑惠一字一句：
“咒灵在袭击我之前，就被不明力量冲散了驱赶，直接被祓除。”他的语气坚定无比。
家入硝子沉默半晌，对身边的五条悟耸了耸肩膀。
意义很明显。这种别的力量出手的伤害她解决不了，毕竟这世界上的术式有千万种，她无法解决的更是数不胜数。
伏黑惠不适的眨了眨眼睛，小青蛇就这么在五条悟的眼前消失了。
可对方再一眨眼，眼里的蛇忽然抬了头——那不是蛇头，而是龙形的头颅。
那是一条蛇身龙头的生物留下的痕迹。
“惠啊，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五条悟忽然一笑，他感慨似的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后者听到他的话后反而脸一黑。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怪我？
再说了，咒灵有什么不能看的？就算再不能看，咒灵已经被那不知何处来的力量祓除了，为什么又会……等等。
伏黑惠缓缓吞了吞口水。
他艰难地抬起头，有些迟疑的看向眼前表情冷淡，已经抬头看向窗外思索的五条老师。
“……你是说，祓除那些咒灵的人，也是咒灵？”
毕竟出现在那里，还没有死亡的人，除了他们和受害者折原路枝之外，就只有那个不知身份的突然出手的人了。
屋内一片沉静。
此时的伏黑惠也渐渐缓过味儿来了，自己感知到的威慑力明显是分层的，在自己做出术式动作之前感知到的咒灵的力量波动，和自己摆出阵势、折原回头时感知到的全然不同。
后者那恐怖的威力……想来就是拜那个不知所踪的咒灵所赐了。
他怔愣的摸上自己的眼角，看着家入硝子递过来的镜子中，自己瞳孔中央的蛇形，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因为现在的他，甚至不敢回想那时遭遇的威压。
……就像、是被比高楼还恐怖的东西迎面压下来一样——！
伏黑惠微小的打了个寒颤，这是人类的本能。
而五条悟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复伏黑惠的那个“祓除咒灵的也是咒灵”的问题。
因为他更清楚，咒术师、或者直白一点说，是专杀人类的诅咒师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蛇、蛇、蛇……
脑海中这折原路枝的脸和小葵的面庞在五条悟的眼中一闪而过。
如果这时候他还反应不过来，就算不得五条悟了。
是、折原路枝，还是小葵？五条悟的手指轻轻的在桌台上摩挲着。
在这样凝重的房间内，毫无声音，甚至于每个思考中的人的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嗤。”
在这种环境下，嗤笑声自然无比显眼。
“啪”的一声，虎杖毫不犹豫的抬手拍在了自己的脸上，并对周围的人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五条悟却是扬眉，他勾了勾唇角，看向眼前的虎杖，声音并不符合眼前紧张形势，十分轻松：
“哦？宿傩大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折原路枝并不是小葵那样全然是蛇体的分.身，因此宿傩只凭现在的力量并不能看出折原身上的蛇影，甚至连五条悟六眼感知出的蛇的味道都察觉不到，可他明确知道这模样的蛇是谁。
正因如此，抬眼看到伏黑惠眼睛里那蛇身龙头的蛇的时候，立刻想起了过去的“老朋友”的宿傩嗤笑一声。
而被五条悟“不计前嫌”的询问了的它冷笑一声，似乎没打算回复他们的疑问。
毕竟虽然它也看不上那条臭蛇，它同样也没有告诉这些咒术师真相的义务。
虎杖皱了皱眉，微微侧目，有几分不满道：“你也不知道？那你嗤笑什么！”
他嫌弃的语气显然让宿傩有几分不悦，因为他开口了：
“不只是失明，这个小鬼很快就会被那两条力量凝聚成的蛇身从内吃到外，成为养料。”宿傩的语气带着幸灾乐祸。
虽然他不想让他们轻易的得知破解方法，可他倒是不吝啬于告诉他们接下来即将遭遇的恐怖。
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日后会对眼前这个叫“伏黑惠”的家伙多么欣赏的宿傩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情。
虽然那条臭蛇让他很不爽，但自己是咒灵，最讨厌的人当属咒术师。
况且既然还流落四处没有恢复真正的力量，骄傲的宿傩自然也没心情搭理祂们。
……
“阿嚏！”
在房内的折原轻轻的打了个喷嚏，在不敢置信的大蛇絮絮叨叨的【什么？！吾居然会生病！可恶的弱小人类躯干……】的噪音下，他拿起了手机，控制着蛇身来到自己的床边，侧身钻进了被褥中。
捏着手机的折原看着眼前罕见的空荡荡的和虎杖的聊天界面，眉宇缓缓蹙起。
他平静的点开聊天框，编辑着信息，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可有力的蛇尾尖尖却是有一下没一下心不在焉的敲击着床边的扶手，发出闷闷的“铛铛”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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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人类真磨人
还在为伏黑感到忧愁，心不在焉的走在高专的校园里的虎杖怀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神色恹恹的拿出手机，愁容满面的脸在看到来信人时，表情微微一变，眼神只是看到名字就下意识的柔和了下来，他随意的坐在了一边的长椅上，手一刻不停的打开了聊天界面：
【折原路枝】：你的同学回去怎么样了？
哦……是关心伏黑的啊。
虎杖头顶隐形的大耳朵垂了下来，不过他还是乖乖的回复了真治的问题，想到伏黑，回复的内容虽然经过了删改，依旧难掩担心之意。
而那边，本以为没给自己发信息的虎杖今天一定是很忙，已经准备进入被子里的折原路枝因为手机的震动一僵。
被秒回了信息，折原的表情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眉头皱了皱。
既然不是没时间，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腻了？
他脸色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阴沉了几分，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中竖瞳的样式一闪而过，见到这一幕的大蛇脑袋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就这么靠在床上，折原拿起了手机，眼睛微眯着盯着眼前的屏幕：
【虎杖悠仁】：伏黑已经好多啦！就是…有一些比较难解决的问题，没事的折原同学！
比较难解决的问题？
折原原本危险的目光散去，明白虎杖是被其他的麻烦事牵绊住后的他神色稍缓，想起或许是白天的咒灵的影响，他不动声色的回复：
【折原路枝】：问题？具体是什么样的？
看到折原的回话，原本微微喜悦的虎杖一顿，一筹莫展的想着回复折原同学才好的时候，那边很快又来了一条简洁的消息：
【折原路枝】：不方便也没关系。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
虎杖几乎脱口而出这样的话，想起这并不是电话之后，立刻用信息快速回复，眼神则是专注的盯着屏幕。
夜色中，他的脸被手机屏幕的光亮照着，将那张一眨不眨的看着屏幕的脸尽数展现。
他看到自己的那条“当然方便！伏黑他…眼睛稍微出了一点问题。”的信息之下，对方的回复。
虎杖默然了。折原同学的回复很短，却让他微微一愣。
【那你呢？】
嘴空泛的张了张，却没能吐出半个字来。
在这样寂静的夜晚，虎杖似乎清晰的听到了自己有力的心跳声……甚至越来越快。
*
另一边，盯着迟迟没有回复的聊天，折原眉眼间的平淡不变，可蛇的尾端敲击着床尾的闷声却是越来越大。
在虎杖那边停下来的时候，他侧眸看向身侧的大蛇：“……咒灵会对咒术师产生什么影响？”
大蛇一如既往的不客气：“嘁，弱者与弱者之间的战斗……”
“你不知道？”
它一噎。
“这种小事，吾为何要在意！！”它忙不迭的为自己的不知情而解释着，甚至语气中带上了火气：
“到了吾等的程度，不管是咒灵还是人类，都不过是随手就能捏死的低级生物，无论他们是咒灵界最强还是咒术界最强，别忘了，吾等与他们并非同一阶层！”
大蛇辩解的话锋一转，似乎回忆起了记忆中模糊的辉煌过去，语气也渐渐激昂了起来：
“对于弱小的生物来说，吾等的存在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呼吸、一个眼神、甚至于一口吐出的气，都可能对他们产生不可磨灭的伤害。”说到这里，它偷偷撇了一眼折原，注意到对方不再无视自己，居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之后，微微一喜，立刻就要继续劝说：
“所以说，既然和吾同为一体，就不要对那些弱小的人类再有怜悯……”
“你刚刚说，我的一个眼神和呼吸都有可能杀人？”折原平缓的嗓音却不可阻拦的直接打断了大蛇的话。
大蛇猛然间被打断了，竖瞳的蛇眼眨了眨，下意识的回答：“正是如此。”
面无表情的折原眼睛微微一转，他眉头皱了起来，倒是没质问大蛇为什么不早点和自己说这种事，而是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抬手，身边的七颗头瞬间离体一颗。
独立的蛇刚刚落到地面上，一个男人的模样瞬间出现。
他单手支撑着地面，抬起头的那一刻，血红色的双眼和曾经的“小葵”如出一辙。
无需折原多言，他立刻起身，直接从大门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你……？”因为是继承了从前的八岐大蛇的记忆的蛇，无法和折原共通记忆的大蛇诧异的看着他忽然驱使一条蛇出门的举动，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可折原似乎并没有回复他的疑问的意思。
他只是握紧了手机，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屏幕上，那边的虎杖兴高采烈的回复自己没事的消息。
……并非、一个阶层的生物吗？
他淡金色的瞳仁中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淡漠的关闭了手机。
那又怎么样？
*
独自一人坐在医务室中，伏黑惠和嘱咐了自己几句的家入硝子告别，看着后者关上门出去配药的背影离去，偌大的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
沉默的缓缓举起手，伏黑将手掌罩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深吸一口气，看着那显然是在自己瞳孔上的黑影，依旧盘卧着的小蛇还在沉睡中。
可它们不知何时就会苏醒的预感在他的心头激荡着，让他始终心有不安的坐在这里。
白天在几人的眼前时，他尚能表现的自如，可时间一长，这种更为强烈的头晕目眩的感觉让他能感知到，危机正在一点点的接近他。
独自一人坐在其实有亮光的房间里，伏黑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的眼前又陷入了全黑的状态了。
目不能视的状态让他十分警觉，即使知道这里已经是高专内部，可深知诅咒便在自己体内的事实让伏黑始终不能放松警惕。
嘶……头好痛，又要晕了……
可就在这种已经十分糟糕的情况下，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居然在自己的身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不、不可能是家入医生的……如果是她肯定不会看到我痛苦的神色依旧一言不发……就算是五条老师也不会不声不响的走过来的！
意识到来者不善后，伏黑脸色微变，因为剧痛而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床铺的床单，身体一点点向后蜷缩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眼睛里的诅咒忽然像是要苏醒一样的暴动起来了？！
好、好痛——！
伏黑的表情渐渐扭曲起来，似乎痛苦到了不可抑制的程度了。
翻窗进入了房间的高大的男人站在原地，男人一双狭长的赤红色双眼冷淡的扫视过周围“熟悉”的医务室的环境，目光一转，盯向那边角落里双眼紧闭额头满是冷汗的伏黑惠。
看着后者痛苦的神色，男人原本只是淡漠的表情一变，皱起的眉头展现出他不佳的心情。
他毫不犹豫，直接大步走向了那边因为感知到了危险的来临而向床内部艰难移动着的伏黑惠，稳稳的在他的面前停下。
他要干什么？！
勉强的睁开双眼，伏黑惠艰难的抬头，想要透过黑蒙蒙的眼前看清眼前人的长相，却被先一步一把按住了手，不容置疑的直接从他的眼前移开！
感知到对面陌生人的力道之大，简直像面对虎杖时一样，伏黑还没反应过来，他紧闭的左眼皮就被那人的另一只手一下子掀开了。
刹那间，原本剧痛的眼睛在男人的手触及的那一刻，像是干涸的大地遇到了甘霖一般，清亮的舒适感瞬间让他的头脑清醒了大半，眼前原本剧烈挣扎着的黑色蛇影也停了下来。
他的眼眶因为对面的人略显粗鲁的动作泛红，可伏黑本人却丝毫没有闭上眼的欲望。
……眼睛、似乎好受一点了。
虽然眼前还是有黑影，可并不是伏黑的错觉，他看到自己左眼中的黑色蛇影一动不动，甚至开始渐渐变得半透明了。
——他的左眼能看见了。
一滴生理泪水因为眼睛干涩而滑落下来，伏黑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他恢复了正常的左眼终于看清了眼前男人的模样：
高大的男人面无表情，长相并不周正，甚至因为狭长的眉眼和冷淡的表情略显漠然，如果按照相由心生来判断的话，对面的人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光明正大的好人，倒像个善于攻心的小人。
不知道恋人的好同学现在正在内心编排自己，折原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大拇指，上面一条青色的蛇印已经从伏黑的眼中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如法炮制，一脸完成任务的秩序性，抓着停止了反抗的伏黑的右眼，再次将那只眼中的蛇咒也引出。
久违的清醒感和舒畅让伏黑惠猛地喘息了一声，额头上汗如雨下。
他伏在床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的男人垂眸端详着自己的手指。
忽然，他抬头，一双淡薄的眼望向了门口的方向，似乎从门外听到了什么动静。
头脑刚刚清醒下来的伏黑下意识的去听，却在什么都没听到的时候，发觉眼前的人毫不犹豫的转了身——
“等等！！”
伏黑一惊，顾不上脱力的自己，下意识直起了身子，艰难的呼喊出声。
那边走向窗边的人影因为他的声音微微侧目。
只不过对上那双红色的细长眼睛的时候，本能的躲避感让伏黑微微皱眉，他停顿了半秒，喘了一口气后，强行用镇定的语气开口了：
“你…你是什么人？”
在他的眼前，站在打开的窗前的男人侧目看向他，听到他的疑问单眉挑起，忽然嗤笑一声。
不出伏黑惠所料，男人笑起来果然显得那张脸更为邪相。
“我？我不是人。”轻飘飘的话让屋内的伏黑瞳仁微缩，下一刻，他灵活的从窗边一跃而出。
走之前，紧随那句让伏黑震惊的话之后，是另一句轻到飘散在夜风中的话。
“砰！”
冲进来的是察觉到情况不妙的家入硝子。
先入她目的是眼前半开着的窗，盯着那被夜风吹动的窗帘，她心一惊，连忙看向身边床位上的伏黑惠——
伏黑安然无恙的跪坐在床上。
家入硝子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可在下一刻，对上伏黑惠那双清明的眼眸时却是微微一顿：“你……刚刚是什么人？他说了什么？”
伏黑惠讷讷的转头，额头还挂着冷汗，回忆起刚刚男人转头露出笑容时的压力，咽了咽口水。
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即使嗓音沙哑，内容也十分平淡：“他说……”
“我没事了。”
*
东京郊区的一处房子内
握着手机的折原刚刚派出一条蛇，淡金色的双眼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聊天界面，手机忽然微微震动。
“……”看着上面的内容，尾端敲击床位的闷声忽然消失了。
折原扬眉，看着手机上的新信息：
【虎杖悠仁】：我没事！主要是折原同学！明天可以再见面吗？
远处的虎杖由今天伏黑的情况联想到白天的折原路枝，忧心忡忡的捏着手机。如果可以的话，明天一定要好好检查一下折原同学有没有受到影响！
蛇尾停止了不耐烦的甩动的动作，折原平静的盯着手机上的画面，忽然抬手，叹息似的捂着自己的胸口。
【虎杖悠仁】：可以吗？
一边的大蛇虽然因为闯祸了不敢说话，但悄悄探过头来看到对面追问的信息和后面探头的表情包，无语的扭过头去。
这个某种意义上和折原路枝一体的妖怪无奈的消失，似乎是看不下去了一般。
……人类这个种族以前有这么磨人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猎物的气息
那晚不动声色的潜入高专内部的男人到底也没能捕捉到踪迹，即使对方刚刚离开没多久，已经离开高专的五条悟也没办法在家入硝子的告知下及时赶回来。
好在万幸的是伏黑的眼睛好起来了。
那两条小蛇就像从未在他的眼中出现过一般，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再次重归明亮。
只是，那一晚在他失明后悄然来到自己身边，轻描淡写的解开自己困境的长相阴险的男人，始终无法在他的记忆中抹去。
对于那个明明是帮助了自己的男人，他居然破天荒的没有感激，反倒是充斥着一种复杂的情感，而在这种情感中，警惕居多。
伏黑承认，大部分是以貌取人的缘故，可是那个男人展现出的气势和血气来看……他不得不这么想。
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伏黑微微垂眸，他下意识的侧眸，却看到熟悉的画面：
虎杖单手托腮，看向窗外的表情荡漾，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伏黑半月眼，不用猜也知道，他的脑中一定又是在想折原君。
这家伙……不过话说回来，上次同样在那个咒灵前被侵袭，现在折原的情况怎么样了？
*
东大附属高中校门口
和身后的同学抬手告别，折原单肩背着书包，另一只手拎着自己的制服，一抬头，却看到一道无比耀眼的身影站在校门口。
折原：……
盯着那众星捧月的人冲自己灿烂一笑后，那些原本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一个个转移到自己身上，折原平静的移开了目光。
五条悟：！
他脑袋上立刻冒出一个感叹号，夸张的伸手失落的呼喊着脚步猛然间停下来的折原的背影。
在后者即将继续大喊自己名字之前，折原眼角抽动着，脚缓缓转了个弯，目光幽深的盯着那边目的达成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五条悟。
明明比自己大那么多，反而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
不过、这家伙也是咒术师啊。
知道虎杖现在在什么地方学习什么知识后，折原原本在五条悟身上的狐疑的目光渐渐隐去了，而是带着探究的上了他的车。
淡金色的眸子中思索的神色显而易见，甚至对坐在身边笑吟吟的拿出手里来的五条悟的打量也毫不掩饰。
片刻后，身边将手机扣下的五条悟直接转头，说出来的话让前面驾驶位上的伊地知表情猛然一僵：
“小折原最近和悠仁相处的怎么样？”
“恋情还顺利吗？”他笑眯眯的说出了让可怜的伊地知恨不得捂住耳朵的话。
而正面面对这样提问的折原本人却神色平静，微微颔首：“很好。”
“喔哦！看来我们悠仁做的还不错嘛！”五条悟看着仿佛完全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劲的折原，轻咳一声，忍耐着抽搐着的嘴角一本正经的说着。
“……？”虽然有些困惑，但折原还是缓缓的眨了眨眼睛：“嗯。悠仁很好。”
坦诚的话一出，这次愣神的人反而轮到五条悟了，紧接着就是一阵终于不用忍耐的笑声，他笑的微微后仰，在折原一点点眯起的眼睛危险的注视下，连忙咳嗽数声，摆了摆手：“好好，我现在就说正事。”
倒不是折原表现的多么凶恶，只是他那双平静的眼睛似乎在写着：【再不说正事就走了】这样危险的话，五条悟只能暂时收起了玩心，笑吟吟的转头看向身侧的折原，语气如常的开口：
“那么，折原君——”
“——是什么呢？”
*
在五条悟问出这样耐人寻味又显得有些奇怪的问题之后，车内就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在对面的男人灼灼的注视下，明明隔着眼罩，折原还是清晰的感应到了那没有一刻在自己的眼前离开的视线。
淡金色的双眼中神色淡淡，他宁静的看着五条悟，表情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被冒犯的表情亦或者惊讶，他只是盯着五条悟，良久后，终于徐徐开了口：
“在此之前，难道五条先生不该先自我介绍吗？”
咒术师。
折原的目光渐渐幽深起来，看着眼前这个人，即使眼眸没有变回竖瞳，他依旧能嗅到对方身上那浓厚的气息。
如果说咒灵的味道在折原的灵敏的嗅觉中是恶臭的邪恶气息，那么咒术师随他们的实力而变，每个咒术师身上的咒力在折原的鼻间都是全然不同的味道。
用一种更能理解的说法，就像是肉食动物对不同的物种上不同的气息的敏感度一样。
比如说，伏黑同学身上的气息有些刺鼻，但味道很淡；钉崎同学身上的味道则是更加辣一些，让折原总是忍不住移开目光；亦或者那晚那个撞见自己一个分.身的金发男人，对方身上的气息则是更贴近于醇香的酒气。
至于悠仁嘛……折原微微垂眸。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悠仁的气息大部分都被他身上那个附身的咒灵的恶臭气息掩盖了。
……不过倒没什么关系，反正早晚也会变成我身上的味道。
呃？
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折原表情罕见的一呆，意识到这是觉醒了八岐大蛇之后标记猎物气息的本能，他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将思维重归正题。
而眼前的五条悟身上的气息，可以说是目前见过的几个咒术师中，最浓厚的一个，当然，也最奇怪。
明明是一个相当不正经的家伙，折原却能从他的气息中感知到枯木一样的腐朽气息，就像是过多的咒力堆叠的结果一般，复杂又神秘。
像是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和难以言说的经历才有的结果，可是对上这个人总是故作可爱的表情，折原并不能想出什么经历能让这种不着调的家伙拥有这样的咒力气息。
“……诶？小折原的眼神总觉得相当失礼哦？”五条悟沉吟片刻，抬头的那一刻，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止住了折原的思路的同时，气呼呼的说着。
折原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淡金色的眼睛一眨，再次变回了正常的样子，抬了抬下巴，意思很明显。
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好！那么就由最受同学们欢迎的五条老师先来做一个自我介绍！”忽然，五条悟猛地拍了一下手，夸张的仿佛舞台上即将开始表演的演员，热情四射道。
可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折原明显的后移了几厘米的动作。
虽然距离不远，但是挪移的动作并没有被掩饰，因此五条悟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做作的受伤。
看着后者伪装的擦拭着眼角莫须有的泪水的模样，折原完全没有被对方的演技折服，而是无比真实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眼看着折原这幅耐心似乎要耗光的动作，五条悟轻咳一声，收回了玩乐的表情，车子同时也停了下来。
折原下意识的看向车窗之外，却是看到了一栋破旧的楼房。
“在此之前，先容五条老师做个小小的测试，怎么样？”
身后传来五条悟神秘莫测的声音，连同那股檀木的气息都浓厚了几分。
本能的会对其他生物的气息带有抗拒的折原皱了皱眉，很快又恢复正常，他平静的点头：
“好。”
*
对五条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所猜测的折原背着书包走了下来，他的手上甚至还拎着自己的校服制服，脚落地的那一刻，一股浓厚的恶臭气息就瞬间充斥了他的整个周身。
刹那间，他的眼前浮现出大片的因为浓度凝成实质的黑气，像是动画中经常会出现的为了表现恶臭而浮起来的绿气一般。
只不过这次出现在折原面前的是看不清外表，只能看清泄露出的气息的大片黑乎乎的气体。
“……”折原如常的走了下来，并没有露出分毫嫌恶的表情。
而在暗处注视着这边画面的三人组却是坐不住了。
准确来说，坐不住的是坐在中间的虎杖，身边的两人立刻站起来按住他。
在三个咒术师的眼中，眼前的画面中，下车的那一刻，一个无比庞大的咒灵瞬间脱离了五条悟的压制，瞬间出现在折原的头顶——！
锯齿状的大嘴瞬间张开，甚至还带着咒力形成的涎水，凶狠的就要对着折原的头落嘴了！！
“——唔！”暗处的虎杖口中的呼喊声瞬间被冷静的伏黑一把捂了下来，只不过即使如此，后者眼神依旧冲动的看着那边眼看着就要被身后的庞大的咒灵咬碎身体的折原路枝。
不行、不能这么做！！
折原他只是个普通人啊！五条老师！！
虽然虎杖相信身边的同伴，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手无缚鸡之力的折原会是造成伏黑之前失明的罪魁祸首！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折原就这么平静的从车上走下来，表情如常，甚至比起刚刚五条悟靠近他的时候脸色还要好看一点。
直到，一只手从后方揽住了折原的肩膀——
“啪”的一声，在五条悟挡住折原的那一刻，硕大的咒灵忽然被轻描淡写的一击粉碎！
只剩下黑色的碎片在空中被风吹散。
“……呼。”猛地松了一口气的虎杖脱力的坐回地面上，看着那边安然无恙的折原路枝，表情还有些发怔。
一边的钉崎咬牙看着自己因为用力发红的手，又恶狠狠的盯着没事人一样的虎杖的手腕，对于后者的怪力再次有了一个明晰的认知。
亲眼看过五条老师到底怎么轻而易举的制服这个咒灵的伏黑明白，祓除这个咒灵对于对方来说易如反掌，否则他也不会对后者的行为这么放心。
而五条更是，如果不是有绝对的自信，他怎么会让虎杖看着他“心爱”的小折原身陷“险境”呢？
松了一口气的虎杖终于露出了笑容，看着那边刚刚走出车，就被笑嘻嘻的五条老师不由分说的再次按回车里，一头雾水的同时皱眉看着对方，嘴一张一合，显然是在对五条老师的莫名其妙的行为批判的折原的背影，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
太好了，这样一来，没人会觉得折原不是普通人了。虎杖天真的想着，也在庆幸，幸好伏黑的失明果然和折原没关系！
*
坐在车上，折原刚刚批评完装可爱蒙混过关的五条悟，单手支着下巴，任由他们送自己回家。
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景象，鼻间还带着未散干净的恶臭的气息，折原的表情如常。
当然会没反应了。
毕竟虽然虎杖现在还算是迫不得已，但是他的身上可都是这样的气息。
这几天自己每天都和虎杖见面，怎么会还对这样的气息不熟悉呢？
他虚空握了握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睛。
而在自己让虎杖染上我的气息之前，对方一直都会是这样的气息。
既然是恋人的话，这种气息都习惯不了……
——可绝对不行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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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是新来的
下了伊地知的车，折原和车上告别的五条悟挥了挥手，默不作声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反手关上了大门，靠在了门上站定。
他的鞋子轻轻踩踏地面，发出带有规律的轻敲的声音。
头顶，一条蜿蜒伸出的龙形的大蛇的头缓缓伸长，来到窗边，一双血红色的竖瞳盯着窗外离去的车，这条蛇的表情木讷，并不是有记忆的那条。
有记忆的那条还在吵闹着，显然是对这个弱小的人类居然还试探尊贵的祂感到震怒，不过折原已经能很好的无视他说的话了。
他脱掉鞋子，穿着拖鞋进了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黑色的短发散开，露出那光洁的额头和出众的外表，与此同时，六条慢吞吞加上一条好奇的蛇头就这么缓缓在他的眼前探头。
“……话说回来，我身上的气息是什么样的呢？”平躺在床上的折原忽然徐徐开口。
【唔？吾等的气味？那自然是威慑八方圣灵的王霸……】
“住口。”在对方要说出那个中二的词汇之前，折原面无表情的抬手掐住了那条蛇头，捏住后者不让他说话的同时，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身上。
……没变化，还是人类时的味道。
【被隐藏起来了。】
就在折原准备挥开这个无用的念头的时候，一阵陌生的更成熟的男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他本能的抬头，却看到眼前总是叽叽喳喳的大蛇还在被自己捏着嘴，刚刚的话显然也不是出自它口。
折原微微抬眼，却看到众多表情木讷的蛇头中，有一条轻轻弯曲着，不知为何，折原第一时间就明白刚刚的话是它说的了。
这些蛇虽然外表看来都一模一样，但是折原分辨的出，这就是那天自己用来治疗伏黑时用的那条蛇身。
那个上挑眼的男人……姑且称为蛇二吧。
蛇二的红色竖瞳和其他的蛇一样，带着冷血和无感，对上了本体的视线之后，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和身上的气势一起，吾的气息太浓厚了，一旦释放周围的草木都会死亡。】
折原眉骨轻扬，听懂了对方言下之意，若有所思的松开了桎梏着大蛇的手：“所以，气味是？”
【腐烂的肉糜和……】
“够了。”
瞬间冷静下来的折原直接流畅的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拿起一边的背包，像是从来没有过这一段好奇的对话一般，直接将书本拿了出来，进入贤者时间一般坐到了桌边。
呵，他对暴虐的大妖怪身上的气息好奇什么呢。
看来之后不需要自己先适应虎杖身上的气息，让对方先努力试着适应我的气味才是难事才对。
他单手掩面，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
都是恶臭的气息，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合拍了？
*
“阿嚏。”
忽然轻轻地打了个喷嚏，虎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好奇的抬眼看向眼前的伏黑，他们还站在高专内的操场处的练习场内，那边的钉崎还在对着面前的木桩人训练。
“你刚刚说，那晚来的人长的不像好人？”坐在一边的台阶上的虎杖惊奇的看着眼前抱臂靠在柱子上的伏黑。
“……”伏黑一噎，有些无语的脱离了思考。
他刚刚是这么说的吗？就算真的这样，到底还是救了自己的人，他还不至于这么不知好歹。
似乎看出了伏黑眼中的情绪，虎杖嘿笑一声：“总结下来就是这样嘛。”
“而且按照五条老师所说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天突然出现击碎咒灵，又让你受了诅咒的罪魁祸首嘛。”虎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疑惑的歪了歪头：
“但是……如果真是他的话，为什么他还要来帮你呢？”
伏黑垂眸，回忆着那晚对方的神色，想到那双狭长的眉眼间仿佛天生具有的嘲讽笑意，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我有种猜测。”他低声道。
虎杖立刻给面子的点点头：“说说看。”
“我感觉……那个人和给我施加诅咒的咒灵并不是同一个。”伏黑眉头紧锁，在那边的钉崎结束了训练走过来的时候，欲言又止的解释着：
“即使他回答我他不是人，但是说实话，我没有在他的身上感知到任何咒灵的气息。”
“哈，难不成他不是人也不是咒灵，是鬼魂咯？”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的钉崎笑了一声，半开玩笑地说着。
她没有听到二人之前的交流，只是随口一调侃，不料此话一出，面前的二人都神色沉重的抬头看向了自己。
钉崎：……？
“真、真的？”她眼角抽动了一下，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手里的毛巾，很快又煞有其事的叉着腰，大声道：“开什么玩笑！这世界上哪儿来的鬼魂！”
“依我看，那个人不过是和诅咒混在一起的家伙，就像五条那家伙之前说的……诅咒师一类的！”钉崎打了个响指，笃定的说着。
“那诅咒师为什么要来救伏黑呢？”坐在台阶上的虎杖一脸单纯的拆着台。
钉崎一噎，随后猛地将手里的毛巾一摔，忿忿的看着虎杖：“来训练！”
“诶？为啥，你还没回复我的问题……唔啊啊这就开始了？！”
看着眼前被钉崎一把甩到训练场上，一言不合就开始训练体术的两人，独自靠在柱子上的伏黑惠却是面色微沉。
……没错，按照他的猜测，正是诅咒师。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来救自己，能猜测的事情就更多了。
比如，他禅院家血脉，并觉醒了十种影法术的术式，再加上和目前的咒术界最强五条悟的关系，这种种的buff加在一起，都足够他们想要和自己扯上关系。
再不济，就那份奖金就够无数诅咒师来到自己身边了。
但是本能的，伏黑不觉得那晚来的男人会是为了钱而来。
他不觉得对方像是会缺钱的人。
*
“真是麻烦你了，折原君。”店主微笑着和眼前挥手告别的折原道，后者摇了摇头：“不用。明天我还是这个时间来。”
“好好。”对于后者这个兼职服务生来能为自己的甜品店带来不少的生意的事情，老板自然明白缘由，因此看向折原的背影更添喜色。
存于现世的八岐大蛇的化身，没有觉醒过去的记忆，勉强称之为人类的折原君——正在为生活费兼职奔波着。
坐在回程的公交车上，折原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垂眸思考着。
只是这样的兼职，有些浪费时间啊。
他转头，望向窗外的落日，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
忽然，一个亮起的灯泡出现在他的头顶。
……就是不知道咒术师的工资有多少。
虽然不知道咒术师的结构，但是想来就像电视里扮演的那样，会有一个特定的区域出现各种任务，等待着各方的咒术师去接任务吧？
不知道现在的咒术师也出现了上下级，任务都是由上级直接派发给下级咒术师，此时的折原还是按照过去的幻想小说中的情节思考着。
既然如此，晚上让蛇二去看看有没有能接的任务吧。
至于为什么是蛇二……虽然那条蛇拟态的长相很阴险，但是勉强应该能被人信任能力，但按照折原的思考，应该不会有人愿意和他结为队友。
正合我意。
*
夜晚
身形高挑的男人眯眯眼，一脚踩着脚下被自己嗅着气息追上来的“咒术师”，微笑着低头，直接就伸手要拉他起来，不料对方忽然凝聚咒力朝自己攻击了过来！
看到那团黑色的咒力，嗅到对方身上工业垃圾的气息，蛇二的上挑眼微微睁开一点点，笑容却是淡了几分。
虽然能猜到我的长相不会让咒术师喜欢，但是总不会一上来就打人吧？
……算了。
他直接一把握住那只凝聚了咒力就要进攻过来的拳头，大片的咒力被他轻而易举的化解。
大手捏着对面呆滞的男人的拳头，微微一笑。
“咔。”
刹那间，惨叫声刚刚响起半截，就被微笑着的男人抬手掩下，被抵到墙上，瞳仁震颤着的诅咒师看着眼前这个恐怖的追踪自己而来的男人。
这家伙的长相不像好人，绝对也是诅咒师……为什么我会招到这种实力的仇家啊？！
他颤抖着，手骨被捏碎的疼痛比不上眼前男人给他带来的压力。
身穿暗红色的外套，身形修长，狭长的眉眼此时那虚伪的笑意散去了几分，似乎是不屑于继续和自己伪装，那双血红色的眼眸也显现了出来，出众的外表看上去工于心计。
此时此刻，后者只不过是捂着自己的嘴，就轻而易举的将自己从墙上提了起来，下巴即将脱臼的痛楚让这个后悔彻底的诅咒师绝望。
他几乎已经认定今晚自己必死无疑。
“……别紧张，我只是想请教你一个问题。”看到终于乖顺了起来的男人，蛇二愉悦的眯起了眼睛，它想起了之前在公交车上时，本体对他说的话：
【既然你能思考、能回答我，想来你也能独立出去吧？】
蛇二的语气依旧木讷：【这取决于本体分给吾等多少神智和力量。】
也是。毕竟就算自己总是下意识忽略，这些蛇本质上也就是我分离出去的一部分。
折原平静的挑眉：【好啊，那就分给你八分之一，足够了吧？】
——当然够了。
被分出了力量的蛇二苏醒了几乎全部的力量，毕竟本体的八分之一，正是他们这些分身能占据的最大值。
他扬了扬唇角，心情不错的看着猎物在自己的桎梏下无力的挣扎的样子，愉悦的弯着眼睛看着他：
“阴阳师……我是说，咒术师，一般都在哪里接取悬赏任务呢？”
那张带着杀气的脸此刻笑容虚伪无比：
“我是新来的，前辈。”
“还请——多多指教。”
于是，在本体尚不知情的情况下，蛇二就这么进入了诅咒师的阶层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想见你
这边的折原将蛇二放出去后就没再多管，毕竟对方实质上也是自己，折原也没什么好担心和插手的。
正因如此，他不知晓对方已经阴阳差错的进入了诅咒师的行列，并在得知真相后顺理成章的继续下去。不过折原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会选择和他一样将计就计。
当然，因为身边这个总是聒噪的表示自己是大妖的分.身的缘故，折原才不愿意承认这些蛇就是自己的事情。
【那个小鬼没和你说实话，他们今天分明就是出任务去了，才不是学习了一整天，也没看夕阳。】
探头看着折原回信息的大蛇评头论足着。
折原原本翘起的嘴角顺江降了回去，只不过却不是对向自己说了个善意的谎言的虎杖，而是——
【啊！打吾作甚！】
折原表情平静的像刚刚下手的人不是自己一般，而是扣上了手机，转开了话题：
“和我多讲讲咒灵的事吧。”
【……为什么对那些低等生物感兴趣。】果不其然，大蛇轻而易举的被转移了注意力，立刻用那颗灵动的舌头表现出了不情愿的情感，慢吞吞道：
【没关系的，咒灵很弱小，一个手指就能捏死，不会影响到那个弱小的人类的。】
这不是很清楚原因吗。折原单眉挑起，他如今做起这样的事来已经很熟练了：“嗯？难道是你不知道？”
【开什么玩笑！！】
轻轻一撩拨就点燃的大蛇瞬间爆炸了，它神智没想过折原为什么用面无表情的脸说这样的话，而是按照过去的程序一样，瞬间倒豆子一般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一般的低级咒灵没有自己的灵智，和路边的杂草没什么区别，以往也都是躲避着吾等活动的。而稍微强大一些的咒灵会衍生出自己的智慧，不过依然不足为惧！除了……】
原本慷慨激昂的大蛇停顿了片刻，随后将尾音吞了回去：【总之，咒灵都是很弱小的生物，即使人类一样的弱小，但是人类的生命力可是很顽强的。】
【而且我看得出来，那个小鬼身边的白毛的家伙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是身上的气息勉强过关。】
了解大蛇性格的折原好奇的扬眉。
毕竟能在大蛇的口中听到“过关”这个词，即使有勉强的前缀，依旧可以增强几个等级，毕竟这家伙在夸奖别人的时候总是格外吝啬。
在对方的眼中，仿佛除了折原之外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生物。
也就是折原懒得和它讲这些，否则一句“这么强为什么会被杀死”就可以堵得大蛇郁闷好几天了。
不过，五条悟居然这么强？
折原淡金色的眸光闪烁着，或许是本能，在想到每个人的名字之际，在他脑中率先浮现的不是对方的面孔，而是那人给折原留下的气味标记。
浓郁的檀木的拂袖气息在鼻间回荡，折原缓缓眨了眨眼睛，低吟一声。
不过，既然能有五条当老师，想来虎杖也不会遇到什么太大的危险。
折原不知道，自己其实想当然了。他只是问了咒灵的情况，却没有询问咒术界现在的现状。
自然也就不知道，五条悟虽然强，可相比虎杖他们的老师，他首当其冲还是咒术界的最强。
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只是虎杖的老师的缘故，折原下意识的认为咒术界的咒术师中一个老师都能拥有这样的实力，看来咒灵的确不足为惧。
放松下来的折原闭上了眼睛。
……
另一边的虎杖却睡不着了。
他看着今天的聊天记录，发觉今天折原似乎没说什么话，一直都是自己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今天经历了什么什么，对面回复几个简单的单字。
他有些沮丧的将脸埋进枕头里，有几分失落的胡思乱想着。
……难道是折原嫌我烦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他猛地从枕头中抬起头来，懊恼的抿唇，喉间发出一阵小动物的悲鸣再次一头埋了下去。
都怪我，实在是太得意忘形了！
而且折原那么聪明……不会是发现我说的这些校园生活都是编出来的了吧？虎杖心虚的想着，咳嗽了数声，苦着脸叹息一声。
没办法啊，虽然今天完成祓除咒灵的委托经历也十分多姿多彩，可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和折原提及的存在！
折原看不到那些恶心的咒灵已经很幸运了，加上上次我身上的宿傩的气息还让折原被咒灵盯上了，我本来应该少和折原相处才是……
……可是。
虎杖缓缓抬了抬头，虽然脸埋进枕头里，双眼还是忍不住郁闷的抬起，盯着手机里前几天的聊天记录，喉间发出一阵叹气声。
不行的啊。
即使见不了面还能网络对话，可只是隔着屏幕和折原说话，也完全满足不了。
他将手机息屏，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盯着眼前的天花板，把手机放在心口的位置，目光涣散的放空，因为仰倒的缘故，整张脸完全显露出来，那眉眼间的出神也无从掩饰了。
想、每天都和折原见面。
每时每刻都和折原见面。
手机上对话，非但不能缓解这种欲望，反而只将心头的火苗浇灌上了一层油。
火上浇油之下，他发觉自己似乎变得越来越贪心了。
缓缓拿起手机，他按开手机，看着屏幕上自己目光期盼的看着镜头的样子，想到当时拿着自己的手机，站在自己面前，为自己拍摄下这张照片的折原的脸，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扬。
折原。
想见你。
*
“……五条先生，又是你啊。”
甜品店内侧，穿着服务生制服的折原面无表情的盯着也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五条悟，“嗒”一声，将手里的甜品摆到对方的面前，扯了扯嘴角，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店主叮嘱的话：
“请慢用。”
五条一脸夸张的举起手来：“这次五条老师是无辜的！折原不可以误会五条老师了！”
也不可以让悠仁讨厌老师哦。
想起上次的试探过后，虎杖气呼呼的看着自己的表情，五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折原奇怪的看向对方：“……不会。”
他没有追问对方在说什么，本能告诉他，如果问了这场对话恐怕就要无穷无尽了。
五条笑吟吟的和忙着去工作的折原挥手告别，正巧他的手机也响了，看到来电人，他笑容一顿，随后扩大，在身后人转身去另一桌的时候，接通了电话，朗声道：
“喂？悠仁啊！”
果不其然，他身后的人猛然间顿住了脚步，虽然还是继续离开了，但那样微小的变化还是让五条悟露出了计划通的笑容。
那边的虎杖原本干劲满满，听到五条悟格外大声的话后时迷茫的眨了眨眼，不过还是自然的打着招呼：“嗯！五条老师，咒灵已经好好地祓除了，没人受伤！”
“哟西，真不愧是悠仁，做的真不错呢！”
“……诶？”虽然习惯了五条老师总是给自己很积极的反馈，可这么大声又直接明了的夸奖还是第一次，就算单纯如虎杖，此时也疑惑的眨了眨眼，看了一眼身边的同期，伏黑感应到了他的目光，从容的接过了手机：
“喂？是我伏黑，还有什么事吗？”
五条悟那边翘着凳子，笑吟吟的回答着：“嘛，倒是没什么事啦。”
“——就是，我现在和小折原在一起哦。”
“哦……喂！虎杖你——！”
“什么什么？五条老师！折原在你身边吗？！”
原本兴致缺缺的伏黑的应声尚未结束，他立刻传来一阵莫名其妙的争执声，下一刻，电话那头的人声迅速变化。
预料到这一切的五条悟露出满意的笑容，转头看了看身后站在柜台前补货的折原的身形，故意拉长音道：“啊——是吧……”
“什么叫‘是吧’啦！五条老师你们到底在哪里！”虎杖急不可耐的声音听的五条悟忍耐不住笑意，轻咳一声，煞有其事道：
“诶？悠仁也想来吗，我和小折原在甜品店哦。”只不过折原是店员我是客人来着。
被五条悟坏心眼的藏住了关键信息，那边拿着手机的虎杖顿时石化了，随后急切的握着手机，有些结巴道：“那、那那那我们可以过去吗？”
那边的伏黑无奈的单手放在腰上，钉崎倒是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需要买的甜品了，毕竟按照她的念头，虎杖这家伙不可能会放任折原君和那个无良教师在甜品店自己还能忍住不过去的。
“唔……”电话那头的五条不怀好意的拉长着声音的回答传入这边的两个同期耳中，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
——果然是无良教师啊。
“这个嘛，就要问问小折原的意见咯。”五条悟忽然话锋一转，在虎杖一僵，下意识想要拒绝的时候，反手将电话塞进了路过的折原的怀里。
“不、不不不五条老……”
“喂？虎杖吗？”
“……！！”
在耳边那熟悉的日思夜想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虎杖原本急切的外表瞬间僵硬了。
这边的两人看着不争气的瞬间石化了的虎杖，伏黑无奈的低头，钉崎则是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对于虎杖这个理论满分实践负分的家伙似乎十分嫌弃。
“喂？听得到吗？虎杖？”
那边平静的声音因为这边没有回应接连追问了几声。
就在伏黑即将看不下去，从石化成雕像的虎杖手里接过手机解释的时候，电话那头忽然停顿了片刻，响起了折原那带着无奈的叹息语气的声音：
“你还在吗？”
“……悠仁？”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及时雨
片刻后，坐在笑的灿烂的五条悟对面，早就有所预料的伏黑半月眼。
果然，这家伙根本不是像他说的那样让人误会成和折原君吃饭的样子，明明就是自己在外面不务正业撞见了辛苦兼职的折原君才对。
对上了伏黑谴责的目光，五条无辜的一耸肩，朝着他身边努了努嘴。
“……”伏黑转头，看着耳尖发红，和身前穿着工作服的折原君殷切对话着的虎杖，无奈的叹息一声。
好在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折原同学一直都在这家店里兼职吗？好辛苦啊。”虎杖真情实意的看着折原，后者也直白的摇了摇头：
“不辛苦。”
钉崎刚刚喝进去的甜品险些喷出来，暴露了她忍不住偷听这对“老同学”对话的实情，她咳嗽了数声，在身边人疑惑的看向她之前，佯装看向窗外。
折原倒不是在客套，从他直接明了的语气也听得出来，他的确不觉得这种兼职工作算什么。
自从觉醒了八岐大蛇的部分力量之后，折原的体力几乎没有过告罄的时候，反倒是饥饿感总是时不时的出现折磨着他。
折原进食的频率已经比以往多得多了。
瞥到他们桌上自己刚刚摆上来的面点，折原缓缓移回了目光。
可这样的视线还是没能逃过始终紧盯着他的虎杖，后者眨了眨眼，真诚的拿起桌上的东西递向折原：“折原同学要尝尝看吗？”
不等折原摇头拒绝，看不下去的钉崎先他一步吐槽道：“笨蛋啊，既然折原君是在这家店里工作，怎么可能有他没吃过的东西？”
“哦、哦……也是哈……”虎杖讪讪的收回了手，折原却是出声解释了：
“这倒无所谓，只是工作期间这些是不允许的。”他面色平缓的说着，面前的虎杖本能的替他说话：“这有什……唔。”
他的衣角被伏黑拉了一下，后者迎着虎杖茫然的视线，示意他看向后方座位上那一群群盯着折原身形窃窃私语的女生，在虎杖僵硬的同时凉凉道：
“没有这个规定的话，还能轮得到你？”
恐怕这家甜品店就要变成动物园投喂食物的售卖场所了。
虎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慨叹了一声，倒是没觉得折原会这么受欢迎有什么不对的。
而站在他们面前摆手离开的折原倒是没这么认为。
从前他就没关注过这些女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正如从前的想法一样，折原路枝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容貌出众到哪里去，正如现在，即使注意到了那些目光，他也会自然而然的认为是在看五条悟他们这行俊男靓女的组合的。
可折原不知道，除了自己能看到的长相之外，他身上一直弥漫着一股让人忍不住敬而远之的同时又心驰神往的古怪气质。
这种气质让他在从前的学习和生活中即使被注视着，他们也没有真正接近过折原。
虎杖悠仁是第一个。
*
下了班，折原在店长的微笑示意下，一转身，看到的就是站在店门口对自己露出灿烂笑容的虎杖。
他缓慢的眨了眨眼睛，看着虎杖身后的阳光，却不见他的其他同学。
就连五条悟都不知所踪了。
折原平静的接过店长送给自己的离职甜点，拎着包装袋，面色如常的走出了店。
他不觉得五条悟他们离开了，虎杖还留在这里等自己有什么好惊奇的。
——毕竟他们是恋人。
虎杖笑盈盈的看着折原走到自己身边，不知道身边这个自己倾慕的人内心正理所应当的说着一些会让他乐的不能自已的话，只是关怀的侧头看着他：
“折原每天都要工作到这个时候才回去吗？”
“嗯，不过很快就要结束了。”折原点点头，解释道：
“我找到了另外的兼职。”
他淡金色的双眼平淡，好像自己的新兼职正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微不足道一般。
“！又、又更换了吗？”虎杖一惊，随后虽然强撑着露出笑容，可折原还是清晰的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失落，甚至连头顶垂下来的耳朵都看的分明。
嗯？耳朵？
他摇了摇头，随后看向身边过于多愁善感的恋人，纵容的点头：“对，不过放心吧，那一份一样很轻松。”
“……那就好！”原本还在低迷着的虎杖听到折原说工作很轻松，很快又打起精神来，笑着看向身边，那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和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天然隔离开来的少年，忍不住目光柔和了下来。
盯着身边人的侧脸，虎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折原……真好看。
想起在甜品店里周围人围绕对方的窃窃私语，虎杖的眉眼就有些低垂。
本来以为知道了折原的兼职地点可以经常去“偶遇”的，看来还是泡汤了吗？
虎杖无声的叹息一声，随后对着注意到自己目光转过头来的折原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折原眨了眨眼。
又是这样，盯着自己看，被发现了之后就试图蒙混过关的笑容。
……想看就看吧。
折原装作没发现的转回去，任由身边少年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分毫不动。
……
“咚。”
“嘶……”
没想到自己的纵容出了错，看着一头撞上电线杆的虎杖吃痛的蹲下来的模样，折原哭笑不得的扶着他，半蹲下来：
“还好吗？”
“要看路啊。”折原扶起眼角泛起生理性泪花的虎杖，盯着后者额头上的那个红印，抬手轻轻摸了摸，后者虽然本能的因为痛想要躲避，但在稍稍闪了一下后，还是乖乖的低头让折原触摸了。
冰冰凉凉的手触及到发烫的红痕，舒适感在虎杖的额头出现，像是冰敷的冰袋一般。
他呆呆的眨了眨豆豆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居然感觉疼痛感缓解了大半。
还记得伪装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完全医治好虎杖的折原将目光从对方的额头上移开，看着后者疑惑的眼睛，不动声色的转移着话题：
“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
虎杖轻而易举的被折原的话牵着鼻子走：“唔，今天没有了。折原呢，今天可是周末，总可以好好休息了吧？”
他是在指折原之前放学就要去菜市场、又要自己做饭的事情。
折原颔首：“嗯。本来是这样想的。”
“本来？”虎杖疑惑的眨了眨眼。
本来按照折原的想法，自己应该远离热热闹闹的人群和太阳，回到自己潮湿阴暗的家中享受自己的周末。
不过既然虎杖来了，那么就进行一场来之不易的约会……
“哗——”
……吧。
*
站在避雨的亭子下，折原面无表情的盯着外面虽迟但到的大雨，看着上一秒还熙熙攘攘的街道在阵阵惊呼声后变回了空无一人的样子，捏着甜品袋子的手紧了紧。
果然，我这样的家伙来什么阳光下面啊。
他捏着袋子的指尖微微泛白，闭了闭眼睛，转头就打算让虎杖先回去，毕竟远离自己等我回家后大概雨就会停了，虎杖也可以出来享受咒术师难得的清闲……
嗯？
本来是这么想的折原顿住了，他看着站在亭子下，非但没有沮丧，反而兴高采烈的头上飘着小花花的虎杖的模样，疑惑的眨了眨眼。
而和折原眼中的自己毁了虎杖的休闲不同，此时的虎杖雀跃无比。
——太好了！可以名正言顺的和折原同学多待一段时间了！！
没错，在刚刚折原眼中的约会步行中，虎杖理所当然的将那段路程认为是送身边人回家的路，自然也就要在对方上车之后告别了。
可没想到来了这场意料之外的雨，让他得以和折原同学单独相处了！！
虎杖内心的小人激动的欢呼雀跃，面上却还要强忍下来，装作正经的样子，实在是苦了这个总是情绪外露的少年。
不知道自己的喜悦被身边的大蛇尽收眼底，他偷偷看向身边的折原。
……好！没有在折原的脸上看到懊恼的神色，太好了！
虎杖内心微微握拳，面上一本正经：“这还真是不巧，折原同学，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等雨停了。”
——最好永远也不要停！
折原虽然对虎杖表里不一的模样感到奇怪，不过还是轻轻点头：“嗯。不过我记得这周围有一家便利店，我们也可以去买雨伞……”
“啪。”
折原的身子刚刚跨出半个，就被急切的虎杖想也没想的一把握住了肩膀！
在虎杖不由分说的双手落下之时，雨险些都没跟上虎杖的速度，折原就被虎杖本能的一把拉回了亭子下！
“！”折原一惊，撇了一眼落在自己肩膀上的两只手，下意识转头——
“不、不麻烦了折原同学！”
……说什么呢。
“呃，我、我的意思是，外面的雨现在下的太大了，我们等雨稍微小一点再跑过去吧！”似乎意识到自己措辞有问题，虎杖连忙改口道。
“！抱歉。”一抬头，又看到自己还搭在折原肩膀上的手，连忙一缩收了回去，唯唯诺诺的小声道歉。
折原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外面下的正大的雨，妥协的点了点头：
“好吧。”
毕竟我已经不在天空下了，想来这雨的确一会儿就要停了。
十分钟后。
雨小了三分之二，虎杖义正严词：“还是太大了，我们再等一等吧。”
二十分钟后。
雨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滴，虎杖眼角抽搐：“还、还是有点大，再等一等好吗……”
半个小时。
雨已经若有若无变成了绵绵细雨，大街上的行人甚至都没有打伞的了。
在折原幽深的注视下，虎杖缩了缩肩膀，心虚道：“再、再等一会儿吧，说不定很快雨就完全停了！”
折原面无表情的看着虎杖不敢看自己的眼神，一个活泼的小女孩兴奋的穿着靴子踩过他们身边的小水坑和身边的同伴追逐着。
折原：“……”
悠仁。
你认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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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在一起很开心
片刻后，终于连自己也骗不下去的虎杖垂头丧气的走出了亭子，和身边的折原并排在湿漉漉的马路上行走着。
折原苦恼的皱起了眉。
……恋人的想法，好难看透。
算了。
走了几十米后，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的虎杖宛如一具行尸走肉，完全是折原怎么走他怎么走的样子。
呜呜，好想继续和折原同学待在一起啊……
“老板，我要这个，要两个。”
为什么这场雨这么快就停了啊！
“滴，支付成功。”
下次再见到折原同学，会是什么时候？会不会那时候受欢迎的折原同学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了呢？
“欢迎下次光临！”
垂头丧气的虎杖就这么跟在折原的身后走出了便利店，刚刚出门，就被塞进怀里一个长条状物体。
本能的接过来的虎杖还在悲春伤秋，忽然被眼前的东西弄得一愣。
他拿着手里的雨伞，茫然的眨眨眼，一抬头，却看到身前的折原正将另一把新买的雨伞揣进背包之中的侧脸，迷茫的变成了豆豆眼的样子。
“折、折原同学，这是……？”思来想去还是想不通，虎杖只能举起了手里的折叠伞，一头雾水的看着对面重新背好背包抬头看向自己的折原路枝。
“嗯？一会儿还会下雨吧。”折原指了指天空，果不其然，在他从亭子里出来后，因为八岐大蛇的缘故，头顶刚刚要散去的乌云再次回来了。
啊？但是折原同学很快就会上公交车了吧，到家估计不远了，为什么还要买伞呢？虎杖傻傻的想着。
习惯了恋人总是陷入自己的思考中的折原将自己新买的那把伞收了起来，拎着甜品袋子，转头自然的看向虎杖，发觉对方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对方尚且泛红的额头。
总不能是撞出脑震荡了吧？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不是还要继续逛街的吗，会下雨的话，不打伞该怎么办？”
还要像刚刚那样站在亭子里一动不动吗？
那未免也太浪费了这段来之不易的约会时间了。
“！！！”
然而，听到自己的话，对面的虎杖猛地抬起头，甚至因为距离的缘故险些撞到折原的脸，好在他的视线和反应都远超常人，提前后退了一步，正好对上虎杖亮晶晶的眼睛：
“真的吗！！”
折原沉默半晌，目光犹疑的看向虎杖：
“你说什么？下雨？”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已经压下来的乌云，眼角抽动了一下，无语的看着他：“你说呢？”
“嗯嗯！”
“……那我们先去对面那条街？”
“嗯嗯嗯！！”
“先去吃饭吧？”
“嗯嗯嗯嗯！”
一句“你哑巴了？”在口中，到底还是没有面对虎杖这么雀跃的表情吐露出来的意思，只不过，看着虎杖这么高兴的模样，折原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没有因为和我在一起天气会变坏心情不好就好。
神通广大的八岐大蛇先生，正在为自己自带的buff或许会让粘人的恋人不快而感到苦恼。
……
果不其然，雨很快就再度降了下来，偌大的街道再度成为了虎杖和折原的二人世界。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大雨，一直握着折原“送给”自己的那把伞的虎杖眼疾手快的打开了伞的同时，一把将还在外围徘徊的折原拉进了伞内！
在看到和自己共打一把伞后，惊讶的抬头看向自己的折原的表情之后，虎杖才大惊失色！
他内心的小人立刻由手舞足蹈瞬间变成了名画呐喊的模样：
糟了糟了糟了！一不小心就下意识把折原同学拉过来了！
好在，在经历了最开始的胆战心惊后，发现折原非但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反倒安然的和自己待在一把伞下，丝毫没有取出自己那把伞意思的模样，虎杖的表情一点点变回了惊喜的模样。
……呜呜，谢谢你，大雨。
不知道恋人的内心戏这么丰富，折原的心情很简单。
在被拉进伞下的时候，他一方面为虎杖这么快的反应速度感到惊讶，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自己这个平时只粘人却不敢动手动脚的恋人居然上手了的行为感到欣慰。
至于虎杖说的没有想拿自己背包里的那把伞的架势的嘛……废话，他从一开始买两把伞就不是为了打的，家里那把伞要坏掉了，出门必带伞的折原只不过是在更新自己家里的用具而已。
至于逛街，就算折原再对恋爱不了解，见过一些广告也该知道，恋人在雨天打一把伞是十分平常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多此一举。
因此，身边的虎杖越开心，折原就越放松。
……看来虎杖真的很喜欢下雨天？
亦或者，是喜欢和我一起在下雨天出门？折原小小的揣测了一下，斜睨向身边浑身散发着愉悦气息的虎杖，又把内心奇怪的自大念头按了回去。
真是的，就算是恋人的身份也不该这么自我。
想来只是碰巧虎杖心情好吧。
*
坐在餐厅里，靠窗的位置上，虎杖傻笑着拎着自己手里的勺子看着对面的折原。
抿掉嘴边的汤汁，折原抬头，正好对上虎杖那双闪亮亮的眼眸。
在那毫不因为的自己的注视而动摇的目光下，折原同样目不转睛，眼底渐渐糅杂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色，他略显无奈的看着对面从进来后就一直拎着勺子一动不动的虎杖，低声道：
“不喜欢？”
“——喜欢！”
瞬间回复的虎杖忽然挺直了腰板大声道，在对面的折原被自己的声音震的微微震惊之后，讪笑着弯下了腰，嘿嘿笑着，弥补着：“喜欢、喜欢这家店的食物……”
唉，本能的以为折原同学是在问我喜不喜欢……唔。
他暗恼的低下头来，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折原眨了眨眼，看着明明嘴里嚷着喜欢，真的吃起来的时候反而一脸郁闷的虎杖，他平静的放下了汤匙，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
二人侧面的窗外，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冲刷着地面，渐渐汇成水流流入下水道。
餐厅里也十分寂寥，大家都在小声交流着，窃窃私语的声音和窗外的大雨声交相辉映。
察觉到对面良久没有声音，虎杖胡思乱想之下无感情的填鸭式吃饭顿住了，茫然的抬头，却心跳一停。
在他的面前，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的折原静静的看着自己，出众的外表表情平缓宁静，在窗外大雨的阴暗之下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中沉静，似乎还泛着点点的朦胧的光，浅色的瞳仁中只能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
刹那间，绯红染上虎杖不知想到了什么的脸上，他猛地低头，脑袋上渐渐升起的红色气态却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折原同学……
……好好看啊。
看着又变成了蚊香眼的虎杖滑稽的模样，折原忍不住扬了扬唇角，虽然想不通……
但是很可爱。
他抬手，努力压下嘴角的笑，绷着脸拿起纸巾，擦了擦虎杖晕的晃晃悠悠的脸边的一粒米饭粒，动作轻柔，全然让人无法和那个记录中暴戾无常的大妖怪联系在一起。
真是神经大条啊。
折原隔着纸巾摘下虎杖脸侧的饭粒，在后者触及到自己冰凉的指尖瞬间清醒过来的注视下，他如常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将纸巾里的食物翻过来示意给他看。
“！啊，折原同学，我平时吃饭其实没有这么……这么……”看到折原看不出情绪来的表情，虎杖脑袋上的呆毛瞬间一竖，他有些慌乱的摆了摆手，为自己今天的反常解释着。
可在他话说到一半，看到折原垂眸放好纸巾，单手托腮专注的听自己说话的样子时，一向说话爽快的虎杖悠仁忍不住结巴了起来。
脑袋一片发晕的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原本想说什么话了。
他低眉顺眼的看着折原，眼角向下后的狗狗眼无辜又乖巧的看着折原，而这种乖顺的外表正巧是戳中这条实际上占有欲十分强烈的肉食动物的点。
于是，在虎杖的注视下，折原双眼的光芒强烈了几分，嘴角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的情况下，轻声道：
“有机会的话，来我家，我做饭给你吃。”
“好不好？”
……
结束了一天，回到家中的折原木着脸，想起白天许下那样的承诺，让虎杖喜悦的露出大大的笑容点头的自己，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甜品袋子里的面包拿出，略显颓唐的塞进了冰箱的保鲜层里。
唉。
不想成为在恋人面前胡乱夸下海口的人。
他略显低落的垂眸，熟练的一把拉上窗帘，盯着自己下半身的蛇身，嘴角向下撇了撇。
但也不想因为幻术让虎杖被诅咒，上次面对伏黑时的疏忽已经够严重了。
他走到床边，身子缓缓爬上大床，蛇尾被藏进被褥里，只看上半身，只是一个略显苦恼的少年姣好的面容。
可在被角之外，轻轻抖动着的蛇尾却是破坏了这样和谐的画面，增添了些许人外的诡异感。
就在他郁闷的时候，床边的手机忽然“叮咚”一声响起。
他顺手拿过来，看到上面的信息时表情却一滞。
【虎杖悠仁】：【照片】
【虎杖悠仁】：今天很开心！辛苦折原同学了，要好好休息哦~
折原的面色稍稍呆滞，他下意识的抬手，点开了虎杖发送过来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自己单手托腮，侧头看向窗外的雨，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颓样。而身边的虎杖却是笑的灿烂无比，在这样暗色的背景下，他成了唯一光亮的部分。
“……”折原沉默着保存了这张照片。
将其下意识的设置成了屏保之后，他返回了和虎杖的聊天界面。
【折原路枝】：嗯。
【折原路枝】：和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作者有话说】
虎杖：在、一起！（傻乐
折原：是——在一起。（认真


第19章 怪物
“哗啦。”
一阵水声响起后，高大的男人捏着手里的男人的脖子，将他从地面轻而易举的拎了起来，后者双眼翻白挣扎的动作在他手中十分无力。
双眼狭长的男人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随意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水池，语气轻柔的感慨着：
“今天的雨下的还真是大呢……”
本体出门了吧。
他那细小的瞳仁轻轻转了转，盯着眼前被自己轻易制服的咒术师，笑吟吟的轻易拿过了对方手里的咒具，在手里颠了颠，微笑着看着即将窒息的对方，语气还是十分轻缓的样子：
“真是麻烦呢，不过请放心吧，我并没有接杀死你的悬赏，只是单纯想要的夺走你的咒具哦。”
他有些苦恼的看着对方身后已经被铁砂束缚住的同伴，看着他们愤怒的瞪着自己的视线，叹息一声：
“想要在不杀人的情况下夺走东西，果然相当不容易啊。”
果不其然，在蛇二的话落地的那一刻，那边原本气息微弱的咒术师们瞬间怒了，他们即使已经丧失了力气，依旧用气的发红的双眼死死的瞪着蛇二，似乎想用目光将他千刀万剐。
可惜，只是眼神可是没用的。
高大的男人单手拎着那把价格不菲的咒具，另一只手轻轻松开了桎梏，再多几秒就会彻底窒息晕过去的少年瞬间无力倒地。
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入水泡里，捂着自己的脖子撕心裂肺的咳嗽着的身影，微笑着眯了眯眼睛。
没办法，最开始好好说了，只要交出咒具就没关系，可谁让他们执意为了这把死物和我作对呢。
蛇二微笑着，在身后三人的怒视下，拎着手里那把对于他来说脆弱的要命的咒具，一步步优雅的走入了黑暗之中。
“……泽！你没事吧！”
少年的同伴立刻扑上来，他们身上的伤痕并不多，毕竟在那个男人抬手的那一刻，他们就被瞬间汇聚起来的铁砂死死的制住，身上的伤大部分也是挣扎造成的。
可真正和那个恐怖的诅咒师对抗的泽就不一样了，他无力的咳出了血，双眼发红地盯着蛇二离去的方向，在同伴的怀里气的颤抖。
*
“诶？居然还有这种事？”
东京咒术高专，校长室里，懒散的坐在沙发上的五条悟好奇的歪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手里捏着资料，沉声开口的校长夜蛾正道：
“没错。这个【二】已经在东京狩猎有一段时间了。”夜蛾正道推了推自己的墨镜，眉头紧锁着，“除了他上报的奇怪代号之外，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不过他的行事十分诡异。”
“他从没杀过人，只是对于咒术师的咒具和被悬赏的信息以及重要的物品夺走十分热衷。”他缓缓的说着，看着眼前因为兴致一点点抬起了头，姿势却依旧放松的五条悟，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五条悟！”
“你能不能有个教师应该有的样子！！”
被呵斥仪态的五条悟自觉的忽略了夜蛾的后半句话，而是感兴趣的咧嘴一笑：“这算什么，应该叫——不杀的诅咒师？哈哈哈哈！”
看着不但完全没当回事，甚至觉得好玩的五条悟，夜蛾正道意料之中的叹息一声，继续严肃道：
“如果只是这样倒无所谓，但是……你看看他的外表吧。”夜蛾正道随手将资料中拍到的蛇二唯一的照片顺着桌子送到了对面五条悟的面前。
五条悟扬眉，直接拿起照片，就这么隔着眼罩端详了起来。
照片上，高个子的男人侧对镜头，正微笑着掐着眼前人的脖子，对于受害者已经变得青紫的面孔视若无睹，另一只手捏着对方脖子上的护符，正扯下来。
男人一身红色的休闲西装，看上去商务又正经，一双狭长的眼眸上挑，天然恶相。
当然，最值得注意的不是他的面孔，而是——
“……没错，就是他。”
被叫过来的三人组中，伏黑惠眉头微皱，捏着手里的照片，深吸一口气，将照片递了回去，认真道。
“——哇哦，这可真是太巧了！”五条悟惊讶的拍了拍手，“这么说来，他这是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悟，不要轻敌，据说这个诅咒师的术式可以让他轻易的操控大片的铁砂，之前有过一伙诅咒师不知为何和他起了争端，据说一群人直接被从天而降的铁砂砸成了碎肉。”夜蛾正道平静的说着可怕的话。
闻言的伏黑眉头微皱，钉崎也抿了抿唇，虎杖却是严肃的看向了伏黑：“伏黑，之前他就来找过你，不会是也有将你当做目标过吧？”
“……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伏黑垂眸，坦然道。
五条悟挑眉，却是反驳了他的话：“这可不一定，只是我的学生，就已经是最值钱的咯！”
三人：……
夜蛾正道倒是没做出什么表情，因为虽然五条悟说的方式十分不着调，但是他并没有说错，钉崎暂且不提，只说禅院家血脉的伏黑惠和宿傩容器的虎杖悠仁，他们二人的悬赏就已经到了天价。
正因如此，夜蛾才会如临大敌。
反倒是五条悟一直神色淡淡，看着眼前激烈讨论着的三个学生，他靠在身后的沙发上，摸着自己的下巴，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如果，这个能祛除蛇咒的家伙叫【二】的话，我倒是好奇了起来……
——【一】是谁呢？
*
高专的人在为蛇二的出现进行商讨，这边蛇二也遇到了难题。
盯着榜上那无法忽视的【宿傩容器】虎杖悠仁的名字，蛇二将电脑扣上，坐在沙发上，略显犹豫的叹息一声，拿出了手机。
他似乎已经能看到本体接收自己的记忆后会是什么心情了。
至于那宿傩容器前方的禅院家血脉和五条家主等其他的悬赏令，就被蛇二彻彻底底的忽略了。
毕竟值得在意的，只有那一个人不是吗。
……
收到了蛇二打来的巨款以及顺带输送回来的记忆的折原还坐在教室里。
他维持着刚要站起来的动作，脑中的记忆如细水一般流畅的进入了自己的脑海中，毫无排斥感，毕竟他和蛇二原本就是一体的。
只是，这记忆中的内容……
他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手里的笔，在空无一人的教室中，就这么平静的准备将笔塞进书包里的时候。
“哗啦”
在不知何时变成了碎渣的笔散开了。
*
于是，高专内的众人刚刚了解了有关诅咒师【二】的情报之际，比他经常抢夺咒术师的咒具更引人注目的传闻就流传了出来。
据说，他近期像是心情颇为不好，经常有事没事就找一些奇怪的理由“殴打”同行诅咒师。
……
再次以莫须有的理由打过谈及悬赏榜上的宿傩容器的悬赏令的咒术师，转身离开的高个子男人转了转手腕，眯眯笑着的脸上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阵阵寒光。
身后哭嚎着的“疯子”的叫喊没有进入他的耳间，他反倒掏出了一个手机，熟练的滑动，接听了电话：
“喂？”
那头的人似乎是听到蛇二略显愉悦的嗓音和背景的惨叫声感到无语，因此沉默的数秒后，轻咳一声道：
“……你那边已经解决了吗？”
即使身后就是惨叫，蛇二的声音依旧优雅舒缓：“嗯？我这边随时都能结束，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捏着手机的孔时雨眼角抽动了一下，即使对面的人从最开始到现在语气都十分舒缓，但作为一个聪明人，加上曾经为无数有能耐的诅咒师当过中介，此时的孔时雨当然不会胆大包天到认为自己真的可以对那边的人发号施令。
这是他从血战中卷钱存活到现在的生存法则。
什么人是惹得起的，什么人是自己惹不起的。
正因如此，他语气谦和道：“哦，不是什么大事，二先生，你之前拜托我寻找的有关两面宿傩的情报我已经尽我所能收集了，虽然不敢说是咒术界掌握的全部，但是……幸不辱命。”
和听什么就是什么的折原路枝不一样，蛇二扬眉，明白孔时雨的自谦式说法，恐怕他是掘地三尺才找全了这些资料的，不要说咒术界知道他却不知道……
……可以放心大胆的认为，他收集的一些情报，可能恐怕就算是咒术界都不知情。
唇角微勾，蛇二笑着应了一声：“辛苦你了，钱很快会到你的账上的。”
“您太客气了，这么支持我的生意，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那头的人相当会说话。
……
片刻后，挂断电话的蛇二放下手机，垂眸盯着屏幕上的内容。
相比和本体正在“恋爱”的咒术师团体，最会见风使舵的蛇二对待这些诅咒师自然不会有任何怜悯的情绪。
黑夜中的东京乌云密布，伴随着“咔”的一声雷响，淅淅沥沥的毛毛雨降落了下来，水滴落到了蛇二的手机屏幕上。
在只有雨声和雷声的雨夜中，他对身前渐渐靠近的人的身影和脚步声视若无睹。
一脚踢开身后爬到自己身侧，奄奄一息的怨恨的诅咒师，知道这些人就像蛀虫一样死不了，蛇二面无表情的任由身前的人逼近，舒出一口气，唇角微勾心情不错的收起了手机。
他抬头，看向眼前那个正在靠近自己的白毛墨镜男，扬了扬眉。
蛇二在从本体那里分到了力量之后，和本体的记忆隔离开来了，因此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幅外表的五条悟。
他笑吟吟的弯着眼睛看着对面举着伞，手里拎着熟悉的甜品包装，正悠闲的一步步靠近自己的身影。
狭长的双眼眯起，看着对方即使打着伞也随意的动作，望着边缘那些即将落到他的身上又像被某种看不到的屏障隔离开来的模样，勾起的唇角渐渐压下来。
他微笑着看着五条悟，脚边的人却还在叨扰自己——
蛇二平静的抬起手来，在五条悟停下脚步的那一刻，单手对着脚边的那道恨的扭曲的身影张开。
——轰。
噗呲。
身边的人被凭空出现的大片铁砂直接压下。
“……”五条悟唇角的笑容一顿，他扬眉，望向蛇二一尘不染的裤脚，那里此刻染上了诅咒师的血。
而那样重的铁砂，仿佛所有力量都只是砸在了那摊肉酱上一般，马路却没有丝毫的损伤。
……控制力，不错嘛。
望着眼前轻描淡写的挥手收起了铁砂，路边的雨水冲刷着，流入下水道之前变成了红色。
对于这个最近勤勉的帮助自己解决那些不长眼的试图对悠仁出手的“帮手”，五条悟扬了扬唇角，爽朗的抬起手来，对着那道身影招了招手：
“你好啊~”
“——怪物。”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宝物
哗啦啦的雨声在两人耳边响起，蛇二挑眉，垂眸看向掌心的雨水，看着那顺着自己的掌心滑落，却没有浸湿任何肌肤的雨水，对于五条悟那个含笑的恶劣称呼一笑了之。
至于这些雨水，其实某种意义上也是自己引来的。
获得了八分之一力量的自己虽然比不上本体，但是头顶还是被分到了一片阴云，即使下雨的几率不像本体那么高，依旧整日被阴云笼罩着。
听到了二的笑声，五条悟静静的站在他的对面，忽然好奇的开了口：
“你认识我？”
“谁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咒术界最强呢？”蛇二含笑开口，说法却没能让对面的五条悟满意。
拎着袋子的男人将自己的情绪直接展露，不爽的盯着眼前这个给自己带来一股强烈的阴冷感的人，嗤笑一声：
“没错。我是最强。”
“……”五条悟的坦率总是能惊到折原路枝，不论是分离出来的意志还是本体，都会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认知的底线。
好在蛇二不会像折原那样直接对五条悟表现出嫌弃来，他只是怪怪的抬眼：“这就是，当代咒术师的顶点了吗？”
虽然自己前几世的轮回记忆也不存在了，但是潜意识告诉蛇二，似乎还会有更厉害的存在才对。
……唔，也不对，毕竟自己也不知道居然还有诅咒师这种分支，亦或者只是因为当时的自己并没有被分到这种程度的力量。
蛇二虚握了一下手掌，愉悦的感知着身体里流动着的力量，而身前的人的话却是让他的笑容猛然间僵住了：
“唔？老妖怪？”五条悟摸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因为自己的话僵住的男人，顿时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一样，咧了咧嘴：
“在不爽？因为什么？”
“刚刚说你是怪物的时候似乎没有这样吧，那就是——”
“不喜欢被说‘老’喽？”他笑嘻嘻的接连不断的话语一点点靠近蛇二的雷点。
他眼睁睁看着眼前眯着眼睛含笑的男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的模样，笑容转移到了五条悟自己的脸上，他笑盈盈的盯着抬头，平静的望着自己的蛇二，感慨万分：
“还真是新奇，老妖怪们都一个个的苏醒了，难道我们的世界也要变成动漫了？命运之子即将孕育之类的？还是已经成长好了，只等着除掉你们？”
五条悟的话让蛇二一点点皱起了眉头。
蛇·老妖怪·二：……听不懂。
完全没了解过现世流行的事物，手机还是因为本体的缘故才学会的，但是动漫什么的……本体也没有这方面的记忆，或者说自己作为蛇在本体身边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关“动漫”的东西。
说白了，蛇二的记忆随时能传到本体的脑中，但是蛇二想知道本体的事，要么用蛇体回到本体上自己看，要么只能本体传给他什么记忆他才能知道什么。
正因如此，听着五条悟这一些“新潮”的话语，熟悉的被时代抛弃的感受让蛇二一点点皱起了眉头。
如果他也不得不在夜晚化作原型的话，就能看到他和本体一样的烦躁时会尾端敲击的小动作了。
只不过，不需要蛇二做出那么明显的动作，五条悟依旧能从他的表情中得知他的心情，笑容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脸上后，他笑盈盈道：
“怎么样，老妖怪，要不要交代一下，你来到当代是为了什么？”
“先是帮助我的学生祛除诅咒，现在又开始欺负小孩子，抢他们的东西……你是喜欢偷藏宝藏到洞穴里的蛇吗？”五条悟随口道。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这些随意的话，一刀又一刀的戳到了蛇二的心窝里。
蛇二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甚至于笑眼都懒得维持了，那双狭长的眼睛露出了中央的血红色眼眸，面无表情的看着五条悟，忽然冷嗤一声。
再开口时，五条悟一眼看到了他那尖锐的毒牙，和不同于常人的蛇信子舌头——
“荒谬。”
蛇二的语气冷漠无比，似乎被五条悟的无礼惹得恼怒了，他眉头微皱，看着眼前的咒术师，一字一句：
“吾并非那般做事低等的蛇。”
“况且，弱小的人类的玩具，有什么资格称之为‘宝物’？”
雨夜中，展现出些许蛇的端倪的男人冷冷的看了一眼愣神的五条悟，冷哼一声后，像是失去了全部的耐心，直接转身离去。
原地的五条悟举着伞，表情还带着惊讶。
只不过，他倒不是为了蛇二轻而易举的用暗示的方式承认了自己是蛇，而是……
——破防了？？
他还真喜欢收藏宝物啊！！
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的五条悟“哦！”了一声，兴高采烈的回去将这件事告知夜蛾正道。
*
“所以说，这就是你探查到的情报？花费了二对你的全部耐心，而且在那之后再也没和你见过面的代价？”夜蛾正道低声道，捏着手里的报告单。
“没错！”五条悟骄傲的应道。
“砰！”
非但没有夸奖对方，反而被气的火冒三丈的夜蛾正道猛地将手里的报告拍到桌子上：
“你有什么可自豪的！！”
只见，那张报告上简约的写着几行文字：
【是老妖怪，对于当代的了解有限。】
【喜欢宝物，是条喜欢挖洞偷藏心爱东西的蛇。】
没了。
——没了啊！
夜蛾感觉自己被气的头晕脑胀，五条悟信誓旦旦对自己保证会好好探查有用的情报的表情似乎还在眼前回放着，却被眼前这两条玩笑一样的情报占据。
“咳咳！咳——”
夜蛾正道怀疑再这么下去，自己要“英年早逝”。
活生生被气死。
似乎是对表现的柔弱无助的夜蛾校长的怜悯，五条悟安抚的摆了摆手：“安啦，这两条信息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哦？你说说看？”夜蛾推了推墨镜，危险的看向五条悟。
我看你能胡诌些什么出来。
对着夜蛾正道怀疑的眼神，五条悟一脸信誓旦旦的坐了起来，手指点着报告上的字，煞有其事的解释着：
“喏，你看，先看第一条，他是老妖怪代表什么？仔细想想，东京同时出现这么多强力的老妖怪的机会并不多，先是宿傩，紧随而来的就是他了。”
五条悟此话一出，原本表情随意的夜蛾眉头皱了起来，抬眼看了一下五条悟：“……继续说。”
“后半句话，他不了解当代的信息，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一旦他成为了我们的敌人，我们可以用先进的战术取得胜利！”五条悟一掌拍在桌上，自信的样子让对面的夜蛾都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是……这样的吗？
夜蛾正道困惑的摸着下巴。
“还有第二条，这就更说明问题了！”五条悟不等夜蛾正道想清楚，直接跳转了话题，在后者微愣的目光下继续慷慨激昂：
“他是喜欢偷藏东西的蛇，就代表他的喜恶已经被我们摸清了！无论是喜欢宝藏还是喜欢将宝贝藏在一起，都可以在未来让我们受益良多！”
“啪”的一声，五条悟双手合十，做了个总结的动作，在茫然的夜蛾目送他的注视下，志得意满的离开了。
直到校长办公室的大门被关上，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表情发懵的夜蛾正道猛地反映了过来。
不对啊……
无论他怎么说，这不还是简单的情报吗！？可他这次去应该摸清的是他的目的和身份啊！！
意识到自己又被五条悟蒙混过关了的夜蛾无语的坐在那里，脑袋上飘出一行省略号。
*
对于刚刚耍了夜蛾老师十分高兴的五条悟乐呵呵的拐过拐角，忽然看到贴墙而立的三人组。
看到这个熟悉的位置——曾经他们三个也经常在这个墙角偷听。
五条悟唇角轻动，最后还是扬起了一个笑容，他悄声的走到三人的身后，对着身后那个因为身高最高而在外侧的虎杖的肩膀悄咪咪的伸出了手。
“……在干嘛？”
“呜啊啊啊！”
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原本还在专心致志的偷听墙角的虎杖猛地窜了起来，魂儿都被吓得出了窍。
身前的两人也吓得不轻，只不过相比夸张又倒霉的被吓到的虎杖来看还是好一点的。
钉崎理不直气也壮的看着身后的五条悟，眉头微皱：“……你们刚刚说，那晚帮助伏黑的那个男人，是一个和宿傩一样的老妖怪？就是说他也是咒灵咯？”
说这话的时候，她前半句看向伏黑惠，后半句话则是看向了艰难的回了神的虎杖，也可以说是在看向他体内的宿傩。
虎杖摸着自己的脸，努了努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看着眼前的三个少年少女露出沉思的凝重表情，五条悟坦然一笑，直接大剌剌的一把揽住了三人，中央的钉崎灵活的一闪，躲过了老师过于沉重的爱。
一时不防的伏黑无语的抬眼，果然听到了五条悟悠悠的笑声：
“这种事并不需要你们这些学生来操心哦~”
“什么嘛，万一他某天也盯上了我们的咒具怎么办？”钉崎单手放在腰上，似乎对于五条悟的这个决定存在异议。
“唔。”五条悟闻言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身边的两人趁机从他的手臂下逃了出来。
看着眼前单纯的看向自己的三双眼睛，五条悟有些苦恼。
他该怎么说，才能让他们明白，其实诅咒师二抢夺的都是大家族的咒术师身上的咒具的呢——？
简而言之，这些学生们的咒具，他可能还……
“我看不上。”
坐在角落的位子上，二优雅的端起桌上的咖啡，看着对面对自己推过来挑选后的悬赏令的孔时雨，狭长的眼睛眯了眯，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佳。
孔时雨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看着屏幕上的几个信息，有些无奈。
他原本准备的“但是需要做好得罪五条悟这个麻烦的准备”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结果人家根本没看上这种任务。
是对“欺负小孩子”不感兴趣吗？
……二先生，其实你外表看起来的却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来着哦？
诶，为什么和我做生意的诅咒师都是这样的麻烦人啊？
回想起曾经的伏黑甚尔，又想起曾经的夏油杰，他无奈的单手托腮，看了看对面比起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精明的商人，而直到现在表现出来的都是一个绝对力量的武力派的二。
孔时雨果断的将心里的话咽了回去，笑了一声：“我明白了。”
“那么，这个……如何？”他手轻轻的滑动了几下屏幕，扬了扬眉毛，似乎也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将手里的平板再次顺滑的推向了桌子的另一侧。
二随意抬手，屏幕落到他的手中，他眯着眼睛面带微笑的垂眸看去——
忽然，他脸上的笑容一滞。
好奇的扬了扬眉毛，他轻轻点了点屏幕上的地点，表情古怪的看向孔时雨：
“……宿傩、手指？”
那家伙的手指有什么价值吗？
蛇二眼神诡异的看向孔时雨。
我拿来有什么用？让本体投喂恋人？
然后让恋人身上有更多自己不喜欢的其他人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入v~v后无例外就是日更啦


第21章 三合一
而孔时雨同样用事实告诉他，在他们人类社会中，有市场，就有价值。
即使是几截干枯手指，也可以变成数不胜数的钱财。
“……”接收了二的记忆，连同他的疑惑和迷茫，折原面色平静的坐在位子上，淡金色的眼睛凝视着黑板，明明瞳仁许久不动，却没有一个人会怀疑这个认真的少年在走神。
值得一提的是，折原在从前的学校成绩在前部却不在首位，换到了东京的学校，依旧如此。
简直像成绩会自动适应环境，但是顶点和努力的程度就堪堪到前几名为止，再没前进、当然，也没退后过。
再一次婉拒了希望自己加入社团的同学，折原审时度势的露出了冷漠的神色，指了指窗外，嘴上还是耐心的解释着自己放学后会去兼职的事，表示自己的确是分身乏术。
即使折原已经冷着脸了，但是他的措辞和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不能让其他人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因此折原很好的脱身了。
拎着书包走出学校的折原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空白。
站在路口，他随意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全新的创可贴，一手拎着外套，一手捏着创可贴，嘴微微用力就撕开了创可贴，动作熟练的将手指上的旧创可贴进行更换。
——当虎杖看到熟悉的身影，猛地打起精神起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盯着那边明明站在人群中，做出的动作也相当生活化的折原，虎杖却感知到了一种诡异的脱离于人群之外的空荡荡的感觉。
躲在路牌后的他小心翼翼的按上自己的胸口，眉眼低垂的看着那边一丝不苟的贴好创可贴的折原，苦着脸仿佛受伤的人是他自己。
“妈妈，那个大哥哥……”
“嘘，快走。”
身后对虎杖奇怪的动作不乏窃窃私语，可都被他屏蔽了个一干二净。
用钉崎的话来说就是，遇到了折原的虎杖就像游戏“进了剧情”，和身边的人都会禁止互动。
望着那边的少年，虎杖缩在较大的广告牌后，吸了吸鼻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试图在公交车来之前多看一眼是一眼。
身后响起了呼啸的公交车的声音，虎杖捏紧了路牌，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
然而，让他吃惊的是，原本站在边缘的折原却盯着那边上车的人群，向旁边让了一个位置。
……诶？
虎杖茫然的眨了眨豆豆眼。
不对呀，我记得每晚折原搭乘的都应该是这趟公交车才对。
虽然这几天因为任务的事很少有机会来这里“蹲守”，但是自己从前送折原上过公交车，这是肯定不会记错的。难道是折原同学搬家了？
虎杖艰难的头脑风暴着的时候，眼前的人平静的转头，然后迈开步子的动作让他所有的思考都停在了原地。
折原同学……
——他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了啊！！
虎杖大惊失色，对方的一个眼神带来的惊吓远比五条老师的那次要可怕的多，他瞬间惊恐的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那边掠过公交车，任由车离开自己身侧，还是歪了歪头走向自己的折原路枝。
甚至随着自己一点点缩回去的动作，歪头的弧度越来越大。
——绝对是在看着自己没有错！！
……
呜，被发现了。
虎杖前一秒笑着摸着头对折原打招呼，下一秒扭过头去，面条泪挂在脸上，一脸生无可恋。
折原不会觉得我是很奇怪的家伙吧！！
吸了吸鼻子的虎杖再度转过头来，低头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微愣又平和的看着自己的折原。
“……？”折原对于虎杖变化莫测的表情有些疑惑。
“！”虎杖再次快速的转过头去，面条泪重新挂在了那张俊脸上。
呜，折原同学好可爱。
【这个人类在想不妙的事。】
大蛇的声音适时的在耳边响起，折原原本舒缓的表情一冷，脑海中立刻传来一声吃痛的声音，随后再没有烦人的杂音出现了。
毕竟这段时间大蛇的力量随着和自己的融合正在逐渐恢复，渐渐恢复了些许读到生物情绪的能力的祂总是冒出来炫耀着使用自己的能力。
不过……不妙的事？折原眉心一跳，盯着虎杖身侧攥紧的拳头。
优等生同学有些苦恼的看了看四周，又抬头看了看表情变化丰富的虎杖，缓慢的眨了眨眼睛，微微抬起了手——
“啪”的一声，（自以为）悄悄伸过去的手，忽然被猛然间想起来什么的虎杖反手握住了！
折原脑袋上瞬间惊的出现了一个感叹号，脸上罕见的露出了呆的表情，看着眼前的虎杖猛地握住自己的手掌，一脸急切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模样，有些愣神的快速眨巴眼睛。
……也、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对外漠然的折原此时表情干巴巴的，带着些许无措，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有挣脱虎杖的动作，任由对方这么抓着自己的手。
然后听到了对方关怀的声音：
“对了！折原同学的手怎么受伤了？”
没想过这就是虎杖握自己的全部原因，只当他是刚刚发觉的折原平静的回答：“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割伤的。”
“诶？折原同学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能让自己受伤啊。”虎杖立刻嘱咐着，然后缓缓低头——
“……”
“！！！”
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还在维持着握着折原同学的手的动作，虎杖一悚，连忙快速的松开了，看着仍然维持着没反应过来一般的僵在半空中的折原的手，他连忙后退半步，诚恳的道歉：
“非常抱歉！折原同学，我抓疼你了吧？”
“……没有。”折原原本皱起的眉毛因为虎杖的话微微松开，平缓的放下了手，目光也重归平静，甚至对身边这个急的额头都飞出汗珠的少年扬了扬唇角。
“折原同学今晚是要去兼职吗？”有些窘迫的虎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强迫自己将脑海中类似于“折原同学的手冰冰凉凉”的想法赶紧赶出去，连忙转换了想法，有些好奇的看向身边人。
“没有。”折原平静的回答。
同学：？
“诶？”虎杖一愣，然后疑惑的左顾右盼，“那、是要去坐地铁吗？”
看着眼前的少年站在前头到处扫描式观察，俨然一副担心自己归途的样子，折原挑眉，上前一步，空出来的那只手捏了捏自己有些发僵的脖子，慢吞吞道：
“不急。”
他转头，看向身侧愣神低头的虎杖的脸，望着对方眼下的两道纹路，微微皱了皱眉，嘴边的话忽然停住了，不爽的睨了一眼那两道散发出其他咒灵味道的东西，垂眸：
“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虎杖乖乖的摇了摇头，坦诚道。
“那……”折原有些迟疑，但在看到虎杖脸边的那两道宿傩的纹路的时候，又皱了皱眉，在虎杖因为自己的表情惴惴不安的时候，忽然变得果断起来，直接道：
“你、想尝尝我做的菜的味道吗。”
他放在一侧的手不自然的摸了摸指节上的伤口。
果然，就算锻炼的再怎么熟练，最开始更换菜式的时候还是会不小心划伤手啊，好像从一开始做菜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毛病呢。
说完这话之后，他抿了抿唇，内心疑惑为什么没有回复，于是悄悄的抬眼，看了看身侧的虎杖。
虎杖：“……”
折原：？怎么了？
——虎杖悠仁，石化了。
*
菜市场中，还晕乎乎的虎杖本能的接过店主递过来的袋子，同手同脚的走在折原的身后。
看着折原熟练的买菜的样子，虎杖还维持着眼睛闪闪的带着崇拜的盯着折原游刃有余的样子。
将钱支付给摊主，即使经常来买，折原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不过周围的摊主似乎对这个看起来就十分可靠的少年已经不陌生了，此时倒是对他身后那个第一次出现的新面孔产生了好奇的念头。
似乎注意到了周围聚集到身后的虎杖身上的目光，折原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对上虎杖那自然的笑脸时，眉毛皱了皱，下意识的挡了挡身后的人，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
坐上了地铁，此时已经过了晚高峰，车上的人很稀少，虎杖坐在位子上，悄悄的看向身侧的折原。
后者坐在靠边的位置上，单手支着旁边的靠板，表情自然又有些出神。
……不敢相信。
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的被折原同学邀请到了家中，直到现在虎杖都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有些拘谨的坐在折原的身旁，垂眸盯着自己手里的菜篮，目光不由自主的温和了几分。
这样放学后和折原同学一起出去买菜、一起回家的感觉……甚至比那天和折原同学在外面一起走在街上时还让他心跳个不停。
他表情恍惚的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吸了吸鼻子，深呼吸几口气，强行让自己变得冷静下来。
偷偷侧眸看向身边的折原，地铁上十分安静，折原同学居住的地方又偏远，下了地铁还要走上一段距离。
虎杖悠仁十分享受这段宁静的时光。
直到地铁即将到站，他轻轻戳了戳不知何时靠在一边闭上了眼睛的折原路枝，轻声在他耳边道：“折原同学，我们快到啦。”
“……好。”
睁开眼睛的少年眼里没有迷糊和混沌，他清醒又平和的抬起头来，动作熟练的按着身边的扶手就站起身来，可在他起身那一刻，正常停下来的地铁却因为惯性，轻轻摇晃了一下！
看似清醒实则的确是刚刚小憩醒来的折原立刻微微失去了几分平衡，后退了一步——
“！”
“唔——！”
他摇晃的身体忽然被身后站起来的人影接住，身体立刻靠在了身后人坚硬的胸膛上。
可和发出微弱的声音的自己相反，身后的人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来。
折原本能地侧头，看见了有些严肃的虎杖的面孔。后者一向力量充沛的手抓着自己的手臂，即使他本人也站了起来，经受了地铁的摇晃，依旧牢牢的支撑着他。
总是傻傻的虎杖此时紧张的低头，看向身侧的折原路枝：“没事吧？”
怀里的人轻轻摇了摇头，抓住一边的扶手站稳了身体，在身后人豆豆眼的注视下，脚步平和但是加速了几分走出了地铁。
懵然的不知道折原同学为什么“不高兴”了的虎杖也不敢多说什么，快步跟了上去。
他没有看到折原路枝看似正常的脚步下，微微泛红的耳尖。
好在，即使觉得不好意思，在身侧人的眼巴巴的注视下，折原还是很快恢复了正常，和身边的人并排走在路上。
这边已经在东京的郊区了，路上的行人少的可怜，现在正是每家人吃饭的时间，因此此时的路上只剩下折原和虎杖两个人。
想起刚刚折原的踉跄，完全没想过折原站起来时双眼清明，自觉的将对方放在需要被照顾的角度上，虎杖略微心疼道：“折原同学上了一天学已经很辛苦了，还需要处理我，实在是太打扰你了。”
身侧的折原两手空空，手里的东西都被不由分说抢走的虎杖拿了过去，如果不是他不放手，恐怕虎杖连他的书包都要抢走。
听到虎杖郁闷的话，他轻笑一声，表情倒是比白天在其他人面上多了不少的人气：
“说什么呢，不会特意招待你的，只是平时普通的家常菜。”
在虎杖面前，从未表现出在社交上的虚伪和敷衍了事的折原从来是心里想的是什么就直接说什么的。
听到折原过于坦诚的话，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稍稍雀跃起来的虎杖眼睛亮晶晶的侧头：“那就太好了。”
看着身边的折原微微勾起的嘴角，虎杖眼睛弯了弯，笑容灿烂的看着他。
直到身边的人悠悠的斜睨向自己，颇为好笑的盯着刚刚情急之下说错了话的自己：“而且，虎杖同学希望我、处理你？”
“！呃，我的意思是……！”被提及刚刚的失言，虎杖一惊，连忙慌张的摆了摆手，试图为自己解释，“我是说，嗯、就是……”
嘴边的“招待”被虎杖咽了回去，又一时间想不出别的更好的词汇，苦着脸结结巴巴的垂下了手。
看着身边的少年慌张的模样，折原嘴角的笑微微扩大，也不出言解围，只是平静的转过了眼眸，盯着不远处的房屋，缓缓道：
“而且，悠仁似乎对我家该在哪一站下车很清楚？”
“！！！”原本还在试图解释的虎杖猛然间僵住，他脸上渐渐出现了石化的裂纹，直到发现继续行走着的折原并没有因为他“石化”就停下脚步，连忙快步赶了上去，急急忙忙的试图继续解释。
夕阳下，高个子的少年手里拎着菜篮，苦着脸追赶着前面身形更瘦削的少年，二人的身影渐渐走向街边的拐角，步入宁静的居民区。
*
拘谨的坐在折原家的椅子上，虎杖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看着折原家里宽敞的布局，虽然屋里的东西都很干净整洁，但是给他一种稍稍有些阴冷的感觉。
他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双层的隔光窗帘，此时虽然只拉了一层，可已经完美的挡住了窗外的所有阳光了。
似乎是因为虎杖来了的缘故，习惯了黑暗环境中的折原进门的那一刻就开了灯，让他坐在客厅之后，转身就进了更加黑暗的厨房。
“……”虎杖有些踌躇的坐在原地，眼巴巴的盯着厨房里渐渐晃动的人影，眼看着夕阳西下，渐渐影子的移动都要看不到了。
想起刚刚自己起身要去帮忙，结果一路上都表情和缓的折原同学第一次露出了严肃的神色，他认真的嘱咐，一定不要轻易踏足厨房的领域，这是他的料理原则的时候，从未看过折原这么大的阵仗的虎杖本能的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眼巴巴的伸着脖子看着地面的动静，虎杖对于不能和折原一起在厨房互动感到郁闷。
……
【喂，你打算怎么办。】
身边的蛇头已经伸了出来，在夕阳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吐着蛇信子说出了让折原脸上的笑容瞬间全部消失的惹人烦心的话。
“……”折原平静的洗了手，面不改色的拿起菜刀，在身边响起大蛇低沉又欠揍的话语的时候，面无表情的抬了抬手——
【！！】险些直接被根本没在意祂的折原一刀砍在脖子上的大蛇快速的低头，那双赤红色的竖瞳中竟然表现出了愤怒的神色，可看着折原冷漠的眼神，嘴里吐槽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折原路枝的刀工一如既往的好，只不过动作总是大开大合的，真不知道是谁教的他做饭，比起厨师看上去更像一个刽子手。
因为蛇二被派出去赚钱，现在折原的身边只剩下六个蛇头在摇晃着，其中五个双眼无神，完全没有意志，只有那颗继承了记忆的蛇头露出不爽和思考的神色。
按照大蛇对“自己”的了解，不可能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也不可能会对门外的那个小子直接用幻术，可除了这两种方法，他还有什么计划吗？
真是搞不懂，干嘛非要邀请这个小子到家里吃饭啊，人类不一样的吧，他们才不会像动物一样为了一口食物感激涕零才对。
大蛇的龙形蛇头表现出了思索的模样，看着折原路枝熟练的翻炒的动作，微微摇晃着身体，盯着下方果然已经变成了六条蛇尾模样的真治的“脚”，撇了撇嘴。
他就这么等待着，等着看折原到底打算怎么破局，慢吞吞的摇晃着身体，看着他将锅里的菜快速倒入盘中，那边的电饭煲也同一时间发出了煮好饭的提示音。
就当大蛇下意识的因为这声音看过去的时候，一股熟悉的窒息感和身体边侧的烈风让他的蛇瞳猛地一缩——！
刹那间，被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抓住死穴，瞪圆了眼睛，死死的按在还滚烫的锅的边缘——！
【你——！！】大蛇大惊失色，没想到折原对“自己”这么狠！
他惊恐的就要叫出声之际，对方的手在他即将落到锅中的时候停了下来。
大蛇瞪大了的眼睛惶恐的看着身侧的热气，一点点转动着，不敢置信的盯着身前居高临下的握着自己的七寸，让自己动弹不得，却为身侧的热锅恐惧的折原路枝的淡金色眼眸。
后者的唇抿的紧紧的，大蛇毫不怀疑他会下手。
【……哈、哈哈，你以为，你以为区区热锅能对堂堂八岐大蛇造成任何伤害吗？！】大蛇的声音即使颤抖着，依旧不饶人。
折原面无表情。
大蛇紧绷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不开玩笑，如果是门外那个小子还好，可如果是本体……他根本不怀疑折原会直接把自己按进热锅里！
意识到折原发现了自己的谎言，大蛇的话一点点停了下来，终于惊恐的颤抖了起来。
他看着昏暗的眼前，垂眸盯着自己的折原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中的冷淡，彻骨的寒意袭上身体的那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他知道了，对，前几天他直接给了蛇二八分之一的力量，一定就是在试探了！
回想起那日折原路枝在移动分配力量的时候，脸上露出的若有所思的表情，大蛇的瞳仁快速收缩着，感觉到头的另一侧渐渐逼近的热气——！
——他知道了，如果没有他的授意，就算自己有记忆，也和其他的分.身一样没有任何八岐大蛇的力量！！
这样自己逼迫“自己”的家伙，吾还是第一次见到！！
大蛇愤怒又急切的在折原的脑中连忙呼喊着：
【我知道！我知道办法！！快停下来！！】
……
片刻后，虎杖惊叹的看着眼前的一道道在折原口中“平常”的菜，其实因为任务已经一天没吃饭的他腹中瞬间感到了空荡荡的饥饿感。
强忍着在折原面前不争气的咽口水的动作，虎杖一边帮助折原，一边眼睛离不开桌上在他眼中甚至在闪闪发光的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好、好香——！
折原同学超级厉害！！
当折原盛好饭，转身递给身后的人时，对上的就是一双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目光。
他下意识的后仰眯了眯眼睛，手里的饭被快速的接了过去，愣神的眨了眨眼睛，看着下一秒乖乖的坐在饭桌边，乖巧的专注看着自己的虎杖。
“……尝尝看喜不喜欢。”折原平缓的坐到虎杖的对面，用眼神示意他，后者在自己的一声令下终于拿起了筷子，这次没有掩饰咽口水的动作。
看着虎杖在自己的话后才表现出垂涎的样子，原本下意识的摸索着自己手上的创可贴痕迹的折原忽然一顿，眼前幻视出被驯化的狗狗在食物前忍耐欲望，直到主人吩咐后才敢动的模样。
“……”对于自己的幻想好笑的同时，折原的唇角渐渐勾起一抹笑容来。
他自如的拿起碗，像平常一样吃饭，只是今晚，多了一个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喋喋不休的身影。
送走了恋恋不舍的虎杖，折原关上了门，转身自如的走回厨房，开始惯例的刷盘子。
他的身后，一条缓缓探出头来的蛇头幽怨的盯着折原面不改色的模样，原本就赤红色的眼眸更是气呼呼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不是仿佛，就是已经因为刚刚被折原强行封印压迫出了血色，其他的蛇更是夸张，现在还一个个头晕目眩的蚊香眼晃悠着。
“做的不错。”和虎杖的直爽相反，折原反而是相当吝啬的勉强夸奖了一下。
他转身，擦了擦手，拍着大蛇想躲避却没有力气的脑袋，嘴角还挂着笑容：“下次继续。”
【——下次？！吾再也不答应你了！！】大蛇悲愤欲绝，想起刚刚被强行压回身体里，仿佛被压扁了一样挤压和疼痛、黑暗，气的眼睛流血。
折原心情颇好的无视了大蛇的抗议，走出了厨房。
最起码，自己的味道让虎杖身上的宿傩的味道淡了不少，在咒术界的人找到不伤害虎杖将宿傩那个碍眼的家伙清除的方法之前，就用这种方法试试看吧。
他捏了捏自己在饭桌时就经常摩挲的大拇指处的伤口，想到刚刚做饭的时候，自己将大蛇精血滴进去的画面，无视身后愤怒的大蛇聒噪的“你疯了”的控诉，平静的抬头。
可看到窗外的天气的那一刻，他原本含笑的面孔一点点敛了下来。
“轰隆——”
打雷了？
真治垂眸，盯着自己脚边已经恢复了的蛇尾，转头，看向身侧堪堪恢复了力量，却显然不可能再来一次的蛇们，皱了皱眉。
【你、你想干什么！】瞬间明白这个毫无底线的本体要做什么的大蛇惊恐的缩着身体，拼命的摇着头：【已经不行了！不能再来一次了！！】
看着破天荒的向自己示弱的大蛇，折原淡金色眼睛微微闪烁着，缓缓侧头，看着窗外太阳落山后变得不甚清晰的乌云，皱了皱眉。
……
被头顶突如其来的雷声吓了一跳，原本还在回味着今天的美好经历的虎杖一愣，连忙加快了脚步。
就在他左顾右盼着寻找四处有没有能够躲雨的地方的时候，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唤声：
“悠仁，伸手。”
“什么？”虎杖一愣，可是在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后，顺从的动作比他茫然的话还要快，等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啪。”
他本能的抬手，一把接住了对面抛过来的伞。
茫然的看着外表熟悉的纯色雨伞，虎杖下意识的抬头，却看到了一抹在围墙边消失的黑色发顶。
意识到这是谁丢过来的雨伞后，他原本呆呆的表情忽然露出一个傻笑来，珍惜的握紧了手里的雨伞，即使围墙边的人影已经消失了，他依旧开了口，语气是和阴郁的天气与周围的气氛截然不同的热情：
“帮大忙了！折原同学！”
*
良久后，原本只是普通的出门的伏黑惠皱眉看着窗外的大雨，正打算给天黑了还没回来的虎杖打个电话的时候，一道哼着歌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后者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比欢快的在走廊边走着，手里拎着被大雨淋湿的雨伞，和下意识抬手的伏黑热情的打了个招呼，不等他回应就进入了隔壁的房间。
“……”面对着果断关闭的房门，伏黑扬了扬眉。
瞬间知道虎杖去向的他摇了摇头，好笑的回去了。
而在虎杖的房间里，后者虔诚的将伞上的雨水在阳台边抖干净，小心的放到桌子的另一边，和旁边那把只是颜色不一样的雨伞放在一起。
他双手合十，似乎想透过这两把伞，将心愿传达到它们的主人那里。
*
阴暗的房间里，面无表情的折原平静的就着床边的台灯看着手里的书，身边的大蛇无聊的放空，忽然，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凝固了一秒。
嗯？
久违的感受到愿力的祂眨眨眼，只是还未和本体融合，祂无法得知这祈祷的声音来自何处。
祂只是好奇，现代的人类都这么离经叛道吗？
连千年前的大妖怪都有人信仰了？？
接下来的日子重归于平静，折原继续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在学校和家之间奔波着。
作为知晓虎杖悠仁真实身份的人，他自然不会要求对方时时刻刻都要能联系的上。
……
……可也不至于一条信息都不给我发吧？
第无数次怀疑虎杖是不是对自己腻了的折原深吸一口气，眼角因为情绪轻微的抽动了一下。
体育课，站在边缘的他捏着手里的手机，望着一片空白的聊天界面眉头紧锁，表情微微放空。
明明一样是面无表情，可是最近的周围的同学似乎都在这个挑不出错来的新同学身上感知到了奇怪的冷气，连一向喜欢邀请他的各种社团都打了退堂鼓。
折原捏着手里的手机，确认的确还是没有新信息之后，平静的将手机收了起来。
算了。
他转身，在身后同学们好奇的注视下，走到那边的体育老师身边，在后者额头流下冷汗默默点头的注视下，交流了几句就走回了教学楼。
身后那些对折原感兴趣的同学连忙上前来，好奇的追问着体育老师。
“啊？哦，折原同学刚刚说，他身体…不舒服？”体育老师也有些意外，倒不是对折原会生病感到例外，他只是惊讶：
只能说不愧是那个事事都优越的折原路枝吗，就连生病——
看上去都毫无端倪？
周围的同学们对视了一眼，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不过显然，他们的思维和老师相差不大：
“喔喔！我说折原君这几天怎么脸色不好！”
“天呢，一定是硬撑的结果吧，不敢想象能将折原同学都逼成这样子的病该有多严重！”
“会不会折原君已经挺着发烧来上学好几天了呢？”
……
正如那些同学们表现出来的一样，班主任很痛快的给了折原假，同时多次嘱咐他，一定要好好检查身体，不能落下病根。
对于撒谎请假脸不红心不跳的折原平静的应下来，直接拎着书包走出了学校。
没有坐公交车回家，他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
想起曾经和五条悟对话的时候，后者随口说出的东京咒术高专的地址，折原努力回想着具体的内容。
可就在他想起来，刚刚说出地址的时候，另一边，蛇二的记忆忽然毫无征兆的传了回来——
感受到蛇二记忆中的内容，折原原本毫无波澜的金色瞳仁猛然间收缩了起来。
“抱歉——我要改一下目的地。”
*
咖啡馆内，看着刚刚听到自己的话，一把抓住自己的领口，连那双狭长的眼睛都睁开了，冷冷的看着自己的二，孔时雨瞳仁微缩的同时，感受到了熟悉的背后发寒的感觉。
即使依旧平静，面对着这样可怕的气势，孔时雨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看着一瞬间被激怒的二，孔时雨的眼睛下意识的向下看。
那刚刚被对方拿着的书和咖啡杯此时都凌乱的倒在桌面上，热咖啡流淌出来，将书页浸湿，一直流淌到桌子的边缘，滴向地面的同时，有些咖啡液流淌到了二的红色衬衫边缘，将那本就颜色血红的衬衫染得颜色更深。
没错，就在上一秒，眼前的男人甚至还在优雅的翻动着书页，手里端着咖啡，微笑着听自己讲咒术界的“趣事”。
直到，他讲到了自己得到了咒术界高层有人准备联合咒灵一起诛杀宿傩容器的消息这件事的时候，对方就忽然暴起了。
“……”
咽了咽口水的孔时雨面部肌肉微微抽动着，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在一把揪起自己之后，也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瞳仁细小的血红色眼睛盯着自己的男人。
在察觉到对方并没有对自己发难的想法后，孔时雨的大脑迅速运转着。
他快速思考着，刚刚到底是哪句话激怒了这个最起码外表还是儒雅的刽子手。
孔时雨的思考速度一向很快，联想到对方前些日子针对的那些诅咒师的相同点，加上信息灵通的他最近打听到的关于二也是个千年前、甚至很可能和宿傩属于同一时代的“人”的时候，他渐渐就想明白对方愤怒的原因了。
“……是、宿傩？”孔时雨扯了扯嘴角，看着眼前表情冷冷的看着自己的二，试探性的开口。
在孔时雨开口的那一刻，正巧刚刚解开和本体的精神链接的二眼珠轻轻转动，抓着对方衣领的手也放松了下来。
而在孔时雨的眼中，这显然就是自己猜对了的意思。
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他抬眼，一边轻轻的整平自己领口上的褶皱，一边悄悄的看着松开自己后，后退了两步，眉头渐渐松缓下来的二。
所以说……他在意的果然是那个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吧？
旁白：完全错误。
意识到二在僵持了数秒之后，并没有发疯，而是冷静下来之后，孔时雨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的看着眼前这个随手能召唤出瞬间让整个咖啡馆瞬间灰飞烟灭的恐怖铁砂的男人的脸色。
原本还在困惑于二召唤铁砂究竟要消耗多少咒力的孔时雨现在不好奇这个问题了。
毕竟如果真像自己打探到的那些消息，眼前的这个优雅的像是个绅士的男人真的和千年前的诅咒之王有牵扯的话，那么这点手段已经称得上微不足道了。
没有意识到短短的几秒眼前的这个心思缜密、且凭借着自己的信息源获得了自己的信任的精明的中介产生了这么多想法，二只是慢条斯理的抬手唤来了门外的侍者，站在一边温和的看着他清理着现场。
迎着孔时雨复杂的目光，二慢吞吞的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手帕，擦拭着自己衣角的咖啡渍。
“……抱歉，吓到你了吧？”
眼前的男人在招待离开的那一刻，对自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好似刚刚站在自己面前，轻而易举的将自己从地面上拉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人不是他一般。
孔时雨不是小孩子，当然不会被这么虚伪的表情所蒙蔽，按照大人的说法，他应该识相一点。
于是，他扯了扯嘴角，顺着台阶看着眼前的新晋摇钱树：
“没关系。那我们、现在要去少年院吗？”去见那让你这么关注的两面宿傩？
出乎他意料的是，此时的二仿佛性情大变了一样，听到自己的提议只是微微一笑，平和的坐回对面的椅子上，甚至还悠闲的拿起了侍者重新送上来的咖啡，悠悠的递到嘴边：
“不用。”
“？”甚至还没坐下的孔时雨用带着问号的表情看向二。
从前他自以为见过许多性格比较“奇特”的人，但这一次，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喜怒无常。
他有些好笑，但只是耸了耸肩，毫不在意的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他听到对面的男人轻飘飘的转移了话题：
“关于之后偷窃高专里宿傩手指的事，再多讲给我听听吧？”
“……”看着二温柔的笑颜，孔时雨的额头上缓缓滑下一滴冷汗，他牵动着嘴角，看着眼前喜怒无常的摇钱树，识趣的点了点头。
可就在他即将开口的时候，对方忽然想起了另一件在意的事，眉头微皱，徐徐开口：“对了。”
“还有刚刚你说的咒术界高层准备诛杀宿傩容器的事……能再多说一些吗？”二语气谦逊，可他的眼神却毫不收敛。
对上那双在自己面前似乎不屑于掩饰了的红色兽态竖瞳，孔时雨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
另一边，看着天边的阴云，走下出租车的少年扫视着周围，即使是自己适应的阴暗的环境，可这栋建筑周围给自己的感受还是浓厚的恶臭气。
少年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罕见的露出了厌恶的眼神。
……大蛇说得对。
是弱小的、该死的咒灵。
他放在身侧的手微微一颤，脚步平缓但不缓慢的朝着眼前被那在自己面前如同虚设的“帐”走去。
许久没联系，悠仁会想我吗？
他抿紧的唇角扬了扬。上次在饭菜里滴入的蛇血，应该还能让悠仁的身体上维持一段我的气味吧？
……
另一边，被两面宿傩暂时夺舍了的【虎杖悠仁】笑容乖张又残忍，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踉跄着半跪到地面上，咳出鲜血的伏黑惠。
此时此刻，他的身上除了诅咒之王的恶臭气息，再无半分其他气味。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


第22章 卑劣
折原的腿刚刚埋进帐中，瞬间激起的咒力波动立刻让那边原本焦急的伊地知一惊，下意识的认为是那个人回来了的他喜出望外的回头，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身后。
而在他转头的那一刻，一道身形瘦削的身影闲庭信步的走入了少年院之中。
淡金色的双眼即使颜色明亮，依旧给人一种发灰的阴沉感。
已经在伊地知没有察觉的空档内走进来的折原环视四周，看着整片区域内都弥漫着复杂且混乱的恶臭气息，折原一向平静的面孔罕见的微变。
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才在虎杖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味道，如今恐怕又要沾染上恶心的其他家伙的气息，折原的心情不佳，连带着动作也丧失了几分耐心。
他从来就不是外表展现出来的对什么都不在意样子的人，他展现出来的神色淡淡，只不过是为了避免麻烦的手段。
折原路枝非但不是淡漠的人，相反，对于他看中的东西，无论如何他也会拿到手中。
因为怕麻烦他会选择一个喜欢自己的恋人，因为麻烦他会不和恋人公开自己的身份，只是相应的，他又本性中带着八岐大蛇的占有心理。
即使他对大蛇时时刻刻以“吾等”为开头的话统统无视，但是事实上，在确认自己居然是曾经那个大妖怪之后，折原也对自己从前的一些性格得到了解释。
为什么自己天生就对刀具生物解剖得心应手、为什么自己出门就会引来雨水、为什么自己总是能嗅到不同的人身上不同的气息。
当然，还有一点。
折原目光流转，在眼前浓郁的气息上掠过，确认了自己的方向后，单肩背着书包和个普通人无异的他就这么深入了内部。
脑海中，却是倏然间闪现出，曾经在孤儿院时，自己站在抢走自己的玩具的孩子面前，没有哭闹，而是一声不吭的踩碎了玩具的画面。
他的眼眸一凝，淡金色的双眼在那张出众的面孔上，因为鼻间越来越浓厚的气息，倏然间有一秒钟变成了竖瞳的样式。
——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自己的“猎物”。
舌尖轻抵上颚，折原缓缓握紧了书包的肩带。
因为我，天生就是一条阴险卑劣的……
蛇。
*
“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在肺腑都剧痛的伏黑惠喉间传出，他艰难的站起身来，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却眼神凝重又决绝。
因为他眼前的粉发少年，并不是那个乐观活泼的虎杖悠仁。
喉结轻轻的上下滚动了一下，强行咽下腥甜，他勉强睁开眼睛，抬起手来，手腕一点点的抹去了脸边的汗珠和自己咳出来的血。
在他的对面，笑容乖张的男人带着兴致的目光看着自己，似乎自己刚刚的那番话极大的愉悦了他，宿傩张开双手，放肆的大笑着，仿佛被伏黑惠的眼神取悦到了。
然而，他的笑声忽然毫无预兆的止住了。
在伏黑惠眉头紧锁的注视下，对面的宿傩忽然正色，他就这么面对着身为敌人的伏黑惠，毫不在意的闭上了眼睛。
在对方警觉的凝视中，宿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那双嗜血的眼睛猛地睁开，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笑容扩大，只不过这显然是和刚刚面对伏黑惠时好笑的表情不同的嚣张，他大笑一声，轻轻舔了舔干涩的唇角：
“……臭蛇的味道。”
他咧了咧嘴，在伏黑惠惊疑的目光下，缓缓转身，就这么背对着身后的人，表情奇怪的对着天空再次沉浸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这一次，他显然不是在屏息深嗅。
——他是在确认方向，以及数量。
“嗯？”忽然，笑着的宿傩忽然发出一阵沉闷的鼻音，带着些许疑惑，转过身来，望着身后摇摇欲坠、仅凭意志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来的伏黑惠，眯着眼睛呢喃了一声：
“……不对。”
虽说气味打死自己也不会忘却，可这数量，和之前自己确认的对方还未解开封印时的浓度可是大不相同了啊。
宿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轻轻眨了眨眼睛，鼻子上的手游移到下巴上，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做出了思考的神色。
奇怪。
太奇怪了。
按照自己的推测，那条臭蛇还在以分.身的形式在这现世苟延残喘着，可无论是和自己的恩怨，还是单纯为了苟活，他才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来找死。
回忆起曾经对方展现出来的种种烦人的逆天能力，宿傩眯了眯眼睛，目光却是缓缓落到了眼前双眼发红看着自己的伏黑惠身上。
怎么，他也是为了这个小鬼来的？
说起来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臭蛇的确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吧？他看到了什么，能让他愿意来救这个小鬼？
宿傩一下又一下的捏着下巴，挑了挑眉，看向依旧警惕的看着自己的伏黑惠，忽然嗤笑一声。
自己居然在思考那条臭蛇会做什么？真是糊涂。
——抓过来好好“问”一下不就好了吗？
他咧嘴一笑，笑容中带着残忍和霸道，身上瞬间升起的暴虐的气息让对面的伏黑惠一惊，他原本恍惚的意识猛然间惊醒，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宿傩——
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伏黑惠：？！！
他表情一空，不敢置信的看着瞬间跳离了这里的宿傩留下来的空地，想要冲过去，却因为身体上的剧痛，一个踉跄前倾跪倒在地。
没有了宿傩的威胁，他瞬间无力跌倒，身体侧躺在阴暗的地面上，喉间的淤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到地面上。
……不行，虎杖……！
虎杖还很危险！
意识模糊的伏黑惠艰难的咬着牙，想要努力睁开眼睛再次站起来，可身体仿佛四处都被击散了一般，根本不由得他移动。
该死……必须快……点……
在眼前模糊的视线彻底失去之前，伏黑惠的内心还在不甘的试图清醒过来。
直到黑暗彻底笼罩，少年就这么侧躺在地面上，终于晕了过去。
*
另一边。
原本还在缓步前进着的折原鼻间一耸，感受到那快速逼近的恶臭气息的时候，他倏然间停下了脚步。
似乎已经不需要我过去寻找了？
意识到情况比自己想的更加糟糕，虎杖很可能身上一点自己的气味都不剩之后，折原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眼前的只有自己能看见的黑气一点点变得浓郁起来，可都比不上他身体上渐渐升起的黑色气息。
……真是、该死。
意识到自己的宝物被其他人触摸了，折原脸上的表情尽数消失，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过现在他的解决方法，自然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毁掉东西了事那么简单了。
感应着周围波动的气息，他缓缓屏住呼吸。
下一刻，电光火石间，他猛地后退一步！
刹那间，一道凌厉的斩击瞬间在自己原来站立的位置出现！
“轰——！”
站在顷刻间形成的鸿沟前，折原面无表情的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向斩击的位置，而是抬眼凝视了过去。
那双会在悠仁面前掩饰的双眼彻底变成了让人背后发凉的三白眼。
大片的烟土中，一道身影一步步走出黑暗，身形一点点变得明晰起来。
“哈哈哈——嗯？”原本张开双手大笑着的男人忽然一顿，他的双手利落的放下，发出一阵疑惑的低沉鼻音。
似乎在为眼前的人感到疑惑。
直到烟尘散去，宿傩缓缓停步，脸上带着匪夷所思的盯着面前的少年时，原本的狐疑已经一点点变成了兴致。
“……是你？”
宿傩咧了咧嘴，似乎在为眼前出现的情况感到好笑不已。既为这个出乎意料的人笑，又为这个被一条阴险的蛇蒙蔽欺骗了感情的小鬼感到可笑。
笑声很刺耳。
面无表情的折原凝视着宿傩，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此时倾泻而出的讨厌的气味，他眯了眯眼睛，就这么堪堪站在边缘，并没有后退或者前进的意思。
而眼前的宿傩也只是嘲讽的笑了两声后，就失去了兴趣。
毕竟在他的眼中，就算这条蛇可能分到了更多的力量，但是既然没有解除封印，那么就还是没有恢复记忆的弱小的家伙罢了。
就在他缓缓抬手，准备直接一击解决眼前运气好逃离刚刚那一击的折原路枝的时候，对方的身后忽然弥漫起一股让他皱眉的气息。
——一道矮小的身影从折原的身后走出来。
而在女孩出现的那一瞬间，原本好似汇集在折原路枝一个人身上的暴虐气味瞬间全部来到了她的身上。
女孩面无表情，而那张脸却让宿傩露出了几分笑容。
“……原来、是你才对。”宿傩低声呢喃着，他半眯着眼睛，看着这个曾经在高专见过一面的女孩。
当初的自己因为对方只展现出一条蛇的力量而蔑视对方，根本没有将后者看在眼里，只是现在——
宿傩半眯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站在对面的“小葵”，看着后者身后那渐渐身形清晰起来的蛇影。
……虚幻渐渐褪去之际，和曾经在对方身后见到的一头一尾不同，这一次，宿傩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条截然不同的大蛇——
三头三尾。
宿傩扯了扯嘴角，他好奇的看着短短几日就发生了蜕变的女孩，冷笑一声：
“怎么，以为吃了两条，就是我的对手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矮小的女孩，毫不掩饰自己的好笑情绪。
此时此刻，折原路枝似乎已经完全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他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女孩对着自己抬眼，那双血红色的眼睛赤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液来一般，抿紧的泛白的唇破天荒的开了口，语气平静：
“你恢复了二十分之三的力量。”
“我恢复了八分之三的力量。”
她的双眼一眨不眨，在宿傩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的注视下，语气冷淡：
“0.15与0.375。”
女孩在宿傩微微愕然的注视下，一点点抬起了头，明明是仰视，偏偏在她的眼中看出了居高临下的意味：
“也就是说，即便让你的力量与我平齐，现在的你，也会被我碾压式击败。”
女孩冷清的声音娓娓道来，明明是在说着嚣张至极的话，可她的语气和表情仿佛都只是在说一句稀松平常的事。
“……”宿傩的目光终于变了。
他眼睛定定的看向女孩，周围流动着的暴涨的咒力似乎都停滞了一秒，连同宿傩脸上愕然的神色一起停住。
忽然，宿傩面不改色的从唇齿间发出一阵冷嗤。
下一刻，一字一句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好、极、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还要抱
刚刚还因为面对伏黑惠而心情尚佳的宿傩被小葵三言两语间的诛心话语激怒，不但提到了他实力变成了如今二十分之三，甚至还用狗屁的理论胡说一通。
简言之，对方的意思很简单也很嚣张：
现在的宿傩，不是她的对手。
……
在两人开战的那一刻，折原已经后退了半步。
小葵的身份并不算暴露，其实在第一晚不小心撞到咒术师这个自己从未知晓的领域人员的那一刻，再到得知虎杖和咒术师的关联，折原就已经没打算再将小葵从局中退出了。
五条悟对自己的试探他看在眼里，而在蛇二的信息源中，他也得知了对方是目前咒术界最强的信息。
如果是那个大蛇来说，他才不会管五条悟或者那些咒术师的起因，一切妄图挑战八岐大蛇权威的力量都该死。
可折原路枝不一样，他在八岐大蛇之前，首先是人。其次，他是虎杖悠仁的恋人。
即使并没有多少深厚的感情，但折原路枝从来都不会是一个愚弄他人的感情的人。
站在边缘，望着那边激战着的巨大三头三尾蛇和破坏力极强的宿傩，折原淡金色的双眼随着二人的动向而移动，但如果仔细看，他的瞳仁中只倒映出了虎杖悠仁的面孔。
而正是八岐大蛇的力量，让他敏锐的察觉到——
虎杖悠仁整个人，对自己的感情都是无比充沛且真诚的。
折原路枝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值得对方这么在意，但既然对方将这份来之不易的真心如此简单的就交给了自己，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是一个真如蛇一般冷血无情的人。
虽然他自认做不到像对方那样全然献出，但是最起码的回应，他还是会毫不吝啬的。
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似乎隐约要决出胜负的两人，折原松开了握紧书包的手，侧身打开了背包。在那边阵阵轰鸣和爆炸声的背景音下，他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靠在身后的大楼边，慢吞吞的拿出了手机。
“轰——！”
又是一阵爆炸声响起，在飞起的碎石即将击碎自己的头颅之前，折原漫不经心的侧头，像是额头长了眼睛一般躲了过去，手上却是将手机放在了耳边，不紧不慢道：
“……喂？五条老师吗。”
“嗯，是我，我在少年院。”
“虎杖同学似乎受了伤，昏迷前让我打电话给你，您什么时候能赶到？……唔？门外的那个大叔？好，我知道了。”
至于对方听到自己的话，语气怪异的回复了一句“大叔？”之后的话，折原没听，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揣回去，抬眼看向眼前的战斗。
自己这边结束了，那边的，估计也快了。
折原不是在夸大，只是刚刚小葵所说的话完全属实，不管他和两面宿傩全胜期到底谁更强一点，但现在，都是他更强。
因为和他对抗的并不是表面展现出来的三头三尾蛇。
折原的背部微微用力，就这么站直了身体，一步步朝着那边安静下来的战局走去。
已经被二人的战斗波及成为废墟的场地上，虎杖倒在中央，已经收起大蛇幻象的小葵正蹲在他身边，双手交叉，放在后者胸口心脏处的血洞处。面无表情之下，她的两只小手交叉着，股股墨绿混杂着暗紫色的能量源源不断的进入虎杖的胸膛之中。
不远处，折原只是轻盈的抬腿就迈过了那道宿傩斩击出来的沟壑，一步步来到两人的面前。
看着睡颜并不安稳的虎杖，他半蹲下来，看着身前面无表情的小葵用尽量温和的力量修复着对方的身体。
自己很小心，毕竟虎杖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就算成为咒术师都是在机缘巧合下成就的，如今也不过一月有余。
再加上，八岐大蛇的力量实在是太暴虐了。
于他而言，让虎杖被误伤致死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但相应的，要修复对方的身体的同时还不能让他被八岐大蛇的幻象力量影响灵魂和心智，自然就像从地面上捏起一只蚂蚁还要让他毫发无损一样困难。
好在，折原足够耐心。
……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小葵在自己的心神指示下已经从善如流的收回了手。
折原看着虎杖光洁的胸口，那骇人的血洞已经消失了。
冰凉苍白的手轻轻放在对方的胸口处，他甚至能感知到对方那正剧烈跳动着的心脏。
微微凑近，折原原本平静的表情一点点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怎么觉得……虎杖的心跳、越来越快了？
*
虎杖悠仁晕倒了。
他的记忆只残余到让宿傩占据了自己的身体的那一刻，因为宿傩是被折原路枝强行打了回去，因此他并没有重新获得身体主动权时的记忆。
但是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非常美妙的梦。
醒来后的虎杖双眼放空，看着眼前的白色天花板，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耳边响着五条老师和家入医生的话。
他们在说什么？
哦，好像是在说接下来处理我的方法。
我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对了，我是在回忆我刚刚的那场梦。
“……”虎杖沉默的眨了眨眼睛，下一刻，绯红的颜色像是火一样，瞬间从他的下巴烧到了头顶！！
想到自己那个无耻的梦中，一脸担忧温和的折原的手放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缓缓将冰冰凉凉的脸贴到自己火热的胸口上，自己甚至还抬手搂住了他的肩膀的画面，他忽然“啪”的一声，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微弱的哀鸣声从虎杖的喉间发了出来。
当早就知道虎杖醒过来的五条和家入因为声音转头时，看见的就是像一条蛆一样在台子上佝偻着身体、抱着自己脑袋动作奇怪的虎杖。
两人沉默的对视一眼，家入硝子率先叹息着走上前去，看着这个身形健壮的少年满脸通红的样子，疑惑的眨了眨眼：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毕竟她可不觉得虎杖会是因为自己上半身赤.裸就会羞耻到满脸通红的人，就算是惠都不会这样。
“……没、没事！”被问话的虎杖浑身一激，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连忙坐了起来，脸上的红晕也消失了大半，只是耳尖依旧泛红：
“我、我是怎么回来的？”
按照自己的记忆，自己丧失意志之前，应该是两面宿傩占据了我的身体吧？
虎杖的表情一点点变得严肃了起来。
那家伙有没有在我失去意志后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意识到了什么的虎杖连忙左顾右盼，焦急的看向对面双手抱臂，悠闲的靠在墙边的五条悟：“五条老师！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伏黑呢？钉崎呢？他们都安全吗？！”
“……嘛，悠仁一下子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你哪一个呢？”五条悟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只是或许因为刚刚和家入硝子的对话，他的笑意并不随意，而是漫不经心道：
“那就一个一个来好咯。”
“不过嘛，我怀疑悠仁得知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后就不会有理智听接下来的回答了呢。”
虎杖疑惑的豆豆眼歪头。
然后，他就呆滞的看着五条悟笑盈盈的拿出手机，将一张照片就这么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喏，伊地知将悠仁你们带回来的时候，悠仁可还是死死的抱着不肯放手呢~！”
“……”
跪坐在台子上，虎杖身体微微前倾，看着手机上的画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这这……
——这是咋回事啊？！！
为什么我会在照片上看到折原同学的脸？！
而且、而且自己还恬不知耻的搂着对方的肩膀，死死的将对方按在自己脱得精光的胸膛上啊？！
看着照片里强行和对方贴在一起的自己，而折原同学似乎没有挣脱开自己的蛮力，只是侧躺在自己的怀中，拿着手机观看的画面，虎杖的嘴在家入怜悯的目光下渐渐张大了。
她听伏黑说过，照片里的这个少年，似乎是虎杖暗恋已久的人。
这可真是……喂！
看着猛地双眼翻白仰倒过去的虎杖，家入硝子下意识的准备伸手去扶，却发现后者在即将厥过去之前猛地清醒过来，迅速抬手支住台子，勉强让自己直立起来。
只是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扭曲。
他欲哭无泪的看着五条悟，至于后面的那些问题，他也不需要问了，毕竟照片里其他的位子上，伏黑和钉崎身影可是十分显眼。
……不！没什么能比昏过去还不忘记耍流氓的自己要丢人现眼的了！！
咬牙切齿的忍下自己的辛酸泪，虎杖犹豫的开口：
“那、那折原同学……？”
他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一张简单的照片根本无法确认折原同学的情况！！
伏黑＆钉崎：？
看着心急如焚的虎杖整理说辞的模样，五条悟挑了挑眉，忽然侧了侧身，轻咳一声，在家入硝子无语的目光下满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这些嘛……”
“——我觉得你还是亲自问小折原自己比较好哦？”
话音刚落，二人从善如流的走了出去，门后缓步走出了一道身影。
在虎杖石化的注视下，少年身上还带着灰尘，看样子一直没有离开。
他拎着自己的书包，就这么坦然的站在自己的对面，表情平静如常，和照片上即使被强行按进怀里依旧风轻云淡的刷着手机的人没有两样。
看着跪坐在冰冷的台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用滑稽的表情看着自己的虎杖，折原微微皱眉。
这样小小的动作，让原本震惊的瞠目结舌的虎杖内心猛然一紧，他双眼瞪圆了，下意识就要解释道歉：
“抱歉折原同学我……”
“不冷吗？”平静的声音同时响起，简短的语句轻而易举的打断了虎杖的话。
在后者微愣的注视下，他左右打量着，发觉周围似乎没有衣物后，索性将自己一直拎在手里的高校制服披在了对方赤.裸的上半身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日思夜想的人目光专注的样子，虎杖宛如木偶人一般，任由对方摆弄。
因为距离的缘故，他甚至正对着折原同学泛白的唇。
他看到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露出蹙眉的神色，在垂眸对上自己眼巴巴的抬眼看向他的目光后，稍加思索，眉宇间就松缓了下来。
不知是否是错觉，虎杖竟然觉得自己在那双淡金色的感情寡淡的眸子中，看到了一抹笑意。
“还要抱着吗？”
“——！！”
刹那间，原本乖乖的像个狗狗一样的虎杖脸爆红起来。


第24章 弱小
到底还是乖乖从台子上下来了，虎杖站在折原的身边，任由对方检查着身体上是否还存在着伤痕的动作。
“……”他垂眸看着眼前那颗毛茸茸的黑色脑袋，这还是虎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到折原的头顶。
他放在身侧的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裤线。
虎杖甚至不敢想象，折原的头顶触感会多么好。
可即便这么想，他的脑海中依旧幻想出，自己将手按在折原的头顶之上，一向表情冷静淡然的折原因为自己的动作露出惊讶的表情，又因为被自己的手微微按着头，有些不适的挤着眼睛表情生动的画面。
他的目光渐渐游离，盯着那发顶渐渐翘起的头发，似乎因为来时的动作弄得有些乱。
回想起弄乱折原同学发型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虎杖表情一僵，放在身侧的手却是更加不自在了起来。
好可惜……抱着折原同学的感觉，回想不起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正巧和听到声音的折原抬头的目光对上，微微发楞的眼睛正正撞进那双淡金色的深邃眼眸之中。
……
门外，走出来的五条悟“贴心”的随手关上了门，在家入硝子古怪的目光下，美滋滋的像是见到自家的小子会去外面拐人的混账家长一般。
无语的将眼神从五条悟的身上移开，家入一抬眼，入目的就是那边站在屋檐下，靠在长廊的立柱边，盯着自己的脚边发呆的熟悉的女孩。
家入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她转头看向身侧的五条悟，拉了拉他的袖子，指向那边神色淡淡的小葵。
在身边人的提示下，五条悟悠悠抬头，看着那边那个女孩，在自己的视线中，对方身后那条硕大的蛇还是老样子，不是宿傩眼中的三头三尾，而是五条悟熟悉的正常的巨蛇形态。
……果然还在啊。
他的内心缓缓叹息一声，彻底明白自己上次对那条怪物的“威胁”付诸东流，对方完全没有离开那个女孩的意思。
那么，这次出手帮助悠仁的事，是大蛇的意愿，还是小葵呢？
——亦或者，是或许已经融合的七七八八的她？
就算是五条悟，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奇怪状态的被咒灵受肉的情况——不是被掠夺身体，而是近似于和平相处的力量融合。
再加上自己根本查不到小葵的任何信息，这种古怪的资料让他愈发怀疑：难道是这个咒灵自发产生了人类的躯干？？
短短几秒钟内，五条悟的脑中百转千回，身边的家入硝子忽然推了他一把，在后者无辜的注视下皱眉看着他：
“去向那孩子道歉。”
她说的是上次因为他的“袭击”可能导致的小葵在医务室的不告而别的事。
“……可是……”五条悟做作的瘪了瘪嘴，可发现同期还是冷漠的看着自己，似乎没有回旋的余地的时候，他沮丧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奔赴战场一样走向了那边冷淡的女孩。
在自己刚刚靠近，因为被本体分出来，并没有获得多余的力量的小葵瞬间感受到激烈的咒力波动，明白自己现在实力并不够强的她立刻警觉的抬头，正好对上了徐徐向自己走过来的五条悟的脸！
——！
她一惊，本能的后退半步，一只手也已经下意识地抬了起来，做出了随时会发动袭击的钩爪状，连嘴也威胁的咧开，露出了里面的尖牙。
“唔？好像和前几天不太一样呢？”五条悟迎面对上小葵这本能的攻击形态，茫然的眨了眨眼，随后面上做出了受伤的表情，高大的男人缩着肩膀，委屈道：
“五条老师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嘛，之前只是觉得能吓跑葵酱身上的坏蛇，不是想欺负葵酱哦——”
只是他嘴上虽然在道歉，垂下来的眸子还是眯了眯。
攻击性更强了，只是因为之前自己的举动，还是因为融合的结果产生了兽性呢？
在他思考之际，身前的女孩也缓过神来，冷淡的收回了手，对于后者示弱的表现，只是草草的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重新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不用。”
“——那就是原谅五条老师的意思了？！”
瞬间抬起头来的五条悟双眼亮晶晶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的举动，让没有折原路枝本体控制刻意冷脸，而是实际上就是一条分.身的蛇露出了怪异的表情，嫌弃的看了一眼对方，又冷漠的移回了目光。
她垂眸看着自己在和宿傩对战的时候擦伤的指尖，唇角却是扬了起来。
还好……本体给我起了名字，有了蛇二的前车之鉴，幸好我不用叫【蛇大】之类奇怪的名字。
不过。
想起自己从本体上拿了力量分离出来时收到的念头，明白自己这次出来的职责的她抬眼，没有直接明了的拒绝五条悟的示好，而是慢吞吞的开了口：
“不用担心蛇，那是我的……术式。”她耐着性子，说出了这对于她来说同样感到烦躁的词汇。
毕竟和折原路枝不同，这些分身都储存了他曾经作为八岐大蛇的兽性，就算蛇二没说，他们其实都是和那条聒噪的大蛇抱有相同的念头的。
人类、咒灵、咒术师、诅咒师，这些其实都是一样的东西。
都是寿命短暂或者弱小的弱者罢了。
正因如此，要将自己的本体称呼为自己的术式，小葵感到有些奇怪，不过想到既然是本体的授意，她还是捏着鼻子这么说了。
毕竟他们这些分身无论何时都会无条件遵守本体的所有命令。
——谁让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呢。
小葵思考完之后，一抬眼，忽然撞进了五条悟毫不掩饰的掀起眼罩的打量目光——
对上那双碧蓝色的眼眸，感受到那正是对方散发出如此浓度的咒力的来源，小葵的瞳仁微缩，不过很快变回了半眯着眼睛的打量的目光。
蓝色和红色的眼睛就这么彼此对视着，五条悟对自己什么印象小葵不知道，只不过她已经由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得稍稍有些惊讶了。
嘛，怪不得能看出我身上的端倪，真是一双作弊的眼睛。
看出对方的能耐，她就直接移开了目光，轻轻嘁了一声的同时，也在思考着自己如果恢复记忆的话，会不会得知更多有关这双眼睛的情报……要么直接和本体连接记忆传输去问一下聒噪的那条蛇？
想到这件事，她就表情微微有些不悦，似乎对于继承了记忆的蛇会是那个笨家伙有些不能理解。
在她眼中，即使是继承给了蛇二那个贪心的家伙，都会更有用一点。
就在小葵继续思考着的时候，对面的五条悟终于停止了对自己的观察，反而是轻笑一声，利落的放下了眼罩：“这么说，葵酱是直接大方的告知了我们内情？”
“大方？”小葵怪异的抬眼看了一眼五条悟，只不过倒不是在为他的阴阳怪气感到恼怒，而是在想——
这个人类终于知道谦虚了。
她抬了抬下巴，表情依旧冷淡：“让我留下来，作为咒术师。”
“你们不能管住宿傩。”在五条悟开口之前，她直接伸出了手指，语气不善的对准了身前的高大的男人，冷声道：
“既然弱小，就承认自己的无能，然后接受我的帮助。”
说完，她没有回头看身后破天荒的僵硬的五条悟，而是直接走向了那边同样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的家入硝子，表情和善了几分，不过依旧淡淡的抬头：“请为我寻找一份临时住处，医生。”
“……好。”家入硝子抿了抿唇，像是想要压下什么情绪一般，语气也带着憋着某种情感的样子，拉着身边女孩的小手，在对方皱眉但还是纵容的举动下，带领她走向了高专的宿舍。
留在原地的五条悟仍然僵硬着。
他还没从刚刚被女孩伸手指的动作中缓过神来。
……
弱、弱小？
我？？
“……哈。”
他的喉间发出一阵古怪的嗤笑声，这种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的评价，让他的表情怪异又咬牙切齿。
而离去的家入硝子的忍耐嘲笑的表情也完全进入了他的眼中。
他面无表情的正了正自己的眼罩，可又忽然回想起女孩在表示要留下来帮忙压制两面宿傩，也不像之前一样仿佛哑巴一样的举动，那张冷淡平静的小脸上不但有了几分人情味，而且还带着嫌弃的模样，忍不住从嘴里泄出一分笑意。
这可真是……头一回。
*
在外面的五条悟被一个小女孩指着鼻子说弱者的时候，屋内的两人也没有继续傻站着的准备，最起码折原路枝没有。
他看着披着自己的制服的虎杖傻傻的表情，眉骨微挑，在后者踌躇的注视下，主动道：
“……我听说，你们和少年院那些不良打起来了？”
“……”虎杖表情一呆，随后意识到这可能是借口，虽然不知道是谁说的，但还是连忙点了点头：“是、是的！”
“我就是和他们打架……啊呜！好痛！”神采奕奕的借着借口向下说的虎杖忽然捂着自己的额头，吃痛的哀鸣一声，被打了也只是偷偷的看向眼前表情好笑的折原：
“怎么用这种表情说打架这种事。”之后如果真的因为打架受伤了就不好了。
听到折原的话，虎杖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此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出了问题，尴尬的目移：“抱、抱歉折原同学……”
“不过，你没受伤就好。”
身前的人平淡的话让虎杖原本道歉的话一顿，目光带上了几分柔光，眼睛也弯了起来，用力的点了点头：“嗯！”
“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好好保护折原同学的！”虎杖一边和缓步走出医务室的折原说，一边威风的举起自己的手臂来，做了一个幼稚的握拳的动作。
折原的目光温和，带着无奈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中还多了几分冷色。
保护？指和我说说“掏心窝子”的话？
似乎感应到了折原带着笑意的眼底中的寒光，虎杖眨了眨眼睛，缩着肩膀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那、折原同学就要回去了吗？”
他的手指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衣角，似乎有些不舍。
刚准备点头，折原一垂眸，忽然看到那被虎杖揪的满是褶皱的衣角，嘴边的话忽然顿住了，唇边的笑意却是漾开了。
他无奈又好笑的抬眼，看着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大老虎，似乎是因为一路上的搂抱，让对方的身上重新染上了自己的气味一事，让折原心情极佳。
他看着浑身散发着自己气味的虎杖，脸上的笑意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生动：
“虎杖希望我立刻离开吗？”
“！当、当然不是！！”
脱口而出的虎杖立刻瞪圆了眼睛，可在抬眼的那一刻，看到一双含笑的淡金色眼睛的时候，他有些难为情的握着衣角，小心又试探的开口：
“我想…感谢折原同学的帮助。”
虎杖忍不住抓紧了身上的衣服，他能从衣服上嗅到淡淡的清香，虽然还带着不常被太阳晒的阴冷气，可这气息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折原包裹着一般。
他轻轻的抬眼，试图让自己的情感通过恳切的双眼传达到折原的那一方，偏偏折原又始终神情淡然，无法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任何信息，这种未知感以及自己因为对方的一颦一笑都心动不已的感受让虎杖晃神的同时，还有些微不可察的沮丧。
就算只是普通的待在一起也好。
想和你多相处一会儿。
这就是我唯一的意愿。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耀眼
“噗！咳咳哈哈哈！这是什么照片啊？”
钉崎发出不厚道的大笑声，就连她身边一向冷静的伏黑此时都表情古怪的绷着脸，只是如果他不很快垂下头，肩膀微微耸动起来的话，他们可能还会相信他依旧平静。
而在两人的面前，举着从五条悟那里得到的照片的胖达用那熊掌收回了手机，重新递给了身边的狗卷，点着自己的下巴，好奇道：
“所以说，虎杖是这么追求喜欢的人的吗？”
狗卷棘同样疑惑的歪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木鱼花。”
“对呀，这种方式……不太好吧？”胖达应声，转头看向作为虎杖的同期，此时已经笑的前仰后合的钉崎，以及那边勉强止住了笑意，抬头朝他们摆手的伏黑惠。
对方的这幅表情，真让人怀疑他的伤口是不是都要笑崩裂了。
“……不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伏黑顺了几口气，连忙开口为虎杖正名：“只是照片有点奇怪而已，虎杖平时对折原同学还是很谦和有礼的。”
狗卷棘眨了眨眼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机里的照片。
谦和有礼？
他凝视着照片里不由分说的将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搂进自己赤.裸的胸膛里，加上虎杖身上健实的肌肉，以及那个金眸少年略显瘦削的身形……
像是、学校里横行霸道的不良和被他逼迫着亲热的好好学生呢。
他重新抬起了头，严肃的指着手机，用力的摇了摇头：“木鱼花。”
这次就算是不知道“狗卷语”的钉崎，都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了他想说的话：
【这可不是谦和有礼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她立刻再次捧腹大笑起来，这次泪花都飚了出来，她现在、立刻、马上就想让虎杖看到这张照片！
——而虎杖本人早就看过、也崩溃过了。
此时的他正行走在高专之中，和身边心心念念依旧的人，介绍着高专的一草一木。
眼看着身边的恋人就要为自己讲明所有的大树的名字了，折原嘴角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抬眼。
此时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太阳隐约要落山，如果再不做其他的事，自己就要像灰姑娘一样惊惶的逃走“舞会”的现场了。
幸好，身边的虎杖似乎也停了下来，他身边的折原并排在高专的长椅上坐下来，感受着自己的剧烈跳动的心脏隐隐有了平息的趋势，他深吸一口气，有些局促的摸着自己的指尖。
此时的虎杖已经穿上了衣服。至于折原的制服，他表示会清洗干净再还回来，即使他只是穿了几分钟而已。
当时的折原只是看着虎杖坚决的表情，就自然的点了点头。
——想再找机会见面吗？不拿还衣服的借口也可以的，真是腼腆的恋人。
不知道折原心头的“普信”念头，虎杖此时坐在长椅上，感受面上吹来的阵阵凉风，侧头看向身边的折原。
对方拎着书包，身上因为制服给了自己的缘故，只穿了一件略显单薄的白色打底衫，衣服在身形瘦削、看上去还有些不健康的折原的身上显得略微松垮，像是从打底衫变成了休闲服一样。
看着一件普通的打底衫，都穿出了自在随意的感觉的折原，虎杖的目光带上了些许迟滞。
……折原同学，真好看啊。
他目光流连，似乎是对方从来没有对他黏在对方的视线有过任何异议的缘故，相比最开始站在一起时的偷偷观察，现在的虎杖已经大胆许多了。
在这样不发一言的二人独处的环境下，他竟然也能大大咧咧的直接盯着身边的人看个不停。
……呼。折原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睛，刚刚那正是自己的心声，他略微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可是耳尖却是悄悄的泛红了起来。
只是看着倒还好，只是……
太、近了。
只不过，现在的折原心情反倒好了一些。
什么都好，别再向我介绍那些该死的花丛的名字和品种就行了。他抿了抿唇，听着身边的虎杖略微发哑的声音：
“折原同学……新学校的生活怎么样呢？”
“还好。”
“学习方面也有了压力吧？”
“没有。”
二人就这么以一问一答的形式，说着曾经在手机中聊天说过的话，折原的回答甚至还是一模一样的简洁。
只是，就当这股宁静即将持续的时候，他身侧的人忽然流畅的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新学校里，会有人追求折原同学吗？”
“……”折原忽然一顿，表情怪怪的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可撞进的却是一双罕见的平静的眼睛。
想象中的虎杖委屈瘪嘴的模样没有出现，他看见的反倒是一张冷静的面孔。
注视着那双总是发光的看着自己的眼眸，或许是太阳即将落山的缘故，自己居然在那双眼睛中破天荒的看到了几分暗色。
原本口中的诚实的“不知道”的回答停了下来。
承受着虎杖的凝视，折原缓缓抬手，在后者本能的想要躲闪却停住了的动作下，轻轻按上眼前人的眼角。
“——！”虎杖原本带着郁色的瞳仁忽然收缩了一下，眼珠灵活的转动了一下，有些慌张的看了一眼折原按在自己眼睛边的手指，强撑出来的冷静也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有些惶恐的看着折原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模样，内心微微收紧的疼痛的同时，他抿了抿唇，语气低落的开口道歉：
“抱歉，我不该……”过问折原同学的隐私生活的。
“没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低沉，一道平和。
依旧又是话语简短的折原率先结束，虎杖的话再次止住。
他愕然的抬眼，睫毛触及到了折原的手指，后者的指尖轻轻缩了一下，只是眼前的少年却没有任何阻碍的意思，而是略微讶然的握住了折原的手：
“——怎么会没有？！”
“……”折原原本有些瑟缩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他缓缓抬眼，那双淡金色的眼眸静静的看着脱口而出、表情忿忿的虎杖，眼眸中终于没了半分感情。
*
片刻后，捂着自己红红的额头，眼角出现生理性泪水的虎杖眼巴巴的盯着折原离去的背影，缩着肩膀，像是被主人踹了一脚的狗狗一样可怜。
……糟糕了，惹折原同学生气了啊！
他欲哭无泪的哀嚎一声，转身直接坐到了折原的位子上，将高大的身体直接缩进了长椅上，委屈又失落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可怜兮兮的像是流浪狗一样。
可在他将脸埋进膝盖中的时候，那双露出来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即使太阳缓缓落山了，全部的光芒都消失，在黑暗中，那双眼睛依旧闪的发光。
……太好了。
折原同学、还没有喜欢的人。
他用力的将自己的下半张脸掩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从自己的身上嗅到那个人分毫的气息。
真是…最好的消息了。
*
坐在回家的车上，折原闭目养神，看着自己座位后渐渐发生了微弱变化的下半身，平静的抬手，直接完成了幻象的构建，在旁人的眼中，这仍然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即使对方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蛇尾。
【生气了？刚刚怎么不吞了那小子？】大蛇适时的出现，吐了吐舌头，蓄势待发的样子。
折原惯例的无视，后者也已经习惯了对方的不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嘀咕着人类的肉质还是貌美的少女才好吃之类的凶恶的话。
他迈进房子中，反手关上了身后的大门，再次靠在了家门之上。
“……呼。”一阵罕见的呼吸声从折原的嘴里发出。
他抬手，缓缓罩上自己的面庞，可在缓缓拿下来的那一刻，他淡金色的双眼却是渐渐染上了一抹难耐的情绪。
脑海中，身边的人在脱口而出那句“怎么可能”之后，在自己沉默的间歇时，几乎是毫无停顿的继续大声道：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在见到折原同学的那一刻就完全被俘获的！！]
……
他表情破天荒的有些无措，抿了抿唇，将书包丢在了椅子上。身体则是放松下来，直接躺在了身后的大床上，眼神幽深的盯着天花板，屋里一片漆黑，只衬得他那双金色的眼睛愈发闪光。
虎杖没办法从身边人学来这样的话的，就算是不着调的五条悟，也不会说这种话。
所以……是真心话？
原本一直在思考着虎杖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明明才在同班几天的时间，怎么就会喜欢成这样的折原此时表情空白，周围在自己视野中轻轻摇曳着身形的蛇身都被他完全无视了。
还是没能想起来曾经在国中时那短的根本没办法进入自己心中的接触，他呼吸平稳的发怔。
只是、这样？
只是看了一眼，就值得付出真心吗？他的表情染上了疑惑。
无论是作为八岐大蛇的他，还是折原路枝本身，似乎都对这种过于赤诚、甚至可以称得上冒险的感情原因感到不解。
他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拿起了手机，看着屏保上，笑容灿烂的虎杖和阴郁的自己，手指轻轻划过屏幕，在擦拭过自己的脸的时候，他的指尖微微泛白，用力了起来。
在毁掉屏幕之前他收了力，无可奈何的丢开了手机。
好吧，事到如今，原因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想起白天时虎杖因为担心自己在新学校中会有追求者时露出了严肃面孔，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这算什么？查岗？
他唇角的笑愈发无奈，想起虎杖那总是能吸引一众视线的阳光外表，摇了摇头。
——明明耀眼的人是你才对吧。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我有喜欢的人
事实说明，那晚虎杖的问话不像是在查岗，倒像是在预言。
站在校园偏僻的无人角落里，折原单手拎着自己的书包，没有穿外套制服的他比起前几天的少年气多了些许温和，只剩下白衬衫的他垂眸，随意的望着地面上的泥土微微出神。
而在他的面前，表情有些羞赧的少女正对着他微微躬身，手里握着一张信封，只不过从那封条的爱心形状就看得出来——
这是一封情书。
折原缓缓的眨了眨眼睛，一边无视脑中【很好吃的少女】的大蛇的低语，一边耐心的听少女说完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听到对方提及“第一眼看到折原同学的时候就对你有好感了”的话时，折原毫无波澜的双眼微微一激，虽然可能有些不礼貌，但说实话，在那一瞬间，他脑海中最先浮现出的，是握着自己肩膀用认真的表情说出那番话的虎杖。
少女说完了自己的心意，她双手颤抖着伸出，握着情书的手看起来十分紧张。
“……抱歉，我有恋人了。”身前的少年开口了。
依旧是冷淡的声音，可这样的拒绝理由，却让对面的少女在失落之余，感到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原、原来是这样，不用道歉。”少女扯出了一抹笑容，摇了摇头，自然的点头：“那，祝折原同学和自己的恋人…幸福。”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踉跄着就离开了。
折原没有搀扶对方，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将书包背在肩上，转身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可当他转身的那一刻，脑海中的身影忽然具现化了。
破天荒的露出了怔然的表情，折原抬眼，看着站在小路尽头的少年，对方石化的表情如此清晰。
“……虎杖？”他歪了歪头，好奇的看着他，一开口问的却不是你怎么在这里，而是：
“你是怎么进来的？”
*
“原来如此。”走在虎杖的身侧，得知对方根本没被保安阻拦，又一路走进来，打听自己的信息愣是找到了自己的去向，折原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出去接他的时间都等不了吗？真是急性子呀。
忽然，他觉得自己身边似乎安静的过了头。
疑惑的转头，却发现以往总是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的虎杖此时面色凝重的走在自己的身边，像是陷入了什么思考，连脚步都变得沉重了几分。
这是…怎么了？折原疑惑的眨眨眼。
……
折原同学骗人。
我就知道——折原同学怎么可能会没有追求者！！
我只不过是意外来了一次就见到了，可想而知我不在的时候折原同学到底被多少人表白过了！！
脑海中浮现出刚刚树林前的画面：
原本傻乐着拿着折原同学的衣服一路走过来的他看到折原路枝的身形时，双眼一亮的准备给对方一个惊喜，可在靠近后看到对方身前那被大树挡住、无法一眼看到的少女伸出手，手里还拿着可疑的信封的场景之后，虎杖的笑容连同他的动作一起僵硬住了。
眼睁睁看着二人说了几句话，虎杖恨恨的看着，只怨自己的耳朵为什么这么不好用，准备继续靠近听听看的时候，就看那个少女离开了。
结束了回忆的虎杖沮丧的走在折原的身边，连准备一见面就交给对方的洗的干干净净的制服都忘记了，紧紧的抓着身边的袋子，连挂绳都被他不自觉用力的手捏扁了。
……万幸的是，折原同学并没有收下那个女孩的情书，可他们之后还是聊了两句。
会是什么话呢？难道是“先从朋友做起吧”？还是说是“我们下次再聊这个话题”之类的？？
这样回想起来的话，那个女孩的长相似乎是偏向于甜美的……虽然记不清了，但是怎么想都比五大三粗的男人要好得多吧？
所以说，折原同学到底在学校被多少人表白过了？会不会有心动过？
虎杖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在折原奇怪的注视下，甚至身上都飘着阵阵悲伤和愤恨的黑气。
看着后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样子，疑惑的折原微微凑近，鼻尖轻轻耸了耸，还是没能在对方的身上嗅到其他的气息，还是以自己的味道为主，看起来宿傩也还没恢复力量，没机会和虎杖说奇怪的事。
折原彻底想不通了，眼看着即将要走出无人的树林区域、进入学生众多的主路，他停下了脚步。
身边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的虎杖也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本能的看向身边的人，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折原同学，怎……”
“你怎么了？”虎杖要问的问题反倒被折原提前问了出来。
虎杖一愣，随后反手指向自己的脸，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我、我吗？我没……”
“骗人。”折原眯了眯眼睛，在见到虎杖就会收起来的压迫气息微微泄露了几分，在看到虎杖面色一紧的表情后又堪堪收了回来。
只是，看着对方那犹疑的踌躇表情，折原还是隐约露出了不爽的情绪。
……不喜欢。
不喜欢恋人有瞒着我的事。
从前便有的这股情绪在八岐大蛇的封印逐渐松动的作用下，愈发强烈起来。
他半眯着眼睛，审视着眼前的少年，忍耐着身上本能宣泄出的压力，抿紧了唇，并没有退让的举动。
不可以有欺瞒我的行为。他盯着对方纠结的表情，三白眼缓缓眨动了一下，呼吸也渐渐沉重起来。
就当那双淡金色的眼睛即将出现些许红光之际，眼前的粉发少年忽然咬紧牙关，像是豁出去了的表情，猛地低下头来：
“刚刚！刚刚那个女孩……对折原同学说了什么、吗？”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问话太逾越了，虎杖表情抽动了一下，还是低落地补充上了一句：
“……抱歉，还是很在意。”
他低垂着头，并没有注意到，眼前人原本身上凝聚着的气息在自己问出话的那一刻，瞬间消散了。
沉重的呼吸声一滞，折原有些讶异的张了张嘴，看着眼前低垂着头，满脸自己做错了事的可怜兮兮的虎杖，又回想起刚刚在路的尽头石化着看着自己的对方，愣了半秒。
是、因为这个？
原本心头的不满瞬间融化，连带着淡金色眼中的冷色也瞬间消融，转变成了无可奈何的笑意。
盯着眼前摸着后脑勺，头随着嘀咕的失落的话越来越低，眼看着要沮丧的面条泪的少年，他唇间忍不住泄出一分笑意。
——“她向我表达了好感。”
！！！
虎杖原本还在埋怨自己的话瞬间止住，猛地抬起头来，气呼呼的表情似乎写着：我就知道是这样！！
可在气了半秒后，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表达忿忿，又只能努力憋了回去，于是最后就变成了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后变成了一句小小声的“哦……”
又被虎杖这样的表现逗笑了，折原歪了歪头，心情不错的看着后者头顶隐约能看到的垂下来的耳朵，扬眉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回复的？”
刹那间，幻视的耳朵“倏”的一下竖了起来。
可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勉强装出了正气的样子：“这、这是折原同学的隐私吧。”
【……他绝对很想听。】这次就连脑海中的大蛇看到对方七上八下的情绪波动，都罕见的无语了起来。
[闭嘴。]
想起被勒令不许在他和虎杖悠仁这个小子说话的时候出现的折原，又回忆起这家伙根本不管自己是不是他的一份，直接就要宰了自己的举动，只能乖乖的闭上了嘴。
威胁了大蛇之后，折原抬眼，看到虎杖偷偷看向自己的眼神时，心情再度变得好起来，他也没明说，而是轻轻点了点头，煞有其事的悠悠道：
“好吧。”
——！！
虎杖一瞬间想给自己一巴掌，可既然折原同学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总不能按着对方的肩膀嚷嚷“我超级想知道”之类的话啊。
……会被当成没有礼貌的家伙吧。
他叹息一声，两人已经走出了校门口，虎杖将手边的袋子递到了折原的手上，在触碰到对方冰凉的指尖之际，微微停顿了半秒，又触电一般的缩回了手。
倒不是他有什么抗拒的心理，只是他怕自己会上瘾。
想起那天完全没有记忆的来之不易的亲密接触，虎杖就欲哭无泪。
而对面，感受到对方迅速撤走的手指，折原扬了扬眉，一抬头，又看到虎杖那故作正经的表情，瞥了一眼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唇角漾出一抹笑意。
不知道眼前的人同样在想着拥自己入怀的事情，折原心中将对方和曾经那个恨不得让全世界的视线都汇聚到自己身上的眼罩白毛对比，认可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我的伴侣。
和以往先离开的折原不同，这次虎杖有任务在身，因此他是在折原的目送下上了车的。
接收到对方恋恋不舍的仿佛带着钩子的目光，他有些好笑的拍了拍后者结实的臂膀，低声道：“上车吧。”
在后者沉重的点了点头，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明显的注视下，折原努力压下唇角的笑，在对方上车的同时，忽然在他身后低声道：
“……刚刚的表白，我拒绝了。”
“！！”虎杖猛地转头，眼底的惊喜根本隐藏不住，他毫无反抗的被对方推上了车，撞进对方带着笑意的眸子，听到对方轻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理由是……”
“——我有喜欢的人了。”
折原后退一步，远离了离开的出租车，嘴角带着同学从来没见过的生动笑意，目送车子离开。
*也没看到在自己的话说出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的虎杖的脸。
*
东京咒术高专。
“咚。”
看着猛地将脑袋撞在书桌上，眼窝是浓厚的黑眼圈的虎杖，伏黑微微后仰，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
“——呜，折原告诉我，他有喜欢的人了！！”
猛地抬起头的虎杖眼底还带着红血丝，狼狈的模样让伏黑张了张嘴，不禁怀疑对方是不是一夜未睡。
“折原君说的？”他试探性的开口。
所以呢，你们现在是脱离暧昧期直接在一起——
“到底是谁啊！！”虎杖哀嚎的声音打断了伏黑的话，后者表情一木。
看着再次化身鼓棒将脑袋磕在书桌上的虎杖，伏黑无语的闭了闭眼睛，片刻后，才含蓄道：“或许、我是说或许，折原君不是会随便和别人说感情事情的人？”
“……”虎杖木木的抬起头。
然后，在伏黑误以为他理解了的时候，再次“砰”的一声撞在了桌子上：
“——我才不要给折原的感情生活出谋划策啊！！”
伏黑：我那是这个意思吗？！
而且就你这个木头脑袋，到底能给谁出谋划策！！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孤独
【……喂，你真的决定接受那个小子了吗？】
大蛇的头在折原的身侧轻轻摇晃着，看着后者面不改色的切菜的动作，以防后者再次把祂的脑袋按到案板上，还向后撤了撤。
折原动作一顿，没有回答祂，只是轻描淡写的将手里的菜用菜刀辅助着拿起，丢进了热锅中，瞬间响起了“滋滋”的油声。
只是他知道，大蛇是在说那天，自己没有对虎杖说自己的回答是“有恋人”，而是下意识的表示了喜欢的话。
折原微微垂眸，淡金色的眼睛倒影出锅内微微升起的白烟，侧眸看向身边灼灼的看着自己的大蛇。
后者似乎被折原的眼神盯得有些畏缩，但还是缓缓道：【吾的意思是，小鬼身上的脏东西要处理。】
【凭那些弱小的咒术师，做不到。】
他忽然语气一转，似乎又变回了那日初见时高傲的八岐大蛇，血红色的眼睛眯了眯，冷嗤道。
折原拿着菜刀的手一顿，直接侧身看向祂，手里的菜刀明晃晃的一起对准了大蛇，后者连忙后仰，不等折原开口就倒豆子一般迅速道：
【吾、吾的意思是！要是想保住那小子的命，还是别将希望寄予在弱小的人类身上比较好！！】
说完这话，祂又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吾只是觉得，既然决定要把那小子据为己有，就别让他不小心死掉了。】
……什么叫据为己有。
折原垂眸，将手里的菜刀放下，却是抿了抿唇，抬眼看向对方，却是转向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是集齐了力量的两面宿傩，你能战胜吗。”
【！！吾等当然不会输给一个低等生物！！】直接忽略了折原口中的“你”，大蛇瞬间炸毛，如果祂的皮肤不是光滑的鳞片而是毛皮的话，想来已经全部炸起来了。
……看来悬了。折原平静的在内心翻译了大蛇的话，毕竟如果真的像对其他咒灵那样碾压的话，大蛇的回答应该是不屑一顾才对。
这样被踩到痛脚一样的表现，只有他不敢保证的时候才会露出。
他垂眸，无视大蛇还在嘀嘀咕咕表示两面宿傩的“弱小”的话，而是平静的盖上了锅盖。
……蛇二那边拿走高专的宿傩手指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
回忆起曾经在家中时，某只大老虎风卷残云的吃饭的模样，折原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怎么这么“贪吃”啊。
悠仁。
*
蛇分.身们都在恪尽职守，而在市区内的折原本人则是得以偷得清闲了。
早就从两条蛇的记忆传输中得知接下来要进行特训，折原没有在这种关头和虎杖联络。走在东京的街道上，他望着眼前的天空，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时候还……
“哗！”
……早。
片刻后，躲在公交路牌下躲雨的他看着瞬间空无一人的街道，面无表情的挎着书包，摸了摸空荡荡的包，想着自己原本正是打算出来买一把伞再回去的打算，罕见的叹了一口气。
之前的伞都在和虎杖见面的时候被对方带回去了。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那张出众的外表此刻带着沉思。
这么说来，似乎每一次约会都会被虎杖带走一把伞？唔，还有这样的通行证吗。
而和快速还给自己制服的做法相反，虎杖似乎真的没有还自己任何一把伞的念头。
……算了。
他无奈的压了压唇角，现在蛇二赚取的悬赏金已经让折原的资金十分富裕了，更不用说小葵在看管宿傩的时候，也能顺手赚取一些外快，现在折原倒是完全不用为钱费心了。
他垂眸，望着眼前被越下越大的雨水冲刷着的地面，缓缓抬起手来，看着掌心处渐渐燃起又熄灭的暗紫色火焰，虚握了一下。
而对于八岐大蛇的力量，自己近些日子的消化也逐渐提上了日程，虽说还是半分从前的记忆都没恢复，但那股若有若无的饥饿感已经越来越明显，除此之外，自己在不能得知虎杖去向的时候，内心的焦虑感也上涨的越来越厉害。
明白这或许是来自大妖怪的暴虐情感，折原面色平静的放下了手，无视因为斜风而吹进来的雨水，默默的后退了半步。
可就在他后退的时候，身前却忽然出现了一把伸出来的手和雨伞——
目光惊讶的顺着那只手向上看，折原愕然的看着对面同样拿着一把伞的女人，女人长相成熟，嘴里还叼着一截点燃的烟，双眼带着笑意，看着折原没有动作的样子，将手里的雨伞向对方手里递了递。
“街上都没有人了，这场雨风很大，拿着伞早点回家吧。”女人的声音平缓，在这样的瓢泼大雨中，让人内心宁静。
折原下意识的接过了伞，淡金色的眼中闪过疑惑，抬眼看向对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帮助自己。
“我在这里出差工作好几天了，每天都能看到你一个人经过这个路口。”女人微微一笑，叼着烟的嘴里含糊不清，在折原彻底将伞接过去后，才放松的拿下了嘴边的烟，看着眼前这个面露疑惑的少年，回忆起前几天来——
当时，刚刚离开神奈川县的她来到这里出差，除却让人厌烦的工作之外，最让她放心不下的还是家中的儿子。
想起顺平的脸，和同事站在一起的吉野凪就难掩关心，回忆起他总是独来独往的生活，刚刚结束对话的吉野凪靠在街边的墙壁上，点燃了一根香烟，忽然注意到了一道眼前人群中格外突出的身影。
他突出，并不是因为少年的相貌多么出众到让人震撼，只是因为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和身边的所有人都有一重难以剥离无视的隔阂一般。
看着那个少年，破天荒的，吉野凪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可在接下来的每一天，对方的生活都规律到让吉野凪惊讶，每天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她都能看到对方出现在这里，虽然只是路过，但时间依然能掌握的十分精细。
吉野凪对这个酷似自己的顺平一样独来独往的少年感到好奇。
而今天，正巧是她出差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那个少年日复一日的规律生活终于被打破了。
哭笑不得的吉野凪站在街对面的便利店中，透过窗子，看着对面的街道上仅剩的那道身影，对方就这么随意的站在公交路牌下，似乎全然不在乎那些顺着缝隙吹进来的风雨，只是呆呆的等待着这场眼看着要愈下愈烈的大雨自己停止的样子。
原本只是来买一包烟的吉野凪一愣，嘴角露出了无奈的笑，她转身拿了两把雨伞，付了钱。
结束回忆的吉野凪盯着折原接过雨伞的动作，忽然有些好奇的看向他：“你就打算在这里等？其他的路人似乎都去两侧的店铺里面躲雨了。”
对于这个帮助了自己的女人，折原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语气稍缓的回答着：
“会停的。”
只要我不出现在天空下，就算只是几分钟，也会有让我好好走出去的时间的。折原拎着手里的雨伞，定定的看着身边的女人。
他能感知出，面前的人身上没有分毫恶意，就是些许颜色混杂的陌生情感让折原看不懂。
少年笃定的语气让吉野凪的笑容一滞，她惊奇的看着这个神奇的少年，忽然哑然一笑：“好吧，虽然你这么说，但是还是早些回家比较好。”
她对着后者弯了弯眼睛，温声道：“你父母会担心你的。”
“……”折原平静的看着吉野凪的笑容，没有说明真相，而是慢吞吞的举起了手里的伞，“我该怎么还给你？”
“或者借我使用一下，我去对面的便利店买了新的就把这把伞还给……”
“不用。”吉野凪轻笑一声，“送你了。”
“你也不用感激我，就当是我在弥补我内心那点可怜的没能陪伴我儿子的泛滥感情吧，再见。”
留下这样一句让人疑惑的话，吉野凪对着折原眨了眨眼，笑着离开了。
手里握着这把全新的雨伞，透过风雨看向女人的背影，折原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无人察觉之际，一抹浅淡到可以忽略的绿色蛇影出现在吉野凪举着伞的那只手腕上，很快消失不见。
*
“……妈妈？你回来了？”
独自归家的吉野顺平看着屋内的灯光一愣，抬了抬头，下意识的擦了一下袖子上因为白天的事沾上的灰尘，略显狼狈和躲避的想要直接回自己的房间。
“嗯。”熟悉的声音回应了他的话。
原本急切的准备换下脏兮兮的衣服的吉野顺平表情一滞，疑惑的顺着声音望过去。
……感觉、今天的妈妈，有哪里不太一样？
他在意的探头看过去，却看到一道站在厨房里，放松的哼着歌，破天荒的没再抽烟的熟悉背影。
“回房间休息吧，晚饭很快就好了。”吉野凪的声音带着笑意，只不过看着她的样子，似乎心情蛮不错。
顺平一头雾水，他将外套脱下，疑惑的穿着拖鞋来到吉野凪的身边，欲言又止的看着对方的侧脸。
今天的妈妈……似乎比以往更加有生机了？
——难道！妈妈出差遇到了喜欢的人吗？！
这个年纪最容易胡思乱想了，吉野顺平大惊，本就沉闷的表情此刻更是染上了急色，有些无措的看着身前忙碌的吉野凪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开不了口。
当吉野凪放下碗筷，一转头，看见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这幅呆呆傻傻的样子，失笑走过来，抬手拍了拍他的头：
“怎么了？”
“唔，难道，是想妈妈了？”吉野凪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忽然眼带笑意的调侃着。
“！”顺平一惊，连忙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听到妈妈的大笑声，有些气恼的嘀咕了两声：
“……明明奇怪的人是妈妈……”
看着低头嘴里嘀咕着的顺平，吉野凪脸上原本调侃的笑意渐渐隐去，转变成了温和的笑眼。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是那样，一个人走在人群中，和身边的人完全隔离开了吗。
原本还有一点担心，不过亲眼看到了那个少年的行程，我忽然觉得似乎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别人能做到的事，我家顺平自然也能。
她抬手，在顺平愕然的视线中，再次轻轻揉上了他的头顶。
只要是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自己喜欢就够了。
哪有那么多对与错。
*
回家的折原将手里的伞放到门口的架子上，白天的事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插曲。
至于最后留下的那道咒印……
折原从来不是喜欢欠别人人情和心安理得的接受从天而降的馅饼的人。
将架子上的雨伞向里侧推了推，封存起来后，他面色平静的放下了书包。
明天，再去买一把雨伞吧。
“……”
然而，当他放下书包的那一刻，原本在他心中只是随手留下的那道咒印，居然诡异的给自己带来了微弱的反馈。
折原路枝的动作停住了，漫不经心的将脱到一半的制服外套再次穿在了身上。
他站在原地的动作略显犹疑，心神微动，转头看向身后架子上的雨伞时，原本寡淡的表情微微起了波澜，眉头轻轻的皱了皱。
……麻烦。
*
神奈川县
看着身后执着的盯着手机的虎杖，同样对他那个“暗恋对象”略有耳闻的七海沉默了片刻，他缓慢的眨了眨眼睛：
“你在…对那个手机发动术式吗？”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想入非非
被七海打断了思考的虎杖苦着脸抬头，似乎永远不会露出沮丧表情他此时低着头，略显不舍的将手机揣进口袋里，在眼前成熟男人若有所思的视线中，强行打起精神来。
然而，就在他即将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表示立刻可以开始进行历练的任务之际，他面前的七海忽然想到什么，目光了然的看向他，一针见血：
“你、谈恋爱了？”
“——！！”虎杖原本称得上萎靡的表情瞬间振奋了起来！！
看着瞬间脑袋上冒出一个感叹号，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的对方，七海面色如常的改了口：
“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一次，虎杖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情感来，或许是对方最开始的那句话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情感阙值，以至于现在的他略显平和与叹息的停顿了片刻，乖乖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七海盯着心神不定的虎杖，扬了扬眉，二人站在电影院门口，刚刚检查完场内的咒力残秽，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诛杀了两个外表和咒灵极为相似的人类。
七海毫不怀疑，虎杖的心情一定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感到心情低落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寻找喜欢的对象吗？并没有这种感情的七海理性的思考着，看着眼前的后辈沮丧的心神不定的模样，想着接下来可能会遭遇的战斗，他微微垂眸。
片刻后，就在沉默在二人之间渐渐弥漫开来，虎杖放在身侧的拳头因为自己脑中变换不停的念头握紧又松开数次之际，低沉的男声忽然开口了：
“如果难过的话，就试着想办法去解决吧。”
听到七海的提议，虎杖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却没有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任何迟疑的表情。
“……什么？”
不怪虎杖会发出这样的追问，毕竟无论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还是怎样，他都不认为眼前这个可靠的前辈会是在任务途中说出这番话的存在。
望着对方眼镜后沉静稳重的双眼，手甚至还在怀中紧捏着自己的手机的虎杖缓慢的眨了眨眼睛。
他似乎明白娜娜米真正想表达的内容了。
门口的风缓缓吹过虎杖的面庞，他原本略显茫然的表情微变，一阵无奈又温暖的笑容在他的脸上渐渐漾开。
在眼前人的注视下，原本的郁闷就这么被大大的熟悉笑容所占据。
面对着前辈内敛的关心，他微笑着用力点了点头，虽然声音略微发哑，但还是有力的回复了他：
“……谢谢前辈，不过、不用了。”
他在七海略显疑惑的眼神下，坦然的松开了口袋里握紧手机的手，鼻间缓缓泄出一口浊气，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的掌心，望着那甚至还没能散去的汗渍。
如果时时刻刻都要黏着折原同学的话，那点微末的稳妥距离感也要消散了吧。
如果连这点友好的距离感都维持不了，被折原同学当做了不讲分寸的人的话，那么恐怕……自己就一辈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折原同学喜欢上别人而无能为力了。
他放在面前的手掌缓缓握紧。
那双原本略显天真的眼眸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染上了些许沉重的思考。
或许是在习惯了事事念及折原路枝的时候。
亦或者，可能只是在对方对自己说，“我有喜欢的人了”的那一刻吧。
虎杖走在七海的身侧，一向直白表现自己情感的他此刻破天荒的露出了一分苦笑。
……如果不是折原同学的这句话，或许我还在傻傻的误以为可以将这种让人痴迷的心动维持下去吧。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再一次回忆关于咒灵和电影院内惨案的种种信息，试图从中寻找出任何端倪来。
如果连咒灵都无法妥善解决，那就不要谈能否获得那个心尖上的人的注视，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靠近折原而不要使他落入自己吸引去的咒灵的威胁吧。
虎杖扯了扯嘴角，放下了手，这一次的他彻底正色了下来。
就算是为了维持这样的日子，不奢求其他不可能的靠近，也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走在虎杖身边的七海凝视着对方五彩斑斓的脸色，默不作声的走出去几步后，虽然犹豫了几秒，但还是平静道：
“真的不需要打一个电话吗。”毕竟看你凶狠的脸色完全不像是看开了的样子。
“不用啦，他是咒术界之外的存在哦。”全然不知道自己自以为平常的下定决心的表情，因为自己对折原路枝的执着和渴望从第三视角看来这么可怕，虎杖笑容融化了几分，对着身边的七海笑道。
说完这句话，终于艰难的从虎杖刚刚一瞬间变得仿佛□□一样的表情中脱离出来的七海沉默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七海的回答，虎杖笑着转过头来，垂眸泄出一口浊气。
更何况，现在的时间的话，折原同学应该在上课吧。按照自己之前进到他的学校里时进到他的教室看过的课程表，现在应该上的是……数学课？
虎杖摸着自己的下巴，脑海中自然的浮现出曾经短暂的同班同学生活中，在数学课上时会一丝不苟的盯着黑板的折原同学的背影，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
一直以来都很努力呢，折原同学。
……
“正在努力上课”的折原路枝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出，来到车站之外的他下意识的抬手，挡住面前的大太阳，皱眉看着眼前的天空。
于是，在身边路过的路人略显疑惑的视线中，折原路枝手里拿着两把雨伞，像是终于安心了一般，就这么拎着它们在似乎绝对无可能下雨的大太阳下行走着。
有点麻烦。
果然，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就从来没好吃过。
不只是为了送伞，主要还是因为蛇咒感知到了浓厚的咒力气息，折原就这么千里迢迢的来到了神奈川县。
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对面，望着周围的街道，一如既往在来来往往的人身上嗅到各不相同的气息的他鼻子下意识的皱了皱。
气息……好难闻。
他除了战术性冷脸就是面无表情的脸此刻微微皱在一起，抬手掩住自己的鼻子，眼神难耐的从眼前的人中巡视过，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路人，很快捕捉到了自己蛇咒所在地的回应。
只不过，相比立刻前往那里“还伞”，现在的折原并不着急。
毕竟如果真的有危险，自己来到神奈川县的这段时间已经足够那个女士死几百次了。
而如果她还没事，就没必要全速赶过去——他只是来看一眼，无论是帮忙报警还是收尸都足够他良心不难受了。
于是，站在路口，隐约感知到不久后会有大雨降临神奈川县的他拿出了手机，几乎同时，和远在电影院的某个粉发少年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本能的拿出手机，甚至手下意识的滑到了【虎杖悠仁】的信息界面，在编辑信息之前，折原愣住了。
“……”
站在人群中的他上一秒表情还带着“办完事快点离开这个新区域”的不耐情绪，这一刻就略显迷茫的站在了原地。
刚刚…我是打算给虎杖发送什么信息呢？
哦，对。我打算告诉虎杖我离开的事，以防他过于想念我去路上找我扑个空。
……不妙的习惯。
意识到不对劲的折原路枝堪堪止住了自己的手，略显迟疑的看着空荡荡的屏幕，上方的每条信息毫无疑问，都是虎杖悠仁开头，自己寥寥数语的回复。
如果不是认识折原的人，非但不会率先因为他居然事事回应感到惊讶，反而会感觉比起虎杖的热情来，他的回应似乎略显冷漠。
但这一次，主动想向对方告知自己行程的人，好像变成了我自己。
自认从孤儿院到现在都从未有过信任的人存在的折原路枝沉默了。
在车水马龙之间，来来往往的路人越过这道伫立在道路中央的身影，而他也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表情沉稳。
好死不死的，脑海中大蛇讨人厌的声音还在此时响起了：
【你在害怕什么？既然已经被认定为吾等的所有物，小小的宠爱也不足为惧。】
大蛇虽然是在说着熟悉的高傲的话，可是不知为何，折原硬生生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就像，祂再说：看，我之前提醒过你的。
“恋爱”，对于早晚会觉醒曾经千年记忆的大妖怪来说，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特别是对于事事以自己为主，从来不会将任何人放置在自己前头的蛇来说。
对于大蛇的话语，折原一如既往的以沉默回应，可是他的手也同时按黑了手机屏幕，默不作声的将手机重新揣回了口袋里。
以前大蛇从不会主动谈及曾经的记忆，如今倒是让他误以为我对虎杖产生排斥的想法而开始提起过去，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先等一下吧。
听听看他能不能说出有用的信息。
微微抬头，淡金色的眼眸中映照出眼前红绿灯的倒影。
很不巧，绿灯刚刚过去了。
望着数十秒的红灯倒计时，折原路枝面无表情的没再提及自己本能的看重了其他人，甚至对方的地位逼近自己本身的事，可大蛇聒噪的声音可不会停：
【人类可是极为贪心的生物啊。他们不但弱小，又胆大包天的奢求遥不可及的存在。】
【依我看来，那个小子在站在你身边的时候，虽然笑容装作单纯的样子，但是散发出来的气息分明是生物渴望交.配时才会散发出的气味！】没有折原的出声阻拦，大蛇本能的在脑中严厉道。
此言一出，折原一愣的同时，似乎隐约明白为什么大蛇一直会对虎杖的动机产生怀疑了。
不过、他刚刚说的气味……
折原目光微暗，放在身侧握着雨伞的手收紧了，在红绿灯变绿之际，和身边的行人一同走在斑马线之上。
……胡言乱语。
【不过当个玩物还是足够了，毕竟吾等的寿命与天齐，能在八岐大蛇的漫漫岁月中占据分毫的地位，也算是他们三生有幸。】
似乎是没有以往折原的死亡凝视，亦或者是抓住了折原似乎对自己的行为畏缩了的机会，大蛇喋喋不休又喜欢自夸的臭毛病似乎又出现了。
而折原面无表情的走在人群之中，握着雨伞的那只手一点点捏紧，指尖因为忍耐渐渐变得泛白用力起来。
【……以吾看来啊，倒不如直接将那小鬼绑起来关住。毕竟人类虽然弱小，但生命力像野草一样顽强，而且只要给他们适当的奖励，就可以驯化，当做纾解……噫唔？！】
在絮絮叨叨的声音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之际，额头的青筋一根根跳起来的折原路枝感受到鼻间熟悉的清凉湿润感，原本阴沉的情绪倏然一泄。
下一刻，被雨声和惊呼声隐藏的破空声忽然响起——！
在折原路枝打开雨伞的那一刻，上一刻还在口若悬河的大蛇忽然脸部一阵剧痛，威严的蛇头扭曲了一秒，忽然被一伞抽的后仰——！
祂痛呼一声，不敢置信的睁着瞬间肿起来的眼睛瞪着若无其事的举着雨伞过了马路的折原路枝：
【你、你你你……唔呃！】
在看到举着伞的折原轻描淡写的垂眸颠了颠手里的另一把雨伞之际，本能的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下意识要隐藏身形的大蛇忽然感到一阵不可抗拒的拉力。
下一刻，再次被雨伞抽了一巴掌的祂成为了第一个被雨伞抽的眼冒金星的大妖怪。
慈悲的放晕头转向的大蛇收回灵体，折原满意的看着手里的雨伞。
……武器不错，很趁手。
怪不得悠仁带走就不喜欢还给我了。
物理攻击，的确让人着迷。
而且。
回忆着刚刚大蛇口中说出的越来越荒唐的话，折原用力的闭了闭眼睛。
……那家伙能感受到的情绪价值，我当然也能察觉到。
能有自己愿意相信的人，虽然让从未有过这种感受的他实际上有些惶恐……但。
——似乎也不太坏。
再度睁开眼睛，折原深吸一口气，举着雨伞继续在路上行走着。
只是在无人察觉到的情况下，那雨伞下的一双耳朵的顶端渐渐染上了红晕。
……大蛇这混蛋野兽，刚刚在胡说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阴差阳错
打退了大蛇之后，耳边清净了不少的折原身边似乎只剩下雨水中的脚步声和淅淅沥沥的雨滴声。
走在行人稀少的马路上，空气中杂乱的气息因为雨水的冲刷和退去的人群变得干净了不少，他也自然表情稍缓下来。
可就在他打算继续按着自己嗅到的气息前进的时候，一股熟悉的味道忽然传入了他的鼻间。
折原的脚步猛然一顿，甚至连脚踩进了一汪小水泡都没有躲避。
眉骨微扬，他有些好奇，又带着些许隐秘的期待。
这是……
——本体的味道。小葵眸光微闪，对于空气中弥漫着的气氛略微好奇。
此时此刻同样出了电影院，在五条悟的授意下，和曾经将自己“捡”回高专的七海建人成为了搭档的小葵自然而然也参与了这次任务之中。
不过她并无意插手太多，无论是出于这次是虎杖悠仁的历练还是自己本来就没有当牛做马的兴趣，她都只是旁观着，甚至没有七海建人参与的多。
面无表情的小葵思索着，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男男女女因为站在路口的自己身穿可爱透明儿童雨衣后发出的面对人类幼崽时的短促尖叫声。
小葵只觉得他们吵闹。
虽说如此，但是自己也不能真如七海所说的先回居住地，毕竟她这次被分出来力量的大部分职责只有看护两面宿傩。
想起上次和两面宿傩之间的战斗，小葵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危险起来。
只是三根手指而已，想要击败到失去意识都存在难度，那边的蛇二一定在想办法收集宿傩手指了，这一边，我也要看好虎杖悠仁，不能再让他继续增加宿傩的力量。
念头落地的那一刻，小葵绷着脸，跟着人来人往的人群一同前进着。
就在她正想和同样身处神奈川县、甚至可能刚刚途经过这里的本体建立联络，将这段时间的记忆投放给对方之际，她的身边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呼唤声：
“小妹妹，你…你身边的大人呢？”
小葵眉头一皱，放在袖子下刚刚捏住咒决手势的指尖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她在犹豫的这段时间里，居然没有听到身后的人类继续追问。
她疑惑的转头，正怀疑对方叫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时候，忽然对上一张有几分迟疑的看着自己的面孔。
少年的表情有些弱气，此刻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雨伞，贴心的将本就穿戴雨衣的小葵一同囊括到伞下。此刻对上女孩转头看向自己的眼神，竟然有一瞬间的躲闪。
明明蹲下已经可以平视了，他依旧微微缩着下巴、眼睛向上观察着小葵的表情。
来人正是吉野顺平。
他有些后悔于自己的举动，今天本来是普通出门闲逛的他，没想到会遇到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刚刚从电影院中发生的骤变中缓过神来，他就急急忙忙的跑过去买了一把伞，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路口停留许久的这道小小的身影。
不只是因为刚刚见证了死亡的震撼，还是因为其他的，现在看到小小的生命这般无害的外表，原本就紧绷着的吉野顺平的心再次软化下来，他犹豫了几次后，还是在小小的身影因为过马路，眼看着就要隐身于人群的那一刻迈动了脚步。
他蹲下来，强忍着语气才没有出现颤音，深吸一口气，耐心的等待着盯着自己的“可爱”小女孩的回答。
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身后无人的一处阴暗胡同里，刚刚和自己结束对话的一道蓝发身影若隐若现。
在伤痕累累的脸上，那双天真残忍的双眼带着新奇，似乎有些意外于吉野顺平居然敢和陌生人对话，目光一移，立刻在他的对面看到了一抹小小的身影。
嗤笑声在他的嘴里发出，可不等他失去兴趣移开目光，真人脸上的笑容就陡然一僵。
……
等等？
他缓缓张开了嘴，双眼用力眨了眨，似乎还有些怀疑自己的用力揉了揉脸颊。
惊喜和兴致盎然的表情在他脸上交织在一起，他看着那道站在顺平面前，一脸冷静的嘴一张一合的女孩的身形。
在她的身体周边，和普通的深色的咒力外溢不同，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色彩诡异的力量波动，在真人的眼中，明显是那些力量形成了她的身体轮廓。
……好厉害。
他的双眼迸发出小动物一样的光芒，嘴一点点咧开，在那单纯的外表下，却是涌动着最为肮脏的念头。
*
此时的顺平没有感受到身后那道窥视的身影，他只是在小葵开口的那一刻，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在女孩转过头来直视自己的时候，吉野顺平其实就有了些许后悔的情绪。
毕竟在面对着那双赤红色的双眼定定的看着你不开口的画面，大概很少能有人不感到心底发寒。更不用说吉野顺平这种对恐怖电影相当精通的人——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安娜贝儿。
刹那间，原本的柔软瞬间烟消云散，他嘴角抽动着，忌惮又畏缩的看着对方，直到对方开口说话的那一刻，他才算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大人先去做其他的事了。”小葵的声音软糯中带着平静，她清晰的捕捉到眼前的少年因为自己的声音而放松的表情，内心再次嗤笑一声人类，面上如常的继续开口：
“我不需要帮助，大哥哥。”
听到“大哥哥”的称呼，吉野顺平恍神了一瞬间，原本立刻就退后的念头也在这声呼唤下再度被按下。
鬼使神差的，他抬眼看向对方：“哥哥送你到你的大人身边好不好？”
“……”小葵沉默半晌，看不出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好。”
倒不是因为她无法拒绝，只是因为这小鬼的身上也有一些蛇咒的气息。
如果跟他在一起可能会更快找到本体要找的那个女人。
等找到了，再一起和本体建立记忆链接。
不急。
*
其实挺急的。
来到吉野顺平家“暂住”的小葵一抬头，看着房间里排排坐的虎杖和拥有蛇咒的那个女人，眼角抽动的她无视耳边虎杖惊喜的“小葵——”的呼喊声，直接面无表情的抓住吉野顺平：
“你家厕所在哪儿？”
……
片刻后，还在路上的折原动作再次由停顿变回了流畅，想到刚刚小葵传过来的画面，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蛇咒的反应显示神奈川县存在实力相对强劲的咒灵，偏偏虎杖还到达了那里。
咒灵，加上虎杖，再加上虎杖身体里的宿傩。
不管怎么想，这样的搭配都相当不妙啊。
折原深吸一口气，垂眸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时间，这次的他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动作流畅的打开了手机。
打开联系人少的可怜的通讯录里，折原路枝拨打了电话。
另一边，在吉野家中，原本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七海和顺平讲话的虎杖忽然感觉怀里的手机发出了阵阵震动的声音——
“唔？”他疑惑的掏了掏，身边的七海推了推眼镜，用眼神询问着他。
虎杖看着顺平略显犹豫的目光，笑着摆了摆手：“没关系，你们继续聊，我这就挂……”
“……！！”
上一秒刚要说出现在就挂断电话的话的虎杖“倏”的一下站了起来。
在吉野顺平一惊和七海在意的视线中，忽然目光灼灼的盯着手机屏幕，脸上的轻松笑意瞬间消失了，二话不说的走向了门口的方向：
“请你们继续！不用顾忌我！”
“我来了一个绝对不能错过的电话！”
……
“砰。”
关上了房门，虎杖靠在大门上而站，屋檐之外还下着瓢泼大雨，雨水击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清脆，可对于虎杖悠仁来说，却不能进入他的耳间分毫。
他双手捧着手里的电话，小心翼翼的按下了接听：
“……喂？”他低声呼唤着。
这个时间的话，折原应该是在上课才对吧？是遇到了什么需要立刻解决的问题？还是只是单纯在课上悄悄玩手机？
他脑中的念头百转千回，虽然面对面接触折原的时候他总是傻傻的脑中一片空白，但是在电话这头时，虎杖总是容易多想。
“嗯，是我，折原。”
直到那边传来熟悉的人声，虎杖才险险的松了一口气，紧握着手机的手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些许，声音也在不经意间变得欢快起来了：
“嗯！我在听！”他内心因为折原第一次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而微微雀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是发生了什么吗折原同学？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他下意识的追问了两声，却忽然听到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疑惑的扬了扬眉毛。
这个一向神经大条的少年此刻却清晰的听出了电话那头的雨声和自己身边的声音的不同之处，困惑的眨了眨眼：
“东京……现在下雨了吗？”
“我现在正在神奈川县哦，这里下了好大的雨呢，没想到这么巧，折原同学那边也下了雨……啊！折原同学有带雨伞吗？会不会因为大雨回不去了——”
忽然，虎杖滔滔不绝的话止住了，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僵住了。
……等等。
难道说？
折原同学之所以给我打电话，是因为外面下了大雨，希望我能帮忙给他送伞……？
然后，我可以再一次借口和折原同学单独相处：我们可以再一次打同一把伞，理直气壮的亲密接触，我能再一次一低头就看到折原同学的脸，甚至因为雨伞的原因能听到折原同学的声音就像在耳边一样……
刹那间，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的虎杖身形猛地摇晃了一下，就连屋檐之外略微打湿了他头发的雨水都没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天、天啊！！
虎杖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变得灰白了下来。
踉跄着抓着手机，虎杖欲哭无泪的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面条泪，颤颤巍巍的开口：“呜，抱、抱歉，折原同学，我不在东京，不能帮……”
“虎杖。”
忽然，电话那头传出了折原路枝平静的嗓音：
“抬头。”
……什？
虽然听不懂，但是从来不会对折原路枝的话产生任何怀疑情感的他本能的抬起了头——
下一刻，站在道路对面的一道熟悉的身影撞入他的眼中。
那双原本满是愁绪和后悔的眼眸瞳仁一缩。
瞳仁中，站在道路那头的少年身影映入眼帘。
对方举着雨伞站在道路另一头，即使面容被降落的雨水微微模糊，依旧能看到对方平静表情下的浅淡笑意。
折、折原？！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信任
“——折原同学！？”
大惊失色的虎杖先是惊，随后被铺天盖地的喜悦所占据。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手甚至还僵硬的维持着紧握手机的动作，茫然的放下手机，下一刻，毫不犹豫的随手揣回怀里，一把抓起身边的伞！
“……干什么呢。”
看着瞬间冲过来的虎杖的身影，原本正打算抬腿朝他走过去的折原无奈，低语了一声，看着惊喜的满面笑容的虎杖手里举着伞，欣喜的来到自己面前，双眼亮晶晶的模样，唇角忍不住漾出一抹笑意。
在虎杖更为惊喜的注视下，折原就这么平和的收起了自己的伞，一抬腿进入了虎杖的伞下。
虎杖：“——？！”
看着主动来到自己身边的心上人，他笑容微僵，身体也不由自主的绷紧了，本能的想要将雨伞朝着折原的方向递一递。
可几乎是同时，明明在整理着手里的雨伞的折原仿佛身侧还有一只眼睛一般，面色平静的一把握住了虎杖的手腕，制止了后者将大部分雨伞都遮到自己头顶的动作。
“……”望着那只好看的捏着自己手腕的手，虎杖僵住了。
折原同学的手并不大，但是相比自己的粗糙和手腕粗壮之下，他的指节分明，还带着不健康的白皙，手腕更是纤细的仿佛营养不良一般。
虎杖曾经打听过，据说折原同学是个孤儿，从小到大一直是在孤儿院过的清贫的日子。
正因为那些经历，折原同学之前才会那么擅长料理，现在身形还这么不健康的吧。
虎杖唇角的笑容压了压，抿了抿唇，在意的盯着整理好雨伞，松开捏着他的手腕的手，抬眼看向自己的折原路枝。
一抬头的折原看到的就是一个眉眼耷拉下来的大老虎，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又看着对方固执的要坚持将雨伞递到自己这边的动作。
“……折原，我……”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表情让折原担心了，虎杖一顿，立刻软化了下来，微微缩着脖子看着他。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解释的时候，他的头顶忽然出现了一道阴影——
本能的闭了闭眼，虎杖小心的抬眸，看着那只手捏去了自己额头碎发上的雨滴，下意识的平视过去，却看到一张无比靠近的脸庞。
折原正微微踮脚，为他抹去刚刚急切的冲出来时溅到的雨水。
虎杖僵硬在原地，二人此时的距离近到，他甚至能看到折原同学那微微颤动的睫毛。
……可惜只是短短几秒钟。
遗憾的盯着弹走指尖上的雨水，重新抬眼看向自己的折原，后者看了一眼伞外的地面，开口道：“我们就在雨中说话吗？”
“！”虎杖一惊，连忙为折原指引着，二人一同来到了吉野家中。
*
七海端起桌上的茶杯，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边被虎杖带回来的少年。
上次折原在高专的时候，七海并不在，正因如此，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让虎杖“魂牵梦萦”的少年。
看着这个浑身都写着宁静的少年，和七海在作为社会人工作时看到的一些年纪稍长的前辈竟然有着类似的气息，都是仿佛看淡了许多事才会有的神色。
可……
七海缓缓转头，看着坐在对方另一边，满脸喜色毫不掩饰、甚至就这么目光灼灼的盯着折原路枝的虎杖，看着后者脑袋上几乎凝成实质的小花花，面色复杂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是这个年纪会有的情感吗？他有些在意的看向折原路枝。
此时的他正在和那边对于他的到来十分惊喜的吉野凪对话，后者似乎对这么碰巧的事情十分惊喜，全然不知道世界上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存在。
折原望着吉野凪的笑眼，对于后者共进晚餐的邀请轻轻点了点头。
在后者心情愉悦转身的那一刻，放在身侧的指尖微动，一抹绿色便出现在他的指尖，转瞬即逝。
解除了蛇咒的吉野凪动作如常，和会给人类造成影响的源自负面情绪的咒灵们不同，折原路枝的力量是和人类这一种族完全独立出来的存在。
毕竟他的力量源自于自然，而咒灵的力量来自于人类。
怨不得大蛇会认为人类＞咒灵，他是单纯从二者的衍生关系中得出的，即使他们对大蛇来说同样弱小，但似乎总是咒灵更低等一些，即便它们足够为大部分人类带来伤害。
这边的折原在盯着吉野凪的背影而动，而另一边，虎杖的目光就从来没有从折原的身上移开过。
最开始还好，直到七海和吉野顺平交流了许久，虎杖依旧只是定定的看着折原，俨然一副全身心在他身上的模样，才终于让对面的顺平感到有些奇怪。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像是犹豫了好久，才悄悄的对这个一见面就热情的让他有几分退缩的少年低声道：
“虎杖…你、要一直看着这位，呃，折原同学吗？”他迟疑的压低声音。
在吉野顺平的眼中，这样持续的看着人家，且毫不掩饰的视线，实在是有些奇怪。习惯了在学校里被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殴打的他本能的提醒着。
“！”虎杖一惊，他立刻惊恐的看向身边的顺平，在后者略显迟疑的注视下，反手指向自己：“很明显！？”
“……呃，啊。”没想到虎杖在意的重点是这个，但顺平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低声道：
“是、挺明显的。”
明显到就差你直接把眼睛放在人家脸上了。
顺平嘴角抽动了一下，在自己内心偷偷的吐槽着。
听到顺平的回答，虎杖立刻大惊失色，已经在最近被折原的不闻不问弄得眼神愈发不收敛的他显然是第一次被人直接提醒，连忙眨了眨眼，略显在意的将目光移开。
如果是之前，或许虎杖不会在意这种事，毕竟只要折原同学没有表现出明确的厌恶，他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机会和折原同学靠近的机会。
……可是现在想通了现在的关系有多么难能可贵后，虎杖的动作显而易见的收敛了很多，他想要的是给折原留下好感，而不是一个被拒绝了还死缠烂打毫无自知之明的家伙的形象。
他双手拳头捏紧，垂眸盯着自己的双腿之间，眼神坚定的不让自己忍不住去看折原。
要忍住、要忍住，要忍……
“虎杖。”
瞬间抬头的虎杖瞬间将原本的念头丢到九霄云外，双眼亮晶晶的他立刻抬起头，将喜色写在脸上，笑容灿烂的看着呼唤了自己的名字的折原：
“我在！”
站在那边的折原正在帮助吉野凪将食物摆在桌子上，面对桌子中央的锅的开关时，他似乎腾不出手来，这才呼唤起了那边的虎杖的名字。
早就在折原的家中就想体会和对方一起烹饪的想法了，虎杖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兴高采烈的来到了他的身边，耐心的顺从他的命令，乖巧的站在他的身边帮忙。
虎杖也离开了，这样一来，客厅只剩下了三个人。
分别是七海、顺平和小葵。
顺平摸了摸自己的脸，莫名觉得今天的经历稍微有些玄幻。
先是在电影院见证了自己两个同学的死亡，又看到了超自然现象，帮助了路边看似弱小实则酷似安娜贝尔的小女孩，小女孩和正巧来自己家做客的二人还相识，紧接着又来了一个妈妈在东京时认识的好看的男孩子，对方甚至还和最开始的这两个人认识。
……糟糕，这样一整理总结的话，总觉得不是巧合了呢。
顺平的额头缓缓流下冷汗来，他眼角抽动着，看着眼前的两人，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到更加矮小一点的小葵身上。
在看到对方甚至比七海这个成年人更难招架的目光之后，他毫不迟疑的将目光转而落在了七海的身上。
果、果然，相比“安娜贝尔”，我宁愿和成年人对话！
不过他们要问的事情其实已经解决大半了，他们在意的和白天的那些警察没有区别，只不过相比那些人，他们却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自己的存在。
在交流和接触之后——虽然是在有了小葵的情况下没能成功躲到自己的房间、被迫完成了接触的前提，但顺平还是对眼前的两个人稍稍信任了一点。
……即使他们出现的顺序简直像是商量好的凑巧一样。
顺平的额头滑下黑线来，他轻咳一声，似乎是觉得周围的氛围有些奇怪，准备起身逃跑的时候，他身侧的七海突然开口了：
“既然你说没什么可疑之处，那么我就先行离开了。”
“诶？”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话，顺平准备起身的动作一顿，茫然的看着身边率先起身的七海，他身侧的小葵也同时起身，平静的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直接跟在了他的身边。
看着小葵显然是准备和自己一起离开的举动，七海眉头微挑，倒也没说什么，而是和她一同走到了门口的位置。
——从厨房的方向传来了虎杖关心的声音：
“要离开了吗，娜娜米和葵酱？”
“嗯。”七海扬声应了虎杖一句，转过头来看向身前的顺平，临走前最后深深地嘱咐了一句：
“如果有任何变故，或者想起来什么，请尽管告知虎杖吧。”
他转身后，小葵对着他露出了成熟的表情，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目光幽深的模样让顺平一僵，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说话。
小葵：“不要、放松警惕。”
“砰。”
站在家门口，顺平微愣，刚刚小葵临走前的眼神和话语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
……什么、意思？
*
走出吉野家的二人行走在街道上，此时的外面已经雨过天晴，二人行走在湿润的道路之上，七海贴心的放缓了步伐，不让身边个子矮小的女孩赶不上来。
侧眸看向身边的人，七海在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前提下，对身边的人低声道：
“你不继续留在虎杖身边了吗？”
这话的意思就是已经从五条悟口中得知，小葵留下来只是因为两面宿傩的缘故了。
七海最开始还是有些惊讶的，得知自己偶然带回来的这个小女孩居然有可能和曾经的乙骨忧太是相同类型的人，除那之外，就是对这个看似事事都需要人照顾的小女孩居然心智如此成熟的意外。
——当然，成熟不是和五条悟比，和他比的话，那就是谁都能通过的简单模式了。
不知道身边的七海在思考着什么，当然，也不在乎的小葵微微垂眸，直白回答：
“不用。”
既然本体已经留在那里，怎么可能轮得到我？
七海平视着前方的街道，闻言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虽然还在思索，但已经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二人走向道路的尽头，在拐弯的同时，已经接近下午的太阳终于艰难的从遮挡了它整日的乌云后跑了出来。
……
吉野家中，空闲下来的虎杖“哗”的一声拉开了窗帘，阳光瞬间从窗户照射进来，照亮了这个少年心情愉快的脸庞。
可下一刻，上一秒还露出灿烂笑容的少年听到身后的闷声，连忙转头，大惊失色的冲到厨房里。
片刻后，脸上挂着面条泪的虎杖惊恐的举着折原一不小心割伤了的手，慌里慌张的为他处理伤口，全然没有了刚刚淡定的模样，在眼前人哭笑不得的注视下连忙用创可贴仔仔细细的处理伤口。
手被虎杖用力的握着，折原缓缓侧头，望着窗外挂在天边的太阳，阳光照在两人的侧面，看着眼前颇有人情味的画面，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唇角轻轻勾了勾。
……好像、稍微信任一点也不可怕。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蠢货
被虎杖按着手，一下一下微微用力的擦拭掉掌心的血迹，折原坐在椅子边，看着神情专注，罕见的没有对自己露出笑脸的虎杖，微微侧了侧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次和恋人见面，对方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连以往放在自己身上黏糊糊的视线都少了很多。
看着此时就算“握手”都没有看向自己，意识到这种感觉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后，折原的双眼缓缓眯了起来，不疾不徐的转换着话题：
“悠仁突然来到神奈川县，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做吗？”
只是咒灵而已，就足够你这么烦心吗？
处理掉的话会开心一点吗。
折原静静的凝视着皱眉盯着自己斑驳的带着白色伤痕的手的虎杖，后者罕见的皱起了眉头，手一点点摸过那些清浅的痕迹，折原语气平静的话也只是悄悄的顺着他的耳朵跑了进去，他脱口而出：
“为了调……啊、为了一些外出的学习调研任务……哈哈。”险些将“调查咒灵”说漏的虎杖一顿，连忙干笑着抬头，吞吞吐吐道，“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能解决了。”
很快就能解决？那就是让你不开心的另有其人了？
接收了小葵的记忆的折原没从她的视角看出有什么端倪，他只能暂时盯了虎杖心虚的目移的双眼一会儿，又慢吞吞的移开了目光：
“哦。”
哦？！哦是什么意思！虎杖内心微微打鼓，折原同学那么聪明，难道是看穿了我是在撒谎……
“既然是私事，我就不过问了。”神色淡淡的折原抬手，直接将自己的手从虎杖的双手中抽了回去。
——不是这个意思啊！
大惊失色的虎杖一怔，毫不迟疑的立刻站了起来，看着折原那一如既往看不出神色的淡然表情，想到刚刚对方那句意义不明的话，顿时慌了一下：
“不是的！折原同学，我不是要瞒着你的意思！”
虎杖急的团团转，立刻来到了侧过身子的折原的另一头，忙不迭的解释着，“真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专业上的事，我只是、只是……”
“不想和折原同学在一起的时候还要聊那种事……”
声音越来越小，虎杖放在身侧的手用力捏了捏衣角，小心翼翼的补救着：“折、折原？”
他一点点抬眼，小心的偷偷看向眼前人的眼色——诶？！折原同学是笑了一下吗？！
虎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连忙抬手揉了揉眼睛，再一看，却发现笑容已经消失了。
所、所以，是自己看错了还是怎样？折原同学会觉得我是在避着他吗……？
虎杖忧心忡忡的看着后者起身，自顾自的检查着手上的创可贴的动作，眼巴巴的视线追随着他来到厨房的区域。
“哦？处理好伤口了？已经可以吃饭了哦。”位于厨房的吉野凪不知道外面的他们之间发生了怎样的对话，她只是笑吟吟的转过身来，看着前脚走进来，后脚就急急忙忙的冲进来的虎杖疑惑的歪了歪头。
“好的。”折原平静的点了点头，上前和顺平一起帮忙着，后方的虎杖连忙上去搭手。
站在一侧的吉野凪挑眉，望着这两个孩子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略微好奇的一边望着一边脱下了自己的手套，目光探寻的眨了眨，像是发现了什么足够有趣的事情一样专注。
呀，这两个孩子不会是……哈哈。
这可真是……什么时候我家顺平也能到这一步啊。吉野凪一边笑着看着这对般配的人，一边对着身边茫然的看着自己的顺平摇头叹息。
顺平的头顶缓缓出现一个问号，踌躇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
没什么不对劲的呀。
“好了好了，顺平，我们快去吃饭吧？”吉野凪连忙抬手勾住了他的肩膀，对他轻轻眨了眨眼睛。
顺平不自在的挣扎了一下，无果之后略显羞赧的就这么被妈妈带到了餐桌的位置。
热气蒸腾，渐渐掩住四个人的面庞，桌上的食物十分温暖，与雨过天晴的太阳一样，一同拂去了众人心头的阴霾和雨天的潮湿。
——而另一边。
和七海一起来到临时住所，小葵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整理好的资料，平静的看着照片上两个人类的死相，在七海下意识的想要将那不堪入目的照片拿走之前翻了过去。
像是和死者相比，她更关注这个咒灵或许存在着的能力。
七海伸到一半的手缓缓收了回来，沉稳的看着小葵就那么坐在沙发边缘，专注的翻阅着所有的资料，认真的样子让他微微颔首。
片刻后，看完全部内容的小葵将手里的资料直接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略显头痛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这不是根本没查到什么吗。”小葵直白的声音让七海露出一抹无奈的笑，他指着资料上的区域，“在和你分开后，我和那个咒灵产生了一场战斗，最起码他身上还存在着数量不少的改造人。”
“你该拖住那个咒灵然后告诉我的。”小葵直截了当的打断，抬眼理所当然的开口道。
听到对方这显而易见的不屑话语，七海顿了片刻，回想起在她眼中同样是“弱者”的五条悟，平静的接收了这句话，自然的继续道：“至少目前看来，和它战斗，意味着我们要先和被改造的人类先战斗。”
“嗯。”小葵平静的接受了这种事，甚至还有余情向沙发后仰倒，漫不经心评价：
“蠢货。”
“什么？”七海罕见的露出了讶然的表情，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
“我说，这个咒灵真蠢。”仰倒的小葵的语气略显敷衍，但一语中的：“就算改造了人类的躯体，结果还是弱小的人类啊，它难道在希望连自己都不是对手的改造人能有多强大的攻击力？”
七海沉默了几秒。
片刻后，他艰难道：“……正常来说，在得知自己眼前被改造的模样凄惨的酷似咒灵的生物是人类的时候，一般的咒术师可能都会产生恻隐之心和怒火。”
小葵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血红色的眼中带着坦诚：
“会吗。”
“……绝对会吧。”
女孩的眼睛眨巴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人中，像是思索了两秒。
下一刻，她干巴巴的补充了一句：“可恶的咒灵，居然敢玩弄高贵的人类，我要将它挫骨扬灰。”
七海：……
不，其实我们人类一般都不自称“高贵”的。
而且，你现在已经完全不伪装了吗？因为只有两个人，我又显然不会在意这种事，伪装就变得无比蹩脚起来了吗？
静静的用眼神表达了这些的七海平静目移，随手放下撩起的衬衫，将带血的绷带丢进垃圾桶里，感受着痊愈的胸口，语气诚恳：
“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小葵平静的收回手，掌心的墨绿色力量带着一段尾弧消失，连带着七海的伤一同不见了。
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发觉在和真人的战斗中出现的伤口都尽数消失后，七海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惊讶。
毕竟在他的预想中，就算小葵的术式能恢复，最多也不过是稍稍恢复一些，没想到实际上的效果比反转术式还要让人惊奇。
他意味深长的凝视着身侧的女孩，看着后者沉思着的侧脸，似乎明白了五条悟在自己临走前的那个眼神的真正含义了。
之所以将虎杖和小葵一同支开，恐怕是因为在高层的眼中，拥有这样能力的她比起虎杖的“威胁性”过之而无不及。
盯着身边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从外表看毫无攻击性的女孩的身影，七海的目光微沉，缓缓移回了目光，将眼神定定的放在资料上的信息中，在没有将分毫会让人不适的打量目光放到小葵的身上。
——而被观察着的小葵压根儿没有在意过。
她刚刚的沉思实际上是与本体沟通了记忆链接。
本体并没有传过来多余的内容，命令也十分简洁明了：
【尽快处理掉这次的任务目标。】
即使虎杖的情绪波动或许不是因为咒灵，但既然存在可能性，那么折原就不会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在太阳落山之前，折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吉野家，感受着小葵送回来的【马上出发】的回复，他随手抛着手里的雨伞，脚步轻巧的在黑暗的街边行“走”着。
在蛇咒的幻象之下，蛇尾平滑的移动着，没有任何阻碍。
在走出去两道街后，刚刚从临走前虎杖可怜兮兮的眼神中缓过神来的折原：……
他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两把伞，陷入了沉默。
我原本是准备来干什么的？
……
“现在？”七海惊疑的看着立刻起身的小葵，对方在沙发上沉思了片刻后，就突然站了起来，直接留下一句“我去吉野家”的话后就径直走向了房子的大门方向。
惊讶之后，七海本能的跟上了她的脚步，略显疑惑的追问道：“为什么是吉野家？”
小葵的动作连贯，微微垫脚想要打开房门，被身后的七海率先出手帮助打开后，微微一顿，径直朝着门外继续走，夜风吹动她的头发，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更加暗沉：
“你清楚的吧。”
“白天，那个少年，撒谎了。”她一字一顿道。
七海跟上她的步伐，闻言皱了皱眉，直白道：“尽管如此，只是过了一个晚上，他或许不会想通向我们寻求帮助。”
他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他知道远超外表成熟的小葵能听的出来。
【除非他在那个咒灵的身上经受了无法解决的灾难。】
小葵的脚步停了下来，身后的七海从善如流的顿住，静静的垂眸看着小葵的发顶。
下一刻，这个在他眼中似乎不会对除却两面宿傩之外的事产生任何在意的情绪的女孩抬了抬头，就这么仰面看着自己，嗤笑一声道：
“你觉得到了那个时候，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风波
那边的小葵因为白天在吉野凪的身上感知到的蛇咒波动，此刻准备去吉野家守株待兔，凭她的视角，根本不会去思考咒灵为什么会盯上平平无奇的吉野一家。
她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并不是在七海面前搪塞说出的保护，而只是单纯的为了尽快杀死弱小的咒灵罢了。
——大概是为了哄本体的那个小恋人开心吧。
小葵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前进的途中，这个看似天真可爱的女孩内心却是意料不到的老古董。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红颜祸水？唔，蓝颜？
她摇了摇头，眼前已经消失的记忆里，模糊的花魁在男人怀中娇笑的画面一闪而过，诸多自己作为第三视角的转生画面一点点闪回，她只能暂时将脑海中已经随着不断的轮回而恢复力量，渐渐恢复的过去那些丧失的七七八八的记忆挥出脑海，专心致志的做好现在的要紧事。
*
不知道在看似“乖巧踏实”的小葵眼中，自己已经成了色令智昏的家伙，此时的折原正无语的捏着手里因为见到虎杖就抛到脑后的雨伞，破天荒的露出了踌躇的神色。
看了看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深刻明白现在返回去只会很蠢，折原闭了闭眼，拎着两把伞，继续朝着原本的道路行走。
白天下过雨的神奈川县在夜晚仍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气息，而对这种气息感到愉悦的折原淡金色的眼眸轻轻眯起，紧紧抿着的唇角也松懈了些许，似是即将与黑暗交融在一起。
黏腻的蛇尾慢吞吞的在道路上移动着，却不沾染分毫脏污，外表看来，少年脚步缓慢的在街边行走着，像是散步一样的悠闲。
可如果仔细聆听之下，却会惊奇的发现，在少年行走过的路段，原本嘈杂的蚊虫的声音都会瞬间消失。
像是被生物本能压制了一般，又像是见到恐怖存在时的失声。
“嗒、嗒。”
在这样的安静中，脚步声无疑是无比清晰的。
至少在这座大桥之上，站在这头的折原刚刚踏上桥面，就听到了对面过来的脚步声。
他面不改色，一双淡金色的双眼与明亮的颜色相反，自始至终都是暗色的基调，仍然单手拿着两把伞，另一只手放在外套口袋中，制服还带着属于虎杖悠仁的淡淡的洗衣液的气味。
这股属于悠仁的气息让折原很是珍惜。
虽然不是灵魂和生物的气味，但是这是更接近于“现代人类”区分旁人的味道。
折原、很喜欢。
他揣在口袋里的手轻轻握了握，感受着鼻间清新的气息，鼻间轻轻耸动了一下，嗅到让人舒心的气息让他紧绷着的眉眼都稍缓。
舒适的潮湿感、安心的伴侣气息、宁静的黑夜。
无一例外都戳中了折原路枝的喜好。
直到，身前的那道孤零零的身影和他擦身而过那一刻，浓烈的恶臭气味瞬间占据了他的鼻腔，专属于大蛇口中的“低等生物”的气息让他眉头陡然一皱。
他的脚步已经抬了起来，可下一刻，上一秒还普通的路过的男人忽然对自己发难——！
男人粗壮的手臂忽然朝着折原的脖颈方向袭过来！
刹那间，时间似乎被放慢了，折原平静的瞳仁，和对面浑身散发着恶臭气息的男人杀气腾腾的双眼相对。
“啪。”
下一刻，来势汹汹的钩爪状手忽然被轻描淡写的打开。
甚至声音都轻的仿佛只是个普通的脚步声。
“！！”袭击的诅咒师大惊失色，他看着身侧一动不动的少年，对方面无表情的抬眼，拿着两把雨伞的手还维持在半空中。
黑暗中，他僵硬的转头，整条被“轻轻”拍开的手臂像被打飞了身体一样毫无知觉，瞳仁惊恐的收缩着，看着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静静的凝视着自己，那双淡金色的双眼中看不出任何属于人类的气息。
他听到，那个“怪物”不疾不徐道：
“别碰我。”
说完这话，他微微一顿，皱眉打量着这个高大的陌生诅咒师，轻轻“啧”了一声。
“……脏东西。”
倏然间，黑暗中的少年轻轻抛了抛手里的雨伞，似是在诅咒师僵硬了片刻的举动下，衡量了两秒，后退半步，猛地接住手里抛起的雨伞，忽然脚步爽利的一个后飞踢！
“砰！”
……
片刻后，沉静跨过男人正在渐渐被蛇咒腐蚀的躯干，折原手里拎着两把雨伞，将刚刚击打过诅咒师的那把来自吉野家的伞分开拿，目光波澜不惊的继续朝着大桥的前方走去。
*东京，看着孔时雨递给自己的平板上，悬赏令上熟悉的本体的面庞，蛇二端着咖啡的手微微一顿。
看到上面【普通高中生】的描述的时候，他手里的咖啡轻轻一颤。
片刻后，眼角抽动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划过，装作没有看见。
……挺幽默的。
不过，虎杖悠仁身边的监视者真是名不虚传啊，连普通恋爱中的本体都能被挂上悬赏，不过看这“抓活的”的限定条件，想来悬赏的人是希望将折原路枝当做人质。
他虽然目光在其他被悬赏的人身上巡视着，内心却还是在思考着刚刚本体的悬赏令。
不妙。
如果让本体受到了袭击，得知东京、或者咒术界有人希望用诡计逼死虎杖悠仁的话，那情况就相当不妙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蛇二手猛地停住，表情若有所思的放下咖啡杯，转头看向身前的孔时雨，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
原本随意的看着手里的杂志的孔时雨抬眼，他微微一笑：“怎么，挑好目标了？准备袭击哪些咒术师……不是？”
对上蛇二意味深长的眼神，意识到或许有其他值得在意的事情发生了，孔时雨脸上的笑容一滞，谨慎的看向他。
“……不是咒术师？”孔时雨似有所感，眼角抽动了一下，似乎对眼前这个大爷喜怒无常、不管是谁都有可能招惹到他已经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
果不其然，在自己话音刚落之际，对面的蛇二就对他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在孔时雨不祥的预感逐渐攀升的同时，他看到眼前的男人面带笑容的弯着眼睛正视他，将手里的平板息屏，推回到自己的面前，双眼月牙状：
“放心吧，不是诅咒师。”
“……诅咒师倒是无所谓，就是他们不值什么钱。”孔时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相比之下，其实还是普通人的悬赏更值钱一点。”他试图暗示对方。
虽然也可以直接说是在明示了。
但眼前的男人睁开了双眼，那双赤红色的蛇瞳再度出现的时候，孔时雨听到了一句让见多识广的他都呆住了的话：
“那……如果是咒术界的高层呢？”
蛇二拿起餐刀，随意的在指尖灵活的转动了数圈，最后精准的握住刀柄，笑吟吟的反手拍在桌面上：
“——说起钱的话，难道不是他们更多？”
沉默着的孔时雨盯着蛇二给自己留下一个惊天难题后，优雅的缓慢离开的背影，直到后者彻底消失在门口的时候，他才艰难的缓慢回神。
然后、咽了咽口水。
的确。这是他接过最大的一个单子了。
这个就算是接下刺杀高官成员都面不改色的男人，破天荒的露出了呆滞的表情，手指木讷的在平板上翻找着，试图找出蛇二发疯的源头。
……不行……完全没有头绪！
对于这种根本没有任何人性、将人类和牲畜看做同一物种的人根本无法共情！毕竟那可是一个就算温文尔雅，在杀死人时依旧手法凌厉的如同杀鸡杀狗一般肆虐的人。
当然，不是说其他人不如他一般杀伐果断，只是孔时雨见多识广，他看得出来。
和其他的杀手和诅咒师不同，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自己在杀人”的意识。连最起码的情感波动都没有。
第无数次怀疑自己会不会在和他的合作中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孔时雨手微微颤抖着，打开自己的账户，看着上面新添的无数个零，震颤着的瞳仁才一点点稳定下来。
他面无表情的将桌上的东西收进公文包里，平静的抬手：
“结账。”
*
那边的折原和蛇二在针对已经没有了人性的咒术界高层和诅咒师下手，另一边漆黑的房间中，惊愕的坐在地板上，对于刚刚见到的种种不敢置信的吉野凪捂着自己的口鼻，双眼涣散的看着那边蹲下来的女孩和她身后皱眉的高大男人。
二人她并不陌生，可直到刚刚生死关头之际，他们成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吉野凪捂着狂跳的心脏，在身后吉野顺平渐渐于嗡鸣的耳边清晰起来的“妈妈！”的呼喊声到达之际，她丢了的魂才一点点回笼，神情恍惚的转过头来，手明明还在颤抖着，却已经一点点的拍着扑到自己怀里的儿子的背部安抚了起来。
同样察觉到不对劲冲出来的虎杖一愣，看着眼前的画面，有些恍神：
矮小的女孩脚踩着一只模样可怖的马脸咒灵，已经到达了强弩之末的咒灵发出哀嚎，她面无表情的手深深陷入对方的胸口，在身边七海皱眉搀扶的动作下，插.进去的手毫不犹豫的“翻找”着。
咒灵的血肉被搅拌、每当女孩搅动一下，都会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声。
瞥了一眼被眼前震撼的画面惊住的虎杖，七海眉头紧锁着，语气低沉又沉稳的开口：
“祓除了它，东西不就自己掉出来了？”
他语气复杂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翻动血肉的“咕叽”声同步停止，小葵微微侧头，略显讶异的看着他，似乎在用眼神询问：
【还能这样？】
七海沉默的颔首，看着那痛不欲生的咒灵扭曲的面庞，虽然本就极丑，但现在胸口被掏出一个血洞的模样显然更为可怖。
身前的小葵接纳了七海的提议，“噗”的一声，插入对方身体的手臂毫不迟疑的拔出，血淋淋的手臂上没有一滴自己的血，她血腥的手臂之上，五彩斑斓的浓厚力量一点点升起，她一边瞄准着眼前生不如死的咒灵，一边冷淡的对那头怔然的虎杖冷声道：
“退后。”
似乎对这个“魅惑”本体的蓝颜存在偏见，她补充了一句：
“别碍事。”
如果被宿傩抢走了手指吃下，老…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本体。
她面无表情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四个人、即使是还抱在一起颤抖着的吉野母子，都顺从的本能后退了数步。
小葵：“……”
算了。
她缓缓抬眼，那双赤红色的三白眼瞄准眼前嘶吼着的咒灵，右手作拳状，缓缓蒸发的咒灵的血液和涌动着的八岐大蛇的力量交织在一起，缓缓蓄力。
“砰！”
忽然，一道突然出现的蓝发身影猛然出现，甩出来的造型诡异的改造人瞬间为拼命哀嚎着的咒灵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阿拉阿拉，还真是…粗·暴呢。”
“对同类就这么狠心吗……？”
带着悠然的笑意和微不可察的试探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漆黑房子内陡然响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余惊未散的顺平和瞬间眯起了眼睛的七海瞬间抬头。
一抹蓝色的身影倒挂在窗外，被月光照亮的天真无邪的面庞之上，笑容如此刺眼。
而和众人不同，站在边缘的小葵浑身的气势忽然一泄。
那张面无表情总是十分古板的小脸上此刻错愕不已。
……什么、类？
喂喂。
这家伙……
——找死吗？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不妙的恋人
突然出现的真人瞬间引起了七海的警惕，他本能的将身前的小葵向后一勾，挡在身后的同时，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因为后者的第二句话变得不敢置信的目光。
它冷着脸，看着天真残忍的真人从窗户上轻盈的跳下来，笑吟吟的坐在窗台上，歪头看向屋内警觉的盯着它的众人，似乎有些不理解：
“怎么这副表情看着我？就好像在说……”
“‘果然是你搞得鬼’一样的话呀。”真人露出灿烂的笑容，随意的坐在窄窄的窗台上，轻轻地摇动着双腿，一脸单纯的看着对自己露出敌意的咒术师，咧了咧嘴。
然而，就在它即将开口的时候，身边一阵突然再度响起的刺耳的哀鸣声再度响起，打断了它接下来的话。
它眉毛一挑，在七海皱眉的注视下，直接一掌将身边那个已经半残废的咒灵击碎！
下一刻，一根长条状的事物被它紧紧握在手里。
站在门口挡着身后吉野母子的虎杖悠仁定睛一看，在瞧见对方手里握着那根眼熟的事物之际，瞳仁微缩，惊愕的脱口而出：
“宿傩的手指！！”
此言一出，在说出了七海的心声的同时，让原本略显诡异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刹那间，原本对峙的情况瞬间转变成了剑拔弩张的一触即发。
七海沉默不语，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推力，他微微一顿，稍稍衡量了一下就让出了位置，而目光始终放在真人身上的他分毫没有放松警惕。
在他的身侧，抬手推开对方的小葵默不作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神色似乎比之前的无感情多了几分冷漠，她静静的抬眼看向窗台边的咒灵。
而上一刻还随意的扫视着房间内部的蓝发咒灵，在女孩出现在视野中的一瞬间，忽然双眼放光，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动物一样亮晶晶的看着那对他冷脸的女孩，兴奋的直接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对于真人的动作，七海等人下意识的皱眉后退，这样一来，站在前方纹丝不动的小葵恰巧成了和真人相对的房间内正中央的两个人。
“……小葵。”七海眉心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头升起，他下意识的呼喊出声，可沉稳的声音刚刚落下，就被真人那过于开朗的声音打断：
“是你呀！小蛇！”
真人歪头，满脸笑容问道：
“你是什么东西呀？”
……
静。
他的一句话轻而易举的让屋内的气氛陷入了死寂。
状况外的虎杖和吉野母子暂且不说，听到对方这古怪的话语，感受着右前方的小小身影因为这句话一滞后瞬间倾泻而出的冷气，七海表情复杂的抬眼看了一眼笑盈盈、丝毫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真人。
直到，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小葵的齿缝间传出来：
“……混账东西。”
仔细看过去，黑暗的房间内，站在中央的小葵低垂着头，放在身侧的手已经不知何时紧紧地攥了起来，黑色的头发垂落，一双暗红色的眼睛看不清神情，仿佛要滴出血液一般危险。
说出这话的女孩身体似乎都气的发抖了起来。
她不是本体、不是蛇二那样虚伪的家伙，更不是大蛇那样没心没肺的白痴。
小葵的头缓缓抬起来，伴随着她的动作，脚边的地板忽然开始震动，在众人惊愕的连忙稳住身体之后，他们错愕的发觉，从女孩的脚边、似乎、似乎正在渗出类似于水一样的液体——？
虎杖一手扶住身后已经被眼前的骤变吓坏了的吉野母子，将他们挡在身后的同时，皱眉看了一眼场地中央的震动，忧虑的看了一眼眼前的房子。
……还能保住吗？
在这种紧要的关头，作为直面小葵杀气的咒灵本人，真人惊讶的张大了嘴：
“——你生气了？”
*
那边的战斗在咒灵极其出色的语言天赋下一触即发，当咆哮着的巨蛇出现在虎杖的面前时，他似乎明白了近日里这个女孩击败现状态的两面宿傩的传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而这边，经历了几个不长眼的诅咒师的伏击后，折原全须全尾的回到了东京，完全不存在分毫的变化，只凭外表，看不出他晚上轻描淡写的用雨伞将诅咒师一击看似击打、实则将对方的人气全部洗干净时的果决。
回到了东京后，折原直接回了趟学校，将这段时间在老师那里请的假销干净。
“已经结束了吗？结果怎么样？找到你的亲人了吗？”
办公室里，班主任老师看着眼前这个家境可怜的乖学生，十分注意自己的措辞，思索了一下关心道。
没错，这次折原路枝请假的理由是去“寻亲”，虽然很扯，但是从折原面无表情的脸上说出来的时候，就是让人十分细信服。
折原在班主任同情的目光下平静的摇了摇头，在后者忍不住开口安慰之前指了指门口：“我先去处理学生会留下来的工作了。”
“好，别让自己太辛苦了。”
“老师再见。”
……
走出办公室，折原平静的走过人群，身边的人一如既往的无视着自己这一点让折原十分满意的朝着楼上的学生会的办公室方向前进。
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上楼没多久，上一秒还平静的和自己擦身而过的同学们都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的背影窃窃私语着。
他们盯着那身形挺直、步伐缓慢且带着一股天然的沉稳气质的背影，对方穿着制服外套，没有系扣子，比起只穿白衬衫的他多了些少年的意气，倒是比白衬衫时的公事公办多了些许平易近人，但依旧让他们难以接近。
——虽然这就是折原路枝习惯了无表情的真正意义。
他不想掺和进无端的麻烦事当中。
直到他在学生会的办公室前本能的敲了敲门，无人回应后直接走了进去。
但，本该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内，一道身影无比清晰的闯入了自己的视线。
看着大剌剌的坐在沙发上的那长手长脚的男人，站在门口的折原后退半步，左右看了一眼，正好和那些准备在自己离开前偷偷观察自己的同学的视线相对。
“……”看着那一双双对上自己后迅速移开的目光，折原平静的转过头来，看着房间里掀起墨镜，对自己露出一个自信张扬笑容的五条悟，沉默半晌，还是走了进去。
随手关门的折原本能的认为周围的这些学生眼神在意的根本原因，就是眼前这个时时刻刻发光的男人。
“五条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折原走到桌前，正对着面前的五条悟，双手抱臂向后倚靠着身后的办公桌，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软塌塌窝在沙发里的五条悟，直截了当发问。
五条悟扬唇一笑，推了推自己的墨镜，轻咳一声，正经坐了起来，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间，一脸严肃的盯着折原：
“小折原，五条老师是来保护你的哦。”
……
折原：“？”
或许是对方看神经病的眼神实在过于直白，以至于五条悟瞬间受伤的捂住心口，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为什么这么看着老师！难道老师的保护就那么差劲吗？！”
“应该不是老师的原因，除了悠仁之外的所有人小折原应该都是一视同仁的吧！”他奋力的支撑着客厅，不服气的看向面前沉静的端视着自己的折原路枝，可怜兮兮的表情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如果不是……
折原鼻间轻轻耸了一下，略微抗拒的侧过头去，尽量让那因为五条悟的坐直而逼近自己的浓厚腐朽檀木的陈旧气息离自己远一点，淡定的侧眸看向他：
“既然虎杖还在其他地方努力的进行实践任务，身为他的老师的你最好还是去找一点正事做。”
“——咔。”
折原无感情：“不要用自己的嘴模拟心碎的声音。”
“……我知道了！但是五条老师说的是真的哦，小折原这几天难道没觉得自己身边出现了些奇奇怪怪的人吗？”五条悟沮丧的垂下头来，大费周章也没能让折原露出半分有人情味表情的他叹息一声，幽幽道。
折原缓慢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没有。”
“唔？”听到对方平常的回答，五条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是也认真了起来，端详着无论怎么看都和正常的普通人无异的折原路枝，可他的六眼告诉他——
小折原的身上，似乎还有没能破解的秘密。
深深的看了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一眼，盯着那双一如既往淡然的淡金色眼眸，五条悟扯了扯嘴角，向后靠去：“撒谎了哦。”
折原静静的看着笃定的开口的五条悟，忽然提起了另一件事：“我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
“哦！？”五条悟瞬间来了兴致，他刚刚抬眼，就看到一把雨伞被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站在他面前的折原将手里的雨伞递到他的面前，垂眸低声道：“我在神奈川县看到了虎杖，他似乎打算邀请一个新同学转学到你们的学校，这是那个男生的妈妈借给我的伞，帮我还给他。”
五条悟眉骨微挑，没有立刻接过伞，而是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年：
“神奈川县？”
“嗯。”
“这几天小折原和悠仁在一起？”
“嗯。”
五条悟沉默了，他思考着明明没有术式，却在惠的口中，和小折原“约会”的时候总能一击毫无破绽的祓除随时出现的咒灵，虽然都没有二级以上的存在，但是……
在折原身边的悠仁，似乎总是很可怕呢。
五条悟勾了勾唇角，定定的抬眼看了一下似乎是有意说出这番话的折原，慢吞吞的抬手接过了雨伞，在手里轻轻抛了抛：“好吧。让超级受欢迎的五条老师去跑腿的，只有小折原了呢。”
虽然是说着哀怨的话，但是看五条悟的笑容他似乎毫不芥蒂，而是笑吟吟的拿着雨伞直接站了起来。
在走向门口之前，他微微侧头，看向身后双手抱臂靠在桌子上盯着自己的少年，对上那张出众的外表上和年龄不符的漠然的淡金色眼眸，轻笑一声：
“既然不需要五条老师的帮助，那小折原就不要离悠仁太远了哦~！”
五条悟挥了挥手，抬手按上门把手，却在按下的那一刻，听到身后沉静的嗓音缓缓响起：
“不会。”
五条悟微微讶然，似乎没想到折原会是笃定的做承诺的人，侧头看向身后的人的那一刻，他看到对方眼神定然的看着自己，语气微微加强的开口了：
“我不会离开他。”
“相应的。”
“他也不能被人从我身边带走。”淡金色的眼眸闪烁了一下。
——？
天蓝色的瞳仁微微收缩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眨了眨眼，却发现刚刚一瞬间看到的空气中的波动消失了。
……悠仁。
看来…你喜欢上了一个很能伪装的、不妙的家伙呢。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狗屎
五条悟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离开了折原的学校之后，接下来的活动没有任何异常，当放学的铃声响起，面无表情的和对自己略微敬而远之的同学礼貌性道别，他就垂眸静静的整理着面前的书桌，平静的任由教室内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最后只剩下自己一道身影。
平静的踩踏着落日的斜阳走出，折原单肩背着书包，另一只手拿出怀里的手机，垂眸盯着屏幕，一步步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夕阳暖暖的，但是对于越来越喜欢阴暗潮湿环境的折原来说只能算是不讨厌，这样在旁人眼中略显唯美的画面，于折原心中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啊，稍微有点刺眼。
……片刻后，刚刚踏出教学楼的少年忽然停了下来。
不远处，似乎正躲在小树林里温存亲热的小情侣因为这边的身影瞬间僵住了，认出是那个学生会的风云人物的他们连忙快速逃离。
当折原缓缓回神，对于小葵突如其来传输记忆的行为默然片刻，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正在满头大汗奋力躲避自己视线翻墙逃走的一对情侣。
“……”折原沉默半晌，平静的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的离开了这里。
只不过，在跨出校门口的时候，他握紧书包带的手一点点收紧了，脑海中不自觉的将那对情侣的剪影与自己和虎杖的身影相重合，轻咳一声。
如果是他们遇到这种情况的话，其实不需要翻墙，他完全可以用幻术将路过的人的感官屏蔽。
嘛，就像是传说中的“神隐”一般，可以将虎杖带到任何人类都看不到的位面之上，到时候无论他们在哪里…都不会有人看到。
折原平静的眨了眨眼，无辜的外表让人看不出脑海中居然在想着这种事。
一步步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折原忽然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不过，好像比起用八岐大蛇的力量掩盖掉，和虎杖作为情侣进行一场“偷偷摸摸”的恋爱，似乎感觉也挺不错的。
脑海中浮现出刚刚男生奋力的托着女生消失在墙上的画面，折原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又回忆起那天赤.裸上身的虎杖有力的肌肉。
翻墙……
也、可以翻。
*
宿傩手指，是几乎不可能被外力摧毁的一种特级咒物，不管在哪里都是被无数人盯守着的存在。
此时，它正在一名黑发少女的手中被轻轻的上下抛动，最后用力的捏在掌心之中。
没错，在那一晚，小葵将宿傩手指从那个叫真人的低等生物手里夺了下来，并及时和虎杖悠仁隔离开，以防装死的两面宿傩突然袭击，她不希望对方获得力量，否则凭借现在的她，想要抑制住对方的力量就会变得艰难起来。
坐在驾驶位上，在等红灯的间隙，七海侧眸看着身后百无聊赖的捏着手里的宿傩手指“把玩”的小葵，眼角轻轻抽动了一下，这辆车上只有他们二人，虎杖和即将转学的吉野顺平都在另一辆车之上——在小葵强烈要求虎杖远离宿傩手指的时候。
“……你不希望虎杖收集手指？”七海徐徐问道。
小葵抛手指的动作一顿，一边低声“嗯”着应声，一边无所谓的拿起一边的密封袋，将宿傩手指放了进去，“我不希望他再吞下任何宿傩手指。”
七海垂眸：“但是你知道，虎杖现在作为宿傩容器，就是要将宿傩手指尽数收集，和两面宿傩的力量一同消亡。”
“……什么？”
终于，一路上神色淡淡的小葵表情微变，在听到七海这平静的话之后，皱着眉头抬起头来，直接面对着他脸色不善：“你说、消亡？”
等等。
是我理解的有问题吗？
“你们要杀的是宿傩还是虎杖？”小葵的表情一点点变化着，彻底难看了下来。
七海抿了抿唇，正巧红绿灯变化了，在内心如往常一样唾弃咒骂了一句咒术界，却依旧面不改色的踩下油门，“要杀的是宿傩，但，虎杖是目前看来唯一能控制住宿傩的人。”
“哈？”
刚刚完成记忆传输的小葵有些后悔了。
因为现在，显然有了更值得告诉本体的情报。她只能称得上清秀的小脸此刻匪夷所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虎杖现在控制的是什么，几分之几的宿傩？”
“……”七海沉默着，毕竟对于他来说，从来没有认可过这种事。
从七海的表情看出来他对这种事似乎也颇为不满，小葵凝视着他的表情停顿了几秒，就舒出一口浊气转过了头，满脸不耐，放在身前的手张开又合上，最后“啪”的一声拍在车门上！
这简单的发泄的动作却让始终波澜不惊的七海眉心一跳。
无他，他回忆起昨晚对方一掌将真人的半张脸都击“掉”了的画面。
没错，就是掉。
掌风消失的那一刻，真人的脸剩下了半截。虽然它很快用术式恢复了原貌，但是那半张脸错愕的僵直的画面迟迟不能从七海的脑海中散去。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上小葵的力量。
在那一刻，他才深刻理解到，五条悟口中的她不弱于乙骨忧太到底指的是什么了。
结束了回忆，发觉自己的车门并没有牺牲，七海沉默着稳稳的操控着方向盘，继续行驶着。
车内，小葵气愤的粗重的喘息声一点点降下来，她捏着自己的下巴，忽然冷哼一声。
没关系，不必告知本体，老…我出现的意义就是让宿傩不再恢复力量，现在只不过对手除了咒灵之外，又多了一种低等的生物，人类罢了。
于是，在七海的耳中，身边人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呵。无论如何，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虎杖再有机会接触任何的宿傩手指。”
七海默然，眉心的皱痕却是松缓了许多。
他没有反驳。
即使他知道，这意味着小葵公开和咒术界上层的意愿相悖，依旧没有说出任何警告的话。
因为——
咒术师就是狗屎。
*
某领域中
阵阵的海浪与灿烂的阳光使得周围一片祥和——如果不看沙滩上一群长相奇形怪状的家伙的话。
“哈？”
被一只身形健壮的名为花御的木形态咒灵抱在怀里的火山喷头脑袋恶声恶气的冷笑一声，看着面前外表看来同样凄惨的真人，毫不客气：“你的意思是，你是被一个人类幼童打成这个样子的？！”
“她不是人类！”真人没好气的回复，忽然拉扯到嘴边的伤口，他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用幽怨的目光盯着明明自己都被五条悟揪下脑袋还好意思说自己的漏瑚。
即使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脸，但是小葵的力量显然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强悍，那股黑乎乎又混杂着其他多彩颜色的力量在那一击后，还若有若无的挂在真人的身边，使得它即使能暂时修复，还是会一遍又一遍的腐蚀。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自己的力量在因为这股奇特的东西逐渐丧失。
就像原本恢复好能达到百分之百的程度，现在被每分每秒消耗着的情况，最多也就恢复百分之七十的力量了。
这是上限的压低——十分阴狠的效果。
真人郁闷的瘪着脸，似乎对于那条小蛇对自己毫不客气的出手和莫名其妙的生气感到委屈一般，双腿盘坐在沙滩上，向后仰倒过去——
“噗”的一声，咒灵倒在了陀艮领域的沙滩之上。
坐在另一边的沙滩椅上，眯眯眼的男人额头带着缝合线，听到真人的话忽然好奇的歪了歪头：“……不是人类？真人君，真的不是你看错了？”
羂索的这句话刚落，上一秒还愁苦的真人立刻支棱了起来，他十分兴奋的点着头，不顾下巴“滋啦”的腐蚀声音，一边托着自己变成零零散散的碎肉的脸，一边大声道：
“没错！她真的不是！虽然不知道她和咒术师们混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大概是为了宿傩手指吧。”
“可能她和咒灵一样，都可以使用其中的力量。”真人眨巴了一下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来认真的分析着。
花御沉默的看着因为松开手，瞬间从真人的脸边被腐蚀掉落的碎肉，平静的抱着漏瑚的脑袋移开了目光。
“哦？等等。”忽然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操控着夏油杰身体的羂索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她即使从你的手中夺走了那根宿傩手指，依旧没有交给虎杖悠仁？”
那就怪了。
羂索心知肚明，如果真像真人所说的那样，对方是一个非人类，那么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回忆起当初在少年院中出手打倒力量恢复没多少的两面宿傩的小葵的脸，想起那天见到的恐怖三头巨蛇，他的眯眯眼一点点的睁开了一分，若有所思的轻轻摸索着自己的手指。
首先，既然能和咒术师混在一起，那么她的目的绝不会是和咒灵有关，更不会是用两面宿傩的手指提升力量的存在，真人的猜想完全不可能。
其次，凭那天表现出来的力量，她的能力就已经远超咒术界的大部分咒术师，因此和咒术界的关系更可能是合作关系。
最后，她到底怎么能说服咒术界，让自己将宿傩手指扣下，而不是让身为宿傩容器的虎杖悠仁吸收后一同毁灭的？？
羂索的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凝重。
……那些贪生怕死的人类，这怎么可能。
——的确不可能。
看着眼前苦恼的摸着自己的脑袋，面对着自己拒绝的回答一脸“麻烦了”表情的五条悟，小葵绷着脸，将带着密封袋的宿傩手指就这么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开什么玩笑。
本体交给老身这么重要的任务，如果再失败了的话，未免太无能了。
看着一脸“勉为其难”同意了的五条悟，对于后者已经翘起的嘴角视若无睹，小葵冷哼一声，用小小的身体说出成熟的话来：
“如果再有人让虎杖悠仁接近宿傩手指，你解决不了的话，尽管来找我。”
“……！”看着用小孩子的脸表现出霸气情绪的诙谐模样，五条悟十分给面子的用力鼓掌，甚至做作的狗腿子道：
“小葵威武！”
……哼。
弱小的人类。
在五条悟夸张的夸奖声中，渐渐挺直了胸膛的小葵看似嫌弃实则受用的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好看
虽然蛇二并没有给折原传输记忆，但是发觉不长眼来袭击自己的诅咒师越来越少了的时候，他就自然而然的明白是对方出了手。
不过那些像虫子一样的东西也无法对折原造成任何影响，都是在路边随手抬起就解决了。
比起那个，更让他在意的，无疑是那个站在校门口躲躲藏藏的身影。
再一次跨过校门口，站在放学的学生之中，折原微微停顿了一下，轻轻侧眼看向自己的右后方，盯着那抹摇晃着的一角粉色，无表情的眨了眨眼。
这是……什么情.趣吗？
回忆起那天偷偷摸摸的非要做出一股“私会”模样的情侣，同样对恋爱并没有经验的折原眨巴了一下眼睛，沉默不语的试探着前进一步，果然察觉到身后的人身体微微一抖，悄无声息的跟了上来。
……虎杖、还喜欢这些？
他沉默不语着前进，感受着身后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却始终不呼唤自己的身影，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纵容着对方的“玩乐”。
走出数百米后，身边看了许久的同学终于鼓足勇气来到了他身边，在身后虎杖瞬间瞪大目光的注视下紧张的凑近折原的耳边低语几声。
虎杖：！！！
那是谁？！为什么靠折原同学那么近！
他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眼睛瞪圆了变成了黑豆豆，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拳头，偏偏还没有立场冲上去揪住那家伙的衣领质问他的身份……！
躲在电线杆后的虎杖恨恨的将手指捏在杆子之上，颤抖着的指尖仿佛恨到要将电线杆直接扭断一般。
好在，前面的两人在虎杖的凝视下，终于是分开了一点，然后那个男孩擦了擦冷汗离开了。
“……”看着被身后阴暗的浑身散发着黑气的虎杖吓跑了的同学，回忆起对方刚刚低声提醒自己“后面有个奇怪的人在跟踪你”的话，折原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
虎杖明明是阳光系，今天到底在玩什么。
对自己扮演“跟踪狂”的恋人哭笑不得，偏偏又自认毫无情.趣，只能无奈的纵容他继续跟着。
大概、这是一种时兴的东西？折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身边的商店玻璃门上倒影出来的虎杖紧盯着自己的背影快速跟上来又躲起来的模样，垂眸装作一无所知的继续前进着。
在后方，盯着折原的背影，对于后者“没发现自己”的事松了一口气，视线黏在对方的身形上，目不转睛之余又贪恋着每一秒，蹑手蹑脚的继续跟了上去。
对于周围投在自己身上的奇怪的目光视若无睹，他一脸坚定的跟上去，豆豆眼定定的盯着折原。
最近自己出现在折原放学路上的次数实在太频繁了，不能让折原认为我是在刻意跟踪…只能不露声色的跟在后面好好地看折原亿眼了。
……呜，再过一条街就要到折原平时回家的那个公交站了。
遗憾的虎杖愈发无法移开目光，好似多看一眼是一眼一样可怜兮兮的跟着。
而折原则是愈发迟疑了起来。
马上要到目的地了，虎杖还不打算出现？难道今天不打算和我说话吗？他抿了抿唇，眸光闪烁了一下，脚步却是不自觉的放缓了下来。
于是，原本两分钟的路程愣是被折原走了足足五分钟，不过对于每一分钟都像一秒一样快的虎杖来说，只会觉得毫不满足。
“……”抬眼，折原看着自己面前的公交站，抿着的唇终于松开了。
片刻后，一股无奈的叹息从唇间漾出。
然后，在这条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少年就这么背对夕阳，直白的转过身来，正对着身后那个悄悄探出头来的身影，语气中带着轻缓流淌着的纵容：
“虎杖，三分钟。”
“——！”
……粉发少年缓缓从电线杆后探出头来，虽然抬着头，但双眼低垂着，不敢看眼前的折原，生怕看到在那双淡金色的眼中看到嫌恶的神情来。
折原、折原发现了。
呜，会被认为是相当可疑且不要脸的人吧。
虎杖抿着唇，低垂着的眼中写满了慌乱的神色，一片空白的大脑机械性的回荡着折原刚刚的话。
直到，眼前的人轻叹一声，向前一步，拉进二人的距离，轻声开口：
“两分钟。”
虎杖一愣，他本能的抬眼，怔然的看着说出这仿佛倒计时一般的话，主动向自己靠近着的折原，缓慢的眨了眨眼睛。
什……么？
三分钟两分钟的……指的是什么？
刹那间，对折原的行程表倒背如流的虎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机后，大脑中瞬间闪过一抹光！
折原、是在说公交到达的时间！
即使已经有所猜测，可仍然怕是自己自作多情的虎杖茫然的呆滞开口：“折原同学…是在说公交车到达的时间？”
“嗯。”折原扯了扯嘴角，叹息的看着精神恍惚的恋人，再次上前一步，担忧的抬手在后者僵硬着没有后退的动作下，抚上后者的额头：
“……没发烧啊。”
腾的一声，虎杖的脸在冰凉的手触碰、以及疑惑的低声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的那一刻，瞬间在一秒钟红了起来。
“！”感受着手下瞬间发烫的额头，折原淡金色眸子瞪了瞪，罕见的失态表情竟然让一向游刃有余的折原同学有些……
……可爱。
超级可爱。
心声中尖叫着的小人和面上瞠目结舌的虎杖判若两人，他无表情的看着皱眉担忧的凑近的那张脸，盯着一张一合的吐出话来的折原的嘴，对方话语的内容完全没进入虎杖的脑子。
他只是将视线黏在了对方泛白的唇之上，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喉结缓缓上下滚动了一下。
……
“啪。”
这几秒仿佛被无限拉长了，直到虎杖猛地后退半步，躲开了和折原之间的“危险距离”后，双手猛地拍在了自己不争气的烧红脸颊上，在后者微惊的视线下闷声沙哑：
“……我、我没事！折原同学，你快上车回家吧！”
看着虎杖反常的举动，折原微微皱眉：“你……”
“滴滴！”
正巧，在折原开口的一瞬间，后方的公交车停了下来，司机已经认识了这个总是在这个时候登上这辆并没有多少乘客的公交的少年，这是在疑问。
“好了好了，折原同学快呀，再晚就要错过了！”虎杖连忙正色，甚至半推着折原就这么上了车，后者“诶”了一声，就被力气大的出奇的虎杖不由分说的推上了车。
“等——”来不及反抗就被按到了座位上的折原只能抬手，看着头也不回的就跑开了的虎杖的背影，疑惑的眨了眨眼。
虎杖…好奇怪。
“……”紧盯着公交车开动的虎杖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红晕一点点消失的同时，他紧紧抿着的唇忽然有些干涩。
想起刚刚眼前一张一合的泛白唇，他忍不住轻轻舔了舔唇角。
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虎杖闭了闭眼，在公交车彻底消失在街角时，坚定的转身离开。
——如果他没有同手同脚的话。
*
坐在公交车上，紧皱的眉头还是没能松开的折原内心略微留下了一个疙瘩，不只是因为明明虎杖已经从神奈川县回来了、还来“接”自己放学，偏偏一句话没说上，更是因为对方似乎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一下子脸那么烫，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吧。
内心微微有些不爽的折原平静半眯着眼睛，在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地方，绷着脸的大蛇被他强行拉了出来，心声同步响起：
【距离应该还够，让我知道虎杖在想什么。】
没错，折原关于八岐大蛇的力量在逐渐融合的过程中，大蛇的力量也随之日渐加强，从最开始仅能感知到情绪的大致趋向、到后来能感知到什么情绪的颜色，直到现在，他已经能听到对方内心最强烈的一个念头。
在之前试验中，折原就在大蛇的帮助下，听到了同班同学的【想下课】和老师【好累】的心声。
虽然不能完全知道虎杖的全部想法，但是只是知道最强烈的情感，应该也知道对方到底在瞒着自己干什么吧。
大蛇：【……唉。】
思考着的折原并没有听到大蛇轻轻的叹息声，他眉头紧锁，已经开始联想咒术界和两面宿傩可能给虎杖带来的烦……
——【喜欢。】
……什、么？
脑海中熟悉的声线简短的话让折原紧绷着的面容猛然一滞。
虎杖的心声，自然是对方的声线，冷不丁听到恋人说出这样的话语，折原的表情一空。
等等、虎杖…刚刚想的是这种事吗？
他皱了皱眉，即使心情因为对方的想法愉悦了片刻，不过还是冷声道：【就只是喜欢？应该还有别的心声吧。】
毕竟是恋人，见面的时候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应该也正常。
折原的耳朵烧了烧，他正色，却对上了大蛇那双一言难尽的竖瞳：【你…真的要听全部心声？】
【全部？】折原眉骨微挑，毕竟只是最强烈的情感，已经习惯了内容简短的折原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提醒，下意识的应声的同时，他略微疑惑：
虎杖那一瞬间的想法难道很多吗。
可念头出现的那一刻，瞬间挤进他脑中的密密麻麻的声音让他大脑瞬间一痛——！
【——喜欢喜欢…好喜欢好喜欢……超级喜欢……】
等等！！
刹那间，大脑被重复的两个字包围着的折原懵了一瞬间。
他表情空白着，就这么被迫的接收了虎杖的共89个喜欢。
之所以是89个，还是因为车子终于驶离了能接受虎杖心声的范围。
“……”折原抿着唇，神情恍惚的扶着扶手稳住了身形。
确、确实念头不多。
但…有强烈到这种程度吗？
他面色不自然的低头，回忆起刚刚那众多喜欢中混杂的某句话，忽然窘迫的摸了摸自己的嘴。
就在他的手几乎要将自己的唇摸的破皮的那一刻，大脑中大蛇凉凉贱兮兮的话又响起了：
【看吧，肮脏的人类。】
——！！
这一次，没有无视大蛇的折原羞耻的抬头，猛地一巴掌直接打飞了身边摇曳着的蛇头！
不、不一样啊。
大蛇那家伙怎么说都无所谓…但是这次，可是货真价实的虎杖的声音…就算是心声也一样，居然在说着这样…咳，下.流的话。
折原转头，看着玻璃上反射出的自己的脸，有些怔然的看着自己的嘴。
不健康的白……哪里好看了。
他目光移开，喉结却不由自主的上下移动了一下。
……
只是、想想而已吗？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千年蛇
高专课堂中，看着心不在焉的虎杖盯着书本出神的模样，伏黑被身边好奇的钉崎轻轻戳了一下，迎上对方好奇的目光，伏黑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再说了……
虎杖每次前一天去找过折原第二天不都是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吗？
看着后者人在教室，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模样，伏黑扯了扯嘴角，忽然看到身边钉崎对自己招了招手，疑惑的凑过去：
“……伏黑，你说虎杖这表情，总感觉他再幻想下去就要想到和折原十年后的日常了。”钉崎一针见血，话语让身边伏黑的表情瞬间转变成无奈。
他睨了一眼朝自己努了努嘴的钉崎，轻咳一声，转头看向身边神游天外的虎杖，稍加思索，低声凑过去问道：
“虎杖，你昨天…见到折原同学了？”
忽然被唤到的虎杖一惊，下意识的转头，却在听到伏黑后半句话中的“折原同学”的字眼之后，表情再度变得松缓下来，他笑眼弯弯，在伏黑“果然如此”的视线中，阳光笑着点了点头：
“嗯！”
盯着对方的傻笑，伏黑嘴角抽动了一下，在意的看向他，委婉道：“那…折原同学有对你说什么吗？”
他身后的钉崎同样用力点了点头，满眼好奇和八卦的看向他。
钉崎对折原路枝的认知不多，印象只有最初在“跟踪”虎杖的时候认识到这个人似乎脾气很不错的样子，即使被虎杖用蹩脚的借口故意接近也没有多说什么，而且外貌也很不错，就是气场和虎杖这大大咧咧的傻样不太相同。
……毕竟对方一眼看上去就比虎杖这家伙聪明的多。
这不，每次虎杖一和他见面，不知道折原君说了什么，虎杖好似连魂都落在了他那边一样。
迎着两人的目光，虎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回答的时候，眼中闪烁着灿烂的光芒，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低声道：“诶？说了…什么吗。”
虎杖回忆着，可让他愈发感到羞愧的是，自己回忆起昨晚的时光，脑中能浮现出的只有在夕阳下折原的侧脸、正脸、垂眸、抬眼的几个画面重复播放。
！！
他羞耻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对于自己居然失礼的那样子痴迷的打量折原感到懊恼，他从喉间发出沉闷的哀嚎声，没能回复身前脑袋上顶着问号的两个同期，就又熟练的“砰”的一声撞在了桌子上。
伏黑和钉崎看着虎杖这只是回忆就冒烟的模样，面面相觑又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按照虎杖的智商，露出这样失态的模样真的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被骗了，可偏偏那边的人是那个显然永远不会缺少爱慕者的折原路枝。
更何况，二人的关系中明明虎杖才是最开始主动爱上的那个人，就算他们两个明眼人一眼能看出折原对虎杖的态度和旁人简直是天差地别，但就这么被轻易的拿捏了啊……
钉崎啧啧着摇头，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脑海中，简笔画的金眼睛无表情小人随意的走着，手里除了手机外还拿着一根链子，链子的那头绑着双眼是小星星的粉发少年。
可怜的虎杖，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是心甘情愿。
看着俨然一副情窦初开的小男孩模样的虎杖，伏黑原本打算向他打听新来的那位吉野同学的念头也暂时搁置了。
不知道身边的两个同期对自己的模样面露复杂神色，此时的虎杖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将折原的脸从脑海中挥出，双手“啪”的一声拍在了自己的脸上，试图物理让烧红的脸降温。
然而，虎杖的目的还没能达成，空荡荡的教室里，忽然发出变故——
“砰！”
“铛铛！亲爱的同学们有没有想念超——级受欢迎的五条老师呀~！”
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撞开，冲进来的高大的男人对着几人摆了一个可爱的疑似美少女动漫会出现的姿势，一颗闪烁的星星从他的眼边闪出。
三人：“……”
和身边瞬间死鱼眼的伏黑和钉崎不同，虎杖好歹露出了给面子的笑容：“哦！是五条老师，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哼哼。”五条双手叉腰，一脸神秘莫测的伸出两根手指来，“当然！”
看着眼前的三个学生打起精神来看向自己的动作，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搞怪的单手掩着嘴，明明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嗓音，却非要装作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小心道：
“虽然不是祓除咒灵的相关任务，但也是相当厉害重要的事情哦！”
伏黑狐疑的眯了眯眼睛。
“……是什么。”
*
片刻后，站在到处杂乱的堆房着各种资料的档案室里，三个少年少女均木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上随意堆叠着的纸张。
身后的紧闭的大门后，似乎还回荡着那个无良教师临走前说的话——
【这里的资料都是平时绝对看不到的超级机密哦~获得整理这些重量级材料的机会，不用太感谢最爱你们的五条老师啦！】
——喂！让我们充当苦力就给我直说啊！
钉崎忿忿的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周围已经够乱了，她甚至能直接给身边的柜子一拳来泄愤。
似乎想用眼神透过地面上的这些资料隔空杀死还在伪装绿茶的五条悟。
伏黑叹息一声，和身边的虎杖对视一眼，二人半蹲下来，开始整理眼前的各种资料。而那边的钉崎在短暂的发泄了自己的怒火之后，也不情不愿的蹲下来开始整理。
一时间，资料室里只剩下了哗啦啦的翻动纸张的声音。
……
门外，上一秒还不着调的挥手告别的五条悟此时双手抱臂站在门外，他呼出一口浊气，抬手直接将眼前的黑色眼罩掀起，原本被束起的白发立刻松散下来，他用手背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回忆起自己当初看到的各种资料。
关于小葵的“术式”，根据那种蛇的外表，他托人去稍微查了一下。
加上在七海那里得到的信息，那是一种腹部糜烂红眼睛的巨蛇。和无意间之前在小葵那里看到的红色兽类竖瞳一致，在传闻中，那位最近在诅咒师中颇有名气的蛇二先生，正如他的名字，他半眯着的双眼缝隙中，也有那样一双瞳孔。
再加之蛇二先生的名字，就算他和小葵的背后灵巨蛇不同，能力是单纯的铁砂，但是也不由得五条悟不怀疑二人的关系。
……实在是太巧了，老妖怪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东京。
五条悟没有忽略过小葵的失言，最开始他还会单纯的认为她每次说到一半就停下来的自称会是更霸道的“老子”一类的话，直到前几天，他无意间听到了小葵低语中的“老身”一自称。
“唔。真奇怪呢。”五条悟无声的张了张嘴，感慨万分的抬眼，那双碧蓝色的眼睛盯着天空，类似的颜色相对，却映照出了五条悟眼底那隐晦的沉重。
存在的时日在千年以上，蛇形态、不止一位、红眼睛、独特的蛇身状态……再勉强加上蛇二的铁砂能力。
五条悟看向天空的眼睛缓缓垂下，面无表情的闭上。
——这样一来，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
……
所以，另外的六条，在哪儿？
*
和那边闷头整理的虎杖和钉崎不同，这边的伏黑一边整理一边沉思着，他不觉得五条悟会无聊到亲自来给他们安排这种杂活。
他一定是想希望通过这些杂乱的资料告知我们什么。
可……会是什么呢？
伏黑惠绞尽脑汁的思考着，他皱眉看着手里看似零碎实际上还是系统化的资料，盯着那上面的传说与咒灵，抿了抿唇，仔细的看着有没有端倪。
他的思考方向十分明确，虎杖、两面宿傩，五条老师想要传达的事情，一定是围绕两面宿傩展开的。
盯着手里的资料，伏黑惠沉思着，率先筛选着，将不可能和千年前的咒灵有瓜葛的资料都拿开。
直到——
“等等虎杖！”无意间看到虎杖整理好准备放回柜子里的材料的封面，伏黑惠瞳仁微缩，他下意识的开口，在前者一惊转身的动作下，急切的上前一把拿过了对方手里的资料！
虎杖和钉崎一头雾水，但还是上前一步，同样看向伏黑手里紧握着的那份资料，不明所以的开口：
“怎么了？放在这个柜子里不对吗？”虎杖自然的指了指纸张上的文字，“这只是在讲曾经的一些咒灵作恶的记录吧，而且咒灵也已经被曾经的术师解决……”
“——不对。”
忽然，冷静又理智的声音打断了虎杖的话，钉崎在意的凑上前去，站在伏黑惠的身边，忽然挑眉，徐徐念着上面的记录：
“‘……花魁于游街之日，遭身旁伪装侍女的幼态女童的蛇形咒灵吞吃入腹’？”
伏黑轻轻点头，翻了一页后，继续抬了抬手：“还有这些。”
【大名府游行商人突变巨蛇血洗全府。】
【巫女祭祀场所，祭祀少女尽数失踪，地面留下蛇形痕迹。】
【教徒祭祀，红眼巨蛇现身将所有伏地教徒吞噬。】
……
看着密密麻麻的各种记录，虎杖方才恍然，原来这册子的事件记录和之前的那几册都不同。
这一册，全部都是蛇形“咒灵”，且无结果。
看着身边两人默然的疑惑视线，伏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引导着二人看向密密麻麻的资料的另一面——
画面上，生前照片中的花魁打扮的相当艳丽，周围的侍女仆从将她团团围住。
而在伏黑的指尖所指之处，一名面无表情的幼女正站在她的身侧。
而这百年前幼女的面孔……
——与小葵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喜欢哪里
玻璃杯中的冰块随着搅拌棒而微微搅动，里面半透明的液体倒映出外面微微出神的虎杖的脸，后者目光涣散的盯着窗外，似乎已经出神良久。
“你有烦心事？”
忽然，一阵沉静的声音响起，将原本沉思着的虎杖飘动的思绪瞬间拉回，他猛地一耸，一抬眼，眼前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便撞入他的眼中——
“！！没事！”虎杖一惊，顿时暗恼起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折原的脸色，生怕对方因为自己的出神而不快。
真是的！明明好不容易被折原同学邀请来到路边稍坐，这样来之不易的机会自己居然用来出神！
将脑中关于那天在档案室看到的画面抛出去，他笑容灿烂中带着几分讨好，殷切的看着眼前的折原，双眼亮晶晶的。
呜、好幸运！
回忆起刚刚无意间在路过的时候遇到折原同学，原本只是惊喜的准备打个招呼的自己在听到对方率先开口的“去那边坐坐？”的邀请，就彻底失了分寸，想也没想的和对方来到了这里。
虎杖单手托腮，目光闪烁的盯着折原。
折原沉默不语，刚刚他之所以会开口发问，只不过是因为虎杖是目前自己的读心能力唯一失效的存在。
其他人倒还好，最强烈的情绪会因为外界的变化而逐渐变化，自己能摸清楚对方的想法，但是虎杖不同。
无论他之前的想法是怎样的，从来没有在折原发现虎杖而后者还没有看到自己的情况存在，每次折原注意到对方在的时候，总能对上一双期待的看着自己的亮晶晶的眼睛。
而这也就意味着，无论那时候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折原和虎杖目光相对，那么读取情绪的方法就完全不好用了。
听着耳边用虎杖的声音认真的说出来的【喜欢】的话语，折原无可奈何的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盯着明明内心声音十分认真严肃，面上却欢快的看着自己的虎杖。
但……沉重的内心十分坦诚，看似乐观的外表却腼腆的让人苦恼啊。
毕竟说起来，直到现在，无论心声说了几百次，可虎杖面对面的时候可除了告白那一次再没有对自己说过“喜欢”这个词了……嘛，我指的是喜欢我。
折原单手拿着勺子，轻轻搅动咖啡，目光闪烁的盯着波动的液体，稍有躲闪。
……说起来，之前在吃饭的时候，虎杖总是会很热情的大声说“喜欢！”这样的话，自己曾经还误以为他是在对我说来着……
折原表情不自然的轻咳一声，用手掩住下半张脸，目光躲闪着身前过于热情的少年。
而虎杖显然不会因为折原的目光心碎，他坦然一笑，顺从的移开了目光，将无意间倾注在心上人身上的压力移开，放缓语气：“……折原同学这一周的校园生活怎么样？”
“很不错。”他正色回复，只是不等虎杖笑着点头，他就面色认真的继续开口：“学习上没什么大问题，比较平稳，但是存在让人头疼的交际问题，昨天的时候……”
虎杖一愣，看着自然的开始和自己分享生活的折原的模样，看着后者不同于以往那让自己心空落落的游离于人间之外的独立，而是多出了些许生动意味的面庞……
——他的心忽然快速跳动了起来。
这样的折原同学…像是放下了戒备一样的信任举动，虽然只是自己的臆想，不过……
……好棒。
虎杖愣愣的按住自己的心口窝，感受着面对自然的和自己讲述昨天和前几天发生的细枝末节的小事的折原时，自己那狂跳的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就好像、自己和折原同学其实是很亲密的关系了一样——！
呜，超棒的幻想！
不知道虎杖内心的小人已经握拳欢呼了起来，折原自然的和虎杖分享着日常，看似平常的外表下其实是经过了预先的练习的准备。
在神奈川县之后，决定好好的以恋人的态度信任、接纳虎杖进入自己的生活后，折原就开始苦恼于自己不习惯向别人分享自己的生活这一难题。
当时的他翻看自己的手机，看着虎杖好好地认真将自己的生活分享给自己，努力将自己拉入他的生命，一开始就信任自己的模样，他严阵以待，像是面对习题时的态度一样拿起笔来认真的分析起来。
而今天的对话，实际上是折原早就准备好的“分享条例”。
他早就将准备告知虎杖的种种一一言明，今天的偶遇和自己的邀请都是其中的一环。
说完“事先准备”的上周经历后，因为前所未有的举动而内心微微发紧的他停了下来，本能的抬眼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就在他怀疑自己究竟能否做好这从前从未尝试过的分享一事时，抬眼的那一刻，看到眼前的画面，折原原本紧绷着的心微微松懈了下来：
视野中，单手托腮的少年含笑看着自己，目光不再迸射出耀眼的光芒，而是温柔的柔光，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认真的聆听的模样，仿佛将自己的每一个经历和感受都牢牢记在了心上一般。
“……”沉默下来的折原张了张嘴，又抿住了。
他从来没有分享过自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从来没有人像虎杖这样静静的听自己说话。
他捏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收紧，手指轻轻的在杯壁上摩挲着，这是折原在情绪复杂的时候自然而然会做出的小动作。
忽然，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眼前笑着看向自己的少年，金色淡色眼底弥漫上了罕见的认真情绪：
“虎杖。”
“……是？”还沉浸在折原主动向自己分享了生活但折原拒绝了我的告白，显然是只想拿我当被承认的朋友的甜蜜又酸涩中，忽然被叫到了名字，虎杖一顿，立刻应声。
迎着虎杖疑惑的目光，折原深吸一口气，对于那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在刚刚虎杖的目光鼓舞之下，似乎终于有了力量说出来。
他抿了抿唇，语气平静又在意的看向虎杖：
“关于…我。”
折原路枝放下手，安静的搭在桌子上，放松的身体却是微微绷紧，甚至有几分前倾起来，淡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虎杖看着：
“你到底、喜欢我一点？”
……
静。
虎杖愕然的张开了嘴，他万万没想到，折原犹豫之后，会正色提出这样的问题。
……等等等等！
他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刹那间，周围的街道和行人的声音仿佛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虎杖的眼前、耳边、乃至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了桌子对面那个正色看着自己的少年好看的面孔。
……咕噜。
良久后，他听到了自己吞咽口口水的声音。
折、折原同学是在问那天我为什么要对他告白吧？
……果然还是不记得国中时期的事了呢。虎杖遗憾的垂眸，唇角却是勾了起来。
不记得也好。
毕竟，时至今日，我对折原同学的喜欢，早就比国中时期、同高中时期、乃至火葬场表白那天，都要热烈个百倍千倍。
……被拒绝后反而从喜欢变成了爱的倒霉蛋，恐怕只有我一个了吧。
而且、如果自己真的说出了当初的事，被折原误以为自己喜欢他“勇敢”之类的品质，然后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来一句“喜欢哪里我去改掉”的话，我真的会难过很久的。
就算是我，也会感到沮丧的啊。
虎杖苦涩的笑着，抬眼看向依然静静的等着自己回答的折原，他抿了抿唇，轻轻张开嘴，平和的声音吐出来：
“——我喜欢折原同学的很多方面。”
注视着眼前因为自己的回答瞳仁微缩的金瞳，虎杖缓缓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继续道：
“我喜欢折原同学的寡言。”
“喜欢折原同学的冷淡。”
“喜欢折原同学独来独往时一个人的样子。”
折原愣住了。
看着似乎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虎杖的脸，他忽然抬起了手，止住了虎杖接下来的话，迎着后者静静的笑眼，脸上罕见的露出了肉眼可见的讶然：
“可……这些都不是优点。”他的声音中带着迟疑，那张一向冷静的面孔破天荒的露出了几分慌乱的神色。
这些、应该是缺点吧？
虎杖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批评我吗？我哪里做的不好了吗？毕竟是我第一次和人相处，会出现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错误也是正常的。
想到此处，他面色稍急，脱口而出：“我可以改……”
“——不要。”
回复折原的，是打断自己的话，和虎杖瞬间低垂下来的眼角。
后者原本含笑的面孔瞬间变得低落下来，他眼角下垂，前所未有的委屈神态出现在折原的眼中。
……唉，我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即使已经惧怕折原同学说出这样的话，然后以“不做恋人做朋友”结尾，故意说的偏离一些，结果还是避免不了吗。
他嘴角下撇，在折原愣神的表情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之后，赌气一般的垂眼，故意忽略他没说完的那句话，转而回复他的前一句话：
“……毕竟折原同学只是问我喜欢你哪一点，并没有说一定要是优点。”
闷声的虎杖说出来的话让折原一怔。
等等？
他忽然哑然，刚刚因为急切而微微抬起的身体再度坐了回去，只是这一次，他看向眼前垂着头的少年的目光中，多上了前所未有的生动埋怨表情。
……真是的，吓我很好玩吗。
*没有注意到折原带着些许怨气的目光，虎杖不知道自己会多后悔，他只是抿着唇委委屈屈的按着桌子的边角。
为什么努力靠近的结果……是被折原同学认定可以做朋友的划清界限啊。
我才不要。
还有、刚刚说的那几点，虽然不是大众意义上的优点……但、我可没撒谎。
虎杖的眼中闪烁着，认真的神态从未褪去。
因为我不是只喜欢折原被所有人看得到的优点。
那些独来独往时的淡漠、游离于人间之外的孤独，甚至于就连他拒绝同学时毫无人情味的眼神……
——我都喜欢的不得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能杀人吗
“诶？雨伞？”吉野顺平愕然的看着被辅导监督递到手里的雨伞，得知这是五条悟老师交给自己的伞的时候，他一头雾水的眨了眨眼。
伊地知笑笑，虽然眼下带着浓厚的乌青，不过面对着这个略显弱气的新同学时，他还是点了点头，主动解释着：“是的。不过似乎是那位…折原同学的委托。”
顺平一愣：“折……”
“——折原？！”
顺平话音未落，那边瞬间挤过来的一颗粉色脑袋瞬间惊呼出声，和被吓到后退数步的顺平不同，那边无聊的挖着鼻子的野蔷薇习以为常的瞥了他一眼，看到后者用疑惑的目光盯着上蹿下跳向伊地知询问折原路枝事情的虎杖，意外的挑眉：
“怎么，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顺平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野蔷薇“哈”了一声，“之前听说这次虎杖历练的时候遇到了折原，难道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顺平一愣。
该、该发生什么啊？
他迟钝的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忽然擦了擦手就大笑着来到虎杖的身边，言语之中全然是对他的嘲笑的野蔷薇，原本因为突然递到自己手中的伞愣住的大脑再次运转起来的时候，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啊！说起来，当时在自己家中的时候，虎杖似乎就对折原同学的眼神一直十分奇怪来着……
难道说——？
……
当姗姗来迟的伏黑到达之际，看见的就是野蔷薇和虎杖以及伊地知交流的后方，陌生面孔的新同学正在用一脸思考宇宙级问题的表情放空。
伏黑：？
良久后，得知对方是因为虎杖的事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伏黑无可奈何的在他耳边附耳说了几句话，下一刻，顺平猛地瞪圆了眼睛，在窃窃私语几声后，转过头来的虎杖一眼对上的就是顺平同情的目光。
虎杖：“……？”
一头雾水的他一侧头，看见的就是站在对方身侧的伏黑，他瞬间明悟了！
难道、伏黑把我告白失败的事情已经告诉顺平了？！
“咔”的一声，瞬间石化的虎杖雕像上出现了裂痕。
在虎杖被伊地知先生以正事叫走后，顺平奇怪的看了一眼沮丧的对方的背影，“伏黑同学，虎杖为什么是这幅样子？一般来说不都是会……”
毕竟如果我要是知道喜欢的人恰巧也对我有着好感的话，恐怕笑容就不会从脸上消失了。
听到吉野顺平的疑惑，早就已经放弃关心虎杖感情问题的伏黑扯了扯嘴角：
“虎杖，他不是一般人。”
*
“阿嚏。”
在来到这边的办公室内，安心听着眼前的五条悟解释姐妹校交流会的事情的时候，虎杖忽然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发出了一阵轻轻的打喷嚏的声音。
在那边的七海和他身侧的小葵同步看过来的视线中，他连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此时的屋内只有虎杖、五条悟，以及七海和小葵四个人。
虎杖和五条悟倒是不稀奇，不过那边的七海和小葵的话……
可靠的成年人垂眸，看向身边冷淡的靠在墙边，明明和人站在一起，却还是表现出冷冷清清的孤单模样的女孩，皱了皱眉。
七海回忆起初次和对方见面时的场景——
在神奈川县之后的见面中，相比那晚的平静，冷情的少女似乎展现出了更多的个人情感。即使她始终在仰视别人，可从那双血红色的眼眸中，似乎只剩下居高临下的情感。
在之后的任务，每当自己靠近对方后，原本靠着柱子闭目养神的小葵就会抬眼，似乎永远没有多说废话的意思，直接起身走到他身侧，冷冷淡淡用一句“走吧”结束所有的寒暄。
在和她做任务的过程中，七海有一种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公司中，和精明的同事一同出任务的错觉。
对方直来直往，俨然没有和自己进行任何交流和互动的意思，这些日子的接触中，除了交流任务细节，他们似乎没有过多的对话。
值得一提的是，当遇到咒灵，虽然已经经历了那晚对方碾压式击退真人的事件，但七海还是本能的想要将身边外表极具欺骗性的女孩挡在身后，而后者却只是抬了抬手。
在自己愕然的视线中，昂着下巴，抬起的那只手直接下压——
七海甚至来不及回头，就看见了瞬间被压成灰飞的咒灵的灰烬。
而在他微缩的瞳仁中，更是映照出了小葵冷淡的小脸之后，那渐渐显现出身形、模样可怖的巨蛇的虚影。
“……”回想起自己见到的那明明是附身，却被小葵执着的表示“是术式”的大蛇的外表，七海一向冷静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采。
他还记得，那条模样奇怪，头颅像是龙头一样的巨蛇的肚子血糊糊的，像是糜烂一样的可怖画面，和小葵那冷淡的女童脸截然不符。
而作为已经可以接触上层事件的一级咒术师，七海建人自然也知道高层的人对于五条悟忽然提出的这个“咒术师”小葵颇为不满，甚至直接将她和从前的乙骨忧太划等号，只不过对她的称呼直接是毫不客气的“小怪物”。
对于她的存在上层争吵不休，但都被五条悟以熟悉的霸道行径直接推了回去。
只不过那些固执的家伙，还是迟迟不肯给这个完成了诸多任务的女孩咒术师评级。
而小葵似乎也对这种事不在意。
面对曾经五条悟“会生气吗”的提问，她如常的淡漠回答：【给钱就无所谓。】引得五条悟那家伙又是捧腹大笑起来，甚至开始开“给葵酱钱就可以命令葵酱杀人吗”之类失德的玩笑，被七海毫不客气的讽刺了回去才连连道歉。
好在，当时的女孩奇怪的抬眼看了一眼五条悟，就坦然回答了他的问题。
七海还记得，当时她的回答是：【我只是来以防你们再次看不住宿傩而来的。】言下之意，她完全不在乎自己到底是不是以咒术师的身份而存在。
在那天，七海第一次听到她对着五条悟直截了当的说：“——因为你们太弱小了。”
时至今日，想起那天当着夜蛾校长的面，一脸平常的说出这话的小葵的模样，七海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虽然很解气，但是……在五条悟在场的情况下听到这样的话，还是有点……
嗯。解气就够了吧。
七海平淡的抬眼，看着对面正鼓动虎杖在这次交流会中进行一些不好的战术的五条悟，眼角抽动了一下，平常的看了一眼茫然的眨着豆豆眼的虎杖，直接道：
“这部分不用听。”
“诶？”虎杖茫然的转过头来，身后响起了五条悟哀怨的“娜娜米——”的声音。
……
片刻后，虎杖和被五条悟拜托教导对方的七海离开了房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再次只剩下了五条悟和小葵。
后者盯着坐在沙发上，对自己歪头看过来的五条悟，原本准备跟上去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对方，笃定道：
“你有话对我说。”
五条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却看到后者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远远的避开了他，坐在了他的对面，双手抱臂，打量着后者做作的委屈的表情，冷漠的开口：
“什么事。”
“诶，葵酱好冷淡——”
在女孩的额头上浮现出井字号的那一刻，五条悟从善如流的收起了伪装的情绪，微微一笑：“倒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稍微请教一下……”
“葵酱今年多大了？”五条悟摸着自己的下巴，满脸好奇的看着小葵。
后者皱了皱眉，正打算继续敷衍过去的时候，身前的人忽然补充上一句：
“最好和五条老师说实话哦，否则不保证还能保证葵酱能不受阻碍的留在这里了呢。”
“……”女孩张开的嘴一顿，缓缓闭上。
片刻后，始终目空一切的少女似乎终于意识到五条悟并不是在开玩笑了，她血红色的双眼微微严肃了几分，虽然心情不悦，但还是皱眉坦然道：
“不记得了。”
在五条悟一顿的动作下，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没有以前的记忆，只有，讨厌宿傩。”
没有半分假话，毕竟她是挑着真话的部分间断说的。
于是，落到五条悟的六眼中时，小葵的坦诚显而易见，而这种状况也和他猜测的没有什么出入。
相比记录中的只言片语，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不过……
“关于蛇的事…好吧好吧，关于葵酱的术式的事情，有更多能告诉我的事吗？”五条悟在小葵灼灼的注视下，双手抬起妥协的改口，他显然不懂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小葵为什么一直纠正说法。
嘛，某些地方的古板倒的确像是个老怪物呢。
“……你想问什么。”在五条悟的注视下，小葵露出了大发慈悲的表情，微微后仰。
五条悟笑吟吟的抬手：“提问！葵酱是吃人的怪物吗？”
葵表情怪异的看向五条悟，略显无语的摇了摇头：“不吃。”
既然有更好的食物，我又不是本体身边那个聒噪的蠢货，为什么非要为了强调自己的身份而饮血茹毛呢。
五条悟微微一笑，然后歪头看向她：“那恢复了记忆后呢？”
“也不会。”
葵看着问出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后，笑容扩大的人类的样子，耐着性子抬眼：“问点有用的。”
“是！”五条悟立刻搞怪的立正身体，手在怀里摸了摸。
“那么……葵酱认识这个人吗？”
他抽出一张照片，上面正在擦拭着自己手上的血迹的男人的外表让葵十分熟悉。
小葵眼角一抽。
这不就是蛇二那家伙吗。
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很可能已经暴露了自己，小葵也无意继续隐藏，而是双眼微微上翻：
“非敌非友。”
五条悟唇角一勾：“那就是…亦敌亦友了？”
小葵奇怪的抬眼，不知道五条悟怎么能得出这样的线索的。明明看上去和本体身边聒噪的那个分.身一样蠢。
啧。
要是蛇二那家伙在这里就好了。
可惜的是，自己只能和本体建立联络，无法越过本体直接和蛇二交流，从而让他帮助自己思考。
她不耐烦的表情被五条悟收入眼底，反而让他更加好奇起来她和蛇二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毕竟就算是他，也猜不到两人的关系。
就现在看来，显然小葵缺失的记忆中有很重要的内容，很可惜，高专内或许会知道那部分情报的人恐怕也只有两面宿傩符合了。
明白见好就收的五条悟轻咳一声，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
“唔，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个事要稍微说一下呢。”他放下了罐装饮料，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上，笑吟吟的看着不耐烦的抬眼看过来的小葵，慢吞吞道：
“这次姐妹校交流会，对面的咒术师似乎会主要把注意力放在悠仁身上哦。”
“——为什么？”小葵眉头一皱，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唔，要说理由的话，大概就是他们太过于惧怕两面宿傩，决定直接杀死悠仁吧。”
五条悟摸着自己的下巴，墨镜的余光中，满意的看到了女孩瞬间僵住的外表。
看她的表情，似乎在说着：
——有什么可怕的？
忍耐住唇角的笑意，五条悟继续伪装成苦恼的样子：
“而且很麻烦呢，对面的校长就是高层的人哦，也是前些日子说葵酱和悠仁一样需要被处决的老头子中的一个呢，倚老卖老的样子连我也没有办……”
“砰。”
小小的手掌平静的拍在桌子上，从她的掌心扩展，一道小小的裂痕瞬间扩展开来。
她的小脸上面无表情，在五条悟一怔，看向她掌心的裂纹的那一刻，徐徐道：
“你说的那什么交流会……”
“——能杀人吗？”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特级咒术师
片刻后，得逞的五条悟笑吟吟的对走向门口的女孩的背影摆了摆手，却见对方忽然转过头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那在她抬手后瞬间散架的桌子，犹豫了半秒，理直气壮：
“不用我赔偿的吧？”
愣了半秒，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倒塌的桌子，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的五条悟强忍笑意，正打算煞有其事的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看见对方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开口：
“可以的吧？五条、老师。”
……
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被用自己根本不存在的道德绑架了的五条悟好笑的咧了咧嘴，一转头，却忽然发现从窗边路过的夜蛾正道。
他正瞪着眼睛看着高专那个价值连城的实木桌子的废墟，在五条悟僵硬的笑容下，怒不可遏的声音响彻高专：
“五条——悟！！”
*
“你……真的要参加姐妹校交流会？”伏黑惠欲言又止的看着身边平静的站在身侧，脚还轻轻的踢着身边的石子的女孩。
他回忆起之前看到的那让人在意的关于蛇形咒灵的百年前的记录，只不过想到出发前，五条悟对他们的谈话，紧皱的眉头松懈了下来。
虽然那天的照片的确吓了他们一大跳，不过他们没忘记，小葵从最开始就是一个无比神秘的存在，至少没人能摸清她的来历，如果不是她货真价实的和两面宿傩激战了一场，救回了当着伏黑的面被宿傩“掏心窝子”的虎杖的话，说实话，她无法得到他们的信任。
在五条悟的口中，虽然小葵来历不明，但那些种种都被封锁在了记忆中，最起码在记忆和巨蛇的线索被他搞清楚之前，还要好好相处。
不要打草惊蛇还要继续“利用”其制衡宿傩，五条悟果然是有这样想法的人啊。即使伏黑惠从理智上看来这种事才是他们该做的，而不思只是因为小葵失忆就对她完全放松警惕。
只不过……结束回忆的伏黑惠侧眸。只看外表，他感觉他正在和小他很多的女孩站在一起。
然而。现在的他却不是这个女孩的对手。
意识到这一点的伏黑惠嘴角再次抽动了一下，看着身边的女孩听到自己的疑问后，奇怪的抬眼看了自己一下：“我叫过五条悟老师了。”
——重点是这个？
不对，你居然真的叫了？！
伏黑惠表情一顿，讶然的看着身边总是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五条悟，仿佛对方是什么会虐待小孩的恶棍一样的小葵，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付出这么大。
虎杖倒是因为那天小葵阻止了自己，还在折原同学面前给自己找了借口的行为对她始终态度相当好，只不过还是对她的借口是自己和不良少年打架打晕过去的说法心有戚戚。
万幸的是，折原同学似乎没有觉得我是什么奇怪的家伙。虎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可忽然又想起来折原那天晦暗不明的目光，再次愁容满面起来。
这几天虽然还是和折原同学有信息联系，但是一直没能对那天的事问出口。
虎杖无法想象，自己如果真的听折原同学描述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崩溃掉。
——那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可是……好想知道折原同学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人啊。
虎杖沮丧的双手放在桥上，唉声叹气着。
隐约察觉出虎杖到底因为什么而郁闷的伏黑抿了抿唇，那边和小葵的对话继续不下去了，在虎杖这边他又不知道怎么说还好。
即使他隐约有了猜测，可毕竟是自己的猜测，自己怎么可能自大的直接说“或许折原同学对你有好感”的话呢。
因此，虽然面对着钉崎疑惑的追问，他也只能闭紧了嘴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从伏黑这里得不到答案的钉崎只能耸耸肩，继续和身边的真希学姐聊天，却发现这边的人似乎对他们这个新“同期”十分好奇的视线，轻咳一声，凑过来低声道：
“小葵似乎有打算在交流会上教训的人。”
胖达闻言沉吟一声，直接道：“可是，葵酱似乎之前一直完成的任务都是一级、而且和乙骨那家伙可以相提并论了吧？”
在钉崎艰难的点头的动作中，他坦然道：“这不是降维打击了吗。”
“鲑鱼鲑鱼。”
“这些倒无所谓，听说京都校那边也有一级咒术师参加了……话说回来，她到底多大了啊？”那边的真希插嘴道，满脸好奇的看着那边浑身透露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小葵，昂了昂下巴。
钉崎诚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看外表七八岁左右，但感觉只是假象。”
毕竟是能用深沉又批判的眼神“骂”五条悟的人，总觉得她的阅历相当不简单。
胖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疑惑的开口：“但是人数……”
只不过，显然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再让他们闲聊了。
——京都校的人已经到了。
一众颇有气势的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在东京校这边打量的目光下，他们神色各异的出现，在本能的寻找那个名气很大的宿傩容器的时候，每个人都不可控制的看到了站在最边缘的那个矮小的过了头的身影。
啊！比西宫个子还矮，而且外表看起来完全没长大呀。
西宫桃：喂！
注意到身边的同伴们统一的看向自己的目光，猜到他们在想什么的西宫桃忿忿的挥了挥手里的扫把。
这边的两行人在见面后就开始了互相打量的针锋相对，那边的两位校长也见了面。相比夜蛾正道的年轻，对面的校长真就是个老人了，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老态龙钟的气息。
小葵对于众人之间的对话保持沉默，打量的目光在扫视了一周之后就收了回来，直到迟到了的五条悟姗姗来迟后，才再度抬起眼来。
“太慢了！悟！”夜蛾正道毫不客气的说道，后者“诶嘿”了一声，试图蒙混过关：“我不是已经让可以代替我的人到了吗？”
听到他的话，原本目光沉沉的京都校校长、乐岩寺嘉伸忽然目光一凛。
他身边的夜蛾正道也意外的抬眼，迟疑了一下，追问道：
“你难道说的是……”
“没错！”五条悟忽然打了个响指，打断了夜蛾正道的话，在后者额头滑下黑线的表情下，忽然后撤一步，灵活的站在了原本处于边缘无所事事的打量周围、没有在意他们的对话，注意到五条悟走过来后，直接开口的小葵身边：
“喂，五条悟，你说那个欺负你，还想杀我的人是谁？”
她面无表情的语出惊人，侧脸抬头，手指向京都校众人的方向，冷淡道：
“对面的这些……”
“——都是弱者啊。”
……
就在刚刚，一个外表看上去最多只有十岁的小女孩，指着他们所有人，直言不讳的表示他们京都校的人都是弱者。
明明是挑衅的话，可因为过于嚣张和惊人、以及说出这话的人年纪太小外表太稚嫩，因此在愤怒之前，他们率先一个个僵硬在了原地。
什、什么？
面面相觑的他们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噗。”
直到五条悟的笑声响起，他们才明白自己并没有听错。
这个女孩，就在刚刚，的的确确的蔑视了他们所有人。
原本兴致缺缺的东堂葵目光一凝，忽然感兴趣的望向了那个女童的身影，他身边的加茂宪纪却是眼角一抽，下意识的侧身挡住他，以防这个家伙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或者说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
不过……这个女孩，我也有所耳闻。加茂宪纪抬眼，双眼虽然还是眯着的样子，只是表情却微微凝重了几分。
看着在五条悟爽快的大笑声中一点点皱起了眉头，甚至因为后者不回答自己的问题，面无表情的后退踢了他的小腿一脚的女孩，回忆起最近在咒术界的传闻。
——据说，五条悟再次带回了一个【乙骨忧太】
就是她吗？
和那边表情古怪的京都校的众人不同，知道小葵实力的东京校这边，经历了最开始因为她的直白而错愕后，一个个忍耐着笑意的别过头去。
嘛，小葵说的话很“霸道”就是了，但是我们笑出来的话，可能就真的会被当成是挑衅了。
伏黑惠无奈的叹息一声，在身边钉崎忍耐的动作和虎杖惊叹的眼神中，拍上了自己的额头。
就算大家忍耐笑意也没用了，因为那边已经有一个笑的最大声的了啊——
“哈哈哈哈！葵、葵酱说的太好了——！”即使被身边的女孩踢了一脚，五条悟的笑声也没能停止，他就这么在眼前夜蛾正道警告的视线中，拍着身边女孩的肩膀，脸上带着自信的笑：
“怎么样，这就是我说的，强大到可以代替我的人。”说到这里，还眨了眨眼，“也是我昨天说的在场地中充当防止意外的‘特别裁判’的人。”
除却夜蛾正道和乐岩寺嘉伸之外，其他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特别……裁判？
这些人中包括小葵本人，她皱眉看向身边的五条悟，反手指向自己。
后者无视了自己的视线，而是自来熟的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就这么和她一同向前一步，走出了学生的队伍，完全没有自己比小葵高的多的意识，直接将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怎么样，有葵酱这个不属于任何方的特级咒术师在，一定可以保证场地内学生们的安全的吧？”
众人沉默了下来。
东京校这边，回想起刚刚伏黑说的小葵似乎“有想教训的人”的话，对于五条悟不安好心的行为有些犹豫。
……真的能保证京都校的学生的安全吗？
而且、喂喂……
——特级咒术师？！！
【作者有话说】
今日略忙，来晚了，明天更新照常


第40章 癖好
众人惊愕的抬眼，却是下意识的看向那边脸色阴沉的乐岩寺嘉伸，包括京都校的众人一起。
居然有这种事？一个……年龄这么小的特级咒术师？
在看到乐岩寺嘉伸不佳的脸色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的他们转头看向身后的五条悟和小葵，眼神不似刚刚那样轻松，而是多了些许探究和复杂。
看来是五条悟搞的鬼了。
而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小葵双手抱臂，对于不良教师压在自己身上的手毫不在意，明白昨天的话又是对方在诳自己，略显无语的掀了掀眼睛，装作一块石头一言不发。
至于那听起来似乎挺厉害的特级咒术师……呵，咒术师而已，加上再多的前缀都是弱小的生物，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好厉害啊小葵！！”
身后虎杖惊叹的声音让面无表情的小葵掀了掀眉毛，勉强的应了一声。
而他的声音也成功成为了打破死寂的契机，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响起，五条悟看着虽然没有反驳自己“特殊裁判”的话，但依旧不善的看了自己一眼的小葵，无辜的眨了眨眼，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却是悄悄离开了。
……算了，不管怎样，能保护好虎杖悠仁就足够了。
想着自己被分离出来的任务，小葵继续垂眸装作透明人。
这边的风波短暂的因为突然出现的小葵而中止，稍作修整之后，第一轮团体战的比试即将在第二天开始。
——而另一边。
站在无人看守的墙体外，身穿红色西装的男人眯着眼睛，微笑着拿出了手机，看着孔时雨发来的资料上，关于东京咒术高专封印咒物的地点线索，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
然而，就在他即将潜入的时候，忽然嗅到了不一样的恶臭气息。
分.身没有本体那样敏锐的嗅觉，但还是能感知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息。
蛇二的动作微微一顿，对着眼前的墙壁慢悠悠的抬起了腿，下一刻，坚硬的墙壁忽然出现了一道深色的穿梭痕迹，在对方悄无声息的进入高专内部之际，再度消失。
他嗅了嗅空气中杂乱的味道，脸上微笑不变，眉毛却是皱了皱。
……今天的高专，似乎很热闹？
除了咒术师的人类气息……真是、臭味熏天啊。
他的手在鼻间有些嫌恶的挥了挥，双眼一转，红色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竖瞳，盯着那在自己的视野中一道道厚重的痕迹，原本紧皱的眉头忽然一跳。
这个轨迹……
哈。
他表情怪异了一瞬，很快又转变成了可笑的神色。
真巧啊，看来这几位的目的地和我相同了？
……呵。
他脸上的笑意尽数消失，指尖的铁砂出现又很快褪去，漫不经心的抬起了脚，收起了手机的同时，沿着那道已经为自己开辟了道路的轨迹前进着。
区区咒灵。
*
在那边的蛇二跟在潜入高专的咒灵身后悄无声息的进入之际，另一边的小葵混入了老师们的行列，双手抱臂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咒术师们交谈的样子。
原本准备靠后坐在角落，只观察这些人中到底都有谁准备对虎杖心怀不轨的她，忽然被一边伸出来的一只手拉住了——
果不其然，是五条悟。
后者笑容带着看热闹的意思，就这么将小葵拉到了最前方的首席的位子上，直接让她接受着一堆咒术师们炙热的目光，按到了“特级咒术师”应有的位子上。
“……”小葵无语的盯着五条悟，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一如既往在用眼神骂人，好在她对虫子的视线从来不会放进眼里。
这一边的姐妹校交流会即将开始，暗中的蛇二的潜入也进入了正轨。
看着屏幕里的学生们一个个都进入了考试场地的森林里，皱眉打量着虎杖所在地的小葵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双手支撑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瞬间吸引了早就对她有所关注的其他咒术师们的注意力。
在五条悟不着调的“注意安全~”的拉长音中，少女转身离去，单手朝着身后的方向摆了摆。
抬腿走入考核场所所在的区域，小葵单手放在口袋里，她身上穿的并不是东京咒术高专的服饰，正如五条悟在高层面前直言的小葵的独立身份，此时的她不属于任何一派，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有能力的咒术师。
此时的她身穿五条悟派人送过来的儿童尺寸服装，至于对方送过来的那一大批公主裙则是被她完全忽视了。
如果此时操控这具蛇身的人还是本体的折原路枝，或许会不在意，但对于这条即使没有回复记忆依旧有着老气横秋意味的蛇分.身来说，她打死也不会穿那些东西。
单手揣进灰色外套的口袋里，正在盘算着虎杖所在区域的小葵忽然眉心一跳，她微微侧头，在那边硕大显示屏中看向镜头的方向，那红色的狭小眼眸让监视着的几人内心一紧。
很快，五条悟不着调的声音就通过森林内的大喇叭传到小葵的耳边，而透过显示器可以看出，这个少女似乎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目的的行为。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朝向了虎杖悠仁的所在地前进……虽然和五条悟气死人不偿命的说话方式不同，但是这个小葵的狂妄与嚣张、根本和屋内的这个最强不相上下啊。
*站在高专的大楼里，行走在陌生的长廊中，蛇二的鞋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双狭长的双眼眯着，仿佛永远带着笑容，可是那极强的威势力却让人不敢直视。
或许是因为姐妹校交流会的缘故，教学楼内空荡荡的，静谧的空间此刻只剩下蛇二清脆的脚步声。
他含笑着前进，而在那双微微睁开几公分的竖瞳视野下，眼前彩色的世界瞬间骤变，独属于冷血动物的视线中，弥漫着各种彼此交织的气味的画面映入眼帘。
鼻尖轻轻的耸了耸，循着空气中生物的气息，蛇二轻车熟路的越过教学区域，直接朝着高专教学楼的咒物封印处前进。
面对着眼前幽深的长廊，蛇二抬起的脚忽然一顿，他缓慢的眨了眨眼后，选择暂时隐下了自己的气息。
刹那间，原本如影随形的在他的身上激荡着的恐怖气息收敛了起来。
再度看过去的时候，蛇二从外部看来，仿佛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好脾气成年男人的模样。
既然已经有人提前替我跑了这一趟，如果把人吓跑就不好了。蛇二眯了眯眼睛，愉悦的勾起了唇角，随后又恍然的点了点头。
不对，不是人。
他苦恼的站在原地，对于身前发觉了自己的存在，于自己面前站定的蓝发男人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的思考盘算着，将两只手重叠握住。
“差点弄错了。”蛇二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随着他微微抬眼，和那双半眯着的月牙眼一同出现的，是他面对着眼前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咒灵的笑语：
“没办法，毕竟是相同程度的弱者。”蛇二笑容平和，看着眼前第一次见面的蓝发咒灵，半眯着的双眼睁开一点，那双赤红色的竖瞳毫无情感：
“还要多谢你辛苦把封印解开，将东西送到我的面前了。”
蛇二微笑着歪头，一脸宽容的看向他，在真人笑容渐渐消失的同时，语气温厚又平静，像是上位者的仁慈：
“作为报酬，只要好好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放你离开。“
“怎么样？”蛇二睁开的双眼再度眯起，歪了歪头温和的引导着，像是面对稚童。
可下一刻，对上眼前人打量的目光，他语气间的笑意却陡然消失了：
“……乖一点。”
“我时间有限。”
*
果不其然，对于这场名义上针对咒灵的对抗，无论是哪一届的学生都会率先将目标放在姐妹校咒术师的身上，更何况这一次京都校还被那位正在监控室阴沉的看着画面的校长提前下了命令。
战斗，在双方见面的一瞬间就爆发了。
各方的战斗都十分激烈，尤其是其中还带着类似于加茂宪纪和伏黑惠，禅院真希和真依两姐妹等各种复杂的情绪，每一场战斗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除了——
在森林的另一边，树上侧躺着一个安静闭着双眼仿佛睡着了的少女，如果不是下方“砰砰”的巨响时不时的响起，恐怕旁人会真的认为她睡着了。
下方酣战中的两人拳拳相对，对撞的巨响震得山林中的鸟儿阵阵鸣叫，显示屏后的两位校长严肃的看向眼前的场景。
在察觉到小葵似乎不会对正常的对战出手之后，率先松了一口气的不是京都校的咒术师，反而是这边的夜蛾正道。
他是真怕那个脾气古怪的女孩会直接击败任何想要和虎杖战斗的术师。
还好……她比悟那家伙懂得多。
五条悟：？
好在现在的五条悟不知道身边的校长兼老师居然在内心这样腹诽他，即使知道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他只是惊讶的大呼小叫着，在身边的庵歌姬无语的后仰的动作下，对着屏幕内虎杖悠仁和东堂葵评判着：
“太巧啦，是和葵酱的名字一样的人哎！”他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举着手欢呼，旁边的庵歌姬额头滑下黑线，瞥了他一眼：“只是凑巧而已……”
被五条悟挤着的她被迫向后移了移，好在她本身也不想和那个讨人厌的家伙靠近。
就在那边各怀心思的时候，团体战的场所里也产生了变故——
在虎杖吃力的躲开东堂的数个攻击之后，眼前的人却在下一刻对他哼笑一声，毫无征兆的说出了一个让他怔住的话题：
“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虎杖险险的靠在倒塌的大树边缘，听到他的问题扬眉转头，好奇的眨了眨眼的同时，身前的人忽然颇有气势的大声喊道：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
静。
五条悟张了张嘴，罕见的沉默了下来。庵歌姬则是头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一脸“果然这样”的神色。
在东堂一句话将所有人沉默了的时候，此时唯一做出反应的人自然就无比突出了：
仿佛沉睡了的树上的少女“腾”的一声坐了起来，似乎是因为突然睁开双眼，那双红眼睛里的竖瞳还未散去，此时目光灼灼的盯着下方的东堂葵。
庵歌姬嘴角抽动了一下：因为问题太匪夷所思，连葵都惊动了啊……
她忧心忡忡的看着屏幕中的画面，不会被这个传闻中非常强的外表是虚假的小孩子外表的特级咒术师认为，京都校是什么奇怪的学校了吧？
庵歌姬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到现在，什么东京和京都咒术高专的区别和争斗根本没有入过小葵的眼，此时，她只是震惊于东堂葵的问话。
等等…这家伙问这种问题是什么意思？！问一个有恋人的男人这种问题？！
刹那间，小葵杀气腾腾的眼神就投向了下方的东堂葵，一瞬间她的脑袋中闪过千百种念头，她警觉的看着东堂葵。
好了，别管什么谁是会对虎杖出手的咒术师了。
就把这家伙当做目标杀死吧。
就现在。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小鬼
森林里，原本的战斗被东堂葵的一个问题终止，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一片死寂。
和下方呆呆的虎杖和认真的东堂不同，盘腿坐在树干上看着下方两人模样的葵一脸烦躁，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那边的东堂葵。
就在此时，一道灵光从她的脑中闪过。
……等等、难道是为了和本体争抢猎物…我的意思是伴侣。
呵，蓝颜祸水！
既然已经成了本体的所有物，就给我蒙面出门啊！还招蜂引蝶干什么！
古板的小葵颇为不爽的将目光在下方的两人身上流连着，动作却是利落的变成了双腿盘坐的模样。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下方的两人，俨然是一副全身心等待虎杖回答的模样。
“……”作为真正迎接这个问题的虎杖愣神，眨了眨豆豆眼，茫然的摸了摸脸，虽然对于后者话题转变之快感到莫名，但出于礼貌问题，他还是坦然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喜欢的人不是女人呢。”
“……？”东堂脸上原本认真的神色忽然一滞。
嗯？还有这种角度的答案？
屏幕后，除却早就知道了的东京校方，京都校方的术师听到这出人意料的回答，一个个都僵硬了。
五条悟脸上露出了看热闹的神色，单手托腮，一脸兴致勃勃的盯着眼前的画面，似乎无比期待虎杖的回答。
庵歌姬是最先回神的，她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其他小屏幕中打斗的身影，又看了看这边氛围古怪的画面，屈起胳膊怼了怼身边的五条悟：
“喂，什么意思啊？”
五条悟朝她神秘一笑，装神弄鬼的模样让庵歌姬额头的井字号跳动了一下。
不过下一刻，屏幕那头虎杖的回答就让她愣住了：
虎杖看着似乎被自己的回答难住了的东堂，迎着头顶小葵的死亡凝视，一脸平静的擦去了脸颊的血，回答的同时，眼中不自觉的融入了回忆的情感：
“我喜欢的那个人，他…他有一双金色的眼睛，是个从来不会撒谎的人，但想被他看到，也很难。”
东堂怔然的表情一松，看着眼前的人，霍然间，他表情一空。
没有注意到似乎自顾自陷入了诡异的思考中的东堂葵，虎杖在坦然说出这句话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低下了头，在头顶挑剔的打量目光的注视下，声音平缓：
“是喜欢了…很久的人，从国中时候就开始了。”
他抿了抿唇，又忽然踌躇着叹息了一声：
“……但是，我还差得远呢。”
他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眼前的东堂葵忽然震惊的看向自己，眼底闪过浓厚的复杂和奇怪的回忆神色。
而在他头顶，原本冷淡的看着他的小葵却罕见的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她抿了抿唇，冷冰冰的神色因为虎杖可怜兮兮的模样稍微有些软化。
嘛…虽然的确你配不上吾等，但、但是既然本体喜欢，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她别扭的重新躺回大树上，嘴里嘀咕了几声，再度闭上了眼睛。
……而且、也不用连以恋人自称都不好意思吧。
哼，算是个不错的有自知之明的人类，不过既然本体愿意宠着你，有什么好怕的。
嘁，腼腆麻烦的人类。
不过…小葵挑剔的看向了虎杖对面的东堂，赤红色的双眼泛光，一股浓稠的力量顿时从眼中浮现而出。
就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想法……等等？！
刚刚将神识探出，触碰到呆滞的流淌出热泪的东堂葵的身上之际，树上的小葵忽然身体一僵。
——刹那间，她的眼前忽然被飞扬而起的樱花占据。
努力眨眼后，一股拉力让她错愕的看着自己眼前的画面，神情恍惚了许久才缓缓回神。
喂喂……
谁的念头会是能形成实质的偶像剧画面啊？！
而且、你这家伙不是第一次和虎杖认识吗？这段回忆中的你和他都爱而不得、难兄难弟的画面是怎么回事啊！！
小葵表情扭曲，强行脱离了那段诡异的记忆的她喘了一口气后，不敢置信的看着迎着虎杖茫然的视线，热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的东堂葵。
……呼、呼…
蛇二说的没错。
人类——太诡异了。
*
……
“我明白的！brother！我们都是爱而不得的痴情的男人啊！”东堂葵已然泪流满面了，他挥动着拳头，恶狠狠的在虎杖俯身之下，“轰”的一声击中他身后的大树。
树干在虎杖眉心一跳的举动下“咔”的一声应声断裂。
急忙躲过东堂毫不客气的进攻的虎杖大惊失色：“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没错！我们都不会放弃的，因为这是爱的代价啊！”
“喂！好好听我讲话啊！！”
监控视角下，看着再度进入了正常的打斗状态的东堂葵和虎杖悠仁，房间内的所有人都沉默着。
他们表情复杂的将目光从二人身上移开，看向了那边更值得关注的小葵的角落，却发现已经放弃了睡觉的她盘腿坐在树干上，单手托腮，用罕见的匪夷所思的目光盯着下方的两个人。
庵歌姬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果然，连她都觉得震惊了吧……
或许是因为这边的战斗告一段落了，大家将目光多多投向了其他的方向，在东堂的闹剧开始的同时，其他的战斗也陆续分出了结果。
已经有人落败退出场地了。
然而，就在这样按部就班的进行团体战的时候，变故陡生——！
所有战斗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他们眉头微皱，意外的看着头顶那渐渐蔓延开来的灰黑色痕迹。
这是……帐？
他们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
……
“嗒。”
东堂和虎杖同样停止了战斗，下一刻，他们的身前忽然落下一道矮小的身影。
葵轻盈的落地，目光却没有放在他们的身上，只是淡定的打了个响指，刹那间，原本被帐和外力屏蔽的信号瞬间恢复，一股墨色的力量波动回到她的身上。
几乎是同时，原本监控室内被阻碍了的信号再次“哗”一声恢复了过来，画面再次显现，露出一个个神情严肃的学生们的脸，咒术师们松了一口气。
而在画面中，轻易解决了这一切的小葵站在原地，无视身边的两人，丝毫没有掩饰关于自己一直在旁观他们的战斗的事，而是自如地拿起了怀里的手机放到耳边：
“喂？五条悟，怎么回事。”
“……入侵者？知道了。”
她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样严肃的事情，忽然眉头一挑，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人不爽的话一般，轻轻“啧”了一声：“……你过来干什么？留在那里给我指路就好了。”
“你那么弱。”
第一次听到这样嚣张的话的东堂葵面不改色，看不出内心在想什么，反倒是虎杖心虚的看了一眼他。
而电话那头，原本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准备出发的五条悟忽然挑眉，他一个急刹车停下，好笑的捏着手机：
“这么说来，葵酱会打跑入侵者，好好地保护我们咯？”
庵歌姬皱眉看向身边胡来的五条悟，下意识就要让他不要在这种时候胡闹的时候，她看到五条悟放下手机，将手机面向他们打开了免提。
下一刻，女孩冷静的带着杂音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边，在五条悟坏心眼的按下扩音器按钮的动作之下，甚至传遍场地：
“嗯，我会保护……啧。”
在听到自己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传入场地内后，女孩不悦的咂嘴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然后，他们就听到她只是稍作停顿之后的话：
“我会保护好场地里的小鬼们的，别给我添乱。”
“嘟、嘟、嘟……”
电话的杂音被关闭，场地内的学生们一个个恍惚的眨了眨眼睛。
小鬼……是在说他们吗？
*
而这边，挂断了电话的小葵就收起了手机，在身后虎杖伸手阻拦的动作下，轻盈的弹跳，直接轻易跃上了大树，皱眉打量着周围。
在虎杖“等等！”的呼唤中，葵头也不回的朝着那正在扩展开来的黑色咒力的来源处移动着。
夜蛾正道不赞同的看着前方大摇大摆的坐回了位子上的五条悟，皱眉凑近他：“我们真的就只是在这里？”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语气不着调：“娜娜米，告诉他们，葵酱到底有多强！”
站在另一边的七海原本皱眉的动作一顿，他无语的看了一眼狐假虎威的五条悟，迎着众人的目光，微微颔首：
“……葵很强。”
但他没有多说。
其他人显然也知道五条悟就这么回来了的原因——
那个帐的定义是【五条悟禁止】
也就是说，就算他想要进去，一时间也没有办法。
于是，虽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但七海还是皱眉走向他，低声道：“我进去看看。”
五条悟侧头看向七海，后者还不知道关于资料里袭击花魁的巨蛇和小葵的脸极度相似的事情，此时已经因为之前的种种、包括在任务中总是轻松的帮自己治疗了伤势的事，真的将其当成了靠谱的同伴。
微微沉默几秒后，五条悟扬了扬唇角，伸了个懒腰，毫不掩饰自己看热闹的心态：“如果被葵酱骂了碍事的话，我可不管哦~！”
七海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五条悟，然后转身离开。
他没有说，在从前的任务中，即使自己真的因为受伤算得上拖了后腿的时候，葵也没有对待五条悟时的十分之一的不耐烦，向来都是随手治疗了事。
简单来说。
——她只是对你不满而已吧。
*
那边团体战的场所被妨碍，而这一边，蛇二轻轻抬手，地面上的铁砂随风散去，只剩下大片的血迹正在逐渐消散。
回忆起刚刚的战斗，他轻描淡写的捏着手里的宿傩手指，用手里的帕子包好，揣进口袋里。
想起刚刚那个蓝头发的咒灵所说的“和葵酱一样的存在”的话，蛇二意义不明的睁了睁眼睛。
从他脸上那些残留的让他的力量大打折扣的痕迹就知道了，这个咒灵一定是惹恼了…葵。
明白对于某种程度上相似的他们来说，能惹恼葵的话，自然也能让自己发怒，因此蛇二并没有留手。
至少，在那个叫“真人”的咒灵可能说出聒噪的话之前，将他的手臂用铁砂压散，夺走了宿傩手指后，没有顾忌他转身就逃的动作。
看来他在发觉自己和葵的力量相同之后，也明白自己不是我的对手了。蛇二平静的抬眼，转身推开门，动作平静的走出高专的教学楼。
只是下一刻，他忽然听到匆匆跑过的高专内咒术师急切的声音：
“快！团体战那里出现了诅咒师！”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难道是最近风头很大的那个叫蛇二的邪.恶诅咒师？！”
“不知道，别管了，我们还是尽快做好一会儿有伤员的准备吧！”
……
两人匆匆跑过，下一刻，从阴影中走出的高大男人双眼眯着，面上的笑容不变。
只是下一刻，盯着远处在自己眼中散发着浓厚恶臭气息的“帐”，他平和的调转了方向，缓步朝着那边走去。
这可不行啊。
虽然自己并不在意名声之类的事，但是这对自己的交易并没有好处呢。
蛇二一脸苦恼的揉了揉眉心。
希望不要遇上葵吧，我可对自相残杀的戏码……
——很感·兴·趣呢。
变成了蛇形态的舌头略显兴奋的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刚刚和真人的战斗…完全没让他感到分毫的畅快。
如果是迫不得已要战斗的话，想来本体也不会惩罚我才是。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路过
展开了这特殊的帐的罪魁祸首，长相怪异的光头男人兴奋的展开双手，对于自己展开的这种现状似乎十分满意：
“啊哈哈哈，不错不错。那么接下来，就是屠……”
“砰！”
在他刚刚大笑出声的那一刻，一道敏捷的身影忽然从头顶的大树从天而降！
在后者落地的一瞬间，周围的尘土瞬间激荡而起。监控室内除却五条悟之外的众人也是忍不住微微前倾。
画面中，烟尘缓缓散去，一道过分矮小的身影站在那里，她平静的单手放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则是作利爪状，“嗤”的一声，一道漆黑的力量瞬间从她的掌心升腾而起！
刹那间，力量冲散了周围的尘土，甚至引得周围的灰尘瞬间后撤，地面上的尘土都因为激荡而形成了四散的波纹弧度。
女孩面无表情的站在中央，迎着眼前人恶意的注视，只能称得上清秀的小脸毫无特点，除了那双赤红色的仿佛能滴出鲜血一般的眼眸之外。
而此时，这双血红的眼睛正盯着眼前的诅咒师，瞳仁缓慢地上下移动了一下，这是在打量。
微妙的视线结束了，她颤动了一下的瞳仁再度恢复正常，淡定的盯着对方，看着只凭自己的威压，就被压得额头冷汗直冒，说不出话来的陌生诅咒师：
“你…认识蛇二吗？”
突然说出来的没头没尾的话让监控室内的所有人一头雾水——除了五条悟。
这一次，轮到他感兴趣的身体微微前倾，双眼在意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光头诅咒师没有回答葵的问话。
——因为他已经无法开口了。
身体、就像在被一座大山…不，是三座大山倾轧下来的感觉！呼吸都变得停止了，光头诅咒师的脸色越来越因为缺氧而变得青紫，此时此刻的他不要说回答葵的问题，可以说是思考都停了下来，浑身即将被直面而来的压力挤爆一般的痛苦。
监控室内的人看到那个诅咒师的脸色，多半也猜出他现在的状态，此时一个个面色复杂的看着仿佛真的无所察，甚至就这么淡然的提问这个濒死的人的葵，欲言又止。
“……算了，认不认识都无所谓。”
画面中，葵突然挑眉，她面无表情的抬眼，赤红色的双眼盯着眼前越来越痛苦的诅咒师，平静的抬起手来，未变音的童声带着些许雌雄莫辨的中性：
“反正，你今天都是要死的。”
话音刚落，她抬起的手骤然一落，刹那间，眼前原本艰难的僵硬在原地的诅咒师忽然浑身僵直——
下一刻，“砰”的一声直接倒地。
死因是窒息。
监控室内，第一次见到葵是如何出手的京都校咒术师瞬间一愣，他们看着这轻飘飘的一击，以及那地面上非但死相如常、甚至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的诅咒师，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庵歌姬震惊的微微前倾，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侧的校长，却只看到了他阴沉的表情。
意识到似乎有什么隐秘的事情正在酝酿，她眉头紧锁，缓缓转头看向了房间内为数不多保持着淡定的五条悟，试探性的开口：“……即死？”
庵歌姬的语气十分严肃，不怪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从外表看来，那个死亡的诅咒师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外伤。
五条悟抬眼，悠悠的看了一眼面色严峻的庵歌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只是，不等五条悟开口，那边始终安然坐在那里，直到葵展现出了自己的“术式”时才气势下压的老人率先开了口：
“不是。”
在庵歌姬疑惑的视线中，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是被淹死的。”
“淹死！？”庵歌姬震惊了，她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五条悟，这就是你在那场会议上所说的，控制洪水的术式吗。”沉重的声音再度指向了悠然自得的五条悟。
老人的语气越发不善：“大蛇、洪水，我会查清这个葵的身份的。”
对于后者的威胁，五条悟嘴角的笑容不变，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一般。他只是煞有其事的伸出手去，惊呼一声：“快看！学生们那边遭遇了咒灵的袭击哦！”
听到后者不着调的声音，庵歌姬的额头上流淌下冷汗，无奈的斜睨了对方一眼。
这幅好像在看电影一样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啊……还有，那个女孩，既然校长表现出来的还是有所敌意，那么五条悟到底是怎么做到让她通过特级咒术师的考核的？
庵歌姬满头的疑问，在抬眼看到学生那边的战斗画面时瞬间停住，错愕的瞪大了眼睛，本能惊呼道：
“这只咒灵的强度……”
“——完全不是学生们能够抵御的存在！！”
在庵歌姬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场地内，操控着植物的庞大咒灵在用动作证实庵歌姬的话，在经历了艰难的对抗之后，看到眼前的骤变，意识到已经到了绝境的禅院真希咬紧牙关，猛地将手里的咒具丢出去，将原本被咒灵盯上的伏黑惠一下击开！
然而，在救出了伏黑惠之后，禅院真希自己反而避之不及，被硕大的藤蔓瞬间束缚住身体，猛地甩了起来！
“真希学姐！”伏黑惠在跌倒前立刻站了起来，他猛地擦掉额头的血迹，惊呼一声，看着被抓住的禅院真希，想也没想就半蹲下来，双手再次结出手印！
就当他即将再次发动术式进攻的那一刻，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朗声：
“伏黑！快让开！”
虎杖的声音刚刚落地，一道陌生的低喝声立刻响起，伏黑惠本能的顺应后者的话让开，下一刻，一道身影踩踏在咒灵硕大的藤蔓躯干上，一拳打向了束缚着禅院真希的那根藤蔓！
在藤蔓因为打击僵直的一瞬间，禅院真希也奋力的挣脱出来，默契的抬手，被下方扔上来的咒具被她猛地一手握住，“噗”一声狠狠的刺入咒灵的躯干之中！
她双手用力，凭借着身体的力量，就这么硬生生用刀子在咒灵的躯体上划下一道大大的裂痕。
略微踉跄的落地后，禅院真希喘着粗气，看也没看身边相比之下落地声更大的东堂葵，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快速恢复着的咒灵：
“谢了。”
即便禅院真希脱困，但是他们清楚的知道，一直这样下去，他们非但无法祓除眼前的咒灵，反倒会很快被后者击败。
东堂大笑一声，他双手合十，战意满满的看着眼前朝着他们伸出有力的藤蔓和上方的孢子的咒灵：“brother！我们让这个咒灵知道，什么才是力量吧！”
“好！但是我不是你兄弟！”虎杖也露出了笑容，他双手握拳，在身边伏黑担忧的“小心”的声音下，直接踏地飞跃而去！
禅院真希的力量已经在刚刚的那段时间被眼前的咒灵吸收了个干干净净，此时微微脱力踉跄，被身边的狗卷棘扶住，她深吸一口气，皱眉看着眼前的再次展开的战局。
虽然凭借着东堂葵的术式，二人能暂时应付眼前的咒灵，可是……
——这毕竟还是特级咒灵。
她眯了眯眼睛，空出手来推了一把自己的眼镜，端详着面前战斗的画面，低声道：“你说，五条悟还要多久才能到？”
狗卷棘摇了摇头，刚刚的战斗过后，他的嗓子已经哑了。
毕竟谁都明白，既然现在还没看到五条悟的身影，一定是这行来袭击的人使出了什么手段，才让对方到现在都无法来支援。
禅院真希眉头紧锁，忽然，她想起了另一个人。
几乎和她同步，后方同样负伤了的加茂宪纪低沉的声音响起：“……葵呢？”
毕竟按照五条悟之前的话，她本来就应该是场地内真正负责安全的咒术师，即使她的外表在稚嫩，既然她已经获得了特级咒术师的名号，加茂宪纪这种人就绝对不会小看她。
狗卷棘再次摇了摇头。
这次回答他的人是咬牙的禅院真希：“嘁，还用想吗，当然是被咒灵或者是诅咒师一类的角色牵住了手脚。”
加茂宪纪眉头紧锁，他稍稍思考了一下，咳出一口血的同时，温声道：“这可真是糟糕了。”
“说起诅咒师，这个特级咒灵也是突然出现的，符合标准的，似乎还有之前频频袭击京都校学生的那一个人。”他垂眸思考着，开口的同时，那边的伏黑惠就皱了皱眉。
无他，那个此时在咒术界名头并不小的诅咒师，第一次出现在东京时，却是治疗了自己身上的诅咒。
没错，和伏黑惠想的一样，抬眼的加茂宪纪面色沉重，缓缓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蛇二。”
明明是略显滑稽的直白的过了头的名字，可按在那个男人的头上，没人会认为这是他的真实姓名，充其量会认为是他随口说出来的一个代称。
更何况就算这是真名，当这个名字代表的是那个随手便能召唤来恐怖体量的铁砂的诅咒师的时候，也只会让这简单的两个人染上一抹诡谲之感。
在加茂宪纪缓缓吐出这个名字的同时，“砰”的一声，那边的花御似乎被激怒了，展开的咒力如同大雨，迎面朝着眼前频繁换位用出黑闪击痛它的东堂葵和虎杖悠仁的身上！
两道身影瞬间被甩飞，重重落地后，几分血色从二人的脸上浮现出来。
花御的动作略显急躁，很简单，到现在那边都没有动静，它不知道真人到了哪一步、有没有得手。
可就在此时，一道悠然的声音响起，解答了花御的疑惑：
“——这可真是太冤枉了。”
突如其来的男声并不属于他们意料中的五条悟，而是全然陌生的低沉。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伏黑惠的眉头反而微微皱了起来。
他从这低沉醇厚的声音中听出了几分熟悉。
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原本刺向地面上虎杖悠仁的藤蔓忽然被从天而降的大片铁砂瞬间压断！
“砰！”
一声巨响之下，仿佛无坚不摧的咒灵形成的植物就这么应声断裂。
在监控室众人皱眉的注视下，“嗒”的一声，一道身影缓缓的站在了铁砂顶端。
高大的西装男人手保持着微微下压的动作，被活生生压断的藤蔓化作咒力消失的那一刻，男人的面容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在看到那双熟悉的眯眯眼和唇角虚伪的笑意的那一刻，所有人内心一沉。
然而，不等他们心中生出“果然是他搞的鬼”的念头的时候，似乎未卜先知的蛇二就再次抬手，地面上的铁砂凭空消失，他淡然的站在原地：
“别误会，我可不是幕后黑手。”
他再次张开手掌，掌心对着眼前庞大的植物咒灵，下一刻，毫不犹豫的握紧拳头！
“轰！”
小山一般的铁砂瞬间降落，刹那间将眼前身形庞大的咒灵压散！
庞大的咒力瞬间逸散开来，特级咒灵生死不知，只有站在咒力中心的男人面色微变，嗅着空气中难得的倾向气味的咒力，扬了扬唇角：
“我只是，路过而已。”
【作者有话说】
折原：……什么时候让我见虎杖
作者：（擦汗）快了快了，憋个大的


第43章 可靠
场地内，一片寂静。
在蛇二这个变故出现的一瞬间，就连监控室内一直保持着自如的五条悟都微微正色，身体前倾，专注的盯着蛇二的举动。
在看到他轻而易举的祓除了眼前的特级咒灵后，一股“果然如此”的神情浮现在他的脸上，无视身边“五条悟！”的怒喝，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可就在他们为蛇二的突然到来震惊的时候，场地内的情况再次骤变，匆匆赶去的七海到场了！
“娜娜米！”已经恢复了生龙活虎的虎杖大喊一声，七海建人站在他们的身前，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始终面带笑容的男人，声音低沉：
“蛇二，离开这里。”
他的语义简洁明了，不过，在他降临的那一刻，比起和他对话，眼前的蛇二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更好的东西。
迎着众人警惕的注视，他忽然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半眯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见了那总是弯起来的瞳仁里面血红色的竖瞳。那无时无刻不再彰显着非人的兽性的竖瞳。
所有人内心瞬间发寒，就算是七海也一样，即便他已经在葵的眼中看过类似的眼睛，可还是不一样的。
葵的眼中带着什么都不在意的淡然，可眼前的诅咒师，分明写着浓厚的战意。
“……好熟悉的味道。”低沉醇厚的男人含笑开口，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七海，“你和‘它’，待了很长时间。”
蛇二的话没头没尾，可七海还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指的是谁。”
七海依然在装傻，可笑容满满的蛇二却是没了和他多言的意思。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蛇二缓缓抬手，做出了和刚刚对待咒灵时同样的动作！
他将手掌正对着七海，后者内心警钟大作，却纹丝不动，在身后学生们焦急的声音下，静静的挡在他们的身前。
蛇二的笑容一点点扩大，眼底的兴奋也愈发高涨，可如果仔细看，兴奋之下不是杀意，反倒是久违的战意。
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进行过一场真正的战斗了？有、几百年了？
没错，看似最冷静的蛇二，实际上掌控的，是关于八岐大蛇内心的暴虐。他喜欢掌控一切，但与此同时，他又无比的渴望着势均力敌的战斗。
只有相差不大的胜利，才能给蛇二带来愉悦。
因为期待，他的手逐渐颤抖起来，在眼前人的注视中，就是即将发动术式的预备动作！回忆起刚刚他是如何一击击碎刚刚那只特级咒灵的，所有人的眼前都弥漫上了绝望的气息。
唯一冷静的，只有不动如山的五条悟和正面面对这样攻击的七海建人。
而下一刻，骤变的情况完美的解释了，他们的依仗究竟是什么——
“吞。”冷淡的女声带着烦躁。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一道滔天巨浪忽然从蛇二的背后轰然裂开，瞬间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朝着男人的身形包裹而去！
激烈的水声连同蛇二的身体一同消失了！
水浪之上，一道安稳坐在浪头的矮小身形单手托腮，面露不耐的盯着自己的面前，双目微微泛空，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无聊的事情一般。
啧，真是麻烦。
*
“小葵！！”虎杖激动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原本的死寂，声音一响起，原本让人心生寒意的恐怖威慑力瞬间降低了许多。
而葵也一如既往，只有在听到虎杖的声音时才会勉为其难的掀掀眼皮，看到站在七海身侧的虎杖悠仁的时候，她微微皱了皱眉：
“你疯了？”
虎杖一愣，可是下一刻，从巨浪侧方缓缓走出来的男人的声音就表明，葵的这句话实际上是对他说的：
“我有分寸。”蛇二笑眯眯的看着坐在浪口，明明身形矮小却需要所有人仰视的葵。
他明白，对方是在说自己瞄准的七海后方还有虎杖悠仁的事情，一旦失手伤了虎杖，本体知晓此事，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可如果连这点掌控力都不存在的话，蛇二也无法好好站在这里了。
果不其然，听到蛇二自信的话，原本就内心烦躁的葵更是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双腿仍然盘坐在巨浪之上纹丝不动：
“要打吗。”
轻描淡写的话让所有人瞳仁微缩。
蛇二笑容扩大：“你是咒术师，我是诅咒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监控室内，看着剑拔弩张的局面，五条悟终于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幅度很大，原本坐在他身边的京都校的几人早就坐不住了，几乎是本能随着他一同站了起来，皱眉看着场地内即将爆发的战斗。
“五条悟！葵和蛇二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质问声在五条悟即将推门走出的同时响起。
门口的高大男人稍稍停顿，嘴角扬起一抹不甚在意的笑容，背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看不出来吗——敌人啊。”
“蛇二不是也说了，一个是诅咒师，一个是咒术师。”
“战斗有什么奇怪的吗？”微笑着的蛇二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不耐烦的“老太婆”挑剔的打量着自己的目光，转头看向身边一个个受伤了的年轻咒术师们，露出了怜悯的笑容：
“那位…娜娜米先生？”
“七海建人。”
“好吧，七海先生，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拜托你将这些孩子们带离呢。”蛇二的语气依旧谦和有礼，甚至微微敛了衣服，转身对着七海躬身行礼。
高高的浪头上，激烈的水花漾开，波荡而起的不是水纹，而是层层叠叠让人不敢直视、充斥着无限压迫力的奇怪力量。葵咂了咂嘴，在七海静默的举动下，皱眉低声开口道：
“七海，带他们走吧。”
这一次，始终对蛇二保持沉默的七海终于皱了眉头，他静静的抬眼，看着坐在身下蛇形巨浪头顶的小葵的表情，低沉的声音带着担忧：“你一个人，可以吗。”
葵大剌剌的向后仰倒，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权当做回答。
“可是——！”虎杖显然不想就这么离开，反倒是他身边的东堂葵率先一把拉住了他的动作，虽然外表看上去十分野蛮，但是实际上是个相当理智的人，因此他沉静的看着身边的brother，轻轻摇了摇头：
“……会妨碍她。”
下面的人纠结的功夫，战局中央，蛇二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笑吟吟的开口：“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葵嗤笑一声，她抬眼的时候，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并没有化作兽类的竖瞳，而是漫不经心的落到在自己的眼中逸散着和自己相同但带着浓厚战意的气味的蛇二身上：
“不需要一个小时，不出十分钟，你就会输。”
听到葵狂妄的话，在场除了七海，这些学生们并没有真正见过葵出手，但他们却是货真价实的见到蛇二是如何抬手间覆灭那只特级咒灵的。
正因如此，听到葵的话后，除了心惊之外，率先袭上来的是浓厚的怀疑。
毕竟这种话听上去还是太天方夜谭了。
可落到蛇二的耳中时，这个冷静的男人居然真的因为她的话笑容微顿，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是几？”听出了葵言下之意的蛇二好奇的抬眼，毕竟他心知肚明，作为本体的一部分的他们的力量本该是相似的，但是既然葵能这么笃定的下决断，也就证明……她所持有的力量是不平均的。
葵沉默几秒，抬起手，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蛇二罕见的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可不过片刻，他又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那边人群中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的虎杖悠仁，了然的点了点头。
难怪。
本体那么看重这个人类，就算是给葵二分之一的力量都不足为奇。
而她的确将人护得很好。蛇二没有看虎杖头顶的皮外伤，他一眼透过他的外表看出他的内心状态，没有创伤、没有难过、没有悲凉，至于那些对自己的愤怒和对本体的思念，他一扫而过就没再看。
注意到蛇二的视线，七海皱了皱眉，挡住身后的虎杖。
蛇二微微一笑，将目光平和的移了回来，落到眼前的葵身上：“也好。虽然胜不了，但也不用我费尽心机落败了。”
葵眼角一抽，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同根生但是十分欠揍的家伙的表情，轻轻“啧”了一声。
她平静的看了一眼蛇二，眼中的意义很明显：
【赶紧打，我有话对你说。】
她之所以会纵容蛇二的行为，不过是因为她的确有事要问他。
葵不擅长思考那些复杂的问题，前几天五条悟的试探她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因此她急需将那天的对话告知蛇二这个更加阴险狡诈的自己。
蛇二微笑着，轻轻颔首，身侧的手缓缓抬起——
下一刻，浪花与铁砂相撞，柔与钢对碰，刹那间，不属于咒力的力量倾轧而来——！！
“轰！！”
巨大的冲力让已经退远了的所有人忍不住继续后退，他们的衣服和头发被迎面而来的飓风吹得快速飞扬着，虎杖艰难的捂住面门，半眯着眼睛，震撼的看着那边的战斗。
恍惚间，伴随着闷闷的咆哮声，他们看到了天边的烟雾中，两条长蛇状的灵体碰撞着，发出阵阵巨响！
……
当疾驰而来的五条悟到达之际，因为葵解决了刚刚的诅咒师，周围的帐已经尽数散去，他们毫无阻碍的立刻看到了那边开战的两人的天边虚影。
三头巨蛇和正常形态的一条蛇在云雾间战斗，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的庵歌姬恍惚的抬眼，她身边的老人面色阴沉，五条悟却是“哇”了一声，拉下了自己的眼罩。
“五条悟。”乐岩寺嘉伸语气沉重，带着不可忽视的威胁。
被唤到名字的高个子男人扬了扬唇角，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静静的盯着那边一阵阵爆发开来的力量相撞，端详着那股并非咒力的蓬勃力量，他的语气轻描淡写：
“不必担心。”
——回忆中，坐在自己的对面，对于自己三言两语就套出了自己不但认识蛇二、而且和他非敌非友十分不满的葵冷眼盯着得意的五条悟，双手抱臂，微微后仰。
那时的她翘着二郎腿，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语气平静：“无所谓。”
“他打不过我的。”
那时的话在五条悟的耳中再度响起，而五条悟赶往现场的步伐也轻快了几分。
真可靠呢，葵酱。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不想分开
正如葵所说，现在的蛇二就算有几分技巧，但是在面对着三个自己的力量的葵时，还是会毫不例外的落败。
可是在落败之后，即使天边的巨蛇虚影还在互喷对撞，云雾间的两人却是在无人知晓的时候盘腿坐了下来。
“唔，你的意思是，五条悟询问了你的年龄和记忆？”蛇二脸上虚伪的笑容褪去，若有所思的捏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在他对面，单手托腮的少女面色不快：
“嗯。”
蛇二好奇的挑眉，看向眼前的葵，扬了扬唇角：“你做了什么，居然让他怀疑起你的身份了。”
葵仍然保持着黑沉着脸的表情，但是听到蛇二的这个问题时则是面色稍变，皱眉思考了一下，坦然的抬头看向他：“想不出来，我已经尽力伪装了。”
“为了不被怀疑，我甚至将真身说成是术式，还以咒术师自称。”葵的面色不善，似乎自己做了多么严重的退让了一般，轻嗤一声，偏过头去：
“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
蛇二眉心一跳，看着似乎恍然不知的葵的表情，听到她刚刚解释的三言两语，他就在依稀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以为，葵一直对外宣称的自己的术式都是洪水的天灾操控能力，没想到她居然直接对那些术师们坦诚直说了自己的龙头蛇真身。
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蛇二有些头痛，但在葵看过来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抹淡定的笑容：
“好吧。那我明白了，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在五条悟追问的时候表示你还是没有记忆就好了。至于对我的态度，就如常，但是尽量表现出敌意。”蛇二在葵的皱眉注视下，轻轻在她眼前指向自己：
“最好是，将我以一个知情人但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身份呈现给他们。”
闻言，葵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虽然不知道蛇二打算做什么，但是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知道了。”
二人的对话平淡，对比之下，后方硕大的蛇身却是碰撞的愈发激烈，而蛇二身侧的那条适时的露出落败的颓态，即使二者的胜负已然出了分晓，但在其他人的视线中，俨然是刚刚要出结果的画面。
从蛇二这里得到了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的葵心满意足，她利落的单手支撑看不见的地面站起来，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看着眼前笑容僵硬了几分，用那双竖瞳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蛇二，轻轻晃了晃手臂：
“好了，差不多了。”
“记得表现的惨一点，让我在向本体禀告的时候能给你多说两句好话。”葵面无表情的说出了十分残忍的话。
蛇二眉毛微垂，嘴角依然含笑，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
“轰！”
终于，一声巨响之下，挡住众人视线的云雾被一道凭空出现的巨浪冲散，同时被冲垮的，还有那道卷曲的大蛇虚影，刹那间，站在三尾巨蛇面前的女孩收回了染血的拳头，一道身影从天上被击落！
看着面无表情的小葵安然的抬手，三尾巨蛇消失，在下方的蛇二在“砰”的一声巨响之下落入地面的同时，悠然的从天边降落，黑色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向上飞扬。
“嗒”的一声，葵平稳落地，相比之下，从深坑中支撑着地面站起来、轻咳数声的蛇二就略显狼狈了。
背对着所有人震惊的神色，葵面无表情的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童声毫无人情味：
“都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抬手掩面的蛇二静止了半秒，这次咳嗽的声音似乎更加真情实感了几分。
他缓缓放下来了自己的手，一抹猩红出现在他的唇边，可即便落败，他的笑容依旧是不变的游刃有余，非要说变化的话，大概是身上的衣服并没有最开始利落了。
“你真的要继续吗？”蛇二忽然开了口，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葵和其他人一样本能的皱眉，紧接着，蛇二目光幽深的看着她的脸，意味深长的继续道：
“做一个、咒术师？”
*屋檐上，五条悟听到了自己在意的内容，缓缓的移动目光，将视线落在那边已经被过于夸张的力量夷为平地的场地中央的二人身上，看着蛇二晦暗不明的神色、以及葵皱眉不明所以的目光。
呵。
葵记得蛇二刚刚说过的内容，因此现在虽然听不懂，但依旧耿直的表现出一个被骚.扰后心神不宁、又因为记忆的丧失而心烦意乱的人该有的神色。
周围的人面色或奇怪或凝重的盯着场地中央的二人，在他们的视线下，被重伤的蛇二放下遮掩着嘴的手，无视唇边缓缓流淌下来的鲜血，踉跄了一步靠近身前纹丝不动的葵，低醇的声音也莫名的多了几分诱.导：
“好好想清楚，你觉得，自己真的该站在这里吗？”
“你为什么会对两面宿傩存在敌意？你难道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蛇二的笑容微微扩大，在众人内心不安的注视下，葵眉头紧锁，并没有立刻反驳蛇二的话，反而像是陷入了什么难题一样低下了头。
“答案很简单。”蛇二站在葵的面前，迎着术师们充满敌意的目光，微微一笑：
“因为你的记忆告诉你，你和两面宿傩是敌人。”
“但是……”
“——但是！蛇二先生，非常抱歉的提醒你，你同样也是我们葵酱的敌人哦~！”
忽然，一阵熟悉的跳脱嗓音瞬间打断了蛇二的话，围观的重任原本愈发焦急的内心瞬间松缓下来，他们惊喜的看向那边轻盈落地的高大身影，那不着调的嗓音此刻却破天荒的让他们感到喜悦。
突然插入对话的五条悟面带笑容，看到因为自己的到来而笑容微敛的蛇二，那双天蓝色的眼睛灵动的眨了眨，却是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转向了那边的葵：
“哇哦，葵酱真的好厉害！之前说能打败入侵者完全没有在开玩笑呢~！”五条悟依旧是那副做作的嗓音，周围的术师原本惊喜的目光也变回了死鱼眼，略显无语的盯着他：
喂喂！你的话和蛇二的蛊惑人心的言语相比这不是完全弱了一大截吗？！
对蛇二那诱导的声音都纹丝不动的葵怎么可能会因为你夸张的语气就……呜啊啊！好像很骄傲的抬起了头啊！
在众人错愕的视线中，上一秒还面色阴沉的面对着蛇二的话，下一秒听到了五条悟做作的夸夸，葵忽然一反常态的轻哼一声，双手抱胸，昂着下巴一脸嫌弃的看着五条悟，似乎在用表情说：
【那是自然！】
五条悟给面子的呱唧呱唧鼓起掌来，看不下去的庵歌姬和身边的校长们同样出现，只不过他们一落地，立刻用警惕的目光看着面前收敛了笑容，后退几步离开了葵的身前的蛇二。
庵歌姬摆出战斗的架势来，眯了眯眼睛：“蛇二，你为什么要入侵高专！”
迎着庵歌姬的质问，众人也连忙将视线从那边一个爱演一个爱听的两个强者身上移开，目不转睛的盯着垂眸拍了拍身上灰尘的蛇二，等待着他的回答。
虎杖绷着脸，这还用说吗，一定是为了宿傩……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是来入侵的。”拍掉了身上的灰尘，蛇二轻描淡写的话让在场的人微微一愣。
闻言，庵歌姬眉头一皱，正准备反驳的时候，眼前的蛇二微笑着抬头，他利落的做了一个礼貌的行礼——即使这个礼看上去是上个世纪的人才会履行的那种。
“抱歉打扰了各位的交流会，在贵校的封印室外驱逐的咒灵就当做是赔罪。”他直起腰来，说出了让众人脸色大变的话。
夜蛾正道惊愕的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微微一笑，蛇二并没有重复自己的话，他明白夜蛾正道也听的很明白，不过是不敢相信罢了。
“好了，既然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言尽于此，那么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蛇二抬起了手，下一刻，他的身体忽然变得虚幻，原本挺立的男人躯干忽然变得柔软，再一眨眼，密密麻麻的黑色的蛇就这么从他站立的位置降落到地面上，于众人的惊呼声中四散消失。
这——？！
盯着地面上显然再普通不过的小蛇的身形，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
就这么、让他眼睁睁的逃离了？
“葵酱知道怎么破解他这个脱身的术式吗？”
站在众人身侧，一直默不作声的五条悟的话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下意识的看向刚刚展现出恐怖力量的葵，却只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她静静的看着地面上四散离开的蛇群，声音也十分冷静：
“我失忆了。”
……啊对。
“是，我差点忘了。”五条悟微微一笑，淡淡的应了一声，也不知是否相信了葵的说辞，却是没再深究。
*
“受伤了？”
站在路牌下，折原拿着手机，听着那边从虎杖的电话那头传来的伏黑的声音，一向面无表情的冷脸上罕见的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挂断了电话，回忆刚刚伏黑口中的“虎杖说这几日可能会暂时无法出高专”的话，折原微微垂眸，望着自己手里的手机微微出神。
下一刻，原本就阴沉的天忽然落下了豆大的雨点，一滴雨水落到折原垂下的眼皮之上时，冰凉的触感才让他恍惚回神。
他缓缓抬手，擦去脸上的雨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为什么八岐大蛇的头顶总是携带着阴云了。
躲在路牌下，他抬手撩起额头的碎发按在头顶，光洁的额头上金色泛红的痕迹一闪而过，意识到自己随着八岐大蛇的力量恢复——某些讨人厌的情绪也与日俱增后，他目光幽深的放开了手，双手抱臂靠在了路牌边。
静静的盯着因为自己消失在天空之下而逐渐变小的雨，半透明的水珠中，映照出自己罕见的面色阴沉的脸。
……不想分开。
或许是自己在用八岐大蛇的暴虐和占据念头当做借口，但是折原清楚的明白，这份情感是货真价实的。
一天见不到，都不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沉默的爱
感受到自己愈发对虎杖产生强烈的情感之后，折原路枝不安的闭了闭眼睛，放在身侧捏着书包背带的手指也忍不住微微收紧，摩挲了两下后，深吸一口气，在天边的雨变成淅淅沥沥的雨滴时睁开了眼睛，打开了自己的伞。
可就在他刚刚走出路牌下，准备继续朝着前往的路前进的时候，一道正对着自己这个方向缓步走来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要知道，折原一般是不会对路人停留多少目光的，可这次不一样。
在尚未看到对方的面孔之前，后者身上浓厚的斑驳的气息瞬间让伞下的折原平静的眉眼皱了皱。他淡金色的双眼意外的抬了抬，毕竟按照以往的阅历，就算是心肠再坏的人，都不会味道强烈到这么浓厚。
脚步一步步向前，他的目光也越过自己手中的雨伞，朝着那边并非打伞、身穿肥大僧袍的男人望去——
男人黑色的长发在后方扎起了一个半丸子头，狭长的双眼始终眯着，只不过相比蛇二的阴险多了几分从容，他的长相出众，引得周围的路人频频侧目。而最引人注意的不是他的装扮，而是他额头上那一道无比明显的缝合线。
折原本不是对其他人的外貌会过多评价的人。
只不过……
他皱眉看着男人额头上的缝合线，在双方错身经过的那一刻，折原正色看向前方，双眼泛空的就这么平静走过。
——他穿过了视野中站在男人身侧的那道散发着熟悉恶臭的咒灵，面不改色。
相比瞬间捕捉到他们踪迹和身上散发异味的折原，羂索平静的越过从外表看来和普通人无异的折原路枝，他在思考那日真人所说的葵的事情。
就在昨天，在那个叫“葵”的古怪的小鬼和那名最近咒术界流传的邪.恶诅咒师蛇二的对战中，花御以“误伤”的形式被蛇二一击击溃，原本比那日在五条悟手下惊险的留下一条命的漏瑚好上许多的花御现在还未能恢复半分神智，整个人被打散了咒力，难以凝聚。
而真人的行动，也无比“凑巧”的被“路过”的蛇二搅和，他的目的很直白，将真人从高专窃来的所有宿傩手指夺走后，并没有在乎其他事的样子，径直去找了葵，进行了那场羂索远远瞧着就无比心惊的战斗。
自己的计划出现了这样大的纰漏，谋划已久的羂索不焦躁是不可能的。
然而，就当表面维持着夏油杰的温和的羂索内心闪过百般念头的那一刻，一抹身影和他错身而过——
……？
感受到一股没来由的胆寒的羂索忽然一僵。
他身边面无表情的被折原路枝穿过的胀相注意到他停下来的动作，微微皱眉，同时在街道上站定，脸上带着不耐的询问，盯着身后慢吞吞的羂索。
不是说要去给我弟弟寻找合适的受肉躯壳？站在这里干什么。胀相的目光透露出他的不爽情绪。
而在他的眼中，羂索僵硬在道路中央，那张夏油杰的脸都维持不住温和的神色，此刻愕然的微微瞪着眼睛，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
“……喂，你怎么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胀相警觉的四处看了看，一边语气不善的追问羂索，一边观察着四周，可除却这些普通的人类之外，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值得关注的人或物。
啧，麻烦死了。
就当胀相面无表情的脸上闪现过一抹杀意的时候，僵硬了足足数秒的羂索终于动了。
他双眼定定的向后转动，连同着身体一同侧身。看着身后那道渐渐隐入人群的少年身影，羂索的目光幽深无比，在后者平静的绕过路口消失在视线里的那一刻，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良久后，他才缓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妙的力量。”
*
【喂，刚刚那个僵尸在想不好的事。】
大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折原面无表情的跨过一个地面上的小水泡，一如既往的无视着祂的话。
大蛇能感受到的事情，自己当然也察觉得到。
不过咒灵的想法他并不感兴趣。他只不过是对那个男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混杂气息感到头晕、恶心。
明明都是咒灵的恶臭气息，可似乎只要是从虎杖身上散发出来的，就没有这么让人唾弃。折原无表情的深吸一口气，呼吸了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气。
可、他们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虎杖的气息？
“咔”的声音响起，继上次折原刚开始恢复力量捏碎了笔之后，这一次遭殃的是雨伞的手柄处。
透明的雨伞之下，捏着断了半截的雨伞手柄，折原面无表情的双眼微微上翻，那双淡金色的双眼作出三白眼的不爽姿态的时候，冷淡变成了躁郁。
是因为那天葵传过来的记忆中的那个蓝发咒灵吧，它和虎杖接触过，这个咒灵大概率也是从它的身上沾染到的一点点气息。但即使只是一点点，也能被几日未见虎杖的折原捕捉到。
【……喂，吾，既然想的话抢过来不就好了。】大蛇闷闷的声音响起，可见而知，折原的情绪已经无差别的影响到了作为他的一部分的蛇分身之上。
连带着那些渐渐显现出身形的蛇身都躁动的互相碰撞起来，像是酝酿着过盛的、无法得到纾解的经历一般。
大蛇的话并没有缓解半分折原的情绪，反而让他原本只能称得上阴沉的表情皱起了眉，他微微侧眸，盯着身边同样因为自己的影响而情绪不高的大蛇，忽然，他眼角抽动了一下，像是有些无法接受一样看着祂：
“你们…需要蜕皮吗？”
躁动不安的大蛇愣住了。
*
一个问题愣是控了大蛇足足半个小时，至少那时消失后祂就再没出来，折原就这么举着伞在雨中行走，淅淅沥沥的雨水渐渐冲淡了他心头的躁郁。
因为他已经决定了接下来的解决方法。
下着小雨的东京路上行人不多，加之折原路枝居住的地点仍然是处于边缘的区域，因此此时的街道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他步伐不紧不慢的越过带着水洼的路面，最终脚步站定，视线上拉，收起了雨伞的少年将雨伞放在门口，自己走进了眼前的店面。
刚刚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不得不收起摆在外面的花束的店主一愣，看着门口站着的格外好看的少年，脸上本能的露出了做生意的微笑，随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您好，有什么需要的吗？”
门口的少年缓缓眨巴了一下眼睛，像是不经常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一般，稍微对整个房间内扑面而来的各种花香适应了一下后，慢吞吞道：“……送、病人。”
店主立刻应了一声，指向那边的康乃馨和桔梗一类的话，立刻为折原介绍了起来。
在他听到店主口中桔梗也有一种“无缘的爱”的花语解释的时候，原本平静的眉眼皱了皱，而发觉身后一直没有声音的店主小心侧眸，立刻将折原的微小的表情变化纳入眼中，瞬间心知肚明的眼底一亮。
她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又晦暗不明的开口：“还没有问客人，是打算送给长辈…还是……？”
折原抬眼，对上后者善意的笑容，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是恋人。”
“喔？那是暗恋还是已经……”
“是已经确认了关系的恋人。”在对方追问之前，折原率先毫不犹豫的开口了，在店主惊讶于这个看似内敛的年轻人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的时候，他平静的补充了一句：
“已经几个月了，关系很好。”
“我们…很好。”
只是我有点想念他而已。
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折原抿了抿唇，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的店主立刻会心一笑，头顶冒出一个感叹号的同时，直接在折原迟疑的目光下费力的向身后的花堆中翻动起来——
片刻后，一大捧玫瑰花忽然被递到了折原的面前！
“！”折原一惊，破天荒的后退了半步，看着满眼的红色和店主鼓励的目光，不自在的摆了摆手：“不…这太过了。”
店主和折原的豆豆眼四目相对，而店主的脑袋上忽然再次出现一个小灯泡。
这一次，她转身后的时间更长了一点。
在她挑选花朵的时候，折原站在花店门口，双眼四处看着，盯着这种类繁多到自己大部分都没见过的花朵，因为过于敏锐的嗅觉，他的鼻间现在几乎已经被花香尽数占据了。
看着眼前缤纷的色彩，折原微微侧眸，望着门外街道上淅淅沥沥的雨水和飞驰而过的汽车，像是在透过这片雨看向谁一般。
“……好了！”
店主的声音重新响起，折原转头，这一次，他淡色的眼睛映照出眼前的花朵时，平静的瞳仁微微收缩了一下。
接过手里的花朵，望着被众多粉玫瑰簇拥着的一朵向日葵，折原的双眼微微颤了一下。
看着这朵熟悉的花朵，下一刻，曾经前一晚路上遇到手捧花束的虎杖，次日便见到被安然的放置在自己桌子上的那朵盛开着的向日葵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
他缓缓抬眼，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那双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眸此刻却是浮现出几分罕见的讶然的神色：
“……向日葵、代表什么？”
店主惊讶了一下，不过还是含笑开口：“我以为你会先问粉玫瑰…向日葵，代表着勇气、希望——”
在折原怔住的注视下，店主缓缓说出了后半句话：
“还有，沉默的爱。”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咒胎
折原最后还是没带上向日葵，而是简单的包了几支粉玫瑰。
而那朵向日葵，被他单独买走，带到了家中。
半蹲在窗台上，看着顺手买回来的花瓶里，被自己修剪后好好放在那里因为没有阳光而略显灰暗的向日葵，折原淡金色的眼睛映照出它的模样。
融入淡金色的瞳仁中时，原本灰暗的瞳孔和无光的花朵聚在一起，反而散发出了淡淡的金色的光芒。
大蛇看着半蹲在窗边，盯着眼前这朵向日葵发呆的本体，吐了吐蛇信子，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却是人性化的闪过了疑惑的神色。
不怪大蛇不知情，这一切都发生在折原路枝变成八岐大蛇之前。
想到这里，折原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当然，也可能发生在比那更早的时期，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
沉默、的爱啊。真想不到，那样热烈的虎杖居然也会好好地忍耐呢。所以说，是因为以为成为了两面宿傩的容器的话就不能好好待在自己身边了，才会说出口吗？
回忆起曾经在学校里那总是在自己身后跟随、甚至让自己误以为对方是不是想要对自己不利的目光，折原唇角的笑多了几分无奈。
这可一点都不“沉默”啊，虎杖同学。
目光转移到下方透亮的普通款式玻璃花瓶之上，回忆起当初放在自己桌上的那个略显笨拙的水瓶，折原发出一阵闷笑声。
在大蛇顶着个【？】的注视下，折原心情颇好的站起身来，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窗台上的向日葵身上移开了，漫不经心的走向椅子边，脱掉了身上的制服，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抬手轻轻按上自己刘海下的额头。
然而，就在他好不容易舒心一次的时候，身后幽幽的大蛇的声音十分耿直：
【你身边不会有太多阳光，向日葵也会很快枯萎的哦。】
“……”折原原本轻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眼底森然的杀气让大蛇本能的向后一仰：【吾只是在实话实说！】
折原依旧面无表情，他放在额头上的手缓缓拿了下来，刘海立刻柔顺的垂落下来，却遮掩不住后方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大蛇忌惮的看向折原放下的手，已经明白这个本体一遇到关于那个人类的事就会恢复曾经的野性，祂果断的转移了话题：
【关于白天见到的那两个咒灵！】
【它们身上有虎杖悠仁的气息，可能和这次他要暂住高专的事情有关，要不要把蛇二和葵的记忆传回来？】
折原扯了扯嘴角，凉凉的看向大蛇：“……你觉得呢。”
大蛇一愣：【吾觉得？】
*
“——当然是假的了。”蛇二悠然的声音响起，传到眼前皱眉看向自己，一脸后怕的孔时雨耳中，后者从刚刚冲进来直到现在，一直维持着双手拄在膝盖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姿态。
蛇二对他的目光仿若未闻，只是静静的端起咖啡杯，继续翻阅着那本厚重的远古神话的书籍，淡然道：“有葵在，虎杖不可能受伤，现在不过是因为咒术界高层的压力，加上入侵的咒灵，让他作为宿傩容器不得不先在高专暂避风头罢了。”
孔时雨静静的看着蛇二。
“…真的不是因为你的威胁？”
听到孔时雨无感情的笃定声音，蛇二一脸讶异的抬头，连半眯着的双眼都睁开了几分，仿佛真的无比无辜和真诚：“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可是从来没打算对宿傩容器动手过。”蛇二坦诚的看着他，眯着眼睛微微一笑，盯着孔时雨无感情的双眼，轻轻合上了手里的书：
“就算这一次潜入高专，除了带出那些宿傩手指之外，我也只是打散了一只咒灵、和特级咒术师葵战斗了一场，落败后落荒而逃了呢。”
看着眼前的人用一脸诚恳的样子说着“落荒而逃”这样毫无说服力的话，孔时雨终于忍不住嘴角一抽，维持许久的动作也终于破功。
他无力的叹息一声，靠在咖啡馆的椅背上，颇有些疲惫的看着眼前带刺的摇钱树，第一次感觉养家糊口是一件这么艰难的事：“所以说，果然是你吧，你对那个葵说了什么吗？”
说到这里，他忽然狐疑的看了一眼对方：“总不可能是你当众想要策反对方，被咒术高专的术师得知了才会这么警觉吧？”
蛇二再次惊讶：“我怎么会当众？”
“——所以还是做了啊！”孔时雨接受无能的双手放在桌子上，绝望的低着头无力的大喊。
听到眼前的妖怪大人因为看到中年男人的无力崩溃而愉悦的笑出来的声音，孔时雨抬眼，眼下带着浓厚的乌青，重重的叹息一声，终于还是拿起了公文包，开始说原本的正事：
“……你昨天让我查的关于过去的传闻中有关蛇的咒灵袭击事件，范围太广泛了，我只能根据咒术师的资料稍微整合收集了一下，未解决的事件都在这里了。”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东西，蛇二颇有同事情的微笑着：“辛苦了。”
比起你时不时提出来的要袭击咒术界高层和想要从内部瓦解、觊觎咒术师和宿傩容器的委托相比，我倒希望这种查资料的事可以更多一点。孔时雨无感情的揉了揉自己发僵的脸，眼底的乌青表达着他的无奈。
他缓缓端起咖啡，叹息一声后，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正巧看到了蛇二目光微凝，笑容凝滞的表情。
孔时雨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咖啡。
看来我的夜没白熬。
*
“宿傩手指？不知道。”站在几人的面前，葵面无表情的果断回答。
而夜蛾正道在她回答之后，也立刻正色看向身边的乐岩寺嘉伸，声音低沉但有力：“放心吧，葵虽然没有从属，但是她会协助东京咒术高专看管宿傩，一旦有机会，一定会将宿傩手指从那个咒灵的手中夺回来的，到时候一定知会京都校，还请诸位也协助、相信我们。”
乐岩寺嘉伸面无表情的看向夜蛾正道正色的模样。
你说这话你信吗。
你甚至都不敢看一眼那边站在五条悟身边、比五条悟还要性格自我百倍的葵一眼，你知道吗。
似乎是乐岩寺嘉伸的目光太过锐利，以至于夜蛾正道轻咳一声，转头给了那边双手抱臂，靠在柱子上事不关己装傻的五条悟一个眼神——隔着墨镜那种。
原本俨然一副作壁上观模样的五条悟动作大开大合的站直了身体，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走到了几人的面前，大手“啪”的一声，在葵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后拍在了她的肩膀上，而她的身形都没有摇晃一下：
“哟西哟西，不管怎么说，葵都是东京高专的人哦~”
庵歌姬无语的侧眸。她不想回忆最开始是谁用“葵不属于任何阵营”的借口明目张胆的将她安插到团队战的赛场中，当做预防京都校准备对虎杖悠仁出手的镇场石的。
不过想起昨天的事…看来还真的很有必要啊。
回忆起昨天在屋顶上看到的轰烈的巨蛇虚影，又看了看身前那个面无表情、身形相当矮小的少女的模样，庵歌姬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
这可不是当初的乙骨忧太能够企及的存在。
这一回……可是货真价实的“怪物”啊。
在众人交谈的这段时间里，被临时改成了棒球赛的比斗也出了结果，在虎杖悠仁这个“运动番在逃男主”的作用下，东京高专当仁不让的在这场让人啼笑皆非的比赛中获得了优胜。
神采奕奕的他摘下棒球帽，露出帽子下那张精神十足的面孔，笑容满面的看向站在场地边缘的七海。
在靠谱的成年人推了推眼镜，即将沉稳的称赞他“做的不错”的时候，后者双眼亮晶晶吐出来的话就让他默然了：
“娜娜米！交流会结束了，我可以出门了吗？！”
好几天没见到折原了……因为赛事的原因，消息的交流也少了许多，好想念折原啊。虎杖期待的握紧了还戴着手套的双手，目光热烈的看着七海。
“……”七海沉默半晌，他似乎终于知道五条悟为什么要将这份工作留给自己了。
毕竟对于喜欢偷懒的五条悟来说，这种有趣的棒球赛他本来不会缺席才是。
如果早知道要面对虎杖的这幅模样，还要残忍的说出拒绝的话，七海自认也不会接下这样的差事。
可事到如今，他只是沉稳的看着虎杖，在后者亮晶晶的眼眸注视下，平静的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虎杖的表情在七海的话吐出来的那一刻，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来，原本称得上兴奋的少年立刻变得颓废起来，连带着头发上的呆毛似乎都垂下来几分。
七海望着失落的走到座位边拿起自己手机放空的虎杖，站在原地转头，望向那边互相搀扶着离开场地的双方学校的学生，那边的伏黑等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虎杖的萎靡。
不过在抬眼看到站在那里的七海后，他们原本在意的目光都放松了几分，野蔷薇和禅院真希等人勾肩搭背的大笑着离开了，稍稍落后的伏黑对着七海开口，用口型和手势表达了他想要说的内容。
看着伏黑用手做出打电话的姿势，又指了指虎杖，口型分明是【折原】的字样，七海微微点头，目送着他们离开。
转过头来，七海缓步来到沮丧的虎杖身前，想了想刚刚伏黑的手势，平静的开口：
“伏黑已经给折原打过电话说你的事了。”
虎杖：？！！
看着瞬间窜起来撞到棚子边缘柱子上，吃痛捂着额头，依旧难掩扭曲表情下在意的样子的虎杖，七海单手放在口袋里，后退半步，看着后者这因为折原路枝而心神震动的模样，原本凝滞的眸光微微松懈。
看着瞬间变得喜悦的拿着手机蹦跳着扣上棒球帽离开的虎杖的背影，七海靠在栏杆上，手伸进口袋里，看着页面上的时间，呼出一口浊气，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可就在下一刻，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看着来电人信息上一个简单的【葵】的字样，七海将手机放在耳边：
“喂？”
“……你说什么？”
七海眉头微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虎杖离去的背影，捏紧了手里的手机，听着那头的葵过于冷静的语气说道：
“嗯？没听见吗，我说，东大附中出现了高专前些日子失窃的咒胎九相图的咒力残秽。”葵的声音经过电话，变得更加淡然。
七海愣了愣。
东大附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那似乎是折原路枝所在的学校。
【作者有话说】
这次大的真要来了


第47章 看见
“原来如此。”
听完了七海的解释，葵也对居然地点在本体学校的事情感到有几分新奇。
只不过和七海下意识的思考是咒灵试图迂回，靠袭击折原路枝进而控制虎杖悠仁的念头不同，葵只是觉得：
好巧。
而且，咒术师还真好运。
葵双手抱臂，斜睨向旁边的操场，双眼放空。毕竟如果是本体的学校，那么如果什么都没做倒好，如果一旦当着本体的面做些什么不好的事，他们只能祈求那时的本体被虎杖悠仁哄得心情不错。
扯了扯嘴角，葵无感情的抬眼，撞入的就是七海那眉头紧锁的沉思眼眸。
葵不明白七海的心情从何而来：“你……”
“上层，还是不允许你和虎杖出行吗？”七海忽然发问，没头没尾的问话方式让葵想起了蛇二，只不过七海比蛇二正常的多，因此她毫不犹豫：
“嗯。不过我都是无所谓的，我会在宿傩容器虎杖悠仁身边，预防可能存在的意外。”
言下之意，现在上层困住的人归根结底不过虎杖悠仁一个人罢了。
听出葵的后话，七海眉心微跳，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而且，听蛇二那天的话，他似乎打算对上层出手。”葵面无表情的再次给七海迎头丢下了一颗炸弹。
“……！”七海一愣，僵硬的低头，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可当他看到葵熟悉的不在乎的双手抱胸的模样的时候，他就眼角抽动了一下，认命的呼出一口浊气，略显艰难的看向葵：“这是、蛇二对你说的？”
葵抬眼，似乎对于七海的反应有些意外：“这是不能说的事？”
“……我想、蛇二应该是这么认为的。”七海缓慢又沉重的点了点头。
否则蛇二怎么会背着他们，在和葵战斗的时候于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地方偷偷说呢？
看着眼前无所察的葵，听到自己的话也只是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缓缓点头思考着的模样，七海感觉自己回到了公司时期和明明不是这个领域、偏偏还总能获得更多信息的领导对话时的感受。
他坐到了一边的长椅上，双手交叉放到椅子上，声音低沉的望着眼前靠着树木而站的葵：“除了这件事，他还向你说了什么没有？”
“……有。用的是很讨人厌的好像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语气。”
葵抬眼，她没忘记蛇二对自己的嘱托，慢吞吞的打回了刚刚沉思时想过的要不要用力量强行让七海忘记刚刚自己那段“不该说的话”。
然而在思虑到可能会一不小心把他变成傻子时，葵也就平静的收回了那个念头。
七海自然也是知道葵“失忆”了的人中的一个，此时听到葵的话，内心却忽然警钟大作。
因为情绪，他微微前倾，在意的看向葵：“你的意思是…蛇二表现出来的意思是，知道你失去的记忆的内容？”
听到七海试探的话，葵轻轻颔首，手随意的捏碎手里的树叶，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只是在她低垂下去的脸上，微微扬起的唇角彰显着她此时不差的心情。
区区装傻的小事，老身还是做得到的。
……
“那葵酱就对自己的记忆一点都不好奇吗？”
和矮小的葵一比，本就高的离谱的五条悟更是仿佛一个巨人一般，因此此刻弯下腰来侧头看向身边的葵的时候，动作别扭中带着几分专属于五条悟的魔性。
——像个咒灵似的。正打算带着京都校的学生们离开的庵歌姬死鱼眼移目。
面对着五条悟的搞怪模样，葵的表情如常，只是用手指戳着手里的老鼠玩具，看着因为自己的指尖陷入而突出的橡胶老鼠眼睛——这玩具是她用五条悟送的洋娃娃换的。
因为洋娃娃太丑了，在伊地知带自己去挑选的时候，她一眼相中了这一只老鼠捏捏玩具。
于是，当庵歌姬顺着五条的话看向葵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女童用力捏着“老鼠”的模样，瞬间被掉san侵袭的她打了个冷颤，默默的远离了这边的两人。
“好奇。”葵手指戳进去，又拔出来，然后右手直接用力捏住了老鼠的身体——
老鼠的橡胶眼球就这么从两个孔洞中挤出来，伴随而起的，是葵那凉飕飕的声线：“但是，更讨厌他。”
“咕叽。”
松开手之后，老鼠发出了收缩后的“哀鸣”，又被葵耐心的等待恢复正常后，展开新一轮的把玩。
三轮瑟缩了一下，她的目光从那只“可怜”的老鼠上移开，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握紧自己的刀用力的摇着头，试图将自己奇怪的念头摇出去。
临上车前，和其他同学看向这次各自团体战的对手不一样，三轮胆小的看了一眼葵的方向——发觉对方正双目无神的看着自己的方向时一惊，然后她就看到，葵的脸上面无表情，手却一用力——
“啪！”
“噫啊！”
三轮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车，用力关上车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片刻后，看着离开的京都校学生，葵低头，和其他不约而同静默了的学生们一起，看向自己的双手。
到处是老鼠“死掉”后的液体。
葵捏了捏，黏黏的。
她转头，看向站在五条悟身边的可怜的伊地知先生时，赤红色的目光从未如此澄澈好学过：
“人类是怎么把老鼠做成这个状态的？”
“人也可以变成这样玩吗？”
伊地知：！！！
他大惊失色，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术师们，却发现甚至包括七海先生在，每个人都木着脸，好像对葵这种惊世骇俗的话语这几天已经十分熟悉了一样……不不不！
这不是真老鼠做的，人类也不可以被改造成这个形态！！
……
得到了伊地知欲哭无泪的解释，葵一边冲洗着自己的手，一边回忆着那晚出现在吉野家的蓝头发的咒灵。
回忆起对方曾经拿出来的那些个制作工艺粗糙的“人偶”，目光微微闪烁。
不、可以吗？
可我感觉，它应该能做到。
换言之，术师应该也知道才对。
将属于别的物质的胶皮填进类似的其他物质，不就能产生新事物了吗？
葵甩了甩手上的水，目光如常的抬头。
这不就是术师所说的——受肉吗。
*
照常放学的折原手里拿着花，站在校门口处，环顾一周，今天没发现那个往常总会出现在周围的身影。
阴云笼罩下来，周围的学生们低声议论着最近学校里发生的各种奇怪的失踪事件，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被淅淅沥沥降下的雨的声音所掩盖。
白日的他接受了葵送过来的记忆，明白现在所处在高中里的怪谈出自咒术高专，包括咒术师们已经开始怀疑起她和蛇二的身份的事情，当然，还有他们“打了一架”的事情。
对于折原来说，这些都是不值得在意的小事，毕竟让蛇分.身使用八岐大蛇的力量，就自然而然的代表着他接受能力暴露。
而这些小事，都没有另一件事对折原来说重要。
他面不改色的撑着伞，将被雨滴沾染上的花束随手放在另一只手里的袋子中，花朵通过袋子的口探出一点。
——他打算去高专“探望”虎杖。
虽然现在的咒术高专或许会因为蛇二、咒灵、宿傩手指，甚至于在自己学校中的咒胎九相图十分敏感，但那都不是折原路枝该考虑的。
他只不过是虎杖的、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恋人而已。
淡金色的双眼抬了抬，望着眼前随着自己的脚步一步步移动着的阴云，折原面无表情的撑着伞，听着耳边愈来愈激烈的雨声，另一只手拎着袋子，袋口的花朵一点点随着动作“探”着头，花瓣沾染上了些许雨滴。
就在这个平常的下午，折原准备去见自己的恋人。
因为他感到思念的意味了。
*
而另一边。
这边的天色只不过刚刚阴沉，可墙头的那道身影的活力却和阴郁的天色截然不同。
“砰。”
一声轻响之后，虎杖灵活的落地，眼神却无比心虚的看向四周，悄悄的弯着腰一步步蹑手蹑脚的走出草丛，拨开他曾经给折原介绍的一众花草的名字，内心向它们告罪，双眼却是亮晶晶的。
——他要去见折原！
虽然校长说过为了防止诅咒师和蛇二对他意图不轨，但是虎杖实在是无法忍受。
他已经很多天没见过折原了。虎杖渐渐离开了高专的区域，直起腰后，小跑着来到路边，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神采奕奕的拿出手机来……
然后再次沮丧了起来。
怎么这种时候没电了。
他也不灰心，立刻向司机大叔借了电话，拨打了那个他早就熟记于心的号码——
……没人接。
虎杖疑惑的垂眸，看了一眼手机上无人接听的画面，一向乐天派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皱眉的神色。
他将手机还回去道了谢，目光微微凝滞，语气认真道：
“请开的稍微快一点。”
*
站在路牌下，折原抬眼，望着眼前路牌外的瓢泼大雨，因为过于激烈，地面上已经渐渐升起了一层薄薄的烟雾。
雨、好大啊。
他收起了雨伞，站在路牌下，此时的路牌依旧是只有他一个人，其他的人都早早的离开了。
望着自己被雨水溅湿的裤脚，折原默然的缩了缩自己的脚——
然后，他看到另一双脚停到了自己的身边。
而他，在将手里的袋子放下时，因为对袋子里的花朵的保护、不经意的移开了一段距离的动作——暴露了他自己。
当浓厚的恶臭气息袭上鼻间，折原平淡无波的瞳仁收缩了一下。
他听到自己耳畔传来了含笑的惊喜声音：
“诶？你看得到我？”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守护
男人含笑的语气尾调上扬，带着一股酝酿开来的玩乐语气，当折原微微抬眼之际，正巧对上的就是对方那双蓝黑异色的眼眸。
当然，最让人注意的，还是后者脸上那斑驳的缝合线。层层叠叠的伤疤交织在一起，和他脸上灿烂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更重要的是，在折原平静的淡金色眼眸中，对方的身形都被一层厚厚的黑色瘴气所笼罩。
不得不说，他还是第一次在两面宿傩以外的咒灵身上感应到足以匹敌的刺鼻气味。并不是普通咒灵的那种臭气，像是各种陈旧的事物堆叠在一起形成的古老气味。
两双眼眸相对，含笑的异瞳和折原淡金色的眼睛相对，明明是更明亮的颜色，可相比对方，似乎还是折原路枝的眼睛更加昏暗一点。
他眉骨微扬，手指一勾，将身边的袋子向自己的方向拉了拉，目光移开，状似叹息一般看向旁处。
……明明、我才是人类。
如果现在大蛇醒着，想必一定要毫不犹豫的反驳他了。
已经对自己的诸个分身有了深度了解的折原平静的转过头，无视了身边人的话。
而作为被无视的本人，真人兴致盎然的瞪大了眼睛，观察着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如果不是刚刚的那个巧合，就算是他也没想过，这个刚刚普通的踩过路边对车祸的恐惧形成的咒灵的少年，居然是能看到的。
真人咧了咧嘴，兴奋的笑意让那张原本温和的笑脸多了几分野性：“你果然能看见…可你身上为什么没有咒力波动呢？”
“你分明不是咒术师，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才对。”
他话语的尾端上扬的幅度越来越高，甚至愈发有了颤抖的意味：
“——好有趣啊。”
真人的语气，仿佛是见到了什么罕见的玩具的稚童一般，天真无邪。
而在他身边，就这么安静站着的折原路枝，除了最开始避让他的那一个简单的动作以外，并没有再给予他任何一个多余的目光，即使随着对方探出头来的动作，后者黑乎乎的瘴气已经直冲自己的面门，几乎影响到了自己的视野了，折原路枝的瞳仁依旧丝毫不动，静静的凝视着眼前愈下愈大的雨。
仿佛那冲刷着地面、升腾起阵阵白烟的雨水会带来他心心念念的事物一样重要。
“啧。”被全然无视了的真人也不灰心，他只是愈发兴奋的咂了咂嘴，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折原，好似要将他的脸深深地刻进自己的记忆中一般。
——毕竟很快、可能就不长这样了啊。
它咧了咧嘴，眼底的暴虐情绪一闪而过，面上还是笑吟吟的样子，抬手去触碰折原的肩膀，语气甚至还是可怜兮兮的样子：“同学，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我已经很久没和人类……唔？”
随着它的话语停滞，真人脸上的笑容也随之一凝。
它，看着自己穿过折原路枝身体的手，眼神恍惚了一瞬。
碰…不到？连灵魂都、看不到？
真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这种前所未有的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表情一木，面无表情的转头，蓝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缓慢的垂下来，那双眼睛此刻毫无高光，专注又聚精会神的盯着折原的眼睛。
不是人类？可明明就是人类。
真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歪着脑袋，几乎要将自己的头扭到错位的地方。
就当它困惑的站在雨中、脖子伸到了非人的长度，眼睛也死死的盯着折原的面门的时候，一阵响铃声忽然打破了这份死寂。
折原路枝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真人一愣，随后脸上立刻扬起了灵光一闪的笑容，他狡黠一笑，随后忽然作势要去拿地面上那引得折原暴露的袋子——
折原下意识皱眉，伸手过去要装作自如的移动袋子阻拦的一瞬间，他的口袋里忽然一空。
再一抬眼，眼前笑容灿烂的蓝发男人手里捏着自己震动的手机，得逞的看着自己，表情似乎在说：
【想接电话？那就不要犹豫的暴露你能看见我的事吧。】
然而，电话刚刚落到真人的手里没多久，原本震动着的手机就停了下来。
折原目光不善，看着一愣，疑惑的看着手里安静下来的黑盒子，一脸单纯的真人，沉默着看着自己进水了的手机：“……”
刹那间，周围的环境顿时有些尴尬。
似乎意识到是因为自己的站位问题，导致手里的手机进了水，真人无辜的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浑不在意的向后一抛，手机“啪”的一声落入后方的水洼中。
他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折原眉心一跳的反应。
无所谓的咧嘴一笑，就当真人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看到刚刚一直安静躲在路牌下的少年忽然皱眉走了出去，就这么不顾半个身子都一瞬间被雨淋湿，默不作声的捡起了地面上的手机。
退回来后，在真人诧异又感兴趣的目光下，折原皱眉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水。
手机不值钱，但是里面的东西很重要——虽然除了那个人之外，没人会在自己的手机里留下任何痕迹就是了。
按了按开机键，果不其然，黑屏并没有反应。折原紧皱着的眉心更加紧蹙，连带着原本轻微的呼吸声都变得沉重了几分。
就在这时，这个少年发出了他从开始到现在的第一个声音：
“……啧。”
烦躁的将手机揣回口袋里，他已经无暇顾忌身后这个在葵和蛇二的记忆中“弱小不堪”的咒灵，直接跨过对方，捡起地面上的袋子，打开雨伞，直接就转身走出路牌——
“！”甚至敏捷的给动作利落的折原让了路，真人无辜的举起双手，看着折原这幅心中有火气的模样，似乎没预料到他会这么生气，小跑着跟上了他的脚步，甚至还在喋喋不休着：
“那个手机对你很重要吗？抱歉啦，我不是故意的哦？”骗你的，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真人的嘴上说着和心中所想截然相反的事情，一脸天真无邪的跟在浑身充斥着阴郁气息的折原身边。
折原的再次出现，让原本稍有变缓的倾盆大雨再次变得激烈无比，雨水落在雨伞上的噼啪声，和身边聒噪的虫子声音交织在一起，折原路枝双眼微微上抬，不悦的情绪已经很好的展现出来了。
——除了第一次在伏黑惠身前的那一次，折原一直在尽量避免用本体杀人或者杀咒灵的事。
忽然，在另一个公交路牌前，折原路枝的脚步站定了。
原本只是打算立刻去手机维修店的他停住了。
手机里的东西虽然重要，但我和他是恋人，那些东西，想什么时候做都可以，虎杖不会拒绝我的。
反倒是它……
白色的鞋子边缘沾染上了雨水的痕迹，他停下来后，双脚自然激起一片水花。身后的蓝发男人也自然而然的踉跄一下，停住了脚步。
并不知道停下来的少年酝酿的是难得的杀意，此时的真人心满意足的露出了笑容，舌头因为即将获得不错的“材料”而兴奋的来到了唇边，轻轻舔舐了一下干涩的唇角，双眼兴奋的看着折原路枝的背部，手也自然而然的伸向了他的肩膀……
而就当死亡即将反过来降临它身上的那一刻，变故陡生——！
刹那间，一道熟悉的身影湿淋淋的窜到折原路枝的身前，在他看到后者焦急的面孔，瞳仁微缩的那一刻，甚至来不及收敛身上的杀意，就被后者一把握住了手腕！
然后、毫不犹豫的拉向了自己的身后！
虎杖咬牙切齿，双眼带着浓厚的杀意的看着眼前熟悉的蓝发咒灵，情况紧急，即使他只来得及用身体挡住即将被袭击的折原同学，可他的目光依旧是凶狠的，好似要将眼前这个胆敢将手伸到折原身边的咒灵碎尸万段。
在真人的手即将触碰到自己的身体的那一刻，虎杖悠仁眼前的景象或许是因为大雨的原因，忽然间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大片的雨水糊住了他的眼睛——在那一刻，他看到了曾经在国中时期时，身穿国中黑白制服的折原拿着学生会的牌子，站在社团招新的队伍中，因为生人勿近的表情被路过的同学敬而远之；
他看到了表情寡淡的折原，挡住了即将和不良学生打架的自己，胳膊上甚至还佩戴着学生会标识，他轻描淡写的用明显矮于几人的身高，无表情的在纸张上写写画画，在自己讶然的视线下，用三言两语驱赶了几人，然后…一同驱逐了自己；
国中的毕业会上，原本独自坐在班级签名表处工作的折原，听到自己略带迟疑的请求，疑惑的挑眉，不过还是起身照做了——虽然是将合照曲解成了给自己独自拍照；
再就是、前几个月，火葬场的那场荒唐的表白、和至今都让他无比渴望的拥抱。
……哈。
这是、走马灯吗？虽然早知道会死，但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啊。
虎杖看着模糊的眼前渐渐隐去的拥抱着的自己和折原，目光眷恋的收回，忽然咬住了舌尖。
……
不甘心。
还没能让折原同学…稍微对我产生一点点的好感……
直到最后一刻——都是不变的自己永远在追随他的背影啊。虎杖苦涩一笑，可无论他如何劝服自己坦然，不甘的情绪依旧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向他涌来。
忽然，他的表情骤然间变得扭曲起来，那是真情流露后的痛苦，沙哑的声音混杂着绝望和无奈：
“就算、折原不喜欢我，我也永远会守护你的！”
在临死前能有一秒站到你的面前，而不只是凝视着你的背影…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虎杖双眼紧闭，终于松开了紧握着折原路枝手腕的手，毫不犹豫的张开双手挡在了他的面前！
而闭上了眼睛的虎杖自然没有看到，原本带着杀意将手对上虎杖前方的真人的折原，那一瞬间变得怔愣、错愕的神情。
好似被“守护”着的他，脑中的某根弦，因他的话而彻底崩盘。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只有你
虎杖的话是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的。他从没想过，情急之下这么硬生生用肉.体挡在折原身前的自己能活下来。
直到——
“啪。”
一阵清脆的声音从他的耳侧传来，虎杖的双眼甚至还闭着，意料之中的被扭曲的剧痛感并没有袭上来，反倒是自己进抓着折原的那只手，忽然被用力的反握住了。
在虎杖紧闭双眼的时候，他身后的少年一言不发，一把握住真人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手，这一次不是穿过身体，而是结结实实的握住了。
可在抓住真人的同时，折原低垂着头，被虎杖紧紧抓着手腕的那只苍白的手却忽然涌现出力量，以不可抗拒的力量，直接捏住了他和自己相比略粗的手腕。
“！”虎杖一惊，他本能的睁眼，却在一瞬间对上一双熟悉又陌生的金色眼眸。
在他怔愣的注视中，那双金色的眼珠中央忽然漾开淡淡的红色，在他即将看清楚其间的情绪前又猛地收回。
“……折…”他的嘴刚刚张开，就被放开了。
他看到眼前的少年面无表情的转身，黑色的短发此时因为被雨淋湿的缘故，湿哒哒的贴在脸侧，而刚刚的那把伞，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到一边去了。
看着折原背对着自己的背影，不知为何，虎杖忽然感觉自己的心空落落的。
就算是被折原拒绝表白，虎杖的内心都没有这么强烈的窒息感。
就好像……他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一样。
罕见的慌乱出现在虎杖的眼中，看着眼前人的背影，他本能的就要上前抓住他，却在伸手的那一刻抓了个空——
在他的身前，一向挺直腰板平静示人的折原路枝从未如此湿淋淋的狼狈过，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仅能看到他那紧紧的抿着的泛白的唇。
那曾经被虎杖凝视许久的唇似乎因为雨水的缘故更加苍白不健康。
折原面前，真人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
不，这根本不能称之为手了。
看着自己只剩下一截手腕，甚至还在快速腐蚀的右臂，真人的手剧烈的颤抖着，他的瞳仁缩小又放大，恐怖的麻痹和失去控制的感觉让它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就在刚刚——它握住这个奇怪的少年的手的那一刻。
——它触碰到了他的灵魂。
那、根本不是人。
真人的眼前仍然恍惚着，脑海中，八条硕大纠缠在一起的蛇头蛇尾静静地卧着，祂们那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仿佛目空一切，只是静静的盘在那里，可骇人的气势便让真人无比清晰的得知——
祂生气了。
在呆愣的一瞬间，从背后出现的硕大蛇头就将幻象中的真人吞吃入腹，瞬间脱离了触碰折原路枝灵魂的那一刻，清晰的被嚼碎吞咽的感受让真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能看到自己渐渐破碎消失的右手瞳仁颤抖。
……
……怪物。
是、不可战胜的怪物。
刹那间，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的真人忽然表情惊恐，它就这样在无声的尖叫中，毫不犹豫的化身一条虫豸，直接钻入地面顺着水流慌不择路的逃入下水道。
折原路枝没有追。
因为现在，他的脑子很乱。
……
雨还在不停的下着，甚至因为折原路枝暴露在天空之下的缘故，瓢泼似的大雨越下越大，地面上再度被冲刷的升起阵阵白色的蒸汽来。
虎杖心脏的抽痛并没有停止，只是他一样，在眼睁睁看着真人逃走之后，并没有思考过追上去的事，而是猛地回神，急急忙忙的转身拿起地面上的雨伞，想也没想的上前一步将身前的折原囊括在伞下。
嘈杂的雨声再次被雨伞隔绝，只剩下闷闷的击打声。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虎杖想也没想过问他为什么能看见真人的事，他一把握住了他的肩膀，满脸认真和焦急：“折原！你被雨淋湿了，我们快……”
就当他即将如往常一样，用蛮力拉着不反抗的折原离开的时候，这一次，他发现自己纹丝不动。
愕然的抬眼，虎杖这才发现，自己放在折原肩膀上的手，被后者冰凉的手罩住，这不但是他无法移动分毫的真相，还在他的手掌上留下了道道红色的印记。
“折、折原……”
“虎杖。”
忽然，冷静的声音打断了虎杖的话，他眨了眨眼睛，乖乖的站在原地，没有抗拒自己的手被“弱不经风”的折原抓疼了的事情。
他只是安静的凝视着折原，看着后者终于抬起了头。
被雨打湿的脸上还带着雨珠，从鼻尖滴落，混杂着折原刚刚险些由金变红的眼睛下的红色眼眶，眼前的折原让虎杖几乎心脏骤停。
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个能迷倒任何人的少年，眼中只有自己的倒影。
虎杖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回忆起自己刚刚的话，举在折原头顶的雨伞微微颤抖了一下，那是他握着雨伞手柄的手的作用。
沉默的垂下了眼睛，虎杖安静的等待着折原对自己的审判。
大概会是：以后别见面了、做不了朋友了之类的话吧。
不对，折原同学虽然很温柔，但是对于下定决心的事情总会故意将话说的很绝，所以更可能是“好恶心”、“你妨碍到我了”之类的刻意说重……
“我们，难道不是已经在一起，三个月了吗。”
……的话……
——？
虎杖的心声艰难落地，连同折原匪夷所思的嗓音一同响起。
他的表情空白了。
！！！
低垂下的眼睛猛地抬起，即使他的心声告诉自己已经不能再望着折原同学的背影，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听大脑的使唤了。
望着眼前那双毫无波澜、甚至有些阴沉的眼睛，虎杖张了张嘴，表情空白的没能办法半分声音来。
诶、诶？在…一起？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呢？！
刹那间，瞬间变成了豆豆眼的虎杖手忙脚乱，试图用手语表达自己的思想，舌头也像打结了一样——可能是和他的脑神经一起打的结。
等、等等！
……
诶？
思考失败，虎杖茫然的眨了眨自己的豆豆眼，傻傻的低头，看着眼前冷淡的看着自己的折原，忽然内心一紧。
那好似看垃圾败类一样的眼神，让虎杖的豆豆眼瞬间“嘣”的一下变回了自己的眼睛。
在折原冷漠的眼神下，好似原本堵塞的思路一下子畅通了起来！
“真的吗！？”
虎杖猛地丢开了手里的伞，毫不犹豫的双手一把握住折原的肩膀，一把将他拉近到自己的面前！
伞：？
欣喜若狂的情感充斥着虎杖的内心，不同于刚刚呆滞的举动，现在的他是被惊喜砸中的不敢置信。
可下一刻，面无表情的折原就给他雨中依旧闪亮亮的眼睛泼了一盆冷水：
“假的。”
“……哈？！”大起大落让虎杖双眼瞪圆了，委屈的看着冷漠的盯着自己的折原，一边拉着他走向那边有遮挡物的小巷子，一边絮絮叨叨：
“折原同学不要再骗我了，这种事怎么能是假的呢…一定要是真的啊！”
虽然折原面无表情，但是被眼前的大手抓住拉进有屋檐的巷子的时候，他没再像刚刚那样纹丝不动。
目光幽深的盯着眼前人湿透了后的背部，折原面无表情，一双三白眼此刻写满了阴郁的情绪。
……反应，勉强合格。
身侧已经本能形成钩爪状的手松开，面无表情的被虎杖这么拉进巷子里，身上滴落的雨水消失了。
明明可以平行站着同时躲在屋檐下，可虎杖偏偏要站在折原的正前方，似乎丝毫感受不到自己被雨打湿的半截身子。
黑暗的小巷子里，虎杖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人，虽然他拉折原避雨时的话很笃定，可是他现在的眼睛里却写满了恍惚和颤抖。
恍惚于从天而降的惊喜，颤抖于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他张了数次嘴，但正如钉崎所说的，无论虎杖平时有多么能言善道，到了折原路枝的面前，他就是一个腼腆无口的呆瓜。
而这一次，也不需要虎杖开口了。
“…你也会和普通朋友打一把伞吗。”
幽幽的声音响起。
虎杖原本惊喜的表情一怔，本能的“诶？”了一声。
可阴沉的质问没有停止：
“你会和其他人拥抱？”指的是告白那天。
“你会和其他人单独约会？”
折原每说一句话，都会上前一步，逼得本能对他步步后退的虎杖一步步走回雨中：
“还是说，你也会因为其他人被表白而不高兴？”
“会和别人赤.裸着上半身环抱？”
“会穿别人的衣服、会去别人的学校门口等候？”
一个个致命问题将虎杖从巷子的这头一步步逼到了对面的墙面。
直到背部紧贴到冰凉的砖块墙壁，满脸慌乱随时想要插入话题的虎杖才终于找到机会——
满心急切的他只一心解释，可折原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空挡，所以。
“砰。”
他忽然出手，一把握住身前人的手臂，在他眯着眼睛没有反抗的动作下，忽然轻轻将后者按到了自己刚刚紧靠的有屋檐遮雨的墙壁之上！
“……”折原面无表情，后背的墙壁冰冷，自己身上的那只手却火热无比。
看着眼前正对着自己，满眼认真的虎杖，对方深吸一口气，无比坚定的望着自己：
“没有过。”
他是在回应刚刚折原的每一个问题。
然后，凑近对方的脸，近到温热的呼吸直扑折原路枝的面门，这个耿直的少年似乎想用距离证明自己的坚决。
“只有你。”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望着眼前人金色的眼眸，即使距离如此之近依旧目光澄澈，一字一句认真无比：
“只有折原，会让我想要时时刻刻靠近。”
“只有折原，才会让我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只因为是折原，我才会期待接近的每一分每一秒，渴望和你接触的每一……唔。”
还要继续澄清自己的情感真诚的虎杖忽然被对方挣脱了一只手臂，捂住了嘴。
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他看着眼前似乎被自己说话的呼吸刺激到，微微侧头躲避，捂着自己的嘴还推了推自己的脑袋的折原的侧脸。
“……”
侧着脸的折原没有直视身前用毫无转移架势的虎杖，即便此时的对方已经和自己仅差一指的距离，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即便浑身湿透了、依旧能从掌心传到自己身上的火热的气息。
“……太近了。”他低声道。
轰——
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大片的烟花在虎杖的脑中炸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不再沉默
“……”
耳边的雨声不断，处在屋檐之下的折原身上的雨滴已经渐干，而自己身前正站在自己面前的虎杖却是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屋檐下。
在自己低声推开他之后，后者就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好像感知不到自己头顶降落的雨滴一般。
折原缓缓将头侧过来，淡金色的瞳仁中的红色全部消失了。
重归平静的他静静的盯着身前的少年，看着他的短发被淋湿，水珠顺着他的下颚向下滑落，落到自己由紧紧捂住转向托着他脸颊的手掌之上。
二人站在巷子里，因为雨天的缘故，本该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空无一人。
无人能察觉到，这边的昏暗中甚至还站着两道身影。
托着眼前渐渐前倾的虎杖，折原似有所感，看着单手按在自己肩膀上方的墙壁、身体微微靠近自己的后者，那双平静的淡金色眼眸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又重回宁静。
凝视着虎杖渐渐失焦看向自己的瞳孔，感受着后者渐渐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折原抿了抿唇，手轻抚上他的脸颊——
“……砰。”
忽然，眼前的少年无力的靠在自己肩膀上晕了过去。
折原：……
意识到是自己搞错了什么，折原表情一呆，随后破天荒的脸颊微红，手扶着倒在自己身上的虎杖，看着后者泛红的脸颊，皱了皱眉，抬手抚上他的额头。
好烫。
刚才实在是被虎杖的话气坏了，一时间忘记了他是和自己不同，是很容易生病的人类，折原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将昏迷的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空出来的右手上渐渐浮现出阵阵墨色的力量波动。
“……真是、笨蛋。”
悠悠的叹息声消散在巷子里，连同二人的身形一起消失。
*
唔……好热……
在黑暗中挣扎的虎杖只觉得仿佛身处火炉一般，恍惚中，身上似乎被压上了什么重物，冰冰凉凉的，让他原本因为燥热而紧皱的眉头松缓下来，烦闷的神色也平和了下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昏昏沉沉的虎杖意识朦胧地睁开双眼之际，眼前被另一片昏暗笼罩。
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他缓缓睁开眼睛，因为初醒的缘故，眼角抽动了一下，适应了许久，才看清了自己的眼前——
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虎杖呆呆的眨了眨眼睛，感受到自己身上冰冰凉的重量，一点点的低下了头——
一颗沉睡中的黑色毛茸茸的脑袋正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单手搂着自己的腰，压上来的身体将冰凉的温度传递到虎杖悠仁的身体之上。
不用怀疑，这就毫无疑问就是自己梦中压上来的“冰块”的本体。
“……！！”
上一秒还失焦的双眼下一刻顿时瞪圆了！
虎杖大惊失色，原本放松的身体顿时紧绷起来，连胸膛的肌肉都瞬间变得硬邦邦起来！
“……唔。”似乎因为柔软的“抱枕”变.硬了，睡梦中的折原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听到这发哑的声音，虎杖连忙放松身体，看到身上的人再次安静下来的举动时，才艰难的松了一口气。
虎杖懵懵的躺在床上，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晕了的他茫然的四处打量，当他看到窗帘另一边的晾衣架上，那被挂着的熟悉的帽衫高专制服的时候，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诶，那是我的衣服诶。
我的衣服在那里。
……
——那我身上穿的是什么啊？！
猛地瞪大了眼睛，虎杖连忙向自己身上看，看到全然陌生的休闲宽松的衣服的时候时，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
我我我…我穿的是折原的衣服！？
险些再次绷紧身体的虎杖这次欲哭无泪，他一动不敢动，任由身上的人抱着，自己甚至还穿着心上人的衣服……
……
好想闻闻看有没有折原同学之前身上好闻的淡淡的气味。虎杖面条泪抬头，闭着眼睛绝望的像一具尸体。
这个夜晚对于虎杖来说，是意义非凡的。
*
次日
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睡醒了的折原睁开眼睛，眼中模糊了一瞬间，看到身边躺着的人的时候，意识回笼，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却因为眼前的画面陡然清醒了：
眼前的少年黑眼圈厚重，虽然看不出半分昨天发烧晕倒的模样，但看上去反而更加精神不振了。
折原一愣，随后自然的松开手，支撑着床坐直身体，惊讶的看着虎杖快速变化着的脸色。
“……”虎杖瞳孔失焦，回忆起刚刚怀里的少年双眼朦胧的抬眼看向自己的模样，忽然流下了幸福的面条泪。
“…虎、虎杖？！”
片刻后。
意识到虎杖没有烧傻，折原才放心下来。
从床上坐起来的那一刻，看着对方这幅呆呆傻傻的样子，折原忽然想起了昨天对方当着那个咒灵的面说的那句话。
“……”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冷漠下来了。
而原本傻笑着看着折原的虎杖也表情一僵，隐约知道折原在因为什么生气的他缩了缩肩膀，有些畏缩的偷偷抬眼观察着后者的神色。
在折原面无表情的就要起身的那一刻，床上的少年心一慌，本能的伸出手拉住了后者的衣角——
因为阻力动作一顿，折原静静的转头，俯视着身前可怜巴巴的人，声音冷静：“干什么。”
“我们的关系，这样不合适吧。”折原扯了扯嘴角，眼中凉飕飕的盯着虎杖拉着自己衣角的手。
后者被冷淡的话凶的一僵，眼巴巴的看着折原，只看表情，好似折原是始乱终弃的人一般，抿着嘴，不敢说话，但动作却诚实的拉了拉。
注意到折原并没有挣脱自己的意思，虎杖表情有一丝的放松，又连忙向前蹭了蹭，巴巴的开口，嗓子甚至还带着刚刚开口的干涩：
“……我们的关系，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看着折原没有回复的意思，虎杖乘胜追击，这次没有任何从前的犹豫，直接直球道：
“我喜欢折原同学，一直都是。”
折原打量了一下他，忽然双手抱臂扯了扯嘴角，脸上挂着一抹虎杖从未看到、只觉得心中惴惴不安的笑：
“是吗。我也喜欢我自己。”
“……那我们现在的关系是……？”虎杖紧张的看着折原，却对上了对方瞬间收敛了笑容，顺带将自己抓着他的手推下去的面无表情的脸：
“情敌。”
虎杖：……？！
看着头也不回的就离开房间的折原，虎杖瞬间石化，甚至能看到眼角带着泪花的虎杖石像身上的裂痕。
*
被折原的话结结实实晴天霹雳了的虎杖自己治愈好了千疮百孔的心，小心翼翼的扒着卧室的门口，悄悄的看着厨房里整理着早餐的折原的背影。
当折原端着两个盘子转过身来时，看见的就是卧室门口偷偷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大老虎。
“……”折原有一瞬间的泄气，他抬了抬手，虎杖双眼立刻一亮，忙不迭的出来，殷勤的接过折原手上的两个盘子，好好地放到了那边的桌子上。
放完后，他就这么站在一边，继续用那样试探的目光看着折原，看的折原原本还有几分的脾气都被好笑占据了。
当然，面上还是无表情的他抬了抬下巴：“你不想吃？”
虎杖一愣，随后立刻低头，这才发觉自己刚刚放到桌子上的两个盘子里的早餐样式一模一样，显然就是同样的款式做了双人份，连忙喜上眉梢，乖乖的坐到了折原的对面：
“……想想想！”
虎杖安安静静的吃着折原一如既往美味的食物，偷偷的看着一言不发的眼前人，渐渐的，原本的试探情感也在盯着折原瞧的过程中，渐渐变成了熟悉的怔愣和黏腻的目光。
折原咽下喉间的食物，慢吞吞的抬眼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一双带着熟悉情感，一眨不眨的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这样的眼神…写满了“喜欢”的目光，既然我能允许，怎么可能是拒绝的意思呢。
折原无力的放下餐具，一向平静的眼中此刻却是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无奈的色彩。
似乎被眼前的大老虎彻底打败了，折原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在对方随着自己的动作而移动的目光下，端起两个空盘子走回了厨房，安静的洗着盘子。
虎杖忧心忡忡的看着折原的背影，却看到对方洗好了手，擦拭过后，对自己招了招手的动作——
想也没想，虎杖就这么维持着担心的表情走了过去，到了折原的身侧，他一脸认真的再一次开口：“是我的错，但我真的真的非常喜……”
忽然，身侧的人转身，轻轻抬头——
轻微的声音和脸颊的触感让虎杖原本的话瞬间消失。
“……”
盯着傻愣在原地，连瞳孔都涣散了下来的人，折原收回动作，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摇摇头转身，朝着厨房的门口方向走去——
刹那间，上一刻还石化着、在折原的猜测中还会僵硬很久的人，忽然猛地转身，一把拉住身前的人，猛地从后抱住了他！
忽然被用力的箍进怀里，折原表情一空，下一刻，身后的人低头，将脸埋进了自己的肩膀，沉闷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温热的气息喷到折原的脖颈处：
“……喜欢。”
曾经在心声听过千百次的话，确确实实的在自己的耳边响了起来。
“好喜欢。”
“最喜欢……折原同学了。”
语无伦次的话只表达一个相同的意愿，而这意愿已经从虎杖紧紧地抱着折原不松手的动作鲜明的展现了出来。
因为身后人伏在自己肩膀上说话的动作，折原无奈的抬了抬头，正好，他的脸对上了眼前被拉开窗帘的窗户处。
外面，雨过天晴，阳光照射进来，正好照亮了原本因为阴雨而略微蔫吧的花瓶中的向日葵。
这份爱，终于不再沉默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绝不放手
昨天偷偷跑出去的虎杖彻夜未归后，好好地回来了。
他还是穿着昨天离开时的制服，只不过这一次，“我超级高兴”的话似乎正在他的脸上刻着，任谁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从他的表情上读到这样的话。
原本还担心的打了几个电话的伏黑惠站在走廊上，和身边的钉崎木着脸，看着哼着歌兴高采烈的和他们打着招呼的虎杖离去的背影。
钉崎面无表情的盯着虎杖远去的背影，半月眼扯了扯嘴角：
“我好像…知道虎杖昨晚去哪儿了。”
“……嗯。”
伏黑一脸欲言又止，二人静静的盯着虎杖的背影，他们似乎能看到他头顶飘动着的小红花。
*
“哦，所以已经亲过了吗？”
五条悟一本正经的声音刚刚落地，原本面带笑容的虎杖瞬间僵住，“砰”的一声，面红耳赤的大老虎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站起来，看着眼前的五条悟：
“五条老师在说什么呢？！”
像没骨头一样靠在讲台边缘，五条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笃定的点头：“所以是还没有咯？”
站在门口的葵双手抱胸，并不能被本体记忆传输的她还对此平静无比，毕竟在她眼中，早就已经和本体在一起数月的虎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属正常。
不过看他喜上眉头的表情就知道了，看来昨晚他好好地取悦了本体吧，不枉我在五条悟那家伙的怂恿下于夜蛾正道面前掩盖过了虎杖偷摸出了高专的事情。
并不知道虎杖和本体之间发生了怎样的质变的葵静静的靠在门边，看着被五条悟三言两语弄得，由最开始还有些羞耻，到后来头上顶着问号，在眼前人的“妖言惑众”下，迷茫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诶？真、真的该这么做吗……折原同学不会觉得冒犯？可以直接抱——”
“当然不行！要经过折原君的同意！”
眼看着虎杖要被五条悟绕的变成未来的犯罪分子，不想看同期被骂变态的伏黑额头滑下冷汗，忍无可忍的出声解释，额头上带着黑线的看着呆呆的看向自己的虎杖。
他无可奈何的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喜欢折原君、真正要和他接触的人是你才对吧？为什么要听一个从来没有、以后也不可能会有在意的人的胡言乱语啊？”
“——诶？！惠的话好伤人——”
钉崎托着下巴，心照不宣的忽略了那边伸手表达不同意的五条悟，同样懒散道：“就是说啊。比起我们，明明你才该是那个最了解折原君的人吧。”
虎杖：“……”
然而，在钉崎理所当然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之下，原本正常的虎杖忽然僵住了。
看着他的这副表情，伏黑眼角一抽，欲言又止的盯着眼前石化了的雕像，“难道说、你？”
他和钉崎对视一眼，后者一拍桌子，一脸严肃的突然开启了快问快答模式：
“提问！折原君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虎杖想也没想：“折原同学自己烹饪！超级厉害！”
钉崎一噎，在伏黑鼓励的注视下，重振旗鼓：“继续提问！折原君最讨厌什么人？”
“折原最讨厌随便和他搭话的人！”
旁观着的伏黑表情一滞，反倒是兴致勃勃围观着的五条悟发出了感兴趣的“诶——”的回应。
钉崎眼角一抽，似乎没想到答案会这么出乎意料，她不甘心的再次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折原君喜欢什么动物！”
“猫！”
“折原君最讨厌什么科目！”
“数学！”
“…他最常说的口头禅是什么！”
“我很忙！！”
……
良久后，快问快答数十次的二人气喘吁吁，站在最中央听得无比兴奋的五条悟意犹未尽：“继续啊，我还没听够。”
没有搭理他，钉崎扶着腰，气喘吁吁的坐回了位子上，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立刻恢复了精神的虎杖：“既然都这么了解了，你到底还在烦恼什么？”
她略显无语的摆了摆手：“明明已经比折原君还要了解他了，认定他到底想要什么，大胆去做不就好了！”
对于气急败坏的钉崎的话，以及身旁五条悟和伏黑同样疑惑的目光，虎杖却是用力捂住了脸，生无可恋：
“可是、可是这些情报…都是我在跟踪折原同学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根本不是从他口中得到确认过的事啊。”
在身前几人一怔的注视中，虎杖无力的坐回椅子上，像是猛然才发现一般，张着嘴绝望的看向天花板：
“……我根本就一点都不了解折原同学……”
身边的三人罕见的同时沉默了。
良久后，一脸一言难尽的伏黑惠勉强的开了口：“…虎杖，你知道你的这种、在和折原君确认关系之前的诸类行为，会被评价为什么吗？”
虎杖眨巴了一下黑豆眼睛，一脸单纯：“追求者？”
右手边的钉崎一脸严肃，抬手重重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是变态啊。”
伏黑：“绝对是变态。”
五条悟：“啊哈！悠仁酱是小折原的跟踪狂！”
听到三人不约而同的评价，虎杖迷茫的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紧接着晴天霹雳：
“诶——？！”
*
变态？
听到葵刚刚传达记忆时的一部分内容，折原握笔的手微微一顿，原本平静的表情如常，只是那微微泛白的指尖彰显着他的不平静。
实话说，虎杖的很多答案都是错误的。
比如，他并不喜欢猫。且除了搭话的人之外，更讨厌自以为是的人，因为他们往往会因为过度自信给其他人带来麻烦。
只不过其中还是有不少正确回答，至于“跟踪狂”的说法……
折原略微思考了一下，黑色的笔在他指尖微微旋转，最终被牢牢握住。
如果说，能让虎杖误以为自己喜欢猫的事件……无论怎么想，应该都只有那一次了吧。
折原路枝这辈子唯一接触过猫，就是在国中时期路过马路，看到一只被困到大树上的流浪猫的时候，抬手接住了跳下来的它的那一次了。
他淡金色的眼眸微微一闪，略显困惑的皱了皱眉。
可…那不是国中时期吗？
意思是，这段“跟踪”，从国中时期、甚至更早可能就开始了？
……
放学后，拎着自己书包走出校门口，折原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人群中格外的闪亮的那道少年的身影。
虎杖神采奕奕，阳光帅气的外表引得不少人的注目，他却恍然未闻，只是眼睛闪亮亮的看着没等自己呼喊就注意到自己，微微一顿后就走过来的折原路枝，亮晶晶的眼睛里好似只能容得下他一般。
走到虎杖身边，折原微微抬眸，略微意外的看着他：“你…学校允许你出来了？”
“诶？折原同学怎么知道的我不被允许出来的！”虎杖这个大漏勺瞬间暴露，他满脸惊讶的看着身边的少年，脸上“不愧是折原就是神机妙算”的情绪已经呼之欲出了。
折原走在他的身侧，淡淡回复：“因为之前伏黑君说你最近受伤不会出门，可你昨天明明好好的，那就是另外的原因了。”
“折原同学好聪……”
“停。”
果断制止了虎杖继续无底线夸夸的行为，折原按了按眉心，略显无奈的看向身边的人，只是如果白日里的同学看到的话，会立刻察觉出这双同样平静的眼眸中情感的不同。
如果说白天面对其他人的折原眼中的平静是不在意的话，那么如今站在虎杖悠仁身边，他的情绪就只剩下了平和。
那是一种熟悉且宁静的舒缓。
好似从来都不会对任何人柔和下来的折原路枝，此时正平和的看着身边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对自己嘿嘿笑着的少年，眼底的纵容足以让人大跌眼镜。
“所以说，即使现在你还是不被允许出门？”听到虎杖的话，折原眉骨微挑，追问道。
虎杖点头：“嗯。但是学校里有一个很好的前辈，她直接说我可以放心大胆的来找折原，给我放行啦！”
没有接受虎杖这仿佛形容看门老大爷一样的话，在他说到前辈这个词汇的那一刻，刚刚接收完葵记忆的折原立刻想到她，从容的点了点头，也同样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正沉默下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嘿笑一声：
“所以说，我就偷偷翻墙出来了。”
翻墙？
折原眉心忽然一跳。
无他，在这个词语出现的那一刻，他立刻想到了当初在东大附中时，那对小树林中因为看见学生会的自己，就慌慌张张的翻墙逃出去的画面：男生托举着略显笨拙的少女，二人结伴离开自己眼前。
当初自己只是随便一想，没想到到头来真的被虎杖实现了。
他百感交集的转头，看着身侧笑盈盈看着自己的虎杖，盯着对方耍小聪明的罕见得意表情，站在无人的路口边，一阵轻笑从他的鼻间泄出。
下一刻，他抬手，眼前的人下意识的顺着他的动作低头，却忽然被按上了脑袋。
“……唔。”猝不及防的摸头让虎杖下意识的抬眼，却因为后者的动作忍不住半闭上了眼睛，顺从的缩着肩膀，听到耳边传来沉静的嗓音：
“辛苦了。做的很棒。”
“……”
听到折原宁静话语中隐含的笑意，原本对于这个初次经受这个动作略显不自在的虎杖立刻傻笑起来，甚至在后者停下来的那一刻，轻轻蹭了蹭后者的掌心。
感受着掌心毛茸茸的触感，折原一愣，一低头，对上的就是自己手臂下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的目光。
刹那间，他仿佛幻视到被摸了一半的狗狗催促的模样。
唇角微扬，折原满足的收回了手，在身边人因为中止后空落落的头顶而怔神，转身继续前进的那一刻，站在变成绿灯的路口，手轻轻探了探——
下一刻，虎杖的手被一只冰凉的手试探性握住。
“——！！”
感受到身边人立刻僵住的举动，折原微微叹息一声，就打算收回手，以免过于愣头青的虎杖在过马路遇到危险的时候，他的手忽然一痛。
“啪。”
在撤出的一瞬间，冰凉苍白的手瞬间被用力的反握住，不同的是，那只手温暖又富有力量。
怔然抬头，折原淡金色的眼眸略起涟漪，对上了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虎杖的脸。
看着折原惊讶的表情，虎杖脸上的笑容一僵，原本用力的手稍稍松了几分，可依旧没有放开。在悄悄的观察了几秒折原的神色后，他眼珠轻轻一转，然后手快速移动——
下一刻，折原愕然的低头，看着不仅顺坡下驴、反而变本加厉的变为了十指相扣的两只手，刚刚茫然的准备开口，身边的少年清朗的含笑声音就响了起来：
“折原，绿灯了！”
被身边的人微微一拉，折原踉跄着前进了半步。
顺着身边人的力道向前走着，看着那人轻快的背影，折原怔然的表情一点点松缓下来，在身前人微微一顿后更加喜悦的前进的举动下，轻轻扣住了他的手。
踉跄着的少年跌跌撞撞的越过人群，被身边的人牢牢的抓着手。
这一次，即使斑马线上的人再多，虎杖都不会再像最初那样弄丢折原路枝了。
他正牢牢的抓着，且绝无可能放手。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八岐大蛇
东京咒术高专
靠在柱子上，身形高挑的五条悟手里拿着手机，不止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沉默不语，只是一双墨镜后的天蓝色双眼垂了垂。
片刻后，挂断了电话的他看着手机，待到手机自动息屏后黑色的画面倒影出自己的模样，五条悟才缓缓回神。
他随手将手机揣进口袋里，侧头看向东京最近已经让人习以为常的阴云天气，眉骨微挑。
“……八岐大蛇…八头八尾的怪物…头顶上常飘八色阴云……”
天蓝色的眼睛本该是天空的延展，但是却分明和现在已经变得阴郁、虽然还是光明的颜色，但没有丝毫光亮的天空扯不上半毛钱关系了。
——淡金色的双眼本该是最阳光的颜色，却永远昏暗宁静，此时反倒和天空的明亮沉重有几分重合的意味。
站在虎杖的身侧，侧头看向只是和自己站在一起都傻笑个不停的对方，折原平静的眨了眨眼，看着身侧行迹匆匆的路人们，原因自然是这已经快速阴暗下来的天色。
“快下雨了。”折原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原本的他对于下雨这件事是最不在乎的，可如今，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虎杖被折原的话引得立刻从妄想中回神，快速左顾右盼着，“哦！我现在就去买……”
“不用。”折原平静的从书包的旁侧拿出一把伞来，递给身边的虎杖，在后者双眼一亮，要再一次对折原毫不吝啬的夸耀起来之前，似笑非笑的率先开口：
“这一次，可别再顺手牵羊了。”
虎杖的脑袋上瞬间蹦出一个感叹号来。
回忆起高专的宿舍内那被自己整整齐齐码在桌子上的雨伞，他略微尴尬的目移，可即便如此……
折原微微垂眸，看向二人中间紧握着的手，虎杖有力的大手将相比之下倒是显得十分不健康、和对方的小麦色形成鲜明对比的自己的手紧紧握着。
他平和的抬眼，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看着虎杖就算用下巴辅助也要紧紧握着自己不放手的举动，也不提醒，就这么看着后者灵巧的打开了雨伞，笑盈盈的将伞打开，放到二人中央。
“折原！我们走吧。”虎杖兴高采烈，即便已经和折原解开了误会，现在的他还是很喜欢雨天。
他很享受这种在雨伞下，折原的声音在耳边放大的感受——就像、折原正在狭窄的空间里，对自己耳语一般。
听着身边被放大后清晰的能听到那颇有特色的发哑嗓音的“嗯”之后，虎杖的身上轻轻的起了一层战栗的鸡皮疙瘩。
在折原奇怪的注视下，他转过头看向天空，面条泪感动无比。
呜…喜欢！！
“……”再一次听到虎杖熟悉的心声，只不过这一次正大光明且兴奋无比，折原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道如何解释虎杖的心情呢。
折原微微垂眸，扬了扬唇角。
不过。
我也一样。
……
在二人平缓的走入雨中，身形渐渐被愈下愈大的雨模糊的时候，身后，潮湿阴暗的小巷中，两道若隐若现的身影显现出身形。
身处夏油杰躯体中的羂索眯了眯眼睛，盯着离去的那对人相执的手，若有所思的抬了抬下巴。
“……还是没找到真人的踪迹吗？”他侧眸，看向身侧因为其他的事而心不在焉的胀相，温声道。
挂念着自己的弟弟们的胀相听到熟悉的讨人厌的虚伪嗓音，皱了皱眉，平静的抬眼：“没有。”
比起真人，他更在意不在自己身边的弟弟们的安危。
啧，之前就不该同意它的提议的，现在倒好，真人那个没用的废物也不知去向…我还是早点回到弟弟们身边更好一点。胀相垂眸，冷漠的眼中情绪毫不掩饰。
羂索自然能察觉到胀相显而易见的情绪，更何况它的想法对于羂索来说实在是好懂的很，毕竟这正是他用来钳制对方的主要手腕。
只不过……没想到宿傩容器，虎杖悠仁居然有了恋人？呵，小鬼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
没有了当初嗅到他身上虎杖气息后、加上原本就多日没见到恋人而烦闷隐怒的折原路枝的刻意气势，有着即便五条悟都很难察觉出端倪的隐匿气息的能力，羂索自然看不出折原路枝的奇怪之处。
更何况那日的事不过一个插曲，加上八岐大蛇的压迫感何其强烈，那天的羂索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胆量看清折原的面孔和身形。
正因如此，现在于他眼中，折原路枝不过是一个外表稍稍出众的普通人罢了。
……将来可以是桎梏宿傩容器的一个有力的工具。羂索微微垂眸，思考着。
可他今日来到这里，原本的意愿和眼前的意外之喜并没有关联。
转头看了看身侧的胀相，羂索在意的眯了眯眼睛：“确认过那边的人的信息的真实性了吗？”
胀相耸了耸肩：“当然。”
呵。羂索缓缓抬眼，盯着头顶笼罩在整个东京上方的阴云。
所以说，五条悟最近在查——有关八岐大蛇的记载情报？他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半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羂索的眼中写满了沉思的思绪。
忽然，他的眉头缓缓皱起。
身为千年前的存在的他，自然也知道这有关八岐大蛇的传说，就如同两面宿傩一般，并不只是传说而已。
如今，两面宿傩已经问世，五条悟在这个关头查询关于八岐大蛇的情报……？
放在身侧的肥大僧袍中的手缓缓攥紧。
他要比五条悟早做打算，至少，有着更多资料和阅历的他不能坐以待毙。
按照他的认知中，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但是作为千年前的人，他是毫无疑问知情的。虽然八岐大蛇的年龄远远超过两面宿傩，但是作为大妖怪，祂上千年来可以说是树敌无数。
——很巧，两面宿傩正是其中一个。
但羂索相当清楚，对于八岐大蛇这种无恶不作的大妖来说，不会有永远的朋友，当然也不会有永远的敌人。
更何况，如果传说中的须佐之男真的曾经“斩杀”过八岐大蛇，祂又怎么会在之后继续传出活动的传说呢？
羂索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着缓缓垂下了眼眸。
也就是说——如果八岐大蛇真的如两面宿傩一般苏醒，那么面对代表人类的五条悟和代表非人生物的它们，祂会选择站在哪一边——
可想而知。
看了看自己所占据的夏油杰的躯干，看着他的掌心，忽然间，一股奇妙的念头浮现于他的心头。
所以——能掌控咒灵的夏油杰的咒灵操术、有没有可能……会对被称为“妖怪”，但很大的可能是咒灵的和传闻中不同、真正的【八岐大蛇】产生作用呢？
羂索的眉心忽然一跳。
*
坐在五条悟对面的沙发上，冷漠摆手拒绝对方递过来的看似正常、实际上一定能甜到牙的饮料，葵面无表情的用凉飕飕的眼神看向他。
五条悟笑嘻嘻的将杯子收回来，为没能再一次看到葵喷出饮料后杀气腾腾的铁青脸色而可惜，兴致勃勃的前倾身体：
“葵酱怎么没跟悠仁一起出去呀，不是说了要寸步不离吗？”
葵无语的抬眼：“虎杖悠仁去干什么了。”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我打赌是去找小折——”
“——那你还啰嗦什么！”
葵不耐烦的声音让五条悟笑容一滞，随后弯了弯眼睛，手指推了推自己滑下来的墨镜：“哇呜，这么说葵也很赞成悠仁去追求幸福吗~？”
葵奇怪的看了一眼眼前的人挑衅完自己，就将杯子里的饮料喝下去的五条悟：
“你喜欢虎杖悠仁？”
“噗——！”
“……总不会是喜欢折……”
“葵酱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五条悟无可奈何的擦了擦下巴上的水渍，看着眼前不但流畅的平移了一下，在对方说出如果被悠仁听到可能会瞬间急的跳脚的话之前打断，看着后者阴恻恻的目光，无奈的举起双手：
“在葵的眼中，五条老师就是那么无耻的家伙吗？”
“不是。”这一次，葵一反常态的摇了摇头，在五条悟感兴趣的抬眼的那一刻，一脸冷淡：
“但是你很无聊。”
“……咔。”
这家伙又在用口技表演心碎了。嗯？我为什么要说又？
葵平静的转头，当然，她刚刚的确是在胡说，毕竟五条悟这家伙的套路她差不多也习惯了，既然他喜欢用话堵人，葵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看出了葵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模样，五条悟故作委屈的瘪了瘪嘴：“葵酱耍五条老师，超级过分的——”
可眼看着葵没有在意他的表演，而是平静的抬眼看了看钟表上的时间，随后毫不犹豫的直接起身，转身直接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在她身后，五条悟笑吟吟的直起身子来，懒散的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好似真的毫不在意一般，静静的盯着葵的背影。
然而，在她微微踮脚、小手及肩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身后悠闲自在的人传来了一阵幽幽的声音，内容简短，且没头没尾。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门口的少女动作猛然间僵在了原地。
“……八岐大蛇。”
伴随着“咔咔”的骨骼声，在五条悟早有预料的目光下，大门口的女孩面无表情的转头。
虽然仍然是白日里的神色，但是相比刚刚的淡然，此时此刻，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沉气息缓缓倾泻而出。
五条悟满意的看着少女转过身来，单眉挑起，意义不明的看着自己：
“你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杀伤力
盯着眼前站在门口的葵一脸奇异的转头看向自己，甚至于那双赤红色的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嫌弃神色，好似五条悟还是在像以往那样说着不着调的话语一般。
可他分明看得出来，刚刚自己吐出那个不同寻常的名字的那一刻，瞬间绷紧身体，一点点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葵不自然的动作。
……和能光明正大的说出蛇二拜托她保密的聊天内容不同啊。
五条悟的笑容多了些许隐晦不明的意义，他双手抱胸，懒散的靠在身后的沙发上，高大的身子处在如果是葵一定会立刻陷进去的靠垫内已然挺立着，似笑非笑的看着那边在自己的注视下依旧能保持面不改色的少女。
直到这段仿佛被拉长了数倍的时间逝去，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久到五条悟几乎要做作的表现出眼睛干涩的动作的时候，眼前的少女终于动了。
在五条悟意料之中的注视下，她步伐一转，一改最开始径直朝着大门口走去的躲避动作，转而在男人的笑眼中一步步靠近了他的方向，最后静静的站在桌前，半眯着眼睛盯着他。
在那一瞬间，对上这双赤红色的双眼之际，五条悟几乎要在那一瞬间怀疑自己再度看到了第一次见面时虽然眼底的敌意和情绪缺乏、但是显然比现在的葵更难以接近的她了。
而且……初次见面的时候，葵身后的蛇影，明明还是一头一尾的模样。
回忆起那天旁观到的葵和蛇二的战斗，想起那立在云端的两头巨蛇的模样，在那一天，一头一尾的蛇成了蛇二身后的那条。
五条悟单手托腮，兴致盎然的看着眼前冷淡的盯着自己的小葵，忽然语气轻快的提起了另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话题：
“话说回来，之前我一直没机会问到。”他托腮，不顾自己因为手而微微挤压到的脸颊，只是一脸单纯无邪的看着面前的葵，仿佛真的虚心求教一般：
“不告而别离开高专的那段时间，在葵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他迎着葵的冷脸，仿佛完全看不出对方瞬间变得杀气腾腾的目光一般，只是自顾自的点着下巴，说出了让门口因为敲门无果而推门而入的七海建人瞬间冷汗流淌下来的话：
“毕竟，如果是那时状态的葵酱，可是会被五条老师轻而易举打败的弱小存在呢。”
七海：……
甚至还维持着推门的动作，七海原本到了嘴边的疑问话语梗在了喉间，看着眼前瞬间变得剑拔弩张的气势——或者说只是葵身后暴涨的血红色血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门把手，第一次产生了要不要直接转身离开的念头。
“……好大的胆子。”
葵幽幽的声音带着意义不明的隐晦笑意，只不过在场的两人均心知肚明，这笑绝不简单。
……
片刻后，忙完了回到办公室里，看着一片狼藉的会客厅中央熟悉的变得粉碎的实木桌子，夜蛾正道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这校长没法当了。
*
那边的葵和蛇二在和咒术界斗智斗勇，这一边的本体则是全然相反的画风。
学生会办公室中，看着桌面上关于安抚因学生失踪而躁动起来的学生情绪的任务，折原面无表情的签了字，安排好任务之后，拿着手里的文件走向另一边的学长办公桌边，将整理好的计划表递给他。
“！麻烦你了折原。”被忽然递过来的计划表惊到了，从学长闪烁不定的眼睛中也看得出，看来他和即将安抚的学生们抱有同样的情绪。
折原默然的看着他神情恍惚的接过自己递过去的表格，淡金色的双眼尽是平静的神色，不健康泛着白的唇抿着，并没有出言安慰的意思——这根本不是折原路枝其人会做出的行为。
他只是在考虑，最近剧增的工作什么时候能结束。
咒术界还没有委派咒术师来解决这边的咒灵，虽然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折原不想举手。
平静的点头，将对方递过来的交接文件拿到手里，临走前，他看了看手表，并无体贴、只是怕他误了事的折原抬头：
“学长，今晚由你在办公室值班。”
“…喔、哦哦。”
好似没看见学长眼中一闪而过的忧心和惊惧，折原在提醒过他之后，就走到自己的桌边，拿起了书桌上的书包，单肩背起，拿出了怀里的手机，垂眸解锁的那一刻，忽然听到了身边传来出乎意料的声音：
“……折原。”
学长中气不足的声音忽然再度响起，在如今只剩下二人的学生会办公室内十分明晰：
“你…谈恋爱了吧？”
折原脚步一顿。只是看向手机的脸并没有抬起。
在那边那个因为疲惫和情绪脸色青白的学长无奈的笑意中，在他眼中仗着学生会没其他的人了有恃无恐的折原，就这么对于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没犹豫几秒就点了头：
“嗯。”
学长扯了扯嘴角：“还真是这样…之前一直听到追求你的女孩子说你已经有了恋人的事情，还以为是你为了减少麻烦搪塞过去的借口，还真是没想到。”
“……”折原缓缓转头，看向身后温和笑着的学长，对方正是自己刚转学过来后第一个出言邀请自己加入学生会的学生，他对于眼前的人相比学生会的其他学生的确更加熟悉一点。
“您想说什么。”
学长表情一顿，听到折原“不同寻常”的敬语语气，下意识的抬头，对上折原半眯着眼睛的打量目光时，瞬间因为最近的传闻而惊惧起来的情绪瞬间褪的干干净净，惶恐的摆手：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
看着折原的双眼再度回复如常的平静淡然，学长这才松了一口气。
被折原这么一“威胁”，他原本乱糟糟的心绪也有几分畅通，无可奈何的揉了揉自己的头，他叹息一声：
“只是…稍微有点乱，找话题罢了。”
折原眉骨微挑，对于学长的话沉默以对，看了看手机里心上人的信息，他平静的回复了后，随手揣了回去，静静的抬眼：
“因为最近失踪的学生们？”
学长一僵，他抬头，对上折原路枝面无表情的脸时，忽然觉得有些泄气，索性放松了白天维持着的姿态，无奈的趴伏到桌子上：
“说了折原你估计也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吧？”
“……可我就是隐隐觉得，失踪的学生们背后真正的幕后黑手、并不是老师们所说的还未落网的人贩子。”
他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词汇，愁眉苦脸的抬头：“我总觉得…学校里有一些不好的东西。”
在他解释自己的行为的时候，站在他对面的折原看似平静，实际上在扫视着他的周身。
再次确认他身上并没有半咒力的气息，不是咒术师、更不是咒灵妖怪之类，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后，折原静静的收起了目光。
然后，在学长一僵，面条泪可怜兮兮的注视下，收起了要继续听他发牢骚的举动，再次拿出了手机，不咸不淡的应声：
“哦。学长是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我先回去了。”
这、这就回去了？！按照正常的流程，难道不该安慰我两句，然后要么相信我、要么向我保证这世界上没有鬼怪吗？！
或许是预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念头，听到折原路枝后半句话中的“学长是个大人了”的话，他嘴角微微抽动着，无语的盯着折原离去的背影。
没有发觉自己后颈出现一枚发烫的蛇形印记，学长只是叹息一声。
不过……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在折原说出这不如不说的话之后，自己居然奇异的有了几分安心的念头。
另一边，走出学生会办公室的折原平静的走下了楼梯，单手拎着书包的他另一只手打开手机，看到上面的信息内容时，一整天面无表情的脸有了分毫的松动。
【虎杖悠仁】：我到了~
看着后面跟随着的小熊转圈圈的表情包，之前确认关系前折原并没从虎杖的聊天记录中看到这些轻佻的内容，此时看着虎杖紧接着发出来的【小熊扒着墙偷看】的表情，唇角破天荒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心神微动，敲了几下屏幕。
……
校门口，靠在柱子上的虎杖悠仁嘴里吹着泡泡糖，目光专注的盯着自己手机屏幕。
一双总是在折原面前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倒是正常了下来，神色平和，嘴里的泡泡糖吹起了一个大泡泡——
注意到身边窃窃私语的声音，外粗内细的虎杖稍微思索了一下，反手扣上了自己的卫衣兜帽。
——要是给折原同学带去了麻烦就不好了。
或许说不愧是恋人，此刻虎杖就算勉强察觉到了周围人落到自己身上的注视，也没能察觉出其间的蠢蠢欲动和欣赏，只是简单的事事都做到第一时间心系折原路枝罢了。
就在当他第六次吹破自己嘴里的泡泡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一愣，微微低头，在看到手机里的信息内容时，心间忽然划过一抹暖流：
【折原】：【照片】
想也没想，虎杖的手下意识的点开了那张照片，快速跳动着的心脏却猛然一停。
——照片中，似乎坐在学校学生会办公桌前的折原单手托腮，那张一向无表情的脸此刻罕见的露出了人性化的表情，他好看的眉眼微微皱在一起，淡金色的双眼带着几分隐晦的抱怨，试图在用目光向屏幕这头的人传达加班的不悦情绪。
这是折原路枝在虎杖按时抵达、自己却因为学生会的工作不能立刻离开的时候拍摄的照片。
“……”虎杖呆滞的张了张嘴，他嘴里的泡泡“啪”的一声破了，糊了他的嘴。
下一刻，在周围路人茫然的视线下，这边这个刚刚还十分正常的帅气小哥，忽然抱着自己的手机发出了一阵诡异的哀鸣声，他的脸被卫衣兜帽尽数遮掩，只能看到他抱着手机低鸣的举动。
在折原抵达校门口之际，看见的就是蜷缩着靠在路牌边的虎杖。
他微微皱眉，下意识的以为对方身体不适后加快了脚步。
然而，在他刚刚抵达对方身后之际，上一秒还“身体不适”的弯着腰的少年忽然挺直了腰板，兴奋的抱着怀里的手机背对着呆滞的折原，兴奋的吸了吸鼻子：
“呜呃……su、suki——！”
被背对自己的虎杖身上释放出来的爱的情绪激的僵住，折原额头的刘海因为对方大开大合的动作随风向后飞扬。
——露出了他那张罕见的茫然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恐惧
当兴奋的虎杖将手机从脸上移到胸口处，深吸一口气平复狂跳的心脏的时候，他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音色熟悉的幽幽的声音：
“……虎杖？”
虎杖：……
上一秒还挂着笑容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转头的时候甚至发出了机械的“咔咔”声，当虎杖一点点转过头来，看着身后那显然目睹了自己刚刚全过程的少年，眼角抽动了一下，艰难的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呃、折、折原，啊哈哈，你、你出来了啊……”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拿着手机的手略显局促的朝口袋里塞，甚至因为心虚塞空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看着虎杖略微颤抖的手，折原平静的将目光从他的手上转移到他的面庞之上，盯着对方那干笑之外眼巴巴的观察着自己脸色的表情，无可奈何的上前一步，径直来到他的身边后，对着他摊开手——
“……！”虎杖一抖，随后眼角带着泪花的可怜将手机缓缓交出去……
然后在手伸到半路的时候被“啪”的一声打掉，茫然的握紧了手机，虎杖呆呆的抬眼，却看到了对自己伸出手的折原虚空握了握。
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的他呆了呆，试探性的将面前的这只手抓住了，在被反扣住的那一刻显而易见的一个激灵，瞪圆了眼睛的模样好似他是被强迫的那一个一般。
侧身对着虎杖的折原努力无视他这个傻样，有些头疼的移开了目光。
不用回头也知道，现在自己身后的傻老虎一定在牵着自己傻笑。
二人走过了学校前的马路，来到隔壁街道时，对于恋人主动的行为感到喜悦的虎杖晕乎乎的头脑才勉强清醒了过来，他大胆的握着折原的手，靠近了几分，仗着折原没有扭头看自己就肆意的打量着对方的侧脸。
折原的脸颊偏瘦，或许是从小并没有得到充分的营养的原因，他的身上一直弥漫着一股营养不良一般的弱气感，偏偏他的一双淡金色的双眼始终冷淡，让人在对他表达善意的关照前总会忍不住退缩。
可在虎杖的眼中，折原的目光就算再冷淡都像是最迷人的样子，根本无法移开目光，更遑论退缩惊惧了。
正因如此，他此刻痴痴的看着折原的侧脸，目光毫无侵略性，以至于他身旁思考着其他事情的折原甚至没能注意到。
直到再次走到一个红绿灯前，他于路口站定，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边的虎杖时，才撞入一双不知道看了多久的盈着满满笑意的双眼。
他的目光一怔，随后无奈的看着因为被自己发现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的少年，后者的眼睛亮晶晶的。
“……？”注意到折原定定的看向自己，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的目光的模样，虎杖笑容一顿，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下一刻，他的脑袋上忽然冒出一个闪光的电灯泡。
随后，微微后仰的折原木着脸看着对方毫不犹豫的低头，将毛躁的头顶露在自己面前的模样，眼角抽动了一下，抬手平静的将后者递过来的脑袋推了回去：
“不，不是要摸头。”
被拒绝的虎杖疑惑抬头，看着眼前摆在自己面前抵挡的手，一眼见到了掌心的绿纹——
“——这是！？”虎杖一惊，在折原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直接“啪”的一声反手抓住了他的手，皱眉满脸关切的端详着掌心的痕迹。
手被用力的捏住，折原本能的挣了挣。
……没拿出来。
索性一起探头看过去，两颗脑袋聚集在手掌前，虎杖的脸上满是关切，另一张平静的脸上则是浮现出了沉思的表情。
随后，在虎杖惊呼一声的注视下，眼前的绿纹忽然闪烁了一下。
片刻后，一抹小蛇一样的黑绿色痕迹出现又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虎杖大惊失色，他看着折原掌心的纹路。
说实话，关于那天折原和真人站在一起的事情，虎杖并没有就此揭过。只不过，在默默调查没能查出结果之前，他一直没有对折原提及那天的事。
至少目前看来，在虎杖的思路中，折原会见到真人大概也是因为和自己相处过为密切的原因，不顾和觉醒了术式的顺平不一样，折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虎杖不希望将折原代入咒术界的世界里。
他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自己成为两面宿傩容器、未来很有可能要被处刑的命运，但不代表他能接受折原也要背负这样沉重的东西。
他甚至不敢想象，折原的身边出现咒灵时而自己不在身边时的画面，更不用说让他真正接触到咒术界的这种种复杂的连自己都勉强挣扎的泥沼一样的世界。
虎杖想的很简单。他要折原好好的、平平安安的生活。
没有追问自己时不时诡异的行为，虎杖已经十分庆幸了。
而此时，在看到折原掌心这不同寻常的印记的时候，虎杖才明白，自己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他这个人的存在，本来就会给折原带来麻烦。
“……”不知道身边的恋人难看的脸色下是怎样的心情，折原挑了挑眉，意外的盯着自己掌心的痕迹，即使蛇纹已经消失了，他的掌心依旧隐隐发烫。
【怎么回事。】毫不犹豫的心声直接发问，大蛇漫不经心的声音悠悠响起：【吾怎么知道，力量都在你的身上。】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中似乎带着回忆：
【不过，按照吾的猜测，大概是你安放在别处的分.身的波动吧。】
似乎怕折原误会，他又多说了一句：【别误会。不是本身的分.身，指的是那些畜生。】
大蛇的说法十分直白，本身的分.身指的是葵和蛇二之类的其他蛇身，“畜生”就是单纯说蛇了。
不过最近放出去的蛇，应该只有刚才的那一条。折原单眉挑起，在虎杖脸色难看的沉思的功夫，转头看向身后已经消失在自己身后的学校的方向。
运气……真差啊。学长。
*
次日
站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门口，看着被抬出去奄奄一息的学长满脸鲜血的模样，折原双手抱臂，自觉让路。
可在担架即将在自己眼前离开的那一刻，原本仿佛失血过多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学长陡然回神，他猛地出手，手上尽是已经凝固的血痂。
他一把握住了折原的衣角！
因为阻力，担架自觉的停了下来，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惊惧的看着瞬间睁开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的少年，后者在周围围观的学生们的惊呼声中，十分准确的一把握住了折原的衣服。
他急喘着，竭尽全力的抬起头来，颤抖着看着头顶垂眸俯视自己的折原路枝。
此时的他相比昨晚时的冷静和淡定，已经狼狈不堪，可看上去并没有生命危险。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盯着定定的默然看着自己的折原，张了张嘴，却没能吐出来话语，就无力的松开了手。
片刻后，凝视医护人员们的背影，站在原地的折原双手抱臂，耳边是学生们紧张的唏嘘声。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角，发觉并没有留下痕迹后，就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当他来到学长的办公桌前时，平静移动着的目光忽然一顿。看着桌面上被打开一半的文件——正是昨天自己给他的安抚学生情绪的宣讲和计划书。
折原拿起了计划书，手指自动翻动了几页，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走到门口，将计划表交给其他学生会的成员，将学长遗留下来的任务分派出去后，他深吸一口气，站到了楼梯口阳台的位置。
借着窗外的自然光，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绿色的蛇纹已经消失了。
昨天，蛇纹只感应到了几秒中的咒力波动，在那之后就消失了。
不是咒力波动消失了，而是自己留在学长身上的跟踪标记，被人用蛮力直接祛除或者覆盖了。
缓缓闭上了眼睛，回忆刚刚离去的学长身上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黑色诡异花纹，那花纹充斥着他的大半张脸，脖颈处也不例外，更不用说后颈处的蛇纹了。
正常来说，只是一般的咒力是不会有覆盖蛇纹的强度的。折原缓缓收起了手，抬眼看向窗外。
——下一刻，只有在自己视野中可以看见的黑幕，悄然于学校上空降临。
太慢了。
将手重新揣回口袋里，折原静静的转身，走入普通学生的人流之中，垂眸。
咒术师。
*
大门口处，钉崎好奇的甩了甩手里的锤子，看向身边的伏黑，目光闪烁的盯着一脸严肃的虎杖，悄悄凑过去：
“这里…就是折原君所在的学校了？”
伏黑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罕见的露出这样认真表情的虎杖，盯着眼前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安静阴沉气息的学校，缓缓颔首。
在二人的身侧，因为昨天的事此刻依旧头脑乱糟糟的虎杖深吸一口气，闭着的眼睛再度睁开，目光沉重的落在眼前的学校外轮廓之上。
在三人的身后，从车上走下来的七海建人站定，他推了推眼镜，回忆起临行前，自己站在房间的门口，看向房内时，见到的伏在阳台上静静的看着窗外发呆的葵。
听到自己的声音，后者意外的转过头来，一反常态的兴致缺缺：
“……附中的九相图？无所谓……你去就好了吧。”
明明是难缠的咒灵，可在她的表情中，好似还没有从前任务中的二级咒灵值得在意。
七海眯了眯眼睛，打量着眼前至少从外表看来毫无异常的学校，眼底闪过一抹思索。
葵的心思和外表的幼小不同。既然她会说这样的话，那么这次的事件，绝对还有未能查明的隐藏势力。
他静静的上前一步，嗅着空气中愈发沉重且浓郁的咒力残秽的气息，皱了皱眉。
……没错，至少就目前看来，除了那一桩桩出现的伤者事件之外，这个学校……平静的诡异。
就像这里有什么其他值得在意的力量，正压制着咒灵，让他们收敛着自己的本性，不敢造次一般。
*教学楼内，靠窗托腮盯着黑板的折原目不转睛，平静的拿着笔在练习册上勾勾画画，看上去和普通的学生没有任何异常。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幻想时间
那边的咒术师小分队已经进了学校，这边的折原等人就接收到了今日放假的通知。
或许是因为货真价实的出现了人在学校受伤的缘故，即使放假也没能让周围的学生放松警惕。在一众低迷的议论声中，站起身来的折原动作平缓的整理着桌上的书本，耳边却响起了往常白日总是沉默的大蛇的声音：
【喂，吾，你最近、应该恢复了些许曾经的记忆吧。】
作为唯一目前有神志的大蛇分.身，他还是能隐约感受到关于本体的变化的，伴随着一些过去习性的衍生和扩大，大蛇在和折原的相处中清晰明白。
正因如此，即使折原外表来看没有任何区别，但无时无刻不在身边的大蛇能从这些细枝末节间感知到不同。
听到大蛇的话，原本平静的向书包里塞东西的折原动作微微一顿，片刻后又恢复正常，没有变化的抬眼，轻轻看了一眼从肩头蜿蜒而出，轻轻吐了吐蛇信子的大蛇的龙形头，反手将书包背在了肩膀上。
没有得到折原的回答，大蛇意料之中，毕竟他原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关心折原路枝这个。
【所以说，你想起了什么…没有？】大蛇咬了咬牙，锲而不舍的向前探着，在被折原冷冷瞥着的时候，补充道：【有幻术的关系，咒术师看不见吾等。】
折原慢吞吞的收回了目光，从最开始从大蛇的话中他就听得出，对方有事在瞒着自己，且这事可能祂本身记忆都不是十分明确。
但祂似乎很怕旁人知道。
平静的在廊下走着，身边是结伴而行的同学，他们急匆匆的走出校园，彼此探着头聊着关于学校里最近的怪事。
折原行走时，黑色的鞋子轻触到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即使有着帐的作用，学校内依旧渐渐阴云密布起来。
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普通的行走着的少年身边一条硕大的蛇身轻轻晃动着，虽然嘴紧紧闭着，但不知用什么方法说了什么，祂身边的少年忽然眉毛一掀，意味深长的停下了脚步。
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光了，偌大的校园里剩下的人寥寥可数。
淡金色的眸子缓缓移动，定定的看着身边从外表看不出情绪的大蛇来。
对方刚刚的话似乎还在脑海中回荡着：
【吾等，不日后将苏醒、临于世界。】
熟悉的文绉绉话语，只是这一次，祂说出来的内容不再被折原无视。原因很简单，大蛇说了，折原已经在“恢复”记忆了。
即使折原一直在回避那个问题，毋庸置疑，在八岐大蛇意外于自己身上苏醒的那一刻，“折原路枝”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种现实随着自己身上人类的属性减少而与日清晰起来，即便折原已经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但这个问题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
他每晚都会在家中烹饪做饭，但他知道，自己对食物的渴望已经越来越少；他上课时还会认真听课，数学依旧是他的蹩脚课程，但在考试时，能听到其他人心声的他一瞬间就得知了所谓的正确答案，不过他仍然会填写上自己的“错误”答案。
他作为“人”时的体征正在逐渐减少，反而属于八岐大蛇的属性与日俱增。随着那些自己曾经最了解的习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内心总是喜怒无常而暴涨的虐气，对人命的淡漠，对自己在意事物的执着。
自己曾经最常表露于外的平静渐渐变成漠然，这种感觉，让折原非常、非常、非常不舒服。
不受控制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从前事事努力做到理性的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八岐大蛇渐渐“蚕食”。
【……你不该抵抗的。】清晰能感知到折原对八岐大蛇的力量隐约有厌恶，大蛇的声音带上了些许不理解，反倒是祂，比起最开始接触折原时的野性，在处于他身边感受人类社会后变得平静了些许，不过一些观念还是从来不曾改变：
【你只是在变回原本的样子。被人性压抑的本性唤醒，被社会强迫逼生的无用特性消失。】
【这没什么好怕的。】大蛇的声音带着无情，他只是在平静的陈述事实。可就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一个让他几乎不能相信的理由忽然跳到祂的脑海中，让祂声音忽然一抖：
【难道…你是在想那个、人类？】
折原默然。
【你还真是在想着他！！】大蛇的冷静终于破碎。
祂几乎破音，不敢置信的声音带着绝望和认命，【人类不可以被强行留下！他们无法成为妖怪！成为的妖怪也是另一个生物！！】
大蛇的声音振聋发聩，似乎希望用音量将折原脑海中恐怖的念头抹去。
意识到对方不是在恐惧于自身的力量，只是过于接纳，以至于属于八岐大蛇的贪心和暴虐让他毫不满足于目前所有的，还想要霸占更多。
在大蛇惊恐的意识到，折原不是在抵抗八岐大蛇，而是可能在试图对抗天命的时候，罕见的惊慌占据了祂的内心，快速在身边萦绕着，试图让垂眸不看自己的折原正面回复自己的问题。
不过折原并没有搭理祂的意思，他只是沉默不语，站定后，手触摸到廊下的柱子之上，冰凉的石壁顺着掌心传达到折原身上。
不过现在的折原身上的温度和石壁相比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淡金色的眼睛定定的盯着石柱，耳边的声音聒噪，他反手挥退了大蛇，烦躁的转头皱眉看向祂：“吵死了。”
【……！】大蛇瞪着眼睛，却是一时间不敢发声了。
折原半眯着眼睛，坐上了长廊边的椅子，盘腿向后靠着身后的柱子，闭目敛神。
【……不走吗？】
回复颤巍巍的大蛇的话的是折原的摇头。
后者抬起了手，一团黑乎乎的力量从他的掌心传出，刹那间，大蛇眼前的景象骤变：眼前原本只能称得上阴沉的学校内部此刻弥漫着浓厚的黑色咒力气息，其中混杂着几道明显的颜色，显然是人类的气息。
至于包裹着这几道鲜明气息的东西，自然就是咒灵的臭气了。
在注意到力量中央那道十分熟悉的气息，大蛇闭上了嘴。通过那抹飘动着的咒力，祂似乎隐约看到了那个总是喜欢黏着本体的人类小鬼的脸。
【……】祂看着折原入定一般沉静的模样，忽然在内心为那不知名的咒灵点了根蜡。
说起来，在本体面前和虎杖悠仁对抗，不算之前宿傩下完了手后才到的那一次的话……这次应该是第一次吧？
大蛇抬了抬身子，对着远处的气息浓厚处吐了吐蛇信子，红色的竖瞳神情复杂。
没有两面宿傩的能耐，却有比它差得多的运气啊。
*
那边已经和这边的虎杖三人组与七海建人对上的坏相和血涂，并不知道前些日子一直让他们心神不宁的危险正在暗处窥探着它们的动向，而另一边的羂索却是在密谋着另一个局。
在原计划中，它会用狱门疆将五条悟封印入内，而为了探索咒力的可能性，他会操控天元，时而实施让全世界的被诅咒占据的计划。
不过在他的构想中，动植物并不属于他的范畴，相应的，那些并不能称之为人类的“妖怪”，自然就更不会提及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盘坐在地面上，羂索的双眼弯着，拿着手里收集到的破旧的书籍，看着上面晦涩缺损的文字，唇角的笑容不变。
因为“妖怪”似乎已经主动出现了。它现在该庆幸的或许是，苏醒的大妖并不是传说中那些“正义”的妖怪——即使正义使者们根本无法像利己主义者们存活这么长时间。
想起自己，它唇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祸害，遗千年嘛。
指尖轻点书籍上绘画的诡异画作，它神色晦暗不明。画面上，八头八尾的大蛇立于山岗之间，庞大的身躯和身前如草芥一般的人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双双兽类的竖瞳在诡异的画风下没有倒影出任何人性——因为祂本就是大妖。
……八岐大蛇。
看着记录上，后者肆意凌虐人类的田间，降临便意味着洪水同样降临的记载，虽然自己听闻的传言中也和这书上记录的一样，没有提过“草薙剑”的事情，很有可能是天皇为了自身身份地位而杜撰出来的内容。
但这并不能否认八岐大蛇的强悍，祂虽然不是咒灵之类天生会凌虐人类的存在，但这出于祂们这类的妖怪从未看得起任何生物的缘故。
羂索的手微微攥紧，将手里的书籍轻轻合上。
在祂的眼中，无论是人类还是咒灵，不过都是同样的存在。只不过相比在祂眼中愚蠢的咒灵，听话畏死的人类是祂更感兴趣的玩具罢了。
不过……这就是关键。
和天生认为咒灵是入侵者，人类是需要被保护一方的想法不同。
羂索支撑着地面稳稳起身，看向了身后被准备完毕的种种召唤材料，略显兴奋的舔了舔唇角。
八岐大蛇的念头会非常简单——都是一样的。
咒灵和人类，都是一样弱小的家伙——
灭亡人类，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自己拥有了控制八岐大蛇的力量，就算自己无法将天元掌握，世界的未来，也已经落入了自己的手中。
它的眼睛缓缓睁开，眼底的野心和势在必得毫不掩饰，唇角的笑容带着肆虐。
到那时，五条悟被封印，自己召唤出八岐大蛇，那么这世界上，自己已然举世无敌！
*角落里，正因为兄弟那头的事而内心惴惴不安的胀相一抬头，看见的就是对着身前一堆奇奇怪怪的材料张开双手，放肆大笑着的“夏油杰”的背影。
胀相：……？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你要打谁
羂索那边的幻想暂且不谈，这边的三人组虽然实力打坏相和血涂略微勉强，但是有了七海建人的帮助，这次击败他们愈发轻而易举。
“……呼。”七海呼出一口浊气，平静的将脸上破碎的眼镜摘下，在身后伏黑惠踉跄起身的注视下，单手打开握着咒具那条手臂上方挽起的衬衫，他紧实的小臂上尽是黑色的花纹，那是坏相的术式。
地面上的血涂被打的滩在了地面上，像是一堆无力反抗的碎肉。
本该作为它们行动的指挥的真人许久没有露面，兄弟二人本就略微鲁莽，作为大哥的胀相又不在身边，自然如无头苍蝇一般，面对成熟理智的七海建人的时候毫无意外的落入了下风。
“血涂——！”
目眦欲裂的坏相扑过去，心疼的扶着自己奄奄一息的弟弟，这句受肉的人类躯体本就很弱，血涂能坚持到这一刻已经十分艰难了。
嘶哑的非人嗓音在几人的耳边响起：“哥、哥……”
血涂好似真的到了生命的尽头了，坏相的脸上留下一行可怖的血泪，不甘心的抱着弟弟的身体站起来，即使自己也凶多吉少，它也从没想过将弟弟就这么抛弃在这里，即使怀里的弟弟已经作出了推开它的动作，它依旧死死的抱着它。
反倒是被脸上挂着血泪瞪视着的咒术师们面面相觑，竟然有了一种自己才是施暴者的错觉。
虎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触碰到脸上的术式留下来的痕迹时吃痛“嘶”了一声。
然后，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在那一瞬间，他们似乎看到了空气中的黑暗咒力波动停滞了一瞬间。
“……”伏黑惠沉默着，虽然这变化十分微小，专注于眼前战斗的其他同伴都没意识到，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刚刚那微毫之间的变化。
他在意的抬头看了看七海，却发现后者静静的没有说话的举动，也就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疑云。
而虎杖吃痛的表现只是一瞬间，很快恢复了正常后，他皱眉看向对面上演悲情剧的两个咒灵，想到这是折原曾经所在的学校、即使现在他很有可能已经和其他学生们一起被紧急疏通了，他依旧放心不下。
脑海中折原的淡金色眼眸久久无法散去，虎杖索性摇了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大有和他们同归于尽、替奄奄一息的弟弟报仇意味的坏相，警觉的举起拳头来，做出了对抗的架势。
和身后随时准备动手的三个学生不同，站在最前方的七海敛眸，看着自己手臂上黑色的咒印，无视上方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他一脸冷淡的抬眼，看着眼前用怨恨目光看着自己的坏相。
他抬手，弹了弹咒具短刀上的血珠。
“既然兄弟情深，以免过多的痛苦，不要无谓的反抗。”七海建人冷静的说道，他理所当然的抬起刀：
“把两面宿傩的手指交出来。”
这两只咒灵之所以难缠，不只是因为他们是咒胎九相图，更重要的是，现在他们的二人手中持有一根宿傩手指。
“嘣。”
话音刚落，空气中浓郁的诡异气息再次波动了一下。
“七海前辈！”这一次，无比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的伏黑惠朗声呼唤。
身前的男人却在惊疑的虎杖和钉崎抬眼望去之际，抬起手背对他们，示意稍安勿躁。
看似冷静的七海其实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味，最开始因为其中的熟悉感，他下意识的认为是仍在咒术高专的葵的手脚，直到发现这股诡异的气息迟迟没有动静的时候，他才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之处。
而直到现在，这股奇怪的气息都没能做出任何举动，七海也默不作声，和空气中那股如有若无的诡异气息相安无事的并存。
听到身后少年急切的声音，七海面无表情的抬了抬眼，盯着眼前已然到了强弩之末的九相图兄弟二人，它们的“兄弟情深”戏码并没有入他的眼。
甚至于直到现在，他的眼中一直没有任何除却冷静的思考之外的其他情感。
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待咒灵的冷酷无情令人发指。意识到不可能有任何侥幸的念头，坏相扶着怀里奄奄一息的血涂，看着弟弟嘴边满是被打出来的鲜血，它的指尖颤抖着。
直到——
“……哥哥、快、跑……！”
血涂咬牙的声音响起，即使刚刚它呼痛的声音毫不掩饰，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它还是咬牙坚持着，半句话不说身上的伤痛，只是用全部的力气试图推开身前的哥哥，最后却也只得了对方稍稍向后几厘米的结果。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已经到达了强弩之末，血涂的呼吸逐渐虚弱了下来，连黑洞洞的双眼都无力的闭上了。
看着怀里模样凄惨的弟弟，坏相清楚的明白，如果再不做出决断，它马上就要失去它亲爱的弟弟了！
猛然间抬头，这一次，坏相的眼底尽是孤注一掷的疯狂，他猛地将手抬起，在身前的咒术师们瞬间警觉的摆好防御的架势之际，高高抬起的手忽然微微向后……
然后、用力一掷！
下一刻，一根细长状的事物被它高高的抛起，眼前的众人惊疑了一瞬间，站在最前方的七海本能的皱眉抬头，在那一刻，那双并未佩戴眼镜的双眼中的情绪清晰可见。
在看清那空中仿佛被放慢了数十倍速度的长条状事物究竟是什么之后，七海原本要正对身前突然发难的坏相和血涂两兄弟的咒具忽然一反，他的瞳仁微缩，一股不详的预感忽然袭上他的身后——！
而在几人的身前，作为抛出两面宿傩的一根手指的本人，坏相二话不说，一把将地面上滩成一片的弟弟血涂一把抱起，狼狈不堪的踉跄向着远处逃离！
它表情早已不再淡定，满眼的怨恨和惊惧难以散去，抱着怀里气息微弱的血涂，它咬牙切齿的加速逃命。
——那枚宿傩手指，是【夏油杰】交给真人，真人又在出发前交到它的手上的。如今真人不知去向，加上之前入侵高专的计划失败，非但真人从高专带出来的宿傩手指被诅咒师蛇二夺走，就连花御都被打的濒死、甚至比之前和五条悟对抗的漏瑚还要凄惨。
到了这个地步，咒灵方手里握着的宿傩手指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因此现在的每一根手指都弥足珍贵。
可这些东西……和我弟弟的性命相比，又算得上什么啊！奔跑着的坏相面部扭曲，它咬牙切齿、不顾自己因为逃命和速度已经变得无比丑恶的嘴脸，死死的抱着手里呢喃着的血涂，眼前似乎已经容纳不下除了弟弟之外的其他任何事物。
那边的坏相狼狈不堪的带着血涂逃走了。
和发现空中的事物不同寻常而停下来没能给坏相最后一击的咒术师们不同，空气中弥漫着的黑沉气息只是稍微一顿，就迅速在远去的弱小咒灵和眼前的骤变中做出了选择：
——在虎杖高高跃起，手即将触碰到空中那朝着远方丢过去的宿傩手指的那一刻。
黑沉的空气意识到了什么，诡异的无规则波动停了下来。
在以惊人的弹跳力高高跃起的少年掌心处，一张缓缓张开的血盆大口、正对着空中那即将落入“掌心”的干枯手指！
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蛇是葵，那么凭她的性格，一定想不到这个好歹也是能和本体一战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回事这样一个苟且的阴险家伙。
不过，眼下站在这里的人，既不是大大咧咧的葵，也不是心思缜密的蛇二，更不是远处坐在廊下一动不动的折原。
电光火石间，一道火光在黑暗的天色下出现，刹那间，伏黑等人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光，让他们本能的闭眼躲避——！
“砰！”
抽动的闷响声陡然响起。在宿傩手指即将神不知鬼不觉的因为虎杖的举动落入两面宿傩口中之前，一条黑暗中毫无征兆出现的粗.壮黑色蛇尾瞬间出现，一尾巴直接抽飞了空中的干枯手指！
众人错愕，甚至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吐出来，虎杖就自然落地，和身边的同伴一起，惊讶的看着那边被抽飞的宿傩手指在飞出一段距离后，滚落到地面上。
“这是！？”钉崎大惊失色，她揉了揉因为刚刚的电火花还有些发酸的眼睛，立刻和身边的虎杖一起，就要大步走向那边的宿傩手指之际，她被伏黑、虎杖被七海前辈分别拦住。
下一刻，一抹庞大的巨蛇身影瞬间破土而出！
原本就被黑色笼罩着的他们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巨大的身影带来令人惊恐的威慑力，宛如一座大山一样，静静地伫立在几人的面前。
一瞬间，尘土飞扬，遮天蔽日，不知眼下时间，惊吓让他们的舌头打结，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虎杖瞠目结舌，原本冲向宿傩手指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僵硬无比的抬头——
刹那间，他抬头的同时，一双赤红和淡金混合的眼眸低垂，和他怔然的双眼相对。
此时此刻，似乎没人在意那根宿傩手指了。因为，更加可怕的天灾已然降临。
庞大的身躯静静地端立在众人身前，巨蛇尾端处轻轻摇曳，因为身躯而每一次轻轻落地都会引发一阵地动山摇。七海冷着脸，抬手挡在冲动的少年人面前，面色却是严峻的看着眼前一眼得知——自己不是对手的大蛇面前。
看着眼前化为实体的陌生大蛇，在那一瞬间，一道向来面无表情的女童脸在七海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难道说？！
七海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下来。而他在沉思与震惊的这段时间里，竟然放松了对身侧的虎杖的桎梏。
于是，在他怔然的一瞬间，身边的虎杖忽然一个箭步上前，在所有人仍然处于震惊的时刻，他目光灼灼又纯净的盯着眼前的大蛇，虽然眼底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情绪，他的话依旧符合他的利落作风：
“把宿傩手指交出来。”
“……”前方的大蛇轻描淡写的垂眸扫视了他一眼。
下方的小人再次跳了起来：
“快点交出来！还有、不要破坏这里，否则我就……唔唔？！”在说出更厉害的话之前，下方跳着的小人被身边瞬间惊悚回神的两个同期满脸惊恐的捂住了嘴。
然而，已经太晚了。
话音刚落，原本兴致缺缺的抬眼扫视四周，默不作声的用尾巴尖尖将宿傩手指收起来的大蛇忽然一滞。
下一刻，一双全然变成了赤红色的兽态竖瞳缓缓对上下方的被压制着的小人。
两双眼睛相对，虎杖忽然感觉自己心尖一紧。
“……和吾、打？”几人眼前，面无表情的巨蛇忽然眯了眯眼睛，如闷雷一般的声音透漏着危险的语气。
盯着下方那个满脸奇怪呆住了的小人，大蛇折原不悦的呼出一口浊气。
你确定吗。
——虎杖悠仁？


第57章 自己来拿
那边的虎杖几人面对着眼前的大蛇，和虎杖满脸的沉思不同，其他的几人则是如坠冰窟。
另一边的坏相带着血涂拼命逃窜，只不过它们兄弟二人寻找的并不是失踪多日的真人，而是他们血浓于水的亲大哥，胀相。
而此时的胀相——
胀相盯着眼前在漆黑的房间内整理着眼前杂乱不堪的各种诡异事物，烦躁的一脚踢开地面上那颗满脸惊恐的少女死不瞑目的头颅，靠在身后的墙体上。
瞥了一眼“夏油杰”身前一排排的蜡烛，胀相平静的移开了眼眸。它眼下当然不是在在意这家伙的所作所为，它只是……
沉默不语的捂了捂自己的心口，感受那里的阵阵钝痛，胀相的眉头一点点收紧了。
作为兄弟的咒胎九相图之间是有着紧密的联系的。即使现在身在别处，如果兄弟们出现了生死攸关的危机，它作为大哥自然是会隐约感知到些许不对劲的。
正因如此，现在的它心慌不已，满脸烦闷的看着鼓捣着眼前奇奇怪怪的一众看上去就不像正经祭品的“夏油杰”，语气不善的开口：
“……喂，我要去见我的弟弟们。”
身前，稳稳将烛台放上去的羂索一顿，它微微转头，看向身后站在漆黑之中，只凭着自己身边微弱的烛火能被看清神情的胀相，一眼便看出了后者到底在想什么。
它挑了挑眉，在后者恼怒的视线中悠悠转头，继续将注意力投放在眼前更值得关注的召唤祭品的准备活动中，似笑非笑的声音回应着后者：
“怕什么。你亲爱的弟弟们不是废物，又拿着宿傩手指，当然不会有事了。”
当然会有事了。
内心和说出来的话截然相反的羂索直起腰来，端详着眼前渐渐成型的祭祀仪式。这是它在上千年的岁月中看到的，虽然现在已经消失、但曾经确实有用的召唤妖物的各种设施。
虽然这些人头和精血大概是愚昧者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不过既然不是什么难弄到的东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刚刚将身后思弟心切的胀相糊弄过去的羂索满意的看着眼前提炼出来的一小瓶尸油。
——它对自己的计划倒是不吝啬麻烦。
如果真的将八岐大蛇召唤出世，现在不知所踪的真人根本算不得什么要紧的家伙。甚至于就连已经为五条悟准备好的狱门疆或许都不需要派上用场了。
它的眼底带着诡异的兴奋，摇晃了一下手里还带着残渣的小瓶子，玻璃瓶倒影出它带着诡异笑意的眼睛。
来吧，就让混乱降世，让我好好看看……咒力的顶点到底会是怎样的吧。
站在门口，看着诡异的颤抖着的家伙，胀相皱了皱眉，终于忍耐不住，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羂索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了几分，微微侧眸，看向走出黑暗的胀相的背影，双眼幽深又无感情。
如果是过去的它，或许还会坚持用言语哄骗九相图…不过现在，似乎已经无所谓了。
马上、在涉谷，这个世界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嗒”的一声，它将手里的小瓶子放回桌面上。
羂索冷静的将双手揣进宽大的僧袍里，在那一刻，它脸上的温和笑容似乎一如从前。
*
“……唔、呃。”
东京下水道中。
一道蓝色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它抱着自己的双臂，瑟瑟发抖着。
凌乱的蓝发七零八散的在脸前，躲藏数日的真人已经毫无人样，几乎要将自己蜷缩成一个肉团。一双惊恐瞪大了的眼睛惶恐不安的四处看着，眼球几乎要瞪到掉出来，模样可怖不已。
粗重的喘息声不断，它咽了咽口水，干涩的喉咙顿时如刀割一般痛苦。
在这几日里，那天窥视到的恐怖存在一直在它的眼前盘卧着，那双赤红色的眼睛从未在眼前消失，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用目光和恐怖的威力将它凌迟。
居然会是……祂。
仅仅一眼，就让它此时……生不如死。
强烈的窒息感让真人汗如雨下。
向来只让其他人类察觉到这种感受的它终于彻彻底底的自己体验了一把这样的痛苦。
瘫软在下水道脏污的墙壁上，真人狼狈的脸几乎看不出任何人形——当他抬头的那一刻，茫然的没有任何情感的脸上，一双异色的眼瞳涣散，双眼中，各自盘卧着一条安静沉睡着的小蛇。
它被、诅咒了。
只一眼，就被宣判了死刑。
“噗通”一声，狼狈的男人直接无力的滑倒在后方的墙壁之上，身上沾染了大片的脏污，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能看清它那张不差的外表上怔然的神色。
——真人、似乎疯了。
当慌不择路的带着弟弟血涂来到下水道中的坏相注意到这边的声音，警惕的凑近观察之后，却为眼前的画面感到惊讶。
气喘吁吁的它呼吸逐渐平息下来，黑色的瞳仁中有些错愕。
它下意识的为前几天见时还精神奕奕的真人会瞬间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感到惊讶，可当它低头，看着伤痕累累的自己和奄奄一息的弟弟血涂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相顾无言，直到血涂痛苦的呻吟声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沉默时，坏相才猛然一颤，瞬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焦急的低头。
“……唔呃…哥、哥哥……”血涂丑陋的脸上吐出来这样的话，让坏相原本只是单纯焦急的脸瞬间一颤，颤颤巍巍的一点点抬起了头。
涣散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已经没了个人神志的真人的躯壳之上。
坏相抿了抿干裂的唇，沉默不语。
*
片刻后，匆匆循着兄弟之间的感应抵达黑暗的无人巷子中，胀相微微一愣，看着脸上带上的坏相无力的靠在墙边休息的模样，脸上先是一阴沉，快步走到它身边后，看着后者身边倒地的蓝色身影微微一怔。
虽然还是真人那个家伙的脸，但是这气息……？
胀相怔然的看着真人外表、但气息分明是自己的弟弟血涂的画面，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坏相，眼底带着疑问。
狠狠的呼出一口浊气，坏相艰难的抬头，看着身前忽然出现的大哥，他一惊，因为身上的伤注意力下降，恍惚间才看到身前的身影，连忙支撑地面就想站起来，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一瞬间踉跄了一下。
好在胀相即使出手，一把将地面上的坏相搀住了，才没有让后者再次摔回地面。
看着它身边顶着真人那个混账家伙的脸的血涂，胀相难得的迟疑了一下：“你们…？”
坏相抿了抿唇，它对于二人被那几个咒术师打的落花流水、自己作为哥哥没有保护住弟弟血涂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
因此，面对着胀相的问题，黑暗中眼神单纯的“真人”反倒是率先回复了它的那一个：
“大…哥。”
真人讨人厌的嗓音让胀相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可意识到这是自己关爱的弟弟后又立刻松缓下来。
胀相将坏相松开，一步步来到黑暗之中，这样一来，他完全看清了眼前蓝发身影的外貌，眼前可怖的画面让它呼吸一滞。
倒在地面上的蓝发咒灵表情涣散，和血涂呆呆的表情没有区别。虽然脸还是真人的脸，但是芯子变成了乖巧的血涂之后立刻显得和顺了许多。
只是……
胀相脸色难看的看着眼前人脸上、那黑洞洞的双眼破眼球而出的两条黑绿色纠缠的小蛇，停滞住的呼吸良久后才恢复正常。
“大哥。”它听到乖巧的弟弟这么说着：
“真人死了。”
*
真人的意识被吃掉了，在变成蛇的寄生体之前被恰巧逃亡到一处的血涂捡了漏，虽然它的大部分感官都被蛇占据，身体里也已经开始繁衍，但是不管怎样，它是和蛇一同在真人的身体中活了下来。
“还算勉强有用。”胀相面无表情的评价着已经彻底消亡于世界的真人。
听到眼前的九相图大哥这么说，即使是漏瑚都嘴角抽动了一下，看着那边完全变了个模样既恶心又白痴的“真人”，它默默的将视线收回。
漏瑚的手里捧着一颗小树苗，这是之前在蛇二毫不留情的一击之下勉强抢回了一条命的花御，只不过还没有完全恢复力量。
它表情古怪的看着眼前的兄弟三人，低沉嘶哑的声音带着疑惑：“所以呢，那天你们走后，宿傩容器又发生了什么？”
“宿傩有没有将你们丢过去的手指吞噬？”
听到漏瑚的疑问，胀相平静转头，看向身后站在自己身后的坏相和血涂。
“……”坏相默然的思索了起来，血涂则是单纯的摇了摇头。
漏瑚眉头微挑。
“那为什么…那片区域的人类建筑物都倒塌了？”
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
折原路枝很不高兴。
虽然恋人不知道眼前的巨蛇就是自己，但他的的确确是对自己表现出了敌意。
从虎杖开始拼命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开始，折原路枝眼中的虎杖永远是面带笑容、殷勤讨好的。
大蛇缓缓低头，看着眼前满脸坚定的对自己做出攻击的预备动作，连抬起的拳头上都染上了浓浓涌动着的黑色咒力的虎杖，那双淡金色的眼底情绪一闪而过。
此时此刻，少年的眼中只有警觉和敌意。
……啧。
在拦住钉崎和虎杖的伏黑与七海的眼中，眼前淡漠的巨蛇不知为何，忽然将视线凝固在他们的身上。
然后，气压猛然间降低。
一阵诡异的风吹过，眼前的巨蛇在风的作用下竟然快速缩小着，在几人怔然的视线中，庞大的巨蛇消失……
…不。
钉崎错愕的揉了揉眼睛。在他们面前的不远处，一道矮小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男孩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的模样，虽然外表还未长开，已经能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些许未来的预兆。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缓缓移动着，最终定定的落到眼前几名咒术师——也可以说，虎杖悠仁的身上。
迎着对方虽然错愕，但依旧维持着战斗动作的身体，男孩忽然皱了皱眉。
然后，在几人瞬间警觉起来的注视下，他一点点抬起了自己的手，呈钩爪状的掌心“倏”的一声，升起一股诡异的黑暗与五彩交织的力量，这是曾经真人在葵的身上看到的吸引人的诡异能量。
而此时此刻，这股异常的能量却给眼前的几人带来了恐怖的威慑力。
他们听到，眼前的男孩未变声的嗓音平静无波：
“想和吾打，也可以。”
七海皱了皱眉，感知到了危险的他迂回式开口：“我们只是要宿傩手……”
男孩抬手，掌心的力量忽然上涨数百倍，几乎抵达天际！
他垂落的黑色短发瞬间被冲起，露出下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来：
“想要，就自己来拿。”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离开
眼前的画面完全出乎了七海的预料，无论是被坏相和血涂丢出来的宿傩手指，还是手指被天降的巨蛇匿下，亦或者……眼前的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
他神情复杂的抬眼，没有了眼镜的遮挡，那张脸上的神情更加明晰的显现出来。盯着眼前用矮小的身材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的敌人，一股强烈的熟悉感袭上他的内心。
七海无比明白，自己看到眼前的这条巨蛇的人形时，第一时间想到了谁。
脑海中，侧脸对着自己，面无表情的对着咒灵抬起手掌，身后的巨蛇张开血盆大口的女孩的身影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葵。
深吸一口气，在男孩的身上感知到了强烈的熟悉感，七海身侧的手微微蜷了蜷，沉思过后，还是决定将心神暂时专注于眼前的敌人。
或者说，强敌当前，他无法分心。
七海尚且如此，那边的同期三人组脸木着，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恐怖威慑力，钉崎眼角抽动了一下，双眼微微上翻，似乎有些平静的崩溃。
伏黑则是眉头紧锁，他有着和七海一样的思量，打量着眼前作风眼熟、但是和葵嚣张的性格不同的冷静的男孩，他的后背因为迎面而来的烈风僵直，忍不住拉了拉站在最前面的虎杖的衣角：
“虎杖，别冲动。”
稀奇的是，以往总会毫不犹豫回复伏黑的人，此刻愣愣的盯着眼前气势一步步攀升的男孩。虎杖有些迟疑，即使理智告诉他，为了获得宿傩手指，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同眼前的这个人一战，可不知为何……
盯着对方的眼睛，他总会忍不住泄力。
就像、他的身体在告诉他，面对着眼前的人，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对抗的举动的。这是……为啥啊？虎杖呆呆的眨了眨豆豆眼，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思考的这段时间里，蛇分身身上的气势已经到头，男孩身后的大蛇虚影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威势迫人的他自己。
赤红色的眼睛缓缓旋转着，像是缓缓苏醒一样的行为，让不远处始终观察着他的七海微微皱眉。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折原本体意识的抽离、亦或者说是力量的注入，让这具蛇分身原本混沌的意识苏醒了。和蛇二与葵天生具有的野性相同，这具蛇分.身意识回笼的一瞬间，下意识的睁了睁眼，钩爪状的手也握了握拳头。
“嗤——”
巨大的力量对冲因为男孩的握拳产生，瞬间激起大片的水蒸气，让对面的钉崎和伏黑忍不住眉心一跳。
钉崎的念头很简单——打不过。
绝对、打不过。
而且…说不好，会死。
和心中产生了明确观点的钉崎不同，伏黑皱眉的一瞬间，下意识的伸手去阻拦前方的虎杖，可下一刻，他的手捞了一个空。
半空中，发动攻击的虎杖表情平和，因为他已经不在纠结了。
让自己产生这样的念头……一定是这个咒灵的术式吧！
刚刚就是十分奇怪，盯着这个男孩的脸，自己不知为什么一瞬间幻视了折原的面庞。
说不定一会儿咒灵还会变化成折原的脸…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自己必须起点作用，才不会拖七海他们的后腿！
“……”七海沉默了半秒，闭了闭眼睛，掏出咒具来同样赶了上去。
站在攻击范围内，刚刚苏醒的蛇分.身只是迷蒙了一秒，作为始终在本体身边的分身，祂一瞬间想明白了所有，抬眼的一瞬间，看到的就是进攻过来的本体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类。
蛇分.身：……
还能怎么办，本体生闷气，我只能打了。
否则，真的让虎杖悠仁吞下了宿傩手指的话，这可能是我最后一刻看见的人间了。
内心平和又无力的说出这段话后，男孩缓缓抬眼，一双死鱼眼微微转变，面无表情的脸平白释放出一丝颓废的气息来。
……倒霉。
*
东京咒术高专
坐在沙发上，五条悟双手扶额，罕见的没有佩戴眼罩或是墨镜。那双天蓝色的眼睛此刻微微闭着，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
直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间里的钟表秒针再次跳动了一下，回到12的位置之际，沙发上的男人倏然间睁开了眼睛。
五条悟微微直起腰来，放下来的手轻轻抬起，“啪”一声拍上了桌面上的文件。
调查了这么久的资料，本以为还会是像之前一样的可有可无的垃圾信息……没想到完全不一样啊。糟糕了，信息太重要，反而觉得有些棘手了呢。
五条悟后仰倒在沙发上，天蓝色的眼睛透过自然垂落的刘海，看向天花板。
——早知道就先让夜蛾老师头疼，自己不那么好奇好了。
这下倒好，决定权又握在了我的手上……我才不会做选择题。
想起刚刚看到的关于【八岐大蛇】和【两面宿傩】之间的传闻资料，本来的调查都是各自的，这次五条悟不过是心血来潮，将两个似乎完全不搭边的妖怪和诅咒联系起来，没想到反而在重重资料下，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资料上的记载不过寥寥数语，甚至内容的真实性都有待商榷，但是里面的内容却证明了很多问题：
【八岐大蛇曾被两面宿傩陷害，斩，无迹。】
陷害？陷害什么？谁斩谁？斩杀还是斩成几份？这种种问题因为资料的残缺都无从得知，但能知道的只有一点。
这两个家伙，似乎有着不小的仇怨。
如今两面宿傩陡然出现，八岐大蛇几乎是紧随其后，虽然在五条悟的猜测中只是几个零散的大蛇分.身，但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出现，不能不让人多想。
至少这个消息一旦走漏，葵在咒术界的位置将会无比尴尬。毕竟她最初加入咒术师不过是为了压制两面宿傩，可如果被上面的那些老橘子们知道了，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拼命将她与宿傩隔离开来。
而葵……五条悟按了按眉心，脑海中冷淡的睥睨众人的幼女身影一闪而过。
感觉、打起来的话，会相当麻烦呢。
他的手最终还是拿起了桌上的资料，深吸一口气，从沙发边缘站了起来，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房间。
另一边——
战斗了许久的男孩冷静的盯着眼前气喘吁吁的众人，除却虎杖悠仁之外，其他的咒术师几乎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挂彩，按照常理来说，他们应该已经清晰的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应该退下了才对。
可是……
看着眼前一个个纵使受了伤、依旧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不放过任何可能会出现的转机的咒术师们，他第一次面对“人类”这种弱小的生物有了一种束手无措的感觉。
杀又杀不得，跑又不愿跑。
血红色的眼底闪过一抹暴戾和血腥，这样的人类他曾经吃过无数，戏耍食物是很有趣，但是偏偏不能真的动手。
啧。为什么偏偏是我。其他被放出来的分.身就能那么自由……等等。
其他分.身？
他眼底的暴躁一闪而过，忽然意外的抬眼，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脱身方法。
就是这个方法，可能有点费同伴。
“——葵。”
低沉的少年音吐出这样一个诡异的音节。
原本警觉的压抑着身上的伤痛的咒术师们一愣。
七海本能的瞳仁微缩，因为他直接说出了自己一直忍不住思索的问题关键所在。
喉间的【你和葵是什么关系】的话是断断不会吐出来的，可当他真的开始说这件事的时候，自己却不能保证自己能忍耐不听。
刹那间，原本紧绷的气氛和周围因为战斗和能量聚爆而形成的废墟瞬间倾泻，所有人在意的盯着中央那个毫发无伤的恐怖存在。
男孩仿佛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怎样的波澜，他只是轻描淡写的站在那里，随意的扬了扬手，手中恐怖的能量球在他手中仿佛一个普通的皮球一般无害听话。
“……已经苏醒。”
徐徐吐出来的后话没头没尾，少年少女们奇怪的面面相觑，下意识的看向了唯一的成年人七海。
七海的神色变幻莫测，几乎在男孩的话吐出来的一瞬间他就眉头紧锁，此刻更是垂下眼眸，将眼底的情绪尽数隐藏。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的眼中波澜往复。
苏醒……？难道说、葵的记忆……
恢复了？
从那天蛇二的举动和话语来看就知道，记忆恢复对于葵来说，绝不可能是一件好事。
当然，最重要的是——葵现在正在高专之中。
会发生什么？能发生什么？葵会控制不住自己？还是说这是蛇二的阴谋？
这些问题的答案，处于高专之外的七海都无从得知。
即使男孩的语气平静无波，此时此刻，他的话仿佛都染上了一阵感慨和讽刺的意味，感慨于葵，讽刺于他们。
“……”沉默着的七海一点一点的抬起了头，眼神沉郁的盯着他。
男孩钩爪状的手忽然一捏，刹那间，原本蕴藏着无数恐怖力量的能量球宛如水气球，悄无声息的破裂，数量恐怖的力量瞬间倾泻下来，顿时充斥于整片校园。
他意味深长的抬眼看了他们一瞬。
“时间、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对方熟悉的离开方式让他们瞳仁微缩——刹那间，他的面庞瞬间扭曲，无数细小的蛇瞬间将他的身体取而代之。
不过片刻，眼前的男孩即刻消失，只有地面上蠕动着的小蛇和周围惨烈的废墟证明，刚刚的那一切，并不是梦。
钉崎和伏黑表情复杂的对视一眼，瞬间失力跌倒，互相搀扶着站稳，反倒是体力和身体素质强到可怕、且一直在和咒灵肉.搏的虎杖是最正常的人——更何况他似乎很幸运，还没有在巨蛇的手下吃到亏和伤。
巨蛇离去后，七海怀中的手机忽然开始了震动。
看来他的出现也会屏蔽信号吗。七海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平静的接通了电话：
“喂？”
“喂——娜娜米，有一个坏消息。”
七海看了看周围的废墟，冷静回答：“是什么。”
*
电话那头，站在空荡荡的房间中，手里捏着资料的五条悟面无表情：
“葵酱，离开了哦。”


第59章 可爱
收到这样令人惊讶的消息，七海沉默了，良久后，只回复了一个干涩的“我现在回去”的话，就挂断了电话。
重新抬起头，他并没有直接向眼前的几个孩子说明这件事，而是示意立刻返回高专。
走在几人之中，虎杖心神不宁的回头。看着身后破破烂烂的废墟建筑物，他的脸上带着迟疑，手握了又松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伏黑注意到了虎杖的不在状态，下意识的认为他是在担心在这里上学的折原，微微落后几步，和他并肩行走着：“不用担心，学生都被疏散了，折原很安全。”
“……嗯。”虎杖转过头来，看着伏黑的脸，微微用力点了点头。
“但是、宿傩手指……”虎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略显迟疑的看向他，虚握了握自己因为刚刚的战斗有些脱力的手，似乎感到有些遗憾。
他没有看到的是，在自己脸上露出这样的遗憾神色以及说出这样的话之际，原本已经在渐渐消散了的空气中的浓厚黑气忽然再次停滞了一瞬间。
可这一次，无论是思考着葵的事的七海，还是关心着虎杖的钉崎和伏黑都没能发现这微小的变化。
“没关系，早晚会拿到的。”伏黑轻声安慰着，虎杖抬起了头，再次“嗯”了一声。
可就在虎杖的笑容即将再度回到脸上之际，他怀里的手机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看到手机上的来电人时，原本只是疑惑的虎杖表情一滞，随后立刻在同期的注视下变成了手忙脚乱的紧张和焦急，额头都飚出了几滴汗珠，豆豆眼连忙握住险些脱手而出的手机，颤颤巍巍的点击了“接通”键。
良久后，在身前完全猜到电话那头到底是谁的死鱼眼注视下，上一秒还眼神坚定战斗的少年此刻小心翼翼的将手机放到耳边，努力找到自己平常的嗓音，轻声细语：
“喂？折原吗？”
钉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看着虎杖这幅模样，和身边同样一秒平静下来的伏黑对视一眼。
钉崎：像恐怖片。
伏黑：别这么说。毕竟虎杖很享受。
二人的眼神交锋虎杖并不知道，他只是擦了擦手心的汗，对于那头的沉默不语感到紧张，在仔细聆听后，发现其实可以听见对方微弱的呼吸声。
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脸上染上了些许无措，只能又可怜巴巴的追问了一句：
“折原？”
静。
“折、折原桑？”
依旧没有声音。
“……唔，路…”
“我在。”
在虎杖脸颊微红，想起曾经折原对自己的称呼，鼓足勇气刚想唤出那个称呼的时候，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虎杖立刻惊喜的“嗯！”了一声，可从折原回应了自己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又对于刚刚自己没能得逞的行为稍稍有些羞耻和遗憾。
……还以为能趁机以后都喊折原名字来着……虎杖内心的小心暗戳戳的对着手指。
在得到折原的回复后虎杖的表情就肉眼可见的松懈了下来，刚刚因为伏黑的数句话才堪堪要染上的笑意此刻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在身边同期的注视下，他略显脏污的双手抓着手机放到耳边，脸上的笑容比起傻气，倒是温柔更胜一筹。
完全不像刚刚会不怕死的挡在同伴面前，满脸严肃和战意的模样呢。即使身上还带着刚刚战斗留下的血污，可那张灰头土脸的脸上此刻满是幸福的笑意。
啧，好幸福的家伙，看着莫名其妙让人恼火呢。
伏黑面无表情的胡思乱想着。
感觉像是人生已经圆满了，即将进入happy end的那种家伙啊。
可就在下一刻，这个于同伴眼中仿佛已经成为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的少年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
原本无奈的伏黑和钉崎一愣，看着虎杖收敛了笑容、甚至罕见的变得阴沉起来的表情，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他们听到身前的虎杖焦急又阴郁的声音：
“……什么，你在哪儿？！”
二人面带疑惑的同时，虎杖紧接着响起的第二句话让他们一愣：
“你伤的重不重？！”
*
黑暗降临之后，夜雨渐渐由绵绵细雨逐渐加大。此时的学校里空无一人，除却战场中央的建筑废墟之外，这边的几个教学楼安然无恙。
黑暗中，一道快速奔跑着的少年身影尤为明显，沉重的呼吸从他的喉间吐出，打在身上的绵绵细雨仿佛不存在一般，那双明亮的眼睛在夜色下闪闪发光，此刻写满了焦急的情绪。
……折原、还在这里！
天知道，当他听到电话那头折原“有气无力”的声音说出他还在这里、甚至因为“受伤了”不能离开的时候，他的脑袋就“轰”的一声炸开了花。
只不过比起从前因为被折原的惊喜砸中的喜悦，那时的他大脑一片空白，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从折原的口中得知了他的所在地，和身边的人暂时告别后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对于学校的布局丝毫不陌生的虎杖疾驰着，鞋子踩在地面的水泡上引起一片水花，微微露出的半截脚踝被泥水溅到，留下星星点点的印记，主人却毫无察觉，只是焦急的绕过拐角——
在看到眼前黑暗处靠在墙角内侧的身影时，他猛地一个急刹车，面露忧色的冲了过去！
“折原——”
呼唤声在寂静的只有雨和风声的长廊处响起，听到自己的呼唤，奔跑过去的虎杖看到，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少年缓缓抬起了头：
不知道折原在这里坐了多久，他的身上依旧是干爽的，表情平静，往常白日里看上去阴郁的淡金色眼睛在此时的黑暗中竟然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对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角落，脸上没有半分狼狈的神色，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虎杖猛地一个急刹车，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脏掉的身上，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只是这么看上去，好像我比较狼狈一点……不对！
折原受伤了！
猛然间回想起对方在电话中说过的内容，虎杖猛然间抬起了头，这次也顾不上自己脏污的身上，急切的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毫不犹豫的半蹲下来，眼神关切的迎着身前平静的少年的注视，小心翼翼道：
“折原？你哪里不舒服？”
说着，他压低了身子，眼神真诚：“我背你去医院吧。”
看着眼前虽然已经十分急切了，但还是出声询问自己的意见的恋人，折原的眼睛缓慢的眨动了一下。
——和咒灵激战过后，还有力气背人去医院？
一眼看出虎杖看似正常的外表下疲倦的内核，折原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睛。
原本刚刚因为恋人忤逆自己、执着于吞噬两面宿傩手指略有不爽的心绪也在后者的狗狗眼乖巧注视下烟消云散了。
“！”虎杖一惊，汗珠从焦急的他的头上飞出，他无措的看着不知为何闭上眼睛的折原，手足无措的摆了摆手：“要、要晕倒了吗？！我还是快点……”
“……呜啊！”
来不及说完自己的话，半蹲在折原面前的虎杖忽然一愣，低头看着对方忽然伸出来、抓住自己袖子的手，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后者忽然爆发出的力量拽了一个趔趄——！
折原只是稍稍用了比往常更大的力气，在面对着他根本没有设防的虎杖展现出了正常外表下其实已经筋疲力尽的本质。
于是，在虎杖惊呼过后，他毫无控制的栽倒了一下，在即将撞到身前的人之前连忙反手“啪”的一声支住了折原身后靠着的柱子！
“！噫！好、好险……呃！”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惊险于自己居然差点儿砸到折原身上，虎杖呼出一口浊气，本能的感慨了一声。
可当他低头的那一刻，看着被自己整个罩在身前的少年的时候，仿佛忽然患上了失语症一般，双眼瞬间变成了呆呆的豆豆眼！
感知到眼前的人僵硬的身体、以及良久没开口的声音，原本在静静等待对方的折原眉骨微扬，抬眼看了过去——
新鲜出炉的石化小老虎。
“……”折原沉默不语，看着眼前没出息的虎杖，抬起手。
然后，“啪”的一声，虎杖僵住的脸立刻偏移了一下，刚刚还清澈的眼神瞬间在眨了两下的举动下恢复了正常。
看着眼前于自己身下静静盯着自己的折原，黑暗的学校没有半分灯光，外部的雨还在下着，水花时不时的透过长廊外吹进来，而靠在柱子上的少年依然面不改色，那张脸在黑暗之下被稍稍模糊，仅能看到那双定定的倒影出自己模样的眼眸。
看到这样的画面，虎杖的喉结忍不住上下移动了一下，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
片刻后，他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外面、下雨了，背上会淋湿，我…我抱着折原同学去医院，好不好？”
……
我在说什么？！
趁人之危的猥琐男啊啊！！
虎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对于自己刚刚一瞬间鬼迷心窍的话大惊失色！
就在他即将抱头哀鸣的时候，在他身前的少年盯着后者绝望的抬起来的脸，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罕见的怔神了起来。
片刻后，一抹笑意在对方的眼中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不行。”
……呜！果然的吧……
“去医院，不行。”折原面色如常的补充了一句。
……诶？
虎杖一愣，本能的低头，正好撞入了那双静静的盯着自己的金色眼眸之中。
然后，他听到眼前面无表情的折原缓缓开了口：
“但是，抱着，可以。”
虎杖沉默了。
可他急剧收缩着的瞳孔，正无比鲜明的彰显着他那完全隐藏不住的情绪。
……
可爱。


第60章 陪陪我
耳边的雨声不断，当虎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靠在冰凉的地面和柱子上，颤颤巍巍的低下头来，看着怀里蜷缩着的黑色毛茸茸的发顶，手脚好似全都不听使唤了一般，僵硬的咽了咽口水。
背后是冰凉的地面，怀里的人却比地面还要凉。
再一次意识到了这一点的虎杖皱了皱眉，脑海中的旖旎少了几分，他抬起手，表情带着忧虑的将怀里的人向自己的胸口扯了扯，后者顺从的顺他而来，并没有了刚刚拉倒他时的力气。
愈发觉得折原显然是没了力气，又或者是因为雨夜的东京的寒气的缘故，因此虎杖忍不住紧了紧自己的怀抱，微微低头凑近了怀里的人，轻声道：
“又哪里不舒服吗？”
“我摸摸你的额头好不好？”他试探性的开口询问着折原的意见，并没有贸贸然伸手接近。
——抱都抱了，还在乎这点身体接触吗？折原抬眼，看着眼前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的虎杖，还是微微点头。
明明以人类的身体打了大半夜的人是他才对，结果现在表现的好像我才是那个疲倦急需照料的人一样。
他贴在虎杖的手臂里，实际上放在后者腰间的手却是轻轻放在了对方的身后——
“！”原本小心翼翼抬手触摸折原额头的虎杖猛然间一颤，喉间的“哦！”的声音被他连忙压了下去，他有些慌张的低头，却对上折原如常的询问目光。
……不是错觉。
虎杖的耳尖烧了烧。感受着后腰上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那只冰凉的手，或许是因为高专制服的缘故，自己只是一件卫衣，加上靠在这边的墙壁上，后腰悬空处微微裸露，皮肤直接接触了那冷冰冰的手指……
呜，折原、是故意的吗？
散发着淡淡幽光的力量顺着折原的指尖传入虎杖的身体内，后者脸颊烧红，手指颤颤巍巍的摸上折原的额头，在感知到熟悉的冰凉后，轻轻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发烧。”虎杖扯出一个笑容来，他刚想继续进行刚刚“抱折原离开”的提议，就身体一紧，话也堪堪在喉间止住了。
他的怀里，微微垂眸的折原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对于自己刚刚的话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虽然外表看上去无害冷静，可在看不见的地方，只有虎杖自己知道，那只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指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变本加厉的移动了一下。
好痒啊，折原。
虎杖眼巴巴的看着折原，不知道他要摸到什么时候。
似乎是虎杖的目光过于瞩目，以至于专心致志为虎杖修理身体内部的折原都微微抬起了头，一抬眼，就撞进了虎杖那带着诡异踌躇意味、好似在想着什么奇怪事情的目光。
“……”意识到自己举动似乎让他产生了歧义，折原好似无所察的移开了目光，只是放在他腰间的手也是收了回来。
将后者因为动作而微微掀起的后腰衣角放下，又拍了拍，虎杖立刻有所感应的坐的直了几分，让身上的人靠的更舒服了一些。
只是当他下意识的顺着折原的意愿做完之后，又后悔的苦了脸。
本来是打算结束现在的状态带折原去医院治疗的……毕竟直到现在折原也不愿意说自己到底伤到了哪里……
呜，明明下定决心结束这让人舍不得的难得的靠近了，可折原的举动兼职就像在老虎鼻孔下摇晃着尾巴尖尖戳着他湿漉漉的鼻子的小蛇一样，让他更加逃脱不了。
虎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还是用力摇了摇头：“折原！你、你哪里不舒服？”
！本来是下定决心才大声呼喊折原的名字的，可没想到自己到头来还是结巴了一下……好丢脸。虎杖空着的那只手绝望的按上了自己的眼睛。
听到身后人的声音，折原微微抬眼，思索了片刻后，抬了抬自己的脚。
虎杖下意识的顺着折原的视线而去，黑暗中，那抹被折原微微拎起裤脚露出来的脚踝处，一点红色的印记十分明显，让虎杖心头的旖旎瞬间散去，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这是怎么搞得？！痛不痛？”
虎杖忙不迭的起身，一边护着折原的上半身，一边探头去看对方红肿的脚踝，看上去比自己屡次险些死于咒灵之手时还要紧张数倍。
“……在离开学校的路上，地面忽然震动了一下，一不小心跌倒了。”折原慢吞吞的编造着，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让原本就怀疑是不是刚刚的战斗波及的虎杖立刻相信了。
他皱了皱眉，后悔自己没有在战斗前确认折原的情况，而此时也忘了向折原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快抵达的事，折原也心照不宣的闭嘴不言，就这么任由虎杖拿出手机，在微弱的光芒下一脸认真的观察着自己刚刚才随便弄出来的红肿伤痕。
“我不是很懂这些。”虎杖抬起头，眼底带着认真。他说的没错，毕竟从前的虎杖悠仁受这种小伤的次数屈指可数，且都能很快自愈。可面对折原时，他自然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但是我听说，如果扭伤不得到及时的治疗和休养的话，以后很可能会落下病根的。”他一脸严肃的迎着折原的注视徐徐道，脸颊被微弱的手机光芒照亮，他二话不说，就要上前抱起折原：
“我现在就带你去……”
“哗——”
“……医院……”
虎杖的话被长廊外瞬间大了数倍的瓢泼大雨打断。
他表情一呆，甚至还维持着半抱起折原的动作，微微抬头，和面无表情的对方对上目光，虎杖眨巴了一下眼睛。
“去不了医院了。”折原冷静的陈述事实。
虎杖棘手的“嘶”了一声，他打量了一下周围，随后弯了弯腰，凑在了折原的耳边：
“搂紧我。”
折原一愣，依言照做，对方下一刻毫不费力的一把将他拦腰抱起，转身快跑几步，来到教学楼的门口位置，对着那锁上的体育设施仓库大门，直接“砰”的一脚踹开了门锁，轻而易举的带着折原走了进去。
将后者放在角落的垫子上，虎杖直起腰来，一脸认真：“我现在就去想办法，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那你呢。”折原坐在垫子上，金色的眼睛淡淡的抬起，盯着眼前的人，在后者开口前率先陈述事实：“外面的雨很大，走不了人。”
对于折原的话，虎杖咧了咧嘴，握着拳头一脸乐观：“放心交给我就好了！”
瞬间明白对方要做什么的折原脸在黑暗中一下子冷了下来。
而一心想着出去怎么找到帮忙的人、估计着伏黑他们已经离开很远了的虎杖并没有注意到黑暗中心上人的表情变化，他只是一边思考着一边转身，眼看着就要做出奔跑的预备动作来——
忽然，他的衣角被身后的人一拉，迟滞感让他本能的一顿，奇怪的转过头来。
可下一刻，看到身后墙角的人微微前倾、拉住自己衣角的模样，盯着那张因为前倾而被窗外的淡淡光芒照亮的脸庞，虎杖的嘴微微张开。
他垂眸望着那双微微皱眉、罕见的出现了个人情绪，有些不适的盯着自己的眉眼，然后他听到后者发涩的声音于自己耳边响起：
“……别走。”
“……”
虎杖没有做出回应。因为他的大脑就和他的表情一样，此刻一片空白。
看着虎杖呆呆的表情，折原再次皱眉，他泛白的唇抿了抿，似乎对于恋人的死心眼和耿直有些无法，鼻间缓缓呼出一口叹息的气，象征性的轻轻拉了拉后者的衣角：
“我不痛。”他定定的看着虎杖，轻声的话语几乎轻到消散在风雨声中：
“……你陪陪我、就不痛了。”
*
不知道自己的同期即将被刚刚和他们战斗的巨蛇吃掉，这边的伏黑等人回到了高专，后七海一步得知葵离开的消息后，他和钉崎错愕的对视了一眼。
“喂喂，骗人的吧？”钉崎的表情空白，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惊疑的转头，看向刚刚说出那样让人震惊的内容的七海，咽了咽口水，似乎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站在她身前，伏黑摸着自己的下巴，巡视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房间，甚至里面的陈设和气息都没有变化，毫无生活气息也就算了……总感觉带着一股诡异的干净的感觉……
像是、一尘不染？
带着疑惑，伏黑上前一步，手试探性的擦过桌子的边缘，奇怪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没有半分污渍。
换句话说，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他，这间房间从来没有住过人，他都可能会相信。
“很奇怪吧，惠？”
忽然，门口处传来一阵闷笑声，熟悉的嗓音让两个学生立刻转头。
看着门口双手抱臂看着自己的五条悟，伏黑皱了皱眉，钉崎则是毫不迟疑的上一步，抬头不死心的追问着：“小葵怎么可能这么突然的离开？一定是你这个无量教师把人家气走了吧？！”
闻言，五条悟立刻委屈又无辜的举起手来：“五条老师好冤枉！”
不过为自己辩解后，他又含笑放下了手，静静的看着刚刚冤枉过自己的学生身侧无法隐藏的颤抖的手。
唔，看来是在外面发生了什么有预兆的事情呢。说来也是，毕竟自己还没和葵说资料上的事，按照葵的性格，应该也不是会轻易选择不告而别的人才对。
五条悟装作没看到钉崎不平静的内心，遥遥的看向了伏黑身后的窗子，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所以说……会是什么呢？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只有一种可能了吧。天蓝色的眼睛在墨镜之后，眼中是和含笑的表情截然不同的冷色。
恢复…记忆了？
*
不知道咒术界即将再度出现一个叛逃的特级咒术师，虎杖搂着怀里的心上人，表情空泛的张着嘴，在黑暗中，听着怀里平稳的进入睡眠的呼吸声，再次学上了小鱼吐泡泡。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的房间里，用力抱着怀里冰凉的身体，双眼闭着沉睡着的虎杖轻轻在对方的头顶蹭了蹭，像个大火炉一样的他根本不舍得放开怀里的冰块。
黑暗中，原本平稳睡着的人轻轻一动，淡金色的眼睛睁开，散发着幽光的眼睛落到身边睡着后反而大胆了许多的家伙，手抬起，将后者贴近的脸推远了几分。
折原拨开虎杖额头的碎发，轻轻抚摸着对方光洁的额头，淡绿色的光芒再度从他的掌心传输到后者身体之上。
轻柔地修复着对方身体里的暗伤，看着后者放松的神情，折原平静的外表染上一抹无奈的神色。
……辛苦了。
好好、休息吧。


第61章 收藏品
已经准备完大部分的召唤材料后，羂索坐在自己的小黑屋中，意外的看了一眼离开没多久就回来的胀相，对方的身后还跟着坏相和真……唔？
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羂索原本温和的表情陡然一滞，看着那于“真人”的双眼中野蛮生长纠缠在一起的两条青蛇，它微微皱了皱眉。
不只是这样，就连真人身上的气息都有些奇怪……就好像、不是那家伙了一般。
似乎是羂索探寻的目光过于专注，瞬间感知到了的胀相慢吞吞的抬眼，挡在了弟弟身前的同时，低沉的声音淡然：
“真人死了。”
羂索眉心一跳。
虽然那家伙归根结底也只是个棋子，不过…没用的棋子，丢了就丢了吧。亏得自己之前还认为它的无为转变十分有趣，届时要找机会利用夏油杰的术式收集起来……现在看来，也无伤大雅。
它盘坐在台子上，轻轻的摇晃着手里那经过自己的努力，变得晶莹剔透的橙黄色液体，唇角带着浅淡的笑容。
它已经有了更大的依仗。
见到“夏油杰”并没有对血涂占据了真人的身体的事情过多评价，胀相难得满意的移开目光。
虽然两个弟弟这次历经千辛万苦、还险些丢了命，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因此胀相的心情并不差，连带着前些日子因为心神不宁而臭着的脸色都缓和了许多。
另一边的漏瑚在胀相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真人的变化，它皱了皱眉，打量着对方痴呆的脸上冒出来的两截奇怪的蛇，眼底带着探寻的模样。
它颠了颠手里的花御，后者古怪的声音立刻响起，发出只有它们听得懂的声音：
【不是、普通的寄生生物……】
漏瑚一顿，它当然看得出来，否则也不会让真人那个生命力比虫子还要顽强的家伙死得这么不声不响。
片刻后，它声音沙哑的开口道：“那、它们会继续蔓延吗。”
花御：【看样子不会。】
听到花御的回答，漏瑚这才艰难的将视线从“真人”的身上移开，转而看向那边对话着的胀相和羂索，眉头微挑，听了一耳朵的它有些迟疑的望过去：
“你们刚刚说了…八岐大蛇？”
那边对话的两人并没有因为漏瑚的话而转头，此时的羂索依然面带笑容，只是对面的胀相脸色却是有几分难看了起来。
“……”沉默不语的胀相阴沉的看着羂索，似乎在试图从“夏油杰”的脸上看到对方是在开玩笑的答案。
很可惜，并没有。
明白对方是认真的，胀相深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的盯着对方，片刻后，才幽幽道：“八岐大蛇为什么会帮你？”
显而易见，胀相不认为它会有说服八岐大蛇的能耐——有的话还需要这样步步为营的算计吗。
对于胀相怀疑的质问，羂索微微一笑，它的双手交叉放到了袖筒里，意味深长道：
“实际上，八岐大蛇并不会帮助我们。”
胀相：……？
“但能确定的是，祂绝不会是咒术师和人类的伙伴，这就够了。”羂索勾了勾唇角，脸上带着自信的笑意，越发让皱眉挡在弟弟们面前的胀相看不懂。
眉头紧皱的它上上下下的看着羂索，眼底的迟疑显而易见。
很简单，既然八岐大蛇只是单纯的独立阵营，不属于咒灵方或者人类方的任何一侧，但你要怎么保证，对上你和五条悟的时候，祂会最终选择你呢？
——难道五条悟长的很欠揍？
胀相欲言又止的收回了目光。它不知道。
……因为它怀疑，如果自己是八岐大蛇，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故弄玄虚的家伙会忍不住一口气喷死它。
不知道羂索还有着夏油杰的术式充当依仗，此时的胀相完全理解不了它的念头，也猜到对方看似异想天开的念头背后应该还有没告知它们的事，胀相也不在乎。
它只在乎自己的兄弟们，至于作为咒灵方攻击人类……顺带的事，对于胀相来说同样是天经地义，但保护弟弟可比与咒术师战斗重要百倍。
看着即使眼神发生了变化也没有开口的胀相，羂索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它忽然悠然道：
“难道说，你是在担心自己无法在八岐大蛇的无差别伤害中生存下来？”
胀相：……
它幽幽抬头，在身后虽然听不懂、但还是因为羂索话语中的关键词紧张起来的血涂的“哥哥……”的呼唤中，抬起了自己的头，面无表情的轻嗤一声。
……
它确实有点怀疑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当着弟弟的面，它当然不能说。
*
“……”伏黑沉默的看着眼前略微有些狼狈显得衣衫不整的虎杖，本能出现的话梗在喉间，最终还是变成了幽幽的注视。
似乎是伏黑的目光太过严厉，以至于原本还在因为早上的事发懵的虎杖立刻清醒了过来，迎着后者意味深长的眼神，他连忙慌乱的摆了摆手：
“伏黑你这是什么眼神！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发生什么？”
正巧绕过拐角出现的钉崎手里拿着面包，好奇的探过头来追问。
可当她一出现，对上的就是伏黑和虎杖同时转过来的脸。
“……”只是扫视了一眼虎杖的模样，钉崎的眼神就瞬间复制粘贴了刚刚伏黑的模样。
被两双仿佛看人渣一样的目光看着，虎杖急的跳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折原在学校疏散人员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虎杖的脸憋得微微发红，为两人的目光委屈的为自己辩解着。
作为主要被好像被戳中了心思一样羞耻的大老虎反驳着的人，伏黑微微后仰：
“哦。”
钉崎也眼角一抽，死鱼眼道：
“然后你就趁人之危。”
“——才没有！！”
……
良久后，刚刚从二人的口中得知葵叛逃的事，虎杖一愣，随后是意料之中的不敢置信。
钉崎也眼神复杂的闷闷不乐，一边味同嚼蜡的咀嚼着嘴里的面包片，一边单手托腮，双眼无神的盯着眼前：“就是说啊……到底是为什么？”
她的呢喃声说出了在场三人的疑问。
伏黑垂了垂眸，他忽然开了口：
“他还没回来吗？”
虎杖一愣：“他？”
钉崎“啊”了一声，泛泛一指：“虎杖昨晚没回来不知道吧，五条悟昨晚就离开高专了哦。”
“不过他不是去抓小葵回来的。”钉崎直起腰来，迎着虎杖疑惑的目光，徐徐解释着：
“听他和七海前辈的对话，他似乎是去和高层的人讲些什么了吧。”钉崎对于咒术界高层的事并不是十分了解，不过看其他人的表情也知道了，那些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否则也不会五条悟去了大半夜，传回来的却是【特级咒术师葵叛逃】的消息。
甚至五条悟还没回来，消息已经散播整个咒术界了。没有理由，没有细节，甚至没有为什么要悬赏她的解释，只是一条冷冰冰的宣布。
钉崎的面色不爽，似乎越想越生气，她的拳头“砰”的一声砸到了桌面上：
“没有理由就说小葵叛逃了……这群混蛋！！”
虎杖也很生气，此时的他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服，神奇的是，昨天和咒灵战斗时产生的伤口刚刚洗澡的时候，自己发现居然都奇迹的消失不见了。
真奇怪，毕竟就算是以前，虎杖也没出现过这样强大的恢复能力，他只能归功于和折原在一起自己心情愉快的可能。
想起折原，再次回想起今天早上醒来后的画面，虎杖有些五味杂陈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当他在软垫上醒过来的时候，折原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他是在窗外的阳光的照射下醒来的，他的胸口被放置了一份早餐，以至于他身上的重量始终没有变化，没能察觉到折原的离开。
早餐的上方，被放置上了一张小小的便条。
……虽然听起来很变态的样子，但是他把便条悄悄揣进口袋里带回来了。虎杖轻咳一声，在那边的两人交谈的着的时候，小心的将怀里的手拿了出来。
纸条因为细心的保护甚至没有发皱，上面的字迹都不曾模糊：
【记得吃早饭。^^】
看着后面那不符合折原风格的小表情，又想起对方在信息聊天的时候总是一板一眼的写上标点符号和从不用表情包的样子，虎杖的心就忍不住砰砰直跳。
将纸条小心翼翼的叠起来，好好地收在口袋里后，虎杖舒出一口浊气，心满意足的抬起头来——
——对上一双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墨镜。
“呜哇！”
虎杖吓了一大跳，向后移动的时候桌椅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而始作俑者五条悟反而反应更大，好像被坏心吓了的人是他一样。
笑吟吟的看着余惊未散的虎杖和那边无语的盯着自己的伏黑，五条悟轻咳一声，推了推自己的墨镜：
“刚刚五条老师悄悄在门口听了一下，看来老师亲爱的学生们还是很关心五条老师的安危的哦？”
听到这话的钉崎一噎，用力拍了拍胸口才将面包演下去，黑着脸盯着五条悟，朝着他轻嗤一声：“谁关心你，我们关心的是小葵！”
五条悟瞪大了眼睛，不等他反驳，那边一直沉默的伏黑点了点头，追问了一句：“为什么突然发布了悬赏？有什么我们能知道的吗。”
听到伏黑居然也只想着葵酱，五条悟僵硬的将头转向他，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的虎杖也立刻举起手来朗声提问：
“是呀。五条老师没把小葵带回来吗？”
五条悟：……
“咔。”
三人齐声：“不要再用嘴模拟心碎的声音了！”


第62章 辣炒鸡爪
熟悉的巷子内部的咖啡馆内，一间隔间处，温婉的服务生小姐礼貌的将托盘里的咖啡放到圆桌之上，眼睛始终规矩的垂着，掀开帘子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圆桌旁，一个凳子上的女孩脚悬空着，却没有像其他同龄人一样摇晃，而是安静的放置着，端起了桌面上的咖啡后，在嘴边抿了抿，就嫌弃的放了下去。
女孩正是目前整个咒术界都在悬赏的特级咒术……现在应该叫诅咒师了的葵。
她微微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蛇二。现在的本体没有回收她，虽然她叛逃的真正理由只是为了让其他分身.这样简单的理由，但她依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并认为这样的理由理所当然——
反正她也不喜欢和那些弱小的咒术师混在一起。
葵皱眉，态度不好的将手里的杯子“嗒”一声放回桌面，眼睛此时毫不掩饰变回了竖瞳的样子，目光灼灼的盯着身边的蛇二手里的杯子，似乎想要看对方的饮品和自己有什么区别一般。
——走进来的孔时雨看到的就是这样“恐怖”的画面。
他眼下带着浓厚的黑眼圈，此刻呆滞的表情更加显得可怜。
带着咒术界对葵开展了没来由的悬赏的消息，孔时雨怔然的看着坐在蛇二身边，用如出一辙的兽类的竖瞳死死的盯着他，甚至还带着一抹淡淡的杀气和戾气。
和她脑海中好似真的毫不在意的对咒术师的嫌弃的淡定话，截然不同的暴躁呢。
“……”反应了片刻后，才艰难从眼前魔幻的画面中回过神来，明白不是自己的错觉，蛇二居然真的将咒术界这个新晋特级咒术师“拐”了过来后，孔时雨眼角抽动着缓缓坐下了。
他外表是和内心的震撼截然不同的镇定，他掀了掀眼皮，语气有气无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黑.市已经挂上了关于葵…小小姐的悬赏。”孔时雨将平板的界面拨动，很快呈现出黑市上的悬赏：
悬赏令之上，在一连串多到恐怖的零后方，名字是简单的单字葵，照片上，面无表情的少女看上去年纪小的夸张，那双赤红色的眼睛还没有变成如今的竖瞳，带着淡淡的嫌弃和瞧不起的看着镜头，仿佛一直在瞧不上正在看着这张悬赏令的人一般。
孔时雨低头看了看照片上睥睨着的女孩，又抬了抬头，看着那边偷拿了再次开始翻起那本厚厚的日本传说图鉴的书籍的蛇二的咖啡，放在嘴边喝了一口后，被那数倍浓缩的咖啡弄得一口喷出去的少女气急败坏的模样，缓缓推了推眼镜。
对于身边咒骂着自己的葵视若无睹，蛇二听到孔时雨的问题，微笑着“啪”的一声合上了书籍，双眼依旧是月牙状：
“现在状况似乎没那么糟糕哦。”
他温和的声音此刻却像孔时雨的催命符一样，他深刻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语气越温柔、越代表自己的心脏接下来会经受不小的考验。
孔时雨眼角一抽，似乎希望用无神的双眼告诉蛇二自己没那么容易糊弄，后者微微一笑，转而看向了身边的葵，孔时雨也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单手托腮的女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蛇二的那本书也划拉到自己面前了，一页页无聊的翻动着的同时，声音闷闷道：
“他们似乎已经知道我们是八岐大蛇了。”
孔时雨：？！
他“砰”的一声猛地站了起来，完全维持不住刚刚的淡定和镇静了！
——这是我能听到的谈话内容吗？！
他剧烈的反应引起了眼前两条蛇的注视，蛇二的眼底带着虚伪的关怀，葵则是单纯的嫌弃和困惑，然后说出了她那句口头禅：
“这是不是又是不该说的话？”
你还知道啊！大小姐！！
孔时雨欲哭无泪，他一把拿起了桌面上的平板用力朝着公文包里塞，连嘴边的小胡子都微微翘起，恶狠狠的转身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毕竟他能活到今天，是因为他很明白，什么钱能赚，什么钱自己没命去碰。
因此，此时他看似气急败坏，可他拎着公文包微微颤抖的手却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紧接着，在即将抵达门口的时候，他听到了身后那个语气始终傲慢的女孩悠悠道：“之前是因为在咒术师阵营的原因没办法，现在应该可以了吧。”
蛇二笑而不语。
葵一脸平淡：“我要给他洗脑了哦。”
于是，在蛇二含笑的注视下，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孔时雨流畅的转过身来，一步步面无表情的走了回来，在葵挑眉的注视下坐回了原来的位子，无感情的放下自己的公文包，静静的取出平板：
“按照我的想法，我们要先掌握现在在调查、搜集葵小□□的诅咒师的人员和组织，其次要把握他们的动机，采取逐个击破的方法，不宜事先打草惊蛇……”
葵有些惊奇的看着眼前这个能伸能缩、或者说窝囊到了极点的人类，和身边笑吟吟的蛇二对视了一眼，却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早有预料的可气神色。
“啧。”
听到女孩毫不客气的宣泄不满的声音，孔时雨只是稍稍顿了一下，就自如的继续详细说着。
对于他来说，和这些行事嚣张自我的客户打交道可以算是相当熟练了。相比之下，反倒是蛇二这种难以捉摸、是不是给你不声不响的丢下一颗惊雷，且你根本没机会反应逃走的人，才是真正的灾难。
不愧是成熟的成年人了呢。
相比之下，另一边某个已经上千岁了的老人的态度就格外不成熟了：
“喂，蛇二，想那么多干什么，不如我们直接灭了咒术……”
“——应该暂时没有这个必要吧！”似乎隐约意识到葵要再次语出惊人了，原本已经讲到了自己准备好的第八个行动方案的孔时雨额头流下冷汗，在葵不爽的缓缓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注视下，下意识的阻止道。
倒不是他胆子大到敢忤逆葵的话，他只是单纯觉得，不论葵未说完的那句话指的是“咒术师”还是“咒术界”，都是同等的灾难。
想要入侵咒术界高层的人有蛇二一个就足够了……更何况如果按葵的行事作风，恐怕会直接毫无算计的打上去吧。
意识到无论是蛇二的心机缜密还是葵的横冲直撞都是同等的难缠、而如今这两个人居然凑到了一起……最阴险的头脑遇上了最锋利的兵器……
孔时雨轻轻的吸了吸鼻子，他欲言又止的盯着眼瞧着已经从自己的反应中得出了许多乐趣的蛇二，脸上的意味十分明显：
【你还不打算开口的话，真要看着这个祖宗把咒术界祸害的天翻地覆吗。】
似乎是孔时雨的谴责眼神实在过于明显，看够了热闹的蛇二扬了扬唇角，他半眯着眼睛看向身边的葵，深切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因此他屈指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
“虽然没什么必要，但动脑子并不是什么值得排斥的事。”
孔时雨一噎。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一直作壁上观的人一开口就会这么语出惊人。
下意识的心惊胆战看了一眼身侧的葵，本能的恐惧于后者可能会随时暴起，因此当孔时雨发现后者非但没有因为蛇二的话展现出暴怒的情绪，反倒漫不经心的托腮冷静的模样，简直比刚刚对方险些说出与整个咒术界为敌的话还要错愕。
他本能的抬眼看向蛇二——凭什么？
有没有记忆、对人的影响会达到这种程度吗？这就是你之前敢当着咒术师的面直言挖墙脚的底气？
很快，二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解答了孔时雨的猜疑，同时也让死鱼眼的他明白，自己的舌头和命，今天至少要丢一个在这里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小葵轻嗤一声，对于蛇二刚刚不礼貌的话似乎适应性很好，作为同一体的生物，她对蛇二的本质再清楚不过，因此现在只是略带嘲讽的努了努嘴：
“不愧是能挖掘出人类这个弱小种族奇特的黑暗面，和你合作能填饱肚子。”
而这句在孔时雨耳边看似正常的话，却反而让一直表现的镇定的蛇二端起咖啡杯送到嘴边的动作一顿，僵硬的抬眼，连带着细缝一样的双眼都睁开了些许。
两条蛇都没有恢复记忆，但是随着折原路枝的力量恢复，他们脑海中那些记忆也渐渐显现出了模糊的轮廓。
至少葵能在高专现有材料的辅助下，稍稍回忆起曾经在花魁身边伺机的几个记忆片段，而毫无疑问的是，让自己选择潜伏、而不是立刻只吃眼前少的可怜的少女的家伙，就是当时同样被切分开来谋生的蛇二。
那时的蛇二还不叫这个名字，他只是一个简单的游行商人，通过坑蒙拐骗获得信徒的信仰，然后利用其贮存“粮食”。
正因如此，蛇分.身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虚与委蛇，某些只有他们听得懂的暗语也皆来自于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
达到目的的葵抬手，将手里的方糖投掷出去，在空中翻转了两圈后“啪嗒”一声掉落到了桌面上，声音含糊不清：
“所以呢，接下来该怎么办，‘蛇神’大人？”
这一次听到那个自己随口编造出来的神祗的名字，蛇二表情淡定了下来，默不作声的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滑腻的苦涩感便在他的口腔中炸裂开来，比曾经茹毛饮血时的生活更让蛇二感兴趣。
他优雅的放下杯子，微笑抬眼，对上眼前孔时雨黑眼圈的眼睛和葵情绪直来直往的眼神，声音稳稳落下：
“等。”
孔时雨倒吸一口凉气，潜意识告诉他，蛇二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暗中谋划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且这种事现在恐怕已经开始实施，且只需要时间就可以发酵开来了！
盯着蛇二气定神闲的外表，遗憾的是，葵很符合性格特点的没有追问。孔时雨咬了咬牙，双眼无神又涣散的看向半空中，试图用放空大脑让自己不至于每时每刻都思考蛇二那从未告知过自己的计划。
他当然不会知道，所谓的“等”，目标人物并不是咒术界高层的人类。
——东京郊外的某出租屋内，昏暗的房间内，坐在桌前的折原凝视着眼前被好好摆放成一整排的宿傩手指。
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收集了这么多了吗？折原面无表情的眼角抽动了一下，看着陈列整齐的干枯手指，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而这世界上，也唯有他敢这么摆放这种会吸引来大片诅咒的东西了。
折原半掩着嘴，沉郁的盯着面前，低吟一声。
……都快能炒一盘菜了。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心脏病
不知为何，看着本体盯着桌上的宿傩手指越来越危险的眼神，大蛇忽然感觉有些不妙，轻咳一声，打断了折原的思绪后，主动开口：
【那、吾、你打算怎么解决两面宿傩？】
祂的话直击主题，也说出了这些日子祂一直在暗暗试探折原的真正目的。
果不其然，听到大蛇终于坦诚问出来了的折原动作一顿，他微微抬眼，淡金色的双眼呈现出了三白眼的模样，静静的凝视了一会儿大蛇，在后者因为自己的目光不自然的摇晃了一下躯体后才慢吞吞的移开了目光。
“……我打算让宿傩恢复它的力量。”
【？！】大蛇一惊。
祂万万没想到，折原会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样胆大的话来，因此整条蛇都僵了一瞬间。
然后，祂就看到说完这话的折原低垂着眼睛，一面将桌上的宿傩手指一一收入袋子中，一面低语道：“杀死宿傩的同时要保证虎杖安然无恙，首要的前提是要让它离开虎杖的身体。”
“但与此同时，让宿傩脱离虎杖，意味着首先要让宿傩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这样的念头才会得以实现。”
折原双手微微用力，手里的袋子瞬间封口，被随手丢到了角落里，支撑着地面站起身来，无所谓的走向床边的桌子方向。
他身侧的大蛇听着折原这说到一半就停下来的话，略显心神不宁的在他身侧绕了绕，吐了吐蛇信子后，还是靠近了他的身侧，小动作和表情无不表现出祂的急切和不愿直说。
已经习惯了大蛇总是要面子的折原瞥了祂一眼，见祂这么急切，也就慢悠悠的将自己原本咽回去的后半句话吐了出来：
“——但是你又打不过宿傩的完全体。”
“谁说的！！”
看，果然跳脚了。
折原一脸早有预料的收回目光，不管身边那个喋喋不休，但归根结底横说竖说都是在说宿傩不是祂的对手的大蛇，单手托腮，心不在焉的滑着自己的手机。
【……所以说了，如果不是宿傩耍诈…它根本就不是吾等的对手！】
【而且不要用这种称呼，你与吾等明明是一体的！】
话音刚落，原本认真看着手机的折原毫不犹豫的抬起了手，将掌心置于大蛇的面门之前，一副谢绝的样子。
在大蛇和自己身后因为刚刚的对话陆陆续续冒出来的蛇身的注视下，折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手，淡金色双眼对上身前那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那蕴含着各种情绪和个性的蛇头，冷静的目不转睛：
“再次重申，八岐大蛇是你们，我是人类。”
蛇们：……
祂们面面相觑，看着说完这番话后就移开目光的折原，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呆呆的相对，最终看向了那边唯一有记忆的大蛇。
【……】迎着所有蛇分.身的注视，大蛇硬着头皮凑过来：【是因为吾等是八条？还看上去有自己的意志让你觉得不爽？】
话一发出，周围的剩下的几条蛇瞬间将幽幽的目光移到折原的身上。
迎着几双竖瞳，从这一双双幽深的兽瞳中，折原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不知为何，明明自己面对的才是大妖怪，可看着这一双双茫然无神的双眼中倒影出自己平静的表情，他竟然觉得自己居然也显得冷酷无情起来。
而大蛇的话还在继续：【如果你只是因为这个，吾倒是可以向你保证，等到记忆完全恢复，你就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了。】
【毕竟充其量，吾等不过是你的分.身……】
“好了。”折原转过头的动作打断了大蛇别扭的话，也没有继续和祂们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
——因为虎杖每日的信息时间到了。
【……】看着因为那个人类再次专注起来的本体，大蛇竖瞳眯了眯，忿忿的呼出一口气，直接耍脾气的消失了。
身边的蛇身也一条条的消失，此时的折原因为力量的恢复已经不会像最开始那样控制不住变回原形了。
最后，仅剩下的一条没有神智的蛇眨巴了一下红灯笼一样的眼睛，瞳仁涣散的摇晃了一下，略显好奇的向前探了探——
本体在和那个人类说什么？
……
躺在高专的宿舍床上，虎杖的脑袋神智还湿漉漉的，浑身只有下半身围着浴巾的他在时间一到后就马不停蹄的冲出浴室，拿起手机就开始给折原发信息问候。
在这些日子的沟通中，虎杖细心的看准了折原回复的时间，因此为每日和折原对话安排了特定的时间，每次结束任务回到高专后，等待这段时间的到来可以说是虎杖最为期待的事情了。
不知道那边的折原和自己抱有同样的念头，虎杖神情专注的捏着手机，安安静静的等待着那边的回话。
或许是确定了感情，让虎杖比起以前多了些安全感，不会像以前那样因为折原回复的缓慢就心神不定，更不会因为担心就发一连串的消息打扰对方。
看着那边的“现在没事”的回复后，虎杖双眼一亮，抿了抿唇，有些踌躇的退出消息界面，下意识的点开了通话的画面——
手指缓缓的伸出，在即将点到上面通话记录上的“折原”的号码时，又有些畏缩的收回了手指。
虎杖豆豆眼着，纠结的抱着脑袋，沮丧的从床上坐起来，对于自己一遇到折原就变得多虑胆小的样子感到气馁。
“……哟西！虎杖悠仁，你可以的！”
在暗暗给自己打了气之后，虎杖深吸一口气，坚定的抬起头来，手坚定不移的伸向了最上方的通话界面——！
忽然，界面陡然一转，变成了来电的画面。
虎杖一呆。
手机中央显示着来电人的画面，手机也因为电话的缘故微微震动着。
……
啊啊折原怎么打过来了啊！！
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来到了地面上的虎杖手忙脚乱，额头飞出豆大的汗珠，一时没拿住手机，后者在空中来了一个完美的后空翻后被敏捷的虎杖一把抓住，脸上还带着刚刚从浴室走出来的淡淡的绯红，此时更是显得他的双眼发亮。
稳住心神后，虎杖立刻按下了接通键——
“喂？”小心翼翼的放到耳边，一开口发出来的声音是虎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和轻声。
把堂堂大妖怪、即使只是分身也足够强大的折原路枝当做脆弱的奢侈品来对待的人也就只会有虎杖悠仁一个了。
而此时的虎杖，在轻声开了第一口之后，就屏住呼吸，仔细的聆听起那边的动静来：
“……嗯，我在。”似乎永远微微发涩的嗓音通过电话的听筒微微失真，却在响起的一瞬间，让这头的少年呼吸一下子停滞了。
原本因为变故而狂跳的心似乎也因为折原这句平淡的话安稳了下来。
虎杖一屁股坐回了床边，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即使那边的人看不到，他依旧露出了歉意的表情：“真是抱歉啊，折原同学，今天因为学习任务弄得身上有点脏，洗澡多花了一段时间，比前几天发消息慢了一点。”
今天遇到的咒灵是爆炸方面的，回来后身上到处都是烟火气和脏污了，洗起来就浪费了一点时间。
或许是因为和折原关系日益渐进的关系，现在的虎杖十分在意自己的整洁问题——自从发现折原在脆弱或者需要哄的时候很喜欢拥抱开始。
……可不能让折原嫌弃我呀。虎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不知道自己在折原鼻间永远带着一股浓厚的腐朽咒灵气息，而且还总是喜欢将作为八岐大蛇具有的兽类妖怪气息挂在他的身上，虎杖只是回忆着从前抱着折原时的感受，心像掉进了蜜罐一样。
而那一头的折原听到了虎杖的话，略微好奇的挑眉：“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虎杖呆呆的声音传过来。
折原眉眼微垂，只是嘴角却不由自主的轻轻扬了起来：“刚刚就感觉到了，你那边一直有若有若无的水声来着。”
“……诶？”
“……”
“呜啊！我忘记关水了！！”
听着电话那头兵荒马乱的声音，折原唇角的笑容微微扩大，对于被晾到一边没有丝毫的不悦，甚至因为虎杖苦恼的抱怨声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放松，连带着那总是寡淡的金眸此刻都盈着浅淡的笑意。
直到听着那头似乎被滑了一下后的虎杖的委屈抱怨嘀咕声，折原酝酿着的笑意才倾泻出来，轻轻的笑声响起。
当虎杖对于自己居然会因为着急犯了这样愚蠢的错误感到懊恼，忧心于折原会不会觉得自己很笨惆怅的时候，一拿起手机，就听到了那头传来的虽然轻、但毫无疑问是笑的声音。
笑声响起的一瞬间，虎杖的心尖瞬间塌陷了一块。
少年圆圆的狗狗眼一顿，随后弯了弯，发出来的语气却是带着委屈的抱怨：“……折原笑我。”
“明明是有原因的。”虎杖面带笑容的说着澄清的话，怎么看都像是在对恋人懊恼的样子。
似乎通过听筒看到了虎杖委屈的下垂眼，折原的笑意不变，他只是拿着手机，放松的躺下来，头发自然的散开，露出那白日里永远不会如此放心的裸.露出来的额头，微微泛着金色的神秘印记在额头闪动了一下：
“嗯。我知道。”
他唇角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声音也多了几分认真：
“我也很期待和你说话。”
虎杖握着手机的手一颤。
下半张脸的唇抿了抿，他的嗓子似乎有些干涩，喉结也上下滚动了一下，沐浴后的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入胸膛之下。
片刻后，一阵奇怪的哀鸣声顺着听筒传入折原的耳中，他奇怪的看了一眼手机。
*另一边，将头掩进毛巾里的虎杖跪在地面上，手机被放在床上，他则是忍耐到了极点一般紧紧的捂着脸，露出来的耳根一片烧红。
……要得心脏病了。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普通人
或许是之前虎杖居然认为自己并没有和他恋爱的后遗症，此时的折原事事都不再像以前那样点到为止，而是以一种近似逼迫一样的方式，每次对话要么让虎杖和自己肢体接触、要么让对方烧红着脸唯唯诺诺的对自己表达着喜欢。
某些隐藏极深的恶劣性格渐露端倪，偏偏虎杖乐在其中，甘之若饴。
而另一边，折原也坚定了自己要将宿傩尽快从虎杖的身上移除的准备，只不过自己的行动还需要咒术师阵营处的推波助澜。
他可以等。
有守门员的进球才算有趣。更何况此时的球网已经向自己大张，如果只是因为眼底的一颗沙子就怠慢了急不可耐的球网，延误了得分的最好时机，那才是得不偿失。
*
“乙骨学长？”虎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听着身前双手抱臂靠在柱子上的钉崎的介绍，他之前就听说过这个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的相关传闻。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一向生活在传说中的学长居然会这么突然的回到高专来。
看着那边在真希双手叉腰笑着交流下，微笑着和身边的同期们说话的身影，虎杖观察着对方的模样，看着后者眼底下那厚重的乌青时轻轻打了个冷颤。
好像很辛苦的样子呢……
就是不知道折原现在的学校生活会不会一样很辛苦？虎杖点了点自己的鼻间，他现在对于自己时时刻刻都会思想偏移到不在身边的恋人的事，已经能够好好地接受了。
——毕竟这种事，就算想要克制也做不到。
更何况虎杖根本不想压抑自己对折原的情感。
抿了抿唇，因为想到折原而表情变得灿烂了起来，虎杖的笑容扩大，对上那边不知从胖达等人口中听到了什么，好奇的望过来的乙骨的目光，热情的摆了摆手：
“乙骨学长！”
……
乙骨忧太紧急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最近咒术界传的沸沸扬扬、甚至远在国外的他都略有耳闻的特级咒术师叛逃事件。
出现新晋的特级咒术师已经足够新奇，更不用说对方甚至在自己刚刚听说的时候就快速叛逃了，这让接连被两个爆炸消息刺激到的乙骨忧太十分错愕。
正因如此，他回来后立刻和同期询问着关于那个“葵”的传闻。
令他惊讶的是，对于这个已经叛逃了、应当被称之为诅咒师的人，同伴们的评价十分一边倒。而且并不是该对诅咒师该有的态度：
他们提到葵的时候，表情都是忧愁占据大头，话里话外都是认为对方有不得不离开的苦衷。
当然，不能无视的自然还有对咒术界上层居然就这么草率的将葵定义为叛逃、发布了通缉悬赏的事的不满。
靠在长廊的边缘，乙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身前语气不悦的真希冷笑着开口：
“呵。那些家伙恐怕早就预谋了吧。他们怎么可能允许有不在自己控制和了解中的特级咒术师的出现？”
狗卷：“鲑鱼。”
听到熟悉的应和声，乙骨讶异的挑眉，奇怪的看向狗卷，似乎对于后者会罕见的表达出个人意愿的事感到惊讶。
迎着乙骨询问的目光，狗卷无辜的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后肯定的点了点头。
没错的，葵是个好孩子。
狗卷平静的双眼闪烁了一下，他的脑海中陡然浮现出前些日子，自己坐在大树下，百无聊赖的看着演武场上切磋的胖达和钉崎的画面。
在那时，自己头顶的大树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抬头，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斜坐在树枝上闭目养神的少女的面孔。
“……”他沉默的望了她一会儿，片刻后又恢复了原本的姿态。
他就那么在树下坐了大半天，直到停战的胖达和真希走到边缘休息的时候，狗卷棘的头顶飞下来一个不明物体——
他本能的接住，手里却是个微微温热的饭团。
是他喜欢的口味。
疑惑的转头，听到“噗”的一声踏入落叶的声音，女孩单手揣着口袋，悠悠的打了个哈欠，摆手的动作权当和狗卷打招呼了。
在后者的目视下，她摇摇晃晃的走向了那边站在路口的七海，在二人离开前，狗卷听到了葵模糊的“任务”、“不想吃饭”、“只想吃肉”的音节。
结束了回忆的狗卷棘抬眼，定定的看向身前的乙骨忧太，再次对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葵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吃速食，因为本体的缘故一直更喜欢吃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食物，只是顺手投喂的行为，此时的狗卷棘对葵的好感尤其的高，因此也同样不相信后者会这样不声不响的选择了叛逃。
他认为葵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而禅院真希会这样认为的原因就更简单了。
她单手放在腰上，对于乙骨忧太的追问单眉挑起：“哈？为什么？”
嗤笑一声，真希半眯着眼睛，语气森然的开口：“因为上面的那群家伙都是该死的混蛋啊。”
乙骨一噎，随后失笑出声。
这的确是最无法争辩的事实呢。
不过这样一来，原本最开始的他对葵的好奇只有一点点，现在有了同期的高度评价，他甚至开始主动希望能见一见那个短短的时间内就俘获了高专众人的心的特级了。
听到乙骨的话，胖达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倒不是不可以。但是感觉会输呢。”
乙骨笑容微滞。周围的空气也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在短暂的平静之后，并没有从其他同伴眼中看到开玩笑的意思，乙骨终于变得严肃起来了。
……
当知道葵的真实外表不过是一个幼女的时候，刚刚正色起来的乙骨石化了。
*
乙骨忧太来高专除了见同期以外，最主要的是见五条悟。毕竟他被紧急召回的理由也是围剿诅咒师葵，带着这样的命令，再加上同期们对于这件事显然另有隐情的判断，他更加应该先去询问过五条悟的意见再行动了。
可惜的是，他想找的人目前并不在高专，好在他们已经习惯了五条悟喜欢玩失踪的事，现在能良好的接受。
因此，当乙骨看到走过来的学弟学妹们的时候，他将注意力转到了那边同样最近在咒术界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度的宿傩容器。
和伏黑点头致意后，乙骨微笑着和初次见面的虎杖和钉崎做了自我介绍。
“……原来乙骨前辈是为了抓小葵来的啊。”钉崎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后者立刻苦笑着摆手：“我也不是会没有思考只是固执的遵从命令的家伙。”
听到乙骨的承诺，钉崎郁闷的脸色才算好了一点，她同样一点在意的强调着：“那就太好了。乙骨前辈，你可一定要查明到底是谁逼走了小葵。”
乙骨眼神严肃，正要认真点头的时候，就听到眼前脾气火爆的学妹咬牙切齿：“我一直怀疑是不是那个无良教师趁我们都不在做了什么……”
“……应该不会。”伏黑无奈的摇头，虽然他也有过一瞬间的怀疑，但是想起五条悟当时同样不是特别好看的脸色，他就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但是……
伏黑微微抬头，和身边的同伴对视了一眼后，认真的看向乙骨：“值得一提的是，葵……”
“很强。”
“——超强！”
后面补充上的是虎杖，他毫不犹豫的朗声插入，甚至为了表达自己情感的强烈还握了握拳头，一脸崇拜的用力点头：“葵是我见过的除了五条老师以外第一个那么强大的人……哦，还有蛇二。”
没有忘记当初蛇二一掌击碎那只庞大的特级咒灵的事，虎杖停顿了一下，再次做补充道。
这一次，乙骨的表情在意了起来：“这个蛇二，我略有耳闻。”
“听说术式是能操控铁砂？”他双手抱臂，看向几人，“葵的叛逃事件会不会和他有瓜葛？”
这样的话一出，三人面面相觑，伏黑沉重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蛇二的确对葵十分在意，且言语诱导过她离开高专，不过被葵打走了。”
“而且他的术式不只是铁砂那么简单，那天他就用诡异的冲力将一只特级咒灵的躯干直接摧毁了。如果不是葵忽然展现出来的海浪的洪水能力，打败他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乙骨棘手的眯了眯眼睛：“看来，最近咒术界出现的麻烦还真是不少啊。”
“对了，听说那天你们遇见了巨蛇咒灵…还有，咒胎九相图？”忽然，乙骨想起了之前和七海相遇时后者的话，在意的侧头。
可他只是刚刚开口，一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乖乖站在一边的虎杖却陡然间黑了脸。
“！”
被后者身上激出来的黑气一冲，乙骨的脑袋上冒出一个感叹号来，有些担忧的后退半步，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身边的伏黑。
……
片刻后，从伏黑的口中得知，虎杖原来是因为咒胎九相图的袭击（间接）导致他的恋人受了伤，才会对它们一直耿耿于怀，恨不得立刻祓除了它们。
看着虎杖的眼神，意识到这个新学弟毫无疑问已经无可救药的坠入了爱河，乙骨眨了眨眼睛，随后脸上的惊讶一点点褪去，化为淡淡的微笑。
他的手微动，摩挲着指间的戒指，唇角也勾了勾。
虎杖同学的恋人……也是普通人。
只不过相比自己和里香，他们还真是很幸运呢。
*与此同时，“普通人”折原起身整理房间，角落里封口的袋子里封锁着数根宿傩手指。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好久不见
关于葵的事既然能传到远在国外的乙骨忧太的耳中，更遑论此时身在京都的庵歌姬等人。
听到葵叛逃的消息后，庵歌姬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可见到校长乐岩寺嘉伸宛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动声色的表情时，原本十分笃定于这是不可能的事件的庵歌姬迟疑了。
如果只是根据葵本人来想的话，庵歌姬自然不认为拥有那样的实力、甚至不知为何一直将抑制宿傩这件事当做自己的使命的葵，有朝一日会离开东京高专，或者说是离开虎杖悠仁的身边。
可如果有外力的存在……比如蛇二的诡计、亦或者只是高层的忌惮，那么庵歌姬就无法像最初一样确信了。
同样在咒术界做了这么久的咒术师，庵歌姬不比其他人知道咒术界高层黑暗知道的少。
而正因如此，她此时才会如此忧心忡忡。
跪坐在席间，她垂眸看着眼前桌案上的热茶，微微侧眸，看向门外风平浪静的校园。
在东京居住的那几天里，她几乎已经习惯了最近东京时不时毫无征兆的大雨，如今回到京都，见到这终日明媚的阳光竟然有一丝恍惚。
她缓缓将望出去的目光收回来，双手放在膝盖上，面带沉郁的盯着眼前，那桌案上滚烫的热茶上徐徐升起的白烟，双眼微微出神。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站在五条悟身边，嫌弃于对方的触碰，又同时淡淡的扫视了京都校的他们一眼，轻描淡写的吐出那句“这里都是弱者”的女孩。
甚至因为她的外表实在过于无害，那时的她说出这话除了嚣张之外，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滑稽，以至于对着她那副外表的他们都没有太多过激的反应。
……直到她在森林中和蛇二的那场战斗。
回忆起那天见到的空中威慑力庞大的巨蛇虚影，那仿佛三座小山一样大小的巨蛇，足以让任何正常人瞬间患上巨物恐惧症的心理阴影，时至今日仍然无法从庵歌姬的心头散去。
凝视着眼前的热茶，感受着京都的温度，庵歌姬却缓缓抱住了自己的双臂，感到了阵阵阴冷。
正因如此，此时的她所想的，并不是上层到底是用什么方式逼得葵会离开宿傩容器身边。
她只是在想：
要和这样的存在对抗……
——实在是太可怕了。
*
庵歌姬在明媚的日光下感到内心发寒，京都校的其他学生也因为这如今还没有一个确切结果的事情，一个个内心压着一块大石头。
相比庵歌姬作为老师不得不伪装出来的镇定，三轮霞则是直截了当的表现出了自己的恐惧：
“要、要和那样的葵小姐战斗吗……”她颤抖着抱着手里的咒具，颤颤巍巍的看着身边擦拭咒具的禅院真依。
后者闻言动作微微一顿，随后不在意的没有抬头，声音发闷：
“嗯。当然的吧，毕竟已经成了叛逃的诅咒师了。”
“可、可是葵小姐做了什么错事吗？”三轮恐惧之外，话语中带着浓浓的不解。
可在发问后，眼前的真依并没有回答她的疑惑，而是以沉默为答案，她迷茫的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其他同伴。
加茂宪纪一如既往的微笑着，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也带着几分若有所思，迎上三轮不解的目光后，他微微侧头：“……我得到的有关消息也不多。”
“但是目前能够知道的是，和当初的特级咒术师夏油杰叛逃的原因不同，葵并没有杀死任何普通人或者咒术师。”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面色也微微沉郁，看到三轮露出“怎么这样”的表情后，安抚似的补充了一句：
“当然，这消息也只是目前的，上层关于葵的会议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还要等到完全结束。”
三轮捂着嘴，不敢置信的发出阵阵呼声。而加茂宪纪话音刚落，二人身后原本一直沉默着的真依就冷笑出声了：
“目前消息？呵，就是随时可以更改的意思了？”真依直起腰来，眼底带着微微的厌恶。
她对于葵本身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充其量只是觉得她是又一个和五条悟可以相提并论的强到违规的家伙。
只不过在加茂宪纪提到高层的时候，有着曾经禅院家的经验，她自然有了个人情绪。
三轮的脸色微微苍白，她稍微思索了几秒，就从真依的话中得出了隐含的意思。
只要高层打算通缉葵，那么她杀没杀人，犯了怎样的错，都是他们说了算的。
毕竟现在的葵人并不在咒术界。
此时的她只能暗暗祈祷，希望五条先生能够稍微努力一下，不要让葵真的成为他们需要战斗的对象。
她的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那日一瞥之下的天空中巨大的蛇影。
……会死的。
绝对会死的吧。
*
就在咒术界都在因为上层发下的这一条“追捕叛逃特级咒术师葵”的命令而各怀心思暗潮汹涌的时候——
此时被众人或宣之于口或暗中唾弃的高层人员，正在汗颜的看着眼前站在众人最前方，随意又嚣张的翘着二郎腿睥睨着他们的五条悟。
……这家伙、真是太嚣张了！
好似即将半截入土的高层老人们一个个气的发抖，看着中央那个姿态肆意的男人，大有一副即将被气晕过去的模样。
“……喂，五条悟。”老者中，一道略显健壮的中年身影站了出来，似乎是因为还算年轻力壮，现在的他并没有在和五条悟的拉锯战中像其他高层老人一样被气的脸色发青，此时甚至还有力气继续开口：
“你应该很清楚，就算你不坦白，我们调查清楚她的事，也是时间的问题。”
他的声音是和外表不同的阴恻恻，此时说着威胁的话，配上屋内黑暗的气氛，压抑感扑面而来。
可惜五条悟不吃这一套。
他像是没听见一样，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随意的就这么当着其他人的面拿出了手机，完完全全的无视了高层的话。
“你……！”
“砰！”
“五条悟！葵现在并不在东京咒术高专，我早就说过了，那样实力的来历不明的家伙，就该交到上面来彻查！”
桌案的另一头，一个脸上带着伤痕的老人语气阴沉，他拍了一下桌子后，冷笑一声：“现在她行迹不明，我们必须立刻展开对她的讨伐！”
终于，他说出了所有人真正在意的关键。
这就是他们召开这场会议、并和五条悟纠缠这么久的真正原因。
果不其然，话音一落，五条悟看着手机的动作一顿。
他的双眼一点一点的从手里的屏幕上抬起来，隔着眼罩，那双六眼精准的定位到了说话的老人脸上。
后者呼吸一滞，如果不是强撑着高层的威严，恐怕已经被这带着庞大威慑力的一眼看的冷汗直流。
忽然，一阵嗤笑声在场内响起。
“呵。居然真的有脸说啊。”五条悟啪的一声扣下手机，似笑非笑的环视四周，看向轻而易举漏了心思，一个个定定的用那阴沉的双眼盯着自己的烂橘子们。
他微微后仰，双腿毫不客气的在眼前的桌案上架起，众人身前连成一片的桌子立刻因为这动作而微微一震。
连带着，跪坐围起来的他们也本能的一颤。
“我只怕，你们得到想要的后，会后悔你们之前的决定。”五条悟忽然扯了扯嘴角，他单手托腮，即使没有露出双眼，依旧能从他那露出来的半张脸上看出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虽然葵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八岐大蛇，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分身，但是眼前的这些人，可是为了被分成二十份的两面宿傩都会恐惧成那个样子的老橘子们啊。
一想到他们可能会知道葵是切片后的八岐大蛇，五条悟脸上嘲笑的笑意就止不住。
虽然他现在的心情同样因为恢复了记忆就离开的葵感到郁闷，感慨于对方的没良心，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抛弃了这些曾经朝夕相处（并没有），而且还对她亲和有礼（也不包括你）的人类们。
五条悟煞有其事的叹息一声，这声音立刻引得周围因为他的话微微不安，警惕的看着他一举一动的高层们心神一颤。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踌躇片刻，刚刚开口的刀疤脸老人还是强撑着，一脸严肃的盯着五条悟追问。
然而，刚刚还稳稳坐在那里的五条悟忽然一撑桌子，利落的从里侧翻了出去——
这动作之下，靠近内侧的几个高层立刻站了起来。
熟悉五条悟习性的他们知道，这是他厌烦了准备离开的举动！
“你们不是说能查到？那就自己去查咯。”五条悟拍了拍手，毫不客气的大摇大摆走向门口，对于身后恼羞成怒的呼喊声恍若未闻。
只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忽然脚步一顿，长腿一迈，单脚跨过门槛后，似笑非笑的转过头来，眼底带着看好戏的目光，盯着身后处于黑暗之中的高层们：
“当然，无论你们查到什么，你们都会为自己的决定所后悔。”
高层们心神一颤。
然而，五条悟的言下之意，并不是他们此时乱成一团的大脑中幻想的不该对葵发布通缉，而是他们会后悔，一开始就任由五条悟将远比虎杖悠仁还要危险的这么个炸弹留在咒术界不闻不问。
看着他们一个个惊疑心神不定的凌乱表情，五条悟舒爽的大笑一声，直接利落的大摇大摆跨过了大门，只留给他们一个嚣张自得的背影。
只是，在转过身之后，那张原本含笑的面孔上，笑意陡然消失。
上了车后，他一边随口对前方的司机伊地知吩咐了个地点，一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再一次拨打了从那晚之后就被一次次挂断的号码。
*
“……喂，蛇二，五条悟又给我打电话了。”葵嘴里咬着叉子，含糊不清的开口道，对着身侧抱着那本厚重的书籍沉静阅读的蛇二满脸不耐：
“我就不能直接把他拉进黑名单吗？”
闻言，蛇二动作一顿，他含笑抬头，只是这一次，那双月牙状的眼睛睁开，一双赤红色的竖瞳静静的看向葵举起的手机，手指轻缓的按下了“接通”键。
含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
“您好。好久不见，五条先生。”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厉害
五条悟之所以会继续锲而不舍的给葵打电话，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并没有选择将自己托伊地知给她买的手机关机或者丢掉，甚至于连他的号码都没有删除。
只不过也没接过他的电话，每次几乎都是没过几秒就果断挂断，以至于现在五条悟每天拨打几个都算得上休闲时刻的娱乐了。
坐在驾驶位上的伊地知因此见怪不怪，车子里，五条悟手里的手机发出拨打电话时的“嘟、嘟”的声音的时候，伊地知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慌不忙。
然而，就当他以为这次还是和往常一样，不过几秒钟后就会听到被挂断的忙音时，一阵清脆的接通声响起了。
“！”他一惊，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不敢松懈，内心却是惊讶无比。
托五条悟总是将一切杂事都交给伊地知的福，伊地知和这个难相处的小女孩葵的接触时间并不短，甚至最初还作为给她购买衣物和生活用品的人，带她去过几次商场。
……即使最后葵选择的东西和问出的一些问题都让伊地知回来的时候身形摇晃、脸色苍白。
不过五条悟似乎对伊地知心灵受伤的画面感到有趣，每次听到他苦着脸汇报，都要拍打着可怜的伊地知哈哈大笑。
脑海中那个冷着脸，每次虽然是仰视，但好像总是居于上位者的地位的女孩，伊地知略微在意的侧眸，在惊讶之后，是暗暗的聆听着五条悟手机里的动静的举动。
然而，在他的视线中，原本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五条悟的脸上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反倒是面带笑容，嘴一撇，似乎正要说出日常做作委屈的话的时候，电话那头发出的声音打断了他到了嘴边的话。
紧接着，在伊地知的眼中，五条悟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化，瞬间收敛了笑容，身子也向后靠着，脸上同样没有意外的表情：
“……啧。”
“虽然猜到葵酱会在你那里，不过果然啊，听到你这条臭蛇的声音，总是会不爽呢。”
五条悟的声音是毫不掩饰的刻薄，虽然比刚刚在屋内对高层们的冷嘲热讽稍好一点，不过还是满满的刺感。
电话那头的男人笑容不变，唇角始终上扬，此时听到五条悟那边不爽的话也只是含笑：“五条先生这话就错了。如果称呼为‘臭蛇’的话，恐怕最先生气的会是你口中的……”
“——喂！混蛋五条，给我放尊重点！！”
果不其然，五条悟手机中，蛇二虚伪的话语尚未说完，一阵熟悉的、多了些许自由和跋扈的声音立刻打断了他，毫不客气的大声斥责着自己。
听到葵中气十足的声音，五条悟眉毛微挑，虽然表情不变，语气却是转化的十分迅速：
“诶——葵酱也在，干嘛要把手机给别人啦，好伤五条老师的心哦~”
他微微放松的向后靠着，拿着手机的姿势十分随意，语气是和表情截然不同的生动可怜，虽然语气有些过于夸张，不过看不见他的脸时，仿佛还真像那么回事。
“……”
蛇二耸了耸肩，看着脸微微发黑的葵，朝她递了递手机，后者立刻嫌弃的推回去，示意他不要浪费时间。
毕竟葵就算再懒得思考，也不会认为蛇二拿走自己的手机，只是为了和五条悟那家伙比赛演技。
遗憾于没能看到葵破防的样子，蛇二摇了摇头，收回了手机后，微笑着靠在桌子上，一边单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一边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翻动腿间的书籍，声音温和：
“抱歉，五条先生，葵似乎现在不想说话呢。”
“既然如此，不如退而求其次，和在下稍微聊两句如何？”他的语气虽然有礼，但是其间的笑意却能让任何一个听了的人感到不舒服。
“……”五条悟拿着手机，沉默半晌后，忽然扬唇一笑，语气带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好啊。”
他在车里翘起了二郎腿，语气悠闲自在：
“那就听听你能说出什么来，能隐藏你拐.带幼女的罪责吧。”
*
那边的两个分.身现在已经将咒术界搞得天翻地覆了，这边的折原依旧云淡风轻的上着课。
谁也想不到，在教室靠窗的角落安静听课的这个少年，会是现在咒术界暗潮汹涌的元凶。
坐在座位上，折原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课本上书写着，耳边是老师渐渐模糊的声音。
淡金色的双眼轻轻转了一下，视线从眼前的黑板转向窗外的飞鸟。
心神微动，他金色的双眼深处红光一闪而过，紧接着，窗外悠悠飞过的鸟忽然动作一滞，随后好似有指引一般木木的调转了方向，转向了另一侧。
麻雀圆溜溜的黑色眼睛变成了红色，它扇动着翅膀，飞快的飞出校园，渐渐飞离市区，朝着东京郊区的方向飞了过去。
东京咒术高专。
盘腿随性的坐在训练场的边缘，虎杖悠仁呼出一口浊气后，单手支撑着膝盖，另一只手轻轻摩挲了一下，眼底带着回忆。
“……”训练场的另一头，气喘吁吁的停下来的钉崎接住真希递过来的帕子，刚想擦擦额头的汗，一转头，看见的就是虎杖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表情一滞，随后双手抱胸，在真希挑眉的注视下微微摇头，一脸感慨的盯着那边忧愁的虎杖的方向啧啧称奇。
真希被钉崎的表情吸引，她好奇的走过来，顺着钉崎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了虎杖那怅然若失的表情，耳边响起了钉崎的声音：
“恋爱中的男人真可悲。”
“……”一般路过的伏黑忽然被刺，踉跄了一下。
他幽幽的转头，看着那边莫名为“男人”这个群体抹黑了的虎杖的表情，又看了看对方身后急匆匆的去见回来的五条悟走过去的乙骨前辈，轻轻摇头。
只是虎杖才对吧。
不过真希听到钉崎的这个言论似乎觉得十分有趣，“哈”的笑了一声，随后拎着自己的长刀离开了训练场，兴冲冲的似乎去找胖达等人探讨这个话题了。
不知道自己的表情被那边的同伴们尽收眼底，虎杖表情变幻了几分，正打算摇头支撑地面站起来的时候，空中一只盘旋而来的麻雀忽然下降。
肩膀上忽然一重，虎杖一惊，一转头，对上的就是一只麻雀的歪头看向自己的目光。
“！”虎杖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肩膀上落下的小生物，动作本能的变得小心了一点，好奇又惊讶的伸出手来，兴致勃勃的将手指递到麻雀嘴边。
当那边的伏黑和钉崎重新看向虎杖的时候，就发现上一秒还在忧郁的少年下一刻就傻傻的将自己的手指递过去给鸟啄。
二人木了木脸，随后果断的抹去了原本打算去开解虎杖的念头，转身就走。
他们怕自己走晚了，虎杖的傻气会传染到他们身上来。
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被同伴评价了，此时的虎杖疑惑的看着肩膀上的麻雀。不知为何，看着这只落在自己肩头后就一动不动的鸟儿，他竟然有一种天生的好感。
和是当初在和九相图战斗的那晚，见到突然出现夺走宿傩手指的那条巨蛇时的情感类似。
发觉麻雀对着自己的手指许久没有行为后，虎杖胆子大了几分，就要伸出手指去戳麻雀的身体，不料后者忽然动了。
在虎杖立刻不敢动的僵住后，它慢吞吞的斜视了一眼虎杖，随后跳到了他的手指之上，窝在他的手上懒懒的闭上了眼睛。
虎杖：！
可爱！
“……你要跟我回去吗？”虎杖情不自禁的对着麻雀说起了话。
他表情惊奇的看着眼前这只让他天生让他产生喜欢情感的麻雀，声音放低，生怕吓跑了它。
不过说完后虎杖就后悔了。麻雀只是麻雀，就算再怎么可爱，怎么可能听得懂这么复杂的话。
果不其然，在他的掌心中，麻雀只是掀了掀眼皮，就继续窝在他的掌心闭目养神了起来。
*
下午的课中，授课的老师站在讲台上，和下方的钉崎与伏黑不约而同的看向精神奕奕的虎杖，三人的脸上均带着欲言又止的情绪。
挺直腰板一如既往有精神的虎杖歪头看向几人，他的肩头，一只小小的麻雀窝在他的肩颈处，毛茸茸的，看不清具体长相，只能看见是一个小团子。
“……虎杖，你这是？”
下课后，伏黑指着虎杖肩膀上的麻雀，眼角抽动了一下。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只鸟应该是下午的时候落到虎杖身上的那只吧。
现在还没走？
钉崎则是接受的更良好一点，她微微后仰，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挑眉指过去：“小鸟趴在虎杖的脖颈间睡得很熟哎。”
“它看上去很喜欢你的样子。”钉崎单手托腮，随口道。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只不过是随口一说，闻言的虎杖却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他转头看向肩膀上小鸟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珍贵的珍惜动物一般。
“……”钉崎张了张嘴，和身边的伏黑对视一眼。
虎杖难道是想念折原想到精神崩溃…开始将感情寄托在小鸟身上了？
*
不知道亲爱的同学正在背后担心的看着自己，虎杖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发觉肩膀上的麻雀并没有移动的迹象后，就兴高采烈的朝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了回去。
他的肩膀上，稳稳站在那里的折原麻雀静静的抬眼看了他一眼，满足了自己因为八岐大蛇能力逐渐恢复而日益增长的占有欲.望后，他心满意足的靠在了虎杖的肩膀上，大大方方的吸取着恋人身上独特的气息。
直到——
被好好地安置在桌上临时用纸堆出来的窝里，折原麻雀茫然的眨了眨豆豆眼，看着冲进浴室里沐浴，喉咙里还哼着歌的虎杖。
折原麻雀：……
黑豆眼眨了眨，随后，和有贼心没贼胆的虎杖不同，折原毫不犹豫的坚定扇动翅膀飞了起来——
……
今日照例来折原校门口乖乖等待着心心念念的恋人，靠着路牌而站，虎杖失落的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肩膀。
片刻后，抬头看向不远处走过来的少年时，虎杖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兴奋的举手挥动的时候，忽然动作一顿。
在他的视野中，不远处正徐徐向自己走来的折原目光闪躲，耳根也微微发红。
刹那间，原本笑盈盈的因为自己沐浴完而信心满满的虎杖笑容瞬间消失，他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警觉的一把拉过折原，头四处在意的到处环视着。
他没有看到的是，被拉到身边的折原在他四处打量“潜在敌人”的时候，目光发怔的盯着他的胸口，眼神久久没有移开。
虎杖实际上……比看上去还要厉害一点。
折原轻咳一声，将手放在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虎杖的掌心上，十指相扣。
“咳，走吧。”
虎杖：“……”
“……没有做不对劲的事，不许问，也不许继续盯着我。快走。”


第67章 吾等
无视虎杖巴巴的目光，折原在将手递到虎杖手里，被后者下意识的用力抓住后，就已经脱离了刚刚一见到虎杖就忍不住回忆作为麻雀时看到的画面的状态，此时随意的四处逡巡着，完全无视着身边那灼灼的目光。
被折原完全无视了，虎杖眨了眨无辜的豆豆眼，有些报复性的用力握了握折原的手。
发觉折原对自己使小性子的举动没有任何抱怨后，他内心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后，又有些不甘心的抿了抿唇，抬眼看了一眼前的红绿灯。
……哟西，一分钟的红灯，好！
他微微鼓足了勇气，小心的侧过头来，在折原看向别处的时候，眨巴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折原…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为什么出来的时候会是那副表情啊！
后半句话被虎杖瞪着眼睛连带着一口老血咽了回去，不甘的盯着闻言转头挑眉看向自己的折原。
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目光有多么幽怨和委屈，虎杖目光专注的对上折原淡金色的眼睛，定定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一眼看出恐怕自己这个明明事事都做到了最好，或许是因为从前的那段自己都不知起源的漫长的暗恋经历，才会对待自己一直这么小心翼翼的恋人此刻的情绪，明白后者恐怕又误会了什么，折原的唇角漾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无奈笑意。
他纵容的看着虎杖眼巴巴的目光，原本因为想着其他事都微微松懈几分的手用力扣住了对方的手，在后者双眼微睁的注视下悠悠开口：
“虎杖，只看你的表情的话，总感觉你想问的不是我白天的经历呢。”
“！怎、怎么会呢。”虎杖一惊，随后脸上的专注立刻变成了心虚，甚至用空出来的手本能的扣了扣脸侧，连脸颊因为动作发红了都没察觉，干笑一声：
“只是、只是单纯的关心折原同学哦……”
“——话说回来，这是一种习惯吗。”
虎杖的借口刚刚说到一半，就被身侧平和的声音打断，他表情一空，茫然的转过头来，正巧对上此时完全侧头，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折原。
对上那双眼中只有自己的眼眸时，虎杖的心也跟着一空，本能的开了口：
“…什么？”
“称呼。”折原言简意赅的说出了事情的关键，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意味深长的看向后者：
“之前发现你似乎不喜欢叫名字，我就将悠仁改口成了虎杖，结果你还是更喜欢以‘同学’称呼吗。”
“……诶？”虎杖一呆。
他怔然的看着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的折原，耳边也随之一静。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回忆着对方刚刚的话，周围路人嘈杂的聊天声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
片刻后，已经被折原拉着、也顺从跟着对方的动作亦步亦趋的过了马路的虎杖表情空白了一段路程，忽然猛然间回了神！
他一用力，身边的折原立刻不挣扎的顺着他的动作停下了脚步，甚至表情平静的由着后者过于激烈的动作跟着后者后退了半步。
缓缓抬眼后，折原含笑的眸子盯着眼前带着恍惚和惊讶专注的盯着自己拆虎杖的脸，下一刻，他微笑着朝他歪了歪头。
那一刻，他的动作和某只小鸟重合。
“悠仁。”他微微凑前一步，“有空的话，陪我去超市吧。”
折原双眼罕见的弯着：“今晚来我家，怎么样。”
“……”
“…唔？！”
只是随口撩拨了一句，下一刻，一股陌生的腾空感忽然在折原的身上袭来。那双月牙眼忽然怔然的瞪圆了，他错愕的看着轻而易举将自己举起来的腰间的两条手臂。
失重感让他本能的握紧了腰间的那两只大手，下意识的低头，却在对上那双发光的明亮双眼时，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
落日的夕阳在意气风发的少年人身上倾洒下来，他举着自己的心上人，满脸的激动和兴奋溢于言表，完全是藏不住情绪的样子。
他发光的双眼中只有满脸惊讶的恋人，此刻愉快的弯了弯眼睛，小心翼翼的将他放下来后，珍惜的握住后者的手，一脸认真的点头：
“好。路枝。”
“……有点奇怪。”折原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眸微垂，略微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身侧的大老虎却是像好不容易接近了猎物的野兽一样，再也不愿意后退半步，似乎生怕眼前本就情感内敛的蛇缩回洞穴，立刻抓住时机：
“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他露出了有几分傻气的笑，脸上刚刚严肃的表情仿佛只是假象，此时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在折原面前就耿直莽撞的人一般。
只不过内心的变化，只有二人知道。
*
坐着召唤八岐大蛇的最后的准备，羂索将眼前的仪式材料一一销毁，只拿着手里的卷轴和献祭材料，随口问着身后靠在窗边的胀相：
“葵叛逃了？咒术界可传出来理由？屠杀平民？”
胀相毫不犹豫的回答：“不知道。”
这就是他抓住的那个咒术师的回答。
羂索动作微微一顿，不过最终变回不在意：“无所谓。该准备的东西都差不多了。”
“最近东京咒术高专那边、特别是宿傩容器，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他看向那边站在勉强重塑了身体的花御身边的漏瑚，后者眉头微皱：“……五条悟没有消息，对那个叫葵的小鬼没有表示。”
直到今天，在说到五条悟的名字的时候，曾经和对方“十指相扣”过、并掉头的漏瑚还是有几分心有余悸。
羂索扯了扯嘴角，对于这早就有所预料的事情并没有评价，而是不甚在意的提到了另一个关键角色：
“宿傩容器呢。”
说到虎杖悠仁，漏瑚的表情就自然多了，也随意多了：
“哦，他还在沉迷谈恋爱。”
“……”羂索原本整理着卷轴的手猛然一顿，他温和的笑容消失了一瞬，在那一瞬被无语的神情取而代之。
站在漏瑚的身边，花御继续用那常人难以听懂的方式开口：
【他们的感情真不错呢。】花御的语气略显感慨。
虽然被蛇二的那一击击散了，但是显然相比五条悟对待漏瑚时的虐杀，蛇二的举动更加快刀斩乱麻。
花御并没有感到痛苦，就被击散了意志，恢复过来时也就自然而然没有太多的情感变化。
毕竟对于它来说，对于蛇二的情绪，相比漏瑚对五条悟的又怕又恨，它这边就简单多了——
只需要明白，蛇二是自己无论如何不能为敌的存在。
否则，再一次打个照面失去意志的结果，恐怕就是再也无法苏醒了。
听到花御的评价，漏瑚不屑的嗤笑一声：“无用的感情。人类就是喜欢专注于这些多余的情感的弱小的种族罢了。”
此言一出，窗台上无神的坐在那里的胀相却微微皱眉，它立刻回了神，冷冷的看了一眼说出这样话语的漏瑚，眼底带着警告。
毕竟对于胀相来说，此生最值得在意的就是对方口中专属于人类的“无用”的情感了。
即使不是恋人之间的情感，对于胀相、亦或者是全部的九相图咒胎来说，亲情是他们赖以生存最重要的所在了。
坏相似有所感，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在真人的身体里，双眼的蛇时而纠缠时而沉眠的弟弟呆呆的表情，眼底的冷意散去几分，手轻轻拂过后者已经在蛇咒的作用下青筋暴起狰狞的额头。
只要他们兄弟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谁会取得胜利并不重要。
现在他们会选择帮助“夏油杰”，不过只是因为身份带来的天生的立场罢了。
在除却咒灵的身份之外，他们还有作为“兄弟”而存在着的最天然且无法撼动的立场。
他们的行为永远会以兄弟的意愿为首。
那边的胀相几兄弟的念头暂且不谈，另一边的羂索在听到漏瑚的话后，只是略微停顿，他就不在意的露出一抹冷笑。
无所谓，咒术师越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越好。
等到他这边的筹码越来越多，它的胜利就是必然的。
只要将八岐大蛇成功召唤出来，祂不必一定要站在它们这一边，只要祂能将这战局搅得更加浑浊，我就有自信在接下来的游说中让祂更喜欢我的提议。
眼底带着势在必得，他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卷轴，木质的卷轴上发出咔咔的声响。
并没意识到这是它的幻想终将破碎的声音，它只是嗤笑于宿傩容器居然只将注意力放在没有任何用处的普通人身上的愚蠢行为。
咒术师只需要继续犯蠢，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他们之间继续内斗即可，无论是葵还是蛇二都好，咒术师之间打的越激烈越好。
而它，手握狱门疆和召唤八岐大蛇的信物，届时再联合两面宿傩的力量……胜利是轻而易举。
到那时，它一定能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此时，它心心念念的八岐大蛇，正作为他口中“无谓的人”，将手里的热菜放置到宿傩容器虎杖悠仁的面前，脸上带着它根本不敢奢望的平和笑容：
“尝尝看。”
而另一边，在他眼中会作为“咒术师”和五条悟等人“自相残杀”的葵吐出了瓜子皮，不甚在意的看着眼前和眼角抽动的孔时雨虚伪笑着的蛇二，语气理直气壮：
“没什么好担心的吧，就算叫高层又怎样，充其量只是杀死一群弱小的人类而已。”
对着瞪着眼睛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的孔时雨，葵拍了拍手，在后者忌惮的目光下直接从矮小的椅子上一跃而下，仰视的表情愣是用她半眯着的面无表情的脸做出了俯视一般的不屑神色：
“毕竟，吾等可是……”
“——八岐大蛇啊。”


第68章 没在谈
从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终于直白的说出刚刚为什么露出那副忧愁表情的虎杖口中得到真相，折原颇有些哭笑不得。
……偏偏自己脸红的真正原因还不能告知对方。
他轻咳一声，坐在虎杖对面的椅子上，目光在后者愈发幽怨的视线下缓缓移开。
片刻后，在后者灼灼的目光下，终于有些不自在的开了口：
“……因为见到你啊。”
“哈？”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原本专注的虎杖表情忽然一呆，语调平直的本能发出一个单音，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他看着身前摸着鼻子、颇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目光，眼神飘忽的不知在想什么，耳根泛红的折原，原本圆溜溜的眼睛此刻呆了几秒，然后身子果断的向后一仰——
在倒在沙发上的最后一秒，露出安详笑容的虎杖最后看到的，是折原略微惊慌的凑上来的目光。
……
片刻后，将虎杖安置到床上，站在床边，将手里带着热水的茶杯放到桌上，折原略微无奈的看着脑袋上冒着比杯子还要充盈的热气的少年，单手放在腰上，唇抿成一条直线。
高攻低防真是难搞呢。
明明说话的时候很厉害，什么下流话都能轻而易举的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口…哦，我指的是心声。
但是每次明明我都还没说什么，自己反倒先大脑宕机了啊。
……噗。
忽然有些好笑，折原单手放在腰上，身子因为发笑而微微前倾。
因为耳边响起的气音，原本意识到折原是因为自己才露出那样让人心动的表情、因此险些熟透了的虎杖清醒，他立刻瘪了瘪嘴，转头就要用控诉的目光看向将自己弄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然而，当他转头的那一刻，含笑的少年的侧脸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后者记忆中原本似乎永远都是毫无情感的双眼，此时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在自己的面前露出放松的月牙状了。
“……”虎杖微微怔神，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躺在床上，他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伸向了那让他移不开目光的存在。
直到，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皮肤的时候，传来的寒意让他微微一悚，陡然回神！
“！”虎杖愕然的瞪圆了眼睛，有些无措的抬眼，却撞进了一双更加怔然的目光。
相比之下十分健康的少年躺在床上，此时身体微微支撑着立起，表情将内心蠢蠢欲动的情绪完全展现出来，手此时已经触及到了床边少年的脸。
而床边的折原好看的眉眼却是舒展了几分，双眼微睁，似乎也带着出乎意料。
他的金色瞳仁微微转动，看向轻抚到自己脸上的那只手，意外的神色一闪而过，转为淡淡的笑意。
在指尖瑟缩了一秒，惊醒的虎杖即将慌乱的收回手的那一刻——
“啪。”
折原按住了在自己脸边的那只手，寡淡的笑容冲散了原本的冷情，因为站位的缘故，他微微凑近，将那原本只是试探触碰的手指按下来，整只手放在了自己脸边。
然后，他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大型猫科动物炸毛的模样。
“！！！”
虎杖身体猛然一跳，他瞳仁地震着，感受着自己伸出去的手两面夹击的寒冷，他蜷了蜷手指，却得到了后者愈发过分的靠近。
像是个良家妇男一样，虎杖身体下意识的后仰，本就对自己居然没压抑住内心的情感动手了感到惊慌，此时被折原抓了个正着，更是惶然的不知所措。
“比这更多的地方都碰过了，想摸就摸，没什么好装的。”折原淡然开口，说出来的话让虎杖猛然一震。
回忆起那晚，自己抓住机会就找借口将折原使劲往自己怀里按的模样，耳尖微微发红。
想起趁着雨夜的缘故，他甚至扯出了“夜晚寒冷”之类的借口，仗着折原或许是因为纵容默不作声、或许是因为脚痛无法……
……
啊！
忽然回忆了起来，虎杖脸上心虚的神情一扫而空，立刻想起了正事，坐直了身体，满脸严肃的收回了手，转头在自己拎过来的口袋中翻找起来。
“我带了好几种…稍等稍等……”
折原：……
瞬间被抽离了的手的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面无表情的站在床边。
看着刚刚露出稍微可爱的表情就瞬间破坏了气氛的恋人，折原双手抱臂，目不转睛的盯着后者的脊背。
看着后者将注意力全部从自己身上移开的目光，在虎杖不知情的时候，眼睛本能地微微上翻，变成了蛇一般森冷的三白眼的模样。
不知道自己喜怒无常的恋人因为自己的动作心情不爽，将折原的安慰看做第一要紧事的虎杖认真无比，片刻后，他的怀里拿着数种药剂。
其中有市面上能找到的，还有一部分折原从未见过，只不过不变的是，看样子都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物。
“……”对上后者满眼认真的脸，折原脸上的不悦褪去，意识到对方在想什么后，脚微微动了动，一抹墨色的力量一闪而过，熟悉的红痕再次在光洁的脚踝处出现。
……连我自己都忘了这茬。
回忆起当初自己找的蹩脚的借口，折原抿了抿唇，不发一言的接受着虎杖立刻下了床后小心翼翼的检查和询问，半敷衍的回答着。
没错。我是个普通人。
折原平静的看着自然的半蹲在自己面前，单膝跪地后，小心的将自己的脚抬起放到他的膝盖上的虎杖的发顶，自己坐到了床上后，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虎杖悠仁的恋人是折原路枝，和八岐大蛇没有半分关系。
八岐大蛇的事如何都好，一切都不能影响这一边。折原目光幽深的看着虎杖的发顶，后者关心的话没有进入他的耳朵，他只是微微抬手，轻轻拍着虎杖毛茸茸的发顶。
迎着后者被自己按着头、依旧勉强抬起头来露出的担忧目光，折原的眼神转换的极为迅速，他不动声色的露出了安抚的神情：
“不痛。”
我不会痛。只要你乖乖的，就不会发生任何事。
很快，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我就会用分.身接触你身上不干净的东西。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只是折原路枝和虎杖悠仁了。
折原扬了扬眉，迎着虎杖埋怨的话和轻柔的上药的动作，双手支撑在床铺上，若有所思的看向天花板。
……希望自己因为八岐大蛇的力量而逐渐变差的耐心会坚持得久一点。
毕竟折原并不希望自己的身份在虎杖面前暴露。并不是所谓的不信任，他只是觉得……
麻烦、且碍眼。
【八岐大蛇】这一身份于他们而言，虽然稍好一点，但某种意义上，和此时在虎杖体内沉睡的两面宿傩一样碍眼。
用大蛇的话：【就算只是个普通的玩物，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在，总是会感到烦躁的吧。】
折原的手一点点揉着虎杖的脑袋，后者原本说教折原太不在意自己身体了的话也染上了无奈的情绪：
“…就算你揉我的头也没用哦。我是不会纵容折原继续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
他气鼓鼓的抬头，脸上的表情再次变成了折原爱看的模样，他的双眼微微眯起，笑容也缓缓重现，在虎杖眨巴眼睛的注视下收回了目光，靠在床边的桌子边，单手托腮：
“既然如此，那就看好我吧。”
“当然了。”虎杖理直气壮，小心地将折原的拖鞋取下，双腿移到床上，然后动作放松下来的双手叉腰，完全不像刚刚因为折原的主动靠近而惶然的模样：
“既然折原没时间管这些小事，那就不要嫌我啰嗦了哦。”
折原挑眉，明明你每天在高专和任务场地移动，要比我忙碌的多吧。
……更何况，还要在见我之前多此一举的沐浴、收拾自己。
他的内心微微感到好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平和，在虎杖炯炯有神的注视下，顺从的点了点头，低声回答：
“好。”
他抬起空出来的手，勾了勾后者温热的手指。在虎杖瞬间呆的表情下，语气是和动作不同的平静：
“听你的。”
“……”
“呜！”虎杖猛地抽回自己颤抖的手，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在身后人歪头看向自己的视线中，喉间发出一阵哀鸣声，又被刺激的胡言乱语起来：
“就说了啊…折原明明完美到让任何人都想和他谈恋爱啊！”
白天冷淡却只对你温柔顺从什么的就是赛高啊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嘛谁都会觉得不自信的吧不管怎样都是会觉得自己配不上折原才对……！
聆听虎杖心声的结果就是，折原立刻想到了这样一连串没有停顿和标点符号的话，内心哭笑不得的同时，他的面上露出了思索的似笑非笑目光：
“哦？如果是虎杖的话，谈恋爱，也不是不可以。”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脑海中嘈杂的心声静止了。
折原目的达到，心满意足的关闭了心声探查。
他再次抬眼，倚靠在桌边的他就看到了猛然转身、满脸受刺激后震惊的目瞪口呆的虎杖。
折原的脸上带着意义不明的笑。
“？！”
虎杖满脸震惊，看着折原不像是开玩笑的表情，大大的吃了一惊后，圆溜溜的眼睛带着委屈的神情：
“原来没在谈的吗？！”
……
“折原又吓我…我才不是傻子。”
靠在被虎杖好好摞成的靠枕上，折原表情淡淡的垂眸，听着对方一边乖乖前后忙碌的照顾自己、一边嘴里说着幽怨的话的模样，好像刚刚被自己意义不明的一句话吓成那个样子的另有其人一样。
他张嘴，任由满脸委屈的虎杖讨好的将清洗过的草莓放到自己嘴边，斜睨向后者一眼，淡金色的眼中意味鲜明：
不是傻子你还说那种傻话。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利刃
在小老虎毫无怨言的反应下将后者好好搓弄了一番，折原的心情愉快了几分，此时听后者讲学校的趣事时，也只是一边咬住后者递过来的草莓，一边耐心的聆听着。
当然，虎杖讲述的版本都是经过删减的，和折原用麻雀亲眼见证的血腥和搏斗截然不同，他专挑了其中和平有趣的事，只为了逗折原高兴。
虎杖在分享，折原也没有吝啬自己在学校里发生的事。
不过相比后者的绘声绘色，折原讲述的方式就略显干巴。
因此，当讲到后面的时候，连折原自己都忍不住停了下来。
他微微在意的抬头，试图观察虎杖的脸色，下意识的认为会在后者的脸上看到强颜欢笑或者昏昏欲睡的表情。
然而，当他抬眼的那一刻，对上的却是一双熟悉的亮晶晶的眼睛。
那双眼睛并没有全身心的放在自己的身上，此时似乎有些神游，像是在想着什么其他事一般，可只是短短数秒，在意识到折原停下来看向自己的时候，又立刻猛然惊醒。
……看表情，就像刚刚他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折原眯了眯眼睛，探寻的目光看的虎杖眼神飘忽，虽然让折原知道也无所谓，但是一次两次还好，如果让折原知道他每次和自己讲这些生活琐事的时候，自己都会幻想未来的生活……会给折原造成困扰的吧。
不能让折原现在就去想未来，那些可能会造成麻烦的思考只让自己做就好了。
更何况……虎杖丝毫不觉得思考未来可能发生的事会是麻烦。每次想到未来的人生都会有折原参与、或者说自己能够在折原的生活占有一席之地，他都心脏剧烈跳动。
……呜、像在做梦一样。
“……”折原沉默不语，看着自顾自的又陷入了遐想的虎杖。
和对方相处多了，现在的他甚至不需要使用读取情绪的能力，只要稍稍一看，就能在一脸美妙幻想的虎杖周围看到粉红泡泡。
折原微微扬眉，唇角在身前的人没察觉的情况下扬了扬。
意识到自己的话非但没有让虎杖产生无聊的情绪，甚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恋人在和自己相处的时候，显然是心情愉快的。
虎杖：——何止愉快！
躺在床边缘的折原微微后靠，自己的双腿刚刚都被虎杖放到了他的膝盖上。之前算是上药和揉淤血，但直到现在虎杖也没有放下的准备，折原也由着他继续坐在自己身边，以这样亲密的姿势。
折原想清楚了，对于虎杖来说，之前和自己的接触他根本没有当做是恋人之间的特权，甚至还在傻傻的认为是自己占到了便宜。
那么解决的方法很简单。既然虎杖不觉得那样的动作是出格，那就更过分好了。
折原平静的放松身体，将身体的重量一半放到床上，一半压在虎杖的身上。
……这都不回神？
折原笑容微僵，看着依旧依旧幻想的任由自己压下去的虎杖，眨了眨眼睛，坐直了身体。
事到如今，他也有些好奇，虎杖到底在想什么美事，能将身上倾轧下来的重量都全盘接下还毫无反应。
折原坐直了之后，正视着自己神游天外的恋人，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后者的脸颊。
这一次，虎杖终于有了反应。
那张傻笑中的帅气的脸庞瞬间回神，他一惊，下意识的转过头来，嘴半张着本能的就要道歉——
可当他转头的那一刻，看着近在咫尺的金眸时，半张着的嘴却僵住了，半个音节都没能发出来。
在他的视野中，折原的脸正靠近自己，不是在夜晚，也不是在漆黑的巷子里，只是平常的白日。
清晰到…自己甚至能看清后者那纤长的睫毛、苍白的皮肤和金色瞳仁深处的黑红色。
“……咕噜。”
虎杖咽口水的声音十分清晰。
折原眉头微挑，意识到虎杖这次是彻底回神了、甚至还有些变本加厉之后，他的唇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着只是盯着自己的脸都能放空的虎杖，刚刚只是戳了几下的手指一转——
下一刻，冰凉的触感袭上虎杖的下巴，他本能的顺从外力，被后者单手托着抬了抬下巴，满脸茫然和乖顺的看着眼前已经变成了坐在自己腿上、高出自己一大截的恋人。
“……！折、折折折原？！”
一时惊悚，虎杖连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路枝”都忘记了喊，好在他们之间也不需要称呼来代表身份的亲昵了。
微微垂眸，折原微微上挑的眉眼此刻带着笑意，金色瞳仁中的红色漾开，这是八岐大蛇力量恢复的象征。
当然，此时如此鲜明的表现出来，也只是证明他的心情十分不错。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猎物”，鼻尖微微耸动，嗅着后者身上满是属于自己的气味，满意的眯了眯眼睛。
舌尖轻轻舔了舔上颚，他看着只是被自己托着脸，就好像已经不会呼吸，脸一点点红了起来，直到最后眼睛都变成了圈圈眼模样的虎杖，忍俊不禁。
在虎杖因为被托着下巴，咽口水只能发出“咕”的声音之际，折原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松开了手，最终手缠上了后者的脖颈，就这么自然的倚靠在后者身上，虎杖也轻而易举的抱着怀里的人。
倒不是因为此时的距离有多亲密，只是因为这是二者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且不是因为外界原因被迫靠在一起。
直到现在，虎杖悠仁才终于明白。
这个在自己眼中，比什么都重要、喜欢的不得了的人，如今，乃至未来，都真的属于自己了。
想及此处，他涣散的瞳仁聚拢，目光微微幽深了几分的同时，放在后者腰间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微微收紧。
“……”察觉到了虎杖力道变化的折原也没有反抗，只是眉头微挑，看了一眼虎杖的侧脸，闷不作声的任由了他得寸进尺的举动。
……
“对了，听伏黑君之前说，你们学校最近会很忙碌？”
忽然，一阵平和的声音响起，让虎杖原本偷偷向上的手瞬间顿住了。
他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到底在心虚些什么，明明怀里的是自己的恋人。
或许是折原的声音实在过于冷静，以至于虎杖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总忍不住规范起自己的行为来。
可一想到明明是这样正经的折原却纵容自己的行为，虎杖的心就像被一根羽毛轻轻的骚动一样，痒痒的。
“……嗯，是呢。”可想到最近高专的事情，虎杖的情绪又有些下降，他塌下了眉眼，失落的将脸贴在折原的脖颈处，语气近似于撒娇：
“其实最近就不该出来了…但是我好想折原嘛。”
明明折原这么能沉得住气的，自己却一次次忍受不了思念的折磨偷跑出来……虎杖暗暗的唾弃自己。
不知道他眼中“沉得住气”的折原白天刚刚变成了麻雀待在自己的身边“监视”，甚至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虎杖只是贪恋的蹭了蹭折原。
折原挑了挑眉，对于虎杖的依赖淡定收下，手轻轻按上后者的脑袋，随手摸着后者毛茸茸的脑袋，声音一如既往：“嗯，我也想你。”
淡定的语气却让虎杖眼角一抽。
“……折原骗人！”
虎杖气呼呼的抬头，毫不例外的对上了折原垂眸时平静的表情，顿时又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气焰瘪了下去，最后只是憋憋屈屈的抱紧了怀里的人，不再唠叨。
呜，再抱怨下去会招人烦的吧。
虎杖内心面条泪。
虽然折原的语气听上去普普通通，但一对上对方那云淡风轻的表情时自己就熄火了。
对着这张脸完全说不出强词夺理的话了啊！
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把自己哄好了的虎杖，折原目光闪烁了一下，看着后者依恋的不愿从自己身上离开的模样，轻轻抬手推了推。
……没动。
看样子虎杖是铁了心要在自己身上当个树袋熊了。
折原眼睛轻轻移动看向别处，盯着窗户的方向，家里的窗帘整日拉着，即使现在自己晚上已经能稍微克制身体变回原本的形态，可喜欢阴冷的本质还是没有改变过。
或许虎杖是他接触最多的“太阳”了。
意识到自己为身上压着的人开了太多次“折原路枝”的先例，折原微微后靠，倚靠在靠垫上，双眼看向天花板，怀里的虎杖还死死的抱着自己，他自然的放松了身体，对于后者的行为放任。
……
良久后，看着化身为章鱼的虎杖死死的缠着自己的模样，折原几乎要怀疑到底谁才是蛇了。
微微的窒息感袭上来，他无可奈何的拍了拍身上的人。
“虎杖？”
“……”
“悠仁？”
“……”
连叫悠仁也没反应，看来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微微侧眸，看着后者因为活跃的笑容遮掩的很好、此时闭上眼睛就立刻露出来的疲惫的黑眼圈时，手指轻轻拂过后者的眉眼。
就这样，就很不错。
他的心里、身上的气息，都是我。
就很好。
……
东京咒术高专。校长办公室。
“哇哦。”
熟悉的不着调声音响起，五条悟肆意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办公桌后脸色漆黑、似乎对于眼前的现状感到十分棘手的夜蛾正道，他拉下了自己的墨镜，看向门口走进来汇报的七海建人，一脸惊讶：
“真的假的？”
七海目光沉静，只是此时他一向平和的眼中也写满了惊动和复杂：
“……嗯。昨晚，蛇二袭击了高层不假，但…战斗到后期，葵出现了。”
蛇二对高层莫名其妙的袭击不是一次两次，每次的伤害并不大，因此他们都习惯了蛇二的骚扰。
可这一次……
夜蛾正道手里捏着那大片的高层的伤亡，意识到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权力的洗牌，他墨镜后的双眼轻轻抽动着。
资料中的照片上，矮小的女孩站在巨浪之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下方反抗的家族咒术师一个个脸色铁青的掐着自己的脖子，脸上的溺水窒息痛苦让他无比熟悉。
蛇二终于露出了他真正的獠牙。
他从高专这里，得到了一把利刃。
就在昨夜，他用这把刀，染红了咒术界高层的半边天。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战
就在昨晚，整个咒术界高层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从前总是对高层进行若有若无的骚扰和侵袭的蛇二，这次带来了真正的“核武器”，他终于用行动证明，之前的种种行为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
夜幕降临之际，三头巨蛇从乌云中探出头来，硕大的身躯笼罩在整片风格古朴的建筑之上，三双赤红色的竖瞳扫视着地面上瞠目结舌的人类，眼中的淡漠如出一辙。
不等地面上的人类从眼前的震撼缓过神来，一道极为矮小的身影就在巨蛇下方的巨浪中缓缓升起。
少女单手托腮，盘腿坐在洪水之上，同样血红色的眼睛兴致缺缺的扫过地面上冲出来的一众老态龙钟的老家伙们，似乎对他们十分嫌弃一般。
最后的最后，他们听到的，是少女冷漠中带着不耐烦的嗓音：
“就这些了吗？”
……
“哇哦，葵酱真是帅气哦！”听到了身边人满头冷汗的话语，五条悟一脸惊奇，好像只是看了一场刺激的电影一般。
好似这片血腥的大清洗和咒术界、亦或者是现实世界没有半分关系一样。
……的确不像是会真实发生的恐怖。额头渗出冷汗的五条家族人此刻战战兢兢，即使站在如今的咒术界最强的面前，他的脑海中还是不由自主的会回忆起昨晚的恐怖。
三头巨蛇的影像在脑海中从未离去，那浑身暴虐的血腥气和睥睨的目光，注定会成为他后半生的梦魇。
他现在只要一闭眼…不，无论闭不闭眼，他的眼前都会被那三双血红如红灯笼一般的竖瞳占据。
而对于眼前人的颤抖，五条悟却是表现的相当奇怪。
他歪了歪头，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他们：“你们很害怕？”
刚刚走到门口的七海建人脚步一顿，原本因为葵居然真的为蛇二做事、做的还是当初她在自己面前说过对方和自己商议的事，正感到心情复杂的他抬头，看着被没心没肺的五条悟提出这样问题的可怜的咒术师，忍不住按了按眉心，脚步却是诚实的停了下来。
在他的注视中，那名族人在五条悟的追问下，不知道又回想起了怎样的画面，此时瞳仁巨震，挺直的脊背也一点点弯了下去，像是彻底被吓破了胆子一般，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就当七海建人迟疑于要不要插入的时候，歪着头的五条悟忽然嗤笑一声：
“你在怕什么。不是已经活下来了？”
……诶？
原本脸色煞白的毫无人色的咒术师忽然一僵。
他维持着恐惧的躬着身子的动作，头却是本能的抬了起来，诧异的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的五条悟。
“我说，你昨晚也在那里，现在既然好好地呆在这里，还有什么可怕的？”五条悟不耐烦的挖了挖耳朵，似乎对于解释这件事十分不感兴趣。
说完这句话后，他没顾忌身后因为自己的话而僵直的男人，只是自顾自的“啪”的一声将手里看过的资料放到对方仍然抬着的脑袋顶上。
随后五条悟就大摇大摆的走向了门口，那此时正一脸复杂看着他的七海。
“……”留在原地的男人维持着僵硬的动作。
他缓缓抬起身子，却因为头顶被坏心眼的男人当做桌子放置的资料掉下来的缘故，慌乱的抓住飞向空中的资料。
紧紧抓着手里的纸张，咒术师的心脏狂跳个不停，却不是因为险些掉落的珍贵资料。
昨晚的记忆再度闪回，自己站在一众家族咒术师中央，不敢置信的和其他人一样僵直着，耳边响起一阵阵惊呼和怒骂声。
只是那时的他耳边已经容不下那些杂乱的声音了。当他看着巨蛇的时候，他的眼中、乃至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了那恐怖的庞然大物。
站在颤抖的人群当中，当天边的那条巨蛇缓缓移动着，三双中的其中一双分出心神来，看向自己这个区域的时候，站在中央的他瞳仁剧烈收缩着，耳边剧烈的嗡鸣声震耳欲聋。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久到咒术师几乎以为自己已经上了天国的时候，天边的巨蛇慢吞吞的离开了。
而直到那时，夜色之下，偌大的庭院之中，唯一还站立着的人，只剩下了他一个。
不用四处打量，他只是僵直的呆滞看向天边就知道，自己身边堆叠着一众痛苦的掐着自己的脖子、脸色青紫的一点点失去了呼吸，溺水身亡的咒术师。
……五条先生说的没错。
结束了那段恐怖的回忆，咒术师紧捏着资料的手忽然一松，他的表情怅然若失。
手里的资料因为失去了桎梏而四散在地面上，他缓缓跪倒下来。
……我是活下来了。
但至少那个院子里…只有我。
*
不知道自己一句简单的话给身后的年轻人造成了多大的冲击，知道也不会在乎，五条悟双手放在脑后，悠哉悠哉的看向身边的七海：
“哟，娜娜米，今天怎么有时间？”
面无表情的七海抬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他当然知道五条悟在说什么，现在的咒术界上上下下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葵…或者说真正实施这样无人察觉的快刀斩乱麻式的大清洗的蛇二，雷厉风行，虽然留下了大片的烂摊子，但正如刚刚在房间里的那个五条族人一样，他也不是什么人都杀的。
七海缓缓放下了推眼镜的手，绷紧的脸上此刻面无表情：
“他做了充足的准备。”
“唔。”五条悟摸着自己的下巴，闻言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至少在葵酱这里，他就费了很大的心思哦。”
“娜娜米作为葵酱的搭档，知不知道蛇二是用什么方法让葵酱…嗯，‘恢复’记忆的呢？”
五条悟在说到“恢复”的时候，微微一顿，笑容晦暗不明的看向身侧的人。
七海和对方墨镜后的双眼相对，他知道，对方也和自己一样，不认为葵真的是这么悄无声息的恢复了记忆。
放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又松开，想到那个强大又嘴硬心软的咒术师之前对蛇二表现出来的厌恶的模样，七海的眼底罕见的出现了疑惑。
更何况，蛇二所说的记忆，真伪还尚未可知……
“——可能是真的哦。”
忽然，像是看破了七海所想一样，五条悟忽然在后者的眼前打了个响指，在七海一愣的注视下，对着后者轻声道。
“……你知道？”七海沉默几秒，忽然停下了脚步。
二人就这么站在高专的长廊之下，七海微微抬头，五条悟此时的笑容也不似平时那样浑不在意。
迎着七海看似是在询问，实则是在催促自己将知道的说出来的目光，五条悟咧了咧嘴，忽然有些破天荒的叹息了一声。
他双手抱臂，似乎自己也有些头疼了。
迎着七海困惑的目光，五条悟靠在柱子上，头微微上仰，屈指时用关节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超级不妙哦，娜娜米。”
他闭着眼睛，承受着七海渐渐变得沉重的目光，低声呢喃般的叹息道：
“葵酱，很可能是很坏、很坏、很坏的老家伙哦。”
五条悟睁开眼睛，对着七海怔愣的错愕注视，笑容敛下的微微侧头，凝视着高专此时因为昨晚的剧变而空空如也的训练场：
“……很可能，是个比两面宿傩名声还大的恶棍呢。”
*
“所以说，我们要和葵开战了吗？”
坐在教室里，虎杖忧心忡忡的转头，看向身侧沉色思考着的伏黑问道。
伏黑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但他们都知道，当收到葵用雷霆之势对咒术界发动这样的信息的一瞬间他们就知道，现在的咒术界，似乎已经和葵不死不休了。
即使他们都一致认为这件事主要是葵背后的蛇二搞的鬼，但是毋庸置疑，动手的人就是葵本人。
那晚的三头巨蛇证明了一切。
这一点，无论是东京还是京都的学生和老师们都亲眼目睹过。
“砰！”
“混账家伙！”
一拳砸在了桌上，钉崎气愤的声音响起，却同时吐出了屋内所有人的心声：
“明明是蛇二那个混蛋诅咒师的诡计！是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诓骗了小葵，最后却要怪到小葵的身上？这算什么道理！”
一边靠着课桌而站的禅院真希闻言却是冷笑一声：“道理？他们从不讲这些。”
说句老实话，现在的禅院真希心情并不差。
特别是已经得知禅院家的那些老妖怪们十有八九都在那晚被葵击杀，且剩下来的都是一群掀不起风浪、只能勉强继续支撑起禅院家的例如现任家主的一些相对开明的老东西之后。
她微微垂眸，心不在焉的看着自己的指尖，却是回忆起了昨晚收到的禅院真依的消息。
……她们那个早该被千刀万剐的父亲死了。
即使最后也做了抵抗，但是毫无疑问，那日爆发出全然不弱于五条悟力量的葵，怎么可能是那些家伙能抗衡的存在，更何况还是突然袭击。
只不过……禅院真希看着自己指尖的动作表现了她的心神不宁。
——她们的母亲也自杀了。
就在禅院扇死亡之后的当晚，一辈子都在围着对方转的那个女人毫不犹豫的自裁了。
“……”禅院真希微微垂眸，耳边几人的谈话都没有进入她的耳间，只有指尖愈发用力而留下的红色印记表明，她的心情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算是、解脱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就算再怎么按照情理来说不该，自己现在都非常、非常、非常畅快。
简直要——笑出来了。
“你已经在笑了哦。”胖达憨厚的声音一语中的。
“！”禅院真希脸上不由自主的漾出来的笑容一僵，她眼角抽动了一下，狗卷棘颇有经验后退了半步。
*
当面色沉重的走进来准备宣布接下来的情况的乙骨忧太推开门时，看见的就是横在门口的胖达，后者脑袋上顶着一拳的小星星。
而迎着他的疑惑目光，狗卷棘乃至其他后辈都一个个心虚的撇过了眼睛。
只有双手抱着手里的长刀咒具的真希不善的看着自己。
乙骨：！
曾经被后者制裁过的记忆让他本能的抬头，立刻将视线从可怜的胖达身上移开。
“我什么都没看……哦，我是来宣布接下来的决策的。”本能的想要辩解的乙骨忧太轻咳一声，转回了正题，地面上满头金星的胖达也坐了起来，和其他人一样正色看向他。
“我们，要开战了。”乙骨正色道。
所有人的内心响起了“果然”的声音。
伏黑面色微微沉重：“是、和葵？”
然而，这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门口的乙骨居然摇了摇头。
迎着所有人困惑的目光，乙骨目不转睛，一脸严肃：
“敌人……”
“是咒灵。”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聪明
“所以呢，那个弱小的人类已经被我们吓跑了？”双手抱胸，女孩嘴里衔着一截吸管，轻轻咬了咬，甜蜜的甜水就这么进了她的嘴中，她含糊不清的开口。
在她的身侧，坐在椅子中的男人身形高挑，闻言抬头，一双眯眯眼笑容温和：
“准确来说，应该是你。”
“嗤，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条蛇分出来的切片，还讲究什么。葵不甚在意的想着。
她单手托腮，对于孔时雨被她过于血腥且雷厉风行的行为吓跑了的事情毫不在意，凝视着窗外陆续走过的行人，葵的眼中写满了挑剔：
“连这点小事都经受不住，不愧是弱小到了极点的人类。”甚至于葵还有心情吐槽一句，她单手托腮，凝视着窗外忙碌行走着的她口中弱小的人类，似乎有些不太理解。
他们整日忙忙碌碌，最后也是一样的弱小，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且她隐约有种预感，这种思考或许在自己之前因为数次轮回而清空的记忆中已经产生过了。
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答案。
“嘛，无论是谁，日子总得过下去。”相比之下，对面的蛇二评价的时候就十分通人情了，他含笑开口，吐出来的虚伪的话却让葵翻了个白眼：
“所以呢，最好的方法就是没日没夜的工作，然后将精神寄托在您这位蛇神大人身上，作为祭品献上自己一无是处的人生？”
葵的话语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蛇二的虚伪之处，蛇二也不恼，只是笑吟吟的盯着葵。
果然连否认都懒得做了啊，这家伙。
“既然清除宿傩背后的阻碍已经做好了，老身已经将最难啃的骨头拆掉了，接下来只要让五条悟他们加把劲。”葵搅动着杯中的果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对宿傩动手？”
“——我只会比你更期待那一天。”
蛇二这次反倒一反外表的以更加激进的方式回答了。
很简单，相比只是想让本体更舒心的葵，蛇二十分期待战斗本身。
但很可惜，时机还是没到。蛇二微微叹息一声，他将手里厚如砖块的书“啪”的一声合上。
他的语气中写满了可惜的情绪：“……书读完了。”
葵眉心一跳，不再咬着嘴里的吸管，而是看向眼前蛇二手里那比外面铺路还要厚的砖块，一脸匪夷所思：“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于她来说，不要说完整的看完一整本书，就算之前和七海建人搭档做任务的时候，她连其中的任务细则都懒得看。
蛇二没有回答葵近似于吐槽的问话，他只是遗憾的摇了摇头：“本以为期待的战斗在书读完之前就可以进行的。”
“现在有趣的书没有了，期待的战斗也迟迟没动静。”蛇二将手里的书缓缓放到桌面上，他轻叹一声：“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一切结束后，没有了任务再去搜罗其他的都市传说了。”
“哈？”
然而，蛇二这无比普通的一句话却是让葵猛然间顿住了，她毫不迟疑的发出了不客气的嗤笑：
“你糊涂了吧，蠢货蛇二。”
她微微后仰，矮小的身体整个靠在椅子的椅背上，懒散的抬眼，语气漫不经心：
“等到一切都结束……”
“我们可就要‘融合’了啊。”
葵的话宛如一记警钟，猛地砸在两人面前。
虽然二人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但是空气似乎就是在这一瞬间凝滞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蛇二缓缓抬眼，那蛇一般的面孔含笑，森然的笑容此刻满是计算和思考，此时望向葵面无表情的表情时，似乎带着轻蔑：
“你是这么想的吗。”
葵理所当然的耸肩：“不然呢。别告诉我你想继续这么下去。”
每个蛇分.身都比任何人想要与本体融合，这种力量不完全的状态让他们每个人都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他们当然不会考虑融入本体的身体，自己的“意志”就会消失的事。
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本体才是真正的他们，现在分离出的一个个单一的个体，根本什么都不是。
这是每个蛇分.身会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无论他们外表表现出来的性格有多么不一样，可实际上，他们之间的行为不会有任何区别。即使面上表现出来的蛇二是多疑，葵是大大咧咧，但是这只是表象罢了。
如果你让葵思考，最后她一样会和蛇二得出相同的结论。
他们只是在用不同的态度生活，但实际上，他们的思维方式和思考的内容本质都不会有任何的区别。至少这一点从那晚葵甚至没和蛇二说过一句话，就由着对方的思考直接动手了就可以显而易见的看出。
葵懒散的翘着二郎腿，打了个哈欠。
他们本就是一体的，融合总比这样分散来的舒服。
然而，蛇二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打到一半的哈欠停住了。
蛇二的语气带着几分蔑视的笑意：“我早就说过了，你至少也要试着思考一下的。”
在葵停住了哈欠的注视下，蛇二的声音格外清晰：“你觉得，本体将你我留到今天，难道只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吗。”
最开始折原路枝的确对自己身体时不时会探出来的蛇头感到烦恼，但那些都不过是因为曾经的他还无法很好的掌控自己的实力罢了。
时至今日，他身为八岐大蛇的力量掌控正在逐渐苏醒，现在非但能很好的掌控住身体的异化，还能将那海量的力量熟练隐藏于身体之内。
在蛇二的视角中，折原路枝正对于做人类这件事乐此不疲。
他端着咖啡，在葵破天荒的选择了思考之下，直接转头看向了窗外。
因为他知道，一旦葵开始思考，最后当然是会和自己得出相同的结果。
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蛇二轻轻吹了吹热咖啡上的热气。
现在早就不是当初需要聚拢全部力量才能生存的时代了。蛇二“嗒”的一声放下杯子，舔掉唇角的咖啡渍。
八岐大蛇，也该步入现代化的新生活了呢。
妖怪，也该选择更有趣的生活方式才对。
比如，没事和自己打打架之类的。
*
蛇二想的很好，包括折原路枝在内的所有蛇分.身都具有着平安度日的想法，可就是有人不想让祂们如愿。
站在人来人往的地铁口，身穿宽大僧袍的黑发男人笑眯眯的，他的双手揣进肥大的袖口中，外表看来，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可在他的耳畔，却是响起了一阵不耐烦的声音：
“喂，我们先去找五条悟的麻烦，你可一定要动作快点啊。”漏瑚抿了抿唇，时至今日，它还是对那天与五条悟之间的战斗心有余悸。
无他，五条悟这个人本身，就太过犯规了。
“不急。”微笑着的羂索徐徐道。
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漏瑚头顶的火山却是瞬间喷发了：“哈？不急？你真想弄死我们吗？！”
被漏瑚一喊，羂索脸上维持的很好的微笑稍稍有些破功，他眯成一条缝的双眼微微睁开，眸色平静地盯着身边的漏瑚，吐出来的话语十分冷静，但在这分理智之中却隐藏着淡漠：
“……我说的是距离动手还不急。”羂索微微转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咒术师们还没到齐。”
花御平静的站在漏瑚的身边，此时的它在羂索的帮助下已经恢复了大半的身体。
倒不是羂索这家伙有多好心，只是需要漏瑚和花御去做暂时阻拦五条悟的炮灰罢了。羂索脸上的笑容十分冷淡。
这并不代表它多信任漏瑚和花御，只不过是狱门疆的启动还需要一段时间罢了。
而且召唤八岐大蛇的符和信物激活同样需要一段时间，而且这种杀招，一定要等到最后才放出来才好。
按照羂索的计划，最好的过程是：五条悟被封印到狱门疆之中，宿傩占据虎杖悠仁的身体，自己又手握八岐大蛇这个最后的团灭性武器。
如果不是不能暴露内心准备将身边的这些人全部献祭的想法的话，羂索真的想振臂高呼一句：
【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开局！】
最不缺后手的一集来了。
*
“……阿嚏。”
轻轻的一个喷嚏声响起，折原轻轻扯出一张纸巾来擦了擦鼻子，另一只手稳稳的拿着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那头，原本侃侃而谈的少年忽然一顿，随后是暴风骤雨般的关怀。
明明最近有不少重要的事，可悠仁面上说着见不到自己会有多么委屈，这几天的电话却是一个没少过。
好在，折原也不是一个电话就能轻松打发了的人。
因此他非但没有对虎杖的粘人行为感到任何不适，反而认为这是必要的，对虎杖的懂事十分满意。
此时听着后者急切的关怀的声音，他耐心的任由电话那头说完了，自己也没有放下手里的笔，才慢吞吞道：
“没有着凉，身体也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折原平静的抬笔，笔迹舒展的在纸张上写下问题的答案，“倒是你，如果还有外勤的话，出门别忘了带伞。”
“嘿嘿，当然啦。”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些许小欢喜。
虎杖拿着手机，靠在高专无人的长廊柱子上，此时表情专注，带上了一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暖的笑容，他好看的眉眼此刻微垂，放轻了的语气柔和无比：
“和折原在一起后，我每天都会好好带着伞的。”
可话音刚落，电话那头莎莎的写字声就停了下来。
“……你在觉得我晦气吗。”
“？！什么啊！”虎杖猛地站直了，他的语气瞬间充满了慌乱，听着电话那头不满的阴沉声音，慌里慌张的摆了摆手，也没想过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自己的肢体语言的事情，只是急切的解释着：
“因为、因为怕折原淋雨，所以会日日带着雨伞的！”
“……”
没有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虎杖慌了神，一时间只能将真心话一股脑的吐出来：
“因为折原看上去身体很弱，淋雨一定会生病的！而且、而且如果只有我带了伞的话……”虎杖忽然语气一凝，有些扭捏又理直气壮：
“不就可以每次都和折原打同一把伞了吗？！”
话音落地，两侧都无比安静。
或许是虎杖过于理直气壮，原本只是想着随便逗对方一下就停止的折原真的默然了下来。
虎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不小心将心里的小九九吐了出来，讪讪的退了回来，重新沮丧的靠在了柱子上，摸着自己的鼻子：
“抱、抱歉哈折……”
“虎杖啊。”带着叹息的声音率先响起，虎杖也顺从的闭上了嘴，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折原的批评，低垂着脑袋，嘴角也忍不住下撇。
“我什么时候在雨天和你各打过一把伞？”通过听筒微微失真的声音响起。
电话这头，放下了笔的折原拿着手机，脸上一向平静的表情此刻破天荒的染上了几分荒谬：
“你以前不会是认为……”
“和我的接触，都是你聪明的结果吧？”
虎杖：……
难道不是吗？！


第72章 开幕
最近折原用言语逗虎杖的次数都比二人刚刚“正式”确定关系后少了很多。
毕竟最开始折原的行为还可以归于当初听到虎杖的话，内心感到不满，或者说暗中隐约的不安全感作祟。
可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发觉虎杖的种种行为不过是出自于暗恋者视角的小心翼翼，那么他就无奈多于不悦了。
况且，或许是因为照顾自己的情绪的原因，虎杖将那日自己会看见真人的原因全部归于他自身宿傩的影响，以及自己说傻话把折原气的情绪失控了的缘故。
更何况虎杖每次谈话都会刻意回避，他不想让折原这样属于不需要承担这些重责的人知道有关咒灵的各种信息。
在他的世界里，折原只需要在人类社会中游刃有余即可，这些暗中的负面情绪注定是该和折原划清界限的存在。
挂断了电话，虎杖凝视着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的通话界面，小心翼翼的退出后，呼出一口浊气。
他将手里的手机放到胸口处，眼睛也缓缓闭上了。
在他手抚胸口的动作下，他能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
只不过相比最开始暗恋折原时心跳加速紧张的话都说不好，现在的他与其说是紧张，倒不如说是心动。
每次和折原对话，都会有一股从未改变的发自内心的愉悦和新鲜感。
他喜欢仔细聆听折原的每一句话，就算只是电话沟通，他也忍不住遐想说出这句话的折原会是怎样的表情……
呼。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后，再次睁眼时，眼底的旖旎褪去，他面色严肃的将手机揣进口袋里，想着即将要到来的战斗，回忆着自己刚刚和折原歉意的表示今天不会再看手机的话，微微挺直了胸膛。
那就、快点结束这一切吧。
结束所有的麻烦事，然后好好地去见折原。
他握紧了拳头，表情认真的跨出了这片区域，走向了大门口的方向。
在那边，早就准备好的同伴们站在一起，原本在对话着，注意到走过来的自己时，一个个转过头来，站在最前方的钉崎双手做筒状催促着他。
虎杖脸上的表情微动，随后变回了平常时的轻松，他眉眼含笑，小跑向那边全部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的同伴们：
“来了！”
*
挂断了和虎杖的电话后，正巧学校内的上课预备铃声也响了起来。
微微抬头，看着走廊里立刻变得行色匆匆的学生们，折原抬腿走出了拐角。
然而，在他刚刚跨出一步，走到长廊中之际，一股心悸感忽然让他脚步一顿。
……？
下意识的抬手按向了胸口，他皱眉低头，看着自己穿着校服的上半身。校服外套的校徽正巧在右侧的心脏前侧的区域。
他此时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中，手微微按上胸口，一向冷淡的眉眼此刻染上了几分不解。
这种感觉？
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了一下。
一道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蛇身从他的脖颈间探出头来，通感的大蛇也目光灼灼的和折原目光相汇。
显而易见，祂也察觉到了那股明显的刺痛和拉扯感。
【…奇怪？什么冒牌的召唤术式？】
听到大蛇的呢喃声，折原微微挑眉，他刚刚一瞬间浮上脑海的也是这样的内容，只不过比起大蛇的感受，恢复了大半力量控制的他清晰的感知到了其他的内容。
……血的味道。
站在渐渐变得稀疏的人群之中，他不紧不慢的停下了脚步，白日里黯淡的淡金色眼睛此刻缓缓闭上了。
下一刻，他的鼻间微不可察的轻轻耸动了一下。
……是谁。
谁在、用鲜血呼唤我？
他皱起了鼻子，忍不住抬手捏住，厌恶的抬起腿来，顺着人流走进教室中。
——恶心。
*
涉谷车站中，在漏瑚怪异的注视下，脸上罕见的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的羂索此时手里拿着那张墨绿色的符文，上面已经十分斑驳了，看上去诡谲又怪诞。
就在刚刚，羂索一脸兴奋的拿着手里的符文，一点点贴上了手上的卷轴。
然后，拿出准备好的浑浊的红黄色液体，顶出木塞，一点点倾倒在了卷轴之上。
在那之后，后者就丢掉了手里那倾注了对方数日心血的试管，双手托着手里发出怪异红光的卷轴，嘴里默念着一些听不懂的诡异字词。
这种状况之外的情况让漏瑚心烦意乱。
就在他即将忍耐到极点，忍不住要出声打断羂索的话时，后者忽然展颜一笑，抬起了头来，脸上的虔诚和沉醉也消失了。
看着变回了往常那样满脸虚伪笑容的对方，漏瑚眼底的惊疑消失了几分，不耐烦的挖了挖自己的耳朵：
“……喂，还要多久啊。”
羂索唇角颤抖着，吐出来的话语低沉又仿佛来自远方：
“可以了。”
“好戏…这就要上演了。”
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地铁门口处，一道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之中穿梭着，他戴着眼罩，面无表情，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
“他在找什么呢，臭味已经这么逼近了。”
停下来的地铁的隧道口处，车顶之上，一道矮小的身影盘腿坐在那里，赤红色的眼睛精准的看到了遥远的那头正在发生的事，她单腿屈着，无聊的倚靠在身后的墙壁之上。
女孩正是葵，她所说的正是五条悟现在的行为。
对于她来说，想要分辨出一种平凡的人类气息之中格外恶臭的咒灵气息并不是难事，虽然她自知同样弱小的咒术师五条悟也比不上她，但她对于后者能分辨出这点小事的能力还是不怀疑的。
正因如此，此时看着后者到处寻找着的目光，葵一边觉得兴致缺缺，一边又有些不解。
在她的身侧，优雅的坐在身边——甚至搬来了一张椅子的蛇二闻言，微微一笑，他了然的点了点头：
“或许，他在寻找的另有其人，也说不准呢？”
“哈？”葵本能的质疑了一声，不过当然不会对蛇二、本质上也是她“自己”的判断有任何不信任，因此她摸着自己的下巴，那张在咒术师们面前一向冷漠的小脸此刻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他…不会是在找我们吧？”
说到这里，她有些惊奇：“难道他和吾等同样，一样能嗅到生物体之间的不同气息？”
可这次蛇二却是果断的摇了摇头：“不。无论五条悟再怎么超于普通人类，他到底都只是个人。”
葵更意外了：“那、他是怎么猜出我们会在这周围出现的呢？”
“——毕竟看上去就是个不会动脑子的傻瓜来着。”
听到葵直白的评价，蛇二脸上原本气定神闲的表情忽然一顿。
他沉默半晌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喂，为什么叹气，回答我。”
“没什么。接着看吧。”蛇二温柔一笑，迎着葵黑下来的脸色，指了指那边的骤变：
“已经到了精彩的部分了哦。”
“……嘁。”对于蛇二转移话题的行为颇为不满，葵轻嗤一声，不过听到他的话后，也抬了抬下巴，慢吞吞的抬眼眺望过去。
“喔。”意识到蛇二并不是在开玩笑，葵身体微微前倾，可很快又变得疑惑起来了。
五条悟的确和咒灵展开了战斗不假……可这不是他的实力吧？
就算对于同样弱小的人类来说稍微有些棘手，但是自己见过那家伙的领域展开，常理来说也是能轻松秒杀的存在才对。
可……
葵眉头紧锁，单手托腮，身体微微因为眼前出乎意料的画面微微直立起来，脸上带着不解：
“他在干什么？”
蛇二没有回答葵的疑惑，这种问题显而易见是对方懒得思考的结果，此时专注观察着的蛇二也没有回复她的心情，而是赤红色竖瞳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边：
眼前，处于拥挤的人群中的五条悟显然，被桎梏了手脚。
原因很简单，刚刚葵所想的内容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无论五条悟再怎么强大，归根结底，他都是人类。
和能轻易解决同类的妖怪和与之相比更低等的咒灵不同，人类并不是会轻易自相残杀的生物。
更何况，在人类之上，他还是一名“咒术师”。
蛇二嘴角扬起一抹兴致盎然的笑容，似乎对于即将看到的画面颇为期待。
既不能伤害身边的人类，又要解决眼前难缠的咒灵，你会用什么办法呢？
是…继续使用纯粹的个人能力、还是说，继续选择在事后对当事人的家人进行安抚？
观测咒术界已久的蛇二自然不缺乏他们曾经解决此类事件的标准答案。
可正如他刚刚所表达的，眼前的人并不是其他人。
他是——五条悟。
*
“他……？”
良久后，全程看下来的葵也不免微微张了张嘴，看着眼前被悍然击成碎片的花御，以及那边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的漏瑚，发出了一个短暂的气音。
她神色稍显复杂，又很快平静。
轻嗤一声后，她嘀咕了一声：
“……还算不差。”
就在葵不情愿的稍微承认了一下五条悟的个人能力后，她身边始终不动如山的蛇二忽然站了起来。
“？”盯着身边的人，虽然不解，但葵还是无比利落的单手支撑地面，直接随他一起站了起来。
经过了前些日子清理咒术界高层的经验，葵上前一步，她抬手的一瞬间，一条龙头的水蛇即出现在了她的手侧，浪花翻涌着，似乎随时可能席卷而出，笼罩整片地铁站。
可就在她即将和蛇二再次上演心照不宣的出手之际，身边高大的男人却抬手，拦下了她的动作。
葵动作一顿，微微扬眉，用询问的目光看过去。
蛇二稳稳的站在原地，微微勾起的唇角似乎为接下来即将实施的行为感到兴奋的颤抖了起来，他单手拦着身边的葵，自己反而跨出一步：
“让咒术师们加速。”
他缓缓伸出舌头，一向正常的舌头此刻却变成了蛇信子的模样，轻轻舔了舔唇角，低醇的声音依旧含笑：
“稍微知道一下，没时间再给他们‘玩’下去了。”
……玩？
那些家伙可是在拼命啊。葵不在意的放下了手，听到蛇二的话，一边静静的盯着那边站在人群中央的五条悟，一边吹了个口哨。
下一刻，平坦的地面忽然波动了一下，顷刻间，一道波纹从地面浮现而出。
刹那间，所有地铁站内的普通人不约而同的瞳仁一散。
——所有普通人倒地，他们的身上一个个逸散出水蓝色的诡异波纹。
随之而来的，是地面上正在快速上涨着、大有要淹没整片地铁站区域的洪水。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洪水
和所有顷刻间因为被汲取力量倒地的人类一同发生的、是那渐渐升起的地面上凭空出现的澄澈激荡的水位——
“……”感受着自己脚边微微湿润的感受，微微喘息了一声的五条悟忽然呼吸一滞。
看着这熟悉的术式，又盯着周围一片片倒下、显然只是陷入了昏睡中的普通人，他略显头痛又带着埋怨的做作瘪着嘴：“喂喂…太简单粗暴了点吧葵酱……”
可就当他即将朗声呼唤的时候，“嗒”的一声，一道身影缓缓从他身后出现，轻轻踩入地面上还在缓缓上升的水之中。
刹那间，周围的环境有了一瞬间静默。
站在原地的五条悟沉默着。
在他的身后，一道身穿肥大僧袍的男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向地面上升起的水位却是眼中划过一抹暴戾。
他的手伸出宽大的袖袍之中，紧紧地捏着一个不明物体。
……在麻烦的家伙出现之前，快点解决吧。
*
“诶？！这是怎么回事！”惊讶的三轮霞握紧了手里的刀，草木皆兵的幻视着四周。
在地面上的水出现的同时，远在另一边的伏黑惠等人同样愣住了。
在他们的视野中，眼前空旷的地面忽然波动了一瞬，在七海建人上前一步挡在几人面前的同时，他们眼前的地面仿佛开始摇晃，大片的地面都开始后退，在坚硬的地面上出现了阵阵鱼鳞一样的水波纹。
所有人的脚边一湿。
虎杖低头，看着自己鞋子周围蔓延上来、瞬间到达了自己脚踝处的冰凉的水，他轻轻眨了眨眼睛。
凉凉的……和折原抓着自己脚踝说不健康时的感觉类似。
“！”意识到自己再次偏离主题的虎杖用力摇了摇头，他表情严肃了起来，“娜娜米！周围的水位还在升高！”
七海自然注意到了，只是相比其他人对这突如其来的洪水惊愕，此时的他眼神复杂。
他当然看得出，这是他“曾经”的搭档的力量。
也只有她，能够这样轻描淡写的表现出即将水淹此处的魄力。
七海深吸一口气，缓缓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后，环视四周，发觉周围原本面对着的咒灵都惨呼一声化为了地面上洪水的养料后，他意识到了不妙之处。
果不其然，他紧接着就听到了伏黑沉重的声音：
“……地铁站里的普通人，似乎都晕倒了。”
“真的！”虎杖也发现了，他惊讶的小跑过去，对着地面上的上班族探了探手，感受了对方的鼻息后，就那么蹲在地上对着几人抬起了头：
“他们都一下子睡着了！”
七海微微皱眉，他观察着周围的普通人，看着那一张张沉在水中的面庞，内心微沉。
毫不夸张的说，按照水位上升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即使没人出手，也会有大量倒霉的普通人死于窒息。
七海的手缓缓握紧，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女孩不在意的抱臂身影。
一点点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时，七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重：
“葵不会意识到会有人类因为水位上升而死亡。”
话音落下的同时，就连钉崎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知道，七海说的是正确的。对于他们了解的葵，或许会觉得自己只是让其他人沉睡、而没有吸取他们的生命力，已经算是最仁慈的举动了。
至于其他的，她完全不会去主动思考。
“那我们快找到小葵，然后阻止她吧！”
在沉默之中，虎杖乐观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他抬了抬手臂，干劲十足，丝毫没有刚刚已经和咒灵酣战过后的疲惫和倦怠，似乎对于和咒灵战斗之外、还能带回葵这件事显得干劲满满。
“……好。”七海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和身边的后辈对视一眼，他毫不犹豫的正色看向前方。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眼下棘手的情况之外，或许是意外之喜，周围这些缠人的咒灵无论强大还是弱小，此刻都被葵无差别的当做了术式的养料。
虽然这么想很不对劲，但是还真的要庆幸，她在对于人类和咒灵时，并没有一视同仁。
*
四处的人因为眼前目标的消失或者逃窜，均注意到了周围的剧变，一个个或快或慢地朝着这边的战场中心移动着。
而这一边——
在那边的羂索出现在五条悟身后的同时，原本随意的借用周围碍手碍脚的普通人安眠的力量顺手完成蛇二的要求的葵忽然眉头一皱。
她赤红色的双眼微微闪烁了一下，下一刻，兽态的竖瞳再次出现在她的眼眶之中，森冷的感觉瞬间袭上来——
眼前的画面陡然一变，原本和人类无异的视野瞬间变成了黑白的模样，在看到所有人身上升起的独特的气息之外，葵目光幽深的盯着那穿着奇怪的男人的袖口。
在她的视线中，浑身弥漫着和咒灵无异的恶臭气息的男人的袖口处，一抹酝酿着诡异力量的磅礴气息暗潮涌动，散发着巨大的能量波纹，这力量甚至于压倒了他面前的五条悟身上逸散开来的力量，诡异的直冲天际。
“……什么东西。”葵的声音有几分发哑，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画面，却在本能的问出这样的问题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自己的身边：
原本应该安然站在身侧的高挑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下一刻，一道红西装的高挑身影忽然闪现到了战场的中央处——！
在五条悟转身面对身后的羂索，后者对着僵住的他掏出那于葵眼前正在散发着诡谲磅礴力量的小盒子的同时，一道庞大如小山的巨物忽然凭空出现！
血盆大口带着血腥气，在那一瞬间，二人之间的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在羂索的幻想中，只要五条悟回忆的内容超过了一分钟，那么他就会避无可避的被自己手中的狱门疆封印其中。到了那个时候，这场战斗就会变得无比简单。
可……
头顶传来的巨大的杀气让他缓缓抬起了头——
充斥着獠牙的血盆大口正对着地面中央的二人，涎水顺着尖利的牙齿缓缓向下流淌着，冲天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瞬间爆炸开来的恐怖压迫感！
凭空出现的巨蛇此时从天而降，它对着二人张开大嘴，即将囊括其中之际，率先回神的反而是本该陷入震惊的五条悟！
他涣散了不过几秒钟的双眼猛然间回神，在这些日子的调查之中，他对于“蛇”这种生物已经无比敏感。
在头顶的巨蛇出现的一瞬间，于羂索的恍然惊愕不同，这冲天的血腥气在羂索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之前，目标正是二人之中的五条悟！
在血气弥漫开来的刹那，五条悟几乎是半强迫的被拉出了回忆，他本能的抬头，盯着那对着自己张开的血盆大口，眼底是和羂索不同的复杂。
“……唉。”
一阵幽幽的叹息声从五条悟的喉间发出，看着眼看着就要刺伤自己的锯齿状牙齿，他面无表情的后退半步，随后发出了苦恼的声音：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他按着自己的眉心，似乎对于自己的现状全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甚至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
“如果杀了你，葵酱会发飙吗。”
“都是蛇，葵酱还真是会给人出难题呢——”
然而，虽然他的话这么说，可实际上他的动作比啰嗦做作的话快得多。
在巨蛇降落之前，他已经抬起了手，深陷入水中的双脚微微移动，一阵水花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咒力波动！
刹那间，滔天的肆虐咒力瞬间冲出，形成了和巨蛇暗红色的力量相撞的冲击波！
在冲击之后，巨蛇毫无阻碍的合上了巨口！
在“嚓”的牙齿相对的声音之后，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嗒”的一声重回水中。
逃过一劫的五条悟脸上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意思，他的眼罩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双天蓝色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巨蛇，看着那在其小山一样的躯体中流动着的暗红色咒力，脑中却是一片木。
……不是葵酱、也不是蛇二。只是一条普通的蛇。
想到这里，他微微垂下了眼眸，放在自己面前的手却是一点一点的握紧了，其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杰，真是丢脸啊。
不仅你死后被人利用，就连我都险些中招呢。
这些话五条悟不会宣之于口。
而这种事的重量，也的确只有他自己能够理解。
——站在列车上方的少女跳动的眉心平静了下来，她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盘踞在自己形成的水位之上的蛇分.身，没有看向对面显然受了不小的打击的五条悟。
她对于五条悟曾经的同期之间发生的事，或许还不如掌握了各种情报的蛇二要了解，因此现在的她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手握狱门疆的家伙没有任何在意之处。
抿了抿唇，她抬起了脚，落下的那一刻，却和闪现出现的蛇二一模一样，瞬间跨越了刀片的距离，直接抵达了战场的中心——巨蛇的头顶。
……她似乎很喜欢站在高处睥睨呢。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身高的原因，还是单纯像猫。五条悟微微抬头，看着上方那许久未见的人，心中想着绝对会惹恼对方的话，他轻轻收起了脚，瞬间带动了脚边水花的波纹。
想起了眼下的现状，他挑了挑眉，单手放在嘴边扩大自己的声音：
“喂！葵酱！你是想在地铁表演洪水吗——”
即便五条悟没说自己的心声，他只要一开口，就能让葵面无表情。
可这一次，不等她开口说话，地面忽然发出阵阵震动，连带着响起了隆隆的震颤声！
地动山摇之下，眼前稳稳盘踞在中央的巨蛇忽然晃动了起来，下一刻，在它血红的糜烂腹部，一道身影浑身浴血的冲破它的腹部，在“噗呲”一声撕破血肉之下，直接冲了出来——！


第74章 快逃
巨蛇原本就一片糜烂的腹部被冲破。
一道身影浴血冲出，大蛇摇晃了一下，轰然倒地。
龙形的蛇头落地，发出一阵轰鸣声，阵阵尘土随之而起，挡住了几分五条悟的视野。
“……哇哦。”五条悟眸光闪烁了一下。
眼前的尘土散去后，巨蛇硕大的头颅正对着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此刻眼中的神光一点点散去，庞大的尸首也快速化为星点，逸散在空中。
硕大的红色竖瞳和五条悟天蓝色的眼睛相对，前者眼中的光芒缓缓散去的同时，五条悟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敛下。
直到巨蛇的身影尽数消失，在庞大的躯干逝去后，站在空地中央的两道身影显得无比清晰：
刚刚站在蛇头的葵此时站在蛇二身侧。
她单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身上的衣服甚至还是之前在高专时五条悟吩咐伊地知给自己买的。她面无表情的皱眉看向对面，浑身弥漫着一股不爽的黑气。
只不过这股黑气并不是源自自己的蛇分.身被击杀的怨气，而是出自于居然会被这么轻易的解决的诧异和不满。
葵站在前方，周围的水波在接触到她的腿部时自然逸散开，原本渐渐浑浊且危险起来的洪水在接触到主人的时候，似乎变回了柔和的水流，顺着葵的脚踝处流向别处。
她静静地站在场地的中央，脸色臭臭的，盯着那边气喘吁吁踉跄落地的血人。
只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对那边劫后余生、仍然瞳仁地震的羂索表达杀意，因为她的身边此时还有另一个人。
同避开葵的动作一样，水流在接触到那修长的暗红色西装和皮鞋的时候也自然退开。
正因如此，他们甚至能在这样阴冷潮湿的环境下听到清脆的鞋子轻击地面的声音。
五条悟眉毛微挑，和身边浑身浴血、仍然气喘着眼神狠厉的羂索一同循声望去——
蛇二静静的来到了葵的身前，他身形高挑，优雅且慢条斯理的摘下了自己的手套，掌心对准空中。
那巨蛇尸首化成的星点力量变成了狭长形状的能量体，顺滑的顺着他的掌心进入了蛇二的体内。
在消失的那一刻，两人在蛇二的掌心看到一抹隐隐出现的墨绿色蛇影。
然后，他们听到那个温和的男人开了口：
“……真没礼貌。”语气带着仿佛面对小辈时才会有的悠哉，他眉毛无辜的垂了垂，凝视着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羂索，好似不知道自己刚刚的“问候”有多么凶戾和恶意一般：
“真是凶悍呢。”明明在说着好似示弱的话，可他的双眼弯成了月牙状，脸上的笑容只让这句话达到了阴阳怪气的顶点。
“……”羂索甚至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了明显的迟滞。
他本能的用杀气腾腾的目光望过去，然而，在看向蛇二的那一刻，他率先对上的反而不是蛇二那虚伪的笑容。
羂索的表情一僵。因为在那一刻，他对上了一双毫无感情、好似全然在看一个死物的赤红色的眼睛——这双眼睛来自蛇二身后昂着下巴盯着自己的葵。
后者随意的踢了踢身边的水，原本无形无色的水好似真的被她踢到了一般，顺从的挪了挪，最后化作了他们脚边一阵放大了数倍的浪花涟漪。
水花溅湿了他们的小腿处，继续向远处传播……
……
“哗——！”
巨浪迎面而来，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的三轮霞惊呼一声。
在和其他人分头行动后，她和身边的几人便开始清理地铁另一侧的咒灵。
虽然在地面这些源源不断上涨的水位的作用下，已经有许多咒灵化作了其中的养料烟消云散，但仍然有一些都没被葵放在眼里的零星的小咒灵存在。
这些小咒灵虽然被葵认为塞牙缝都嫌麻烦，但对于人类来说却是不得不解决的存在。
正因如此，在三轮霞艰难的解决这些零碎又麻烦的二级咒灵，并与这些葵没看上眼的咒灵厮杀的时候，她后悔自己没能留在京都了。
内心面条泪的她面上严肃的斩碎眼前的一只硕大的咒灵，在空中一个灵活的后空翻后，双脚落回到水面之下——
“呜啊！”
在“噗呲”的四溅的水花之下，三轮霞脸上紧绷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破功，她惊呼一声，抬手试图挡住眼前的水花。
可好不容易擦掉脸上溅起的水花，正打算回头看看身后那个东京校的新同学——吉野顺平的情况的时候，她微微抬眼，却猛然间僵住了。
远处一个女孩轻轻踢踹的动作之下，水花溅湿羂索的裤脚，继续蔓延，顺着地铁站的地面迅速扩张，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波澜起伏。
待到来临这一侧之际，滔天的巨浪仿佛一只凶猛的野兽，遮天蔽日的大浪直抵地铁的最上方，巨浪仿佛席卷着水舌，疯狂的高攀蔓延，正对着眼前因为恐怖的压迫画面而僵住的三轮霞——！
……呜、呜啊啊！
内心惊叫一声，三轮霞的脸上也果断的变成了惊恐的神色。
人类本能的对遮天蔽日的巨浪的恐惧，让三轮霞下意识的握着咒具转过身，并没有第一时间用手里的利刃砍向那好似不会被触碰到实体的暗沉的水，而是惊惧的向后转身逃跑着！
就当她即将转身开始逃跑的时候，身后一阵“哗”的水花降落声音响起。
“……诶？”
背后被降落的水花尽数溅湿，可此时的三轮霞却是管不了那么多。
意识到身后恐怖的压迫瞬间消失了，三轮霞双眼变成了呆滞的豆豆眼，一抬头，看见的就是举着手、满头大汗的那个陌生的少年。
“啊、呼……！”吉野顺平紧绷着，发觉浪花消散之后，终于是勉强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就在刚刚，浑浊的巨浪对着人露出獠牙之际，一阵发光的半透明生物体隐约在其中显现了身形。
那是吉野顺平的术式。他的类水母外表的式神。
在经过了系统性且更加魔鬼的训练后，吉野顺平的咒术早就不像最初独自觉醒时的懵懵懂懂了。
在夜蛾正道的帮助与教导下，他虽然一直没能和虎杖等人进行任务和日常学习，但一直没日没夜的练习着，现在也已经算是一名合格的咒术师了。
只不过对于他来说，祓除二级咒灵的挑战还是太大了，因此在这一路上都是做着打下手的辅助工作，最多也只是对三级咒灵下手。
在巨浪袭来的那一刻，他终于不再只是观望，意识到身前的同伴一时间慌了神后，他毫不犹豫的出了手，并险之又险的阻拦了下来。
在大喘了一口气之后，吉野悄悄的抬头，在接触到三轮霞毫不吝啬的感激的目光后，原本惴惴不安的内心微不可察的松缓了几分，犹豫的回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可惜的是，在吉野犹豫良久才回应的时候，三轮霞已经移开了目光，心有余悸的看向了身后看似平静、但此时显然暗潮涌动的地面上快速上升着的水，表情严肃且愁苦。
真依她们现在还在另一头…呜，我一个人真的不行的啊。
好在身后的这个新同学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弱小。三轮霞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松了一口气。
而且，最多也就是刚刚那罕见的二级咒灵了，他们迄今为止在这里大部分遇到的剩下的咒灵都是三级，虽然数量多也比较难以处理，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就在二人均心思细腻的思考着的时候，骤变陡起——！
“砰！”
一阵巨响之后，熟悉的身影就这么从他们面前一闪而过。
刹那间，飞过的人重重的落到了地铁的支柱之上，那人瞬间闷哼一声，狼狈的倒在了地面上的水之中，踉跄数次没能成功站起来。
“！加茂前辈！”三轮霞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对方的模样，只是她依旧不敢置信，直到看到后者倒下来的熟悉面孔时才错愕惊呼出声。
她身后的吉野顺平则是一悚，随后立刻警觉起来，即使腿微微发抖，依旧立刻转身面向身后陡坡下方靠近的敌人！
加茂前辈很强…能打败他的人……绝不会是他们遇到的那些普通的二级三级咒灵！
在意识到身前的或许是变数下的强敌后，吉野的嗓子不可控制的有些干涩。
身边传来又惊又惧的三轮霞冲过水中来到加茂宪纪身边检查状况的呼喊声，吉野握紧了自己身侧的拳头，半透明状的水母形态式神在他的身侧若隐若现。
另一边的柱子处，不顾因为半跪的动作导致身体大部分浸湿发潮，此时的三轮霞满脸担忧，惊慌失措的看着被她扶起来的加茂前辈：
“加茂前辈！加茂前辈！！”
托着后者的脸，看着顺着后者嘴角流淌下来的鲜血，三轮霞的手因为慌乱而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看着后者意识朦胧的双眼徐徐睁开，似乎过了几秒钟才勉强分辨出自己的模样。
在那之后，意识到现在是怎样的情况的加茂宪纪立刻回神，他猛地反手抓住了三轮霞的衣袖，双眼微微睁大，不顾嘴角流淌的越来越厉害的鲜血，一字一句艰难的从他的喉间吐出——
而与此同时，在吉野的面前坡道上，那一步步靠近的三道身影也在加茂宪纪开口的同时缓缓出现了：
为首的男人头上扎着两个俏皮的小辫，与它阴沉的外表截然不符。在它的身后，紧紧地跟随着两道身影，一道步伐优雅缓慢，一道茫然单纯地四处观察着。
“……！！”在看清后方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即使现在发生了诡异的异变也一样的脸，吉野原本只是紧张的表情陡然一滞。
下一刻，破天荒的杀气瞬间从他严肃的双眼中迸发而出。
几乎是同时，在他的身后，紧紧握着三轮霞袖子的加茂宪纪嘴角流淌出的鲜血从脸颊滑落，滴落到众人身下的水之中，晕染开来。
他的声音艰难又咬牙，在听到的那一刻，三轮霞担忧的表情陡然一僵：
“……快、逃……！”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脱离掌控
“滴答、滴答”的钟表声在寂静自习中的教室中响起，除了写字的沙沙声之外，室内再无其他声音。
教室内，学生们或是伏案学习，或是咬着鼻头盯着试题发呆。在靠窗的位置处，一道泯于众人的身影并不新奇，唯一值得关注的，是他那和其他人略有不同的匀称身形和苍白的毫无血色的手指。
手中的鼻尖快速移动着，折原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试题，即使在八岐大蛇的能力下，他只要有心，就能轻而易举的从其他人的心中得到他们的答案。
但正如折原之前所说的，那只是“别人的”，并不是“正确的”。
相比窃取其他人并不一定准确的成果，折原路枝更习惯于万事将自己放于首位，他永远更信任自己。
良久后，一直在纸张上跃动着的笔尖缓缓停了下来，笔墨干涸的一瞬间，折原无神的淡金色双眼一点点恢复了略微灵动的神光。
合上书本，折原单手托腮，将笔松开之后，转头看向了身边的窗户。
此时窗外一片阴沉，天气十分暗沉，明明没有一片阴云，可看上去就是暗潮汹涌。
他的眼中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手机从怀中取了出来，悄悄在桌下按亮了屏幕。
看着空荡荡的新信息的界面，本来就没有几个联系人的折原眉头微微降下来，重新按灭了手机，鼻间缓缓泄出一阵轻飘飘的叹息声。
……还没解决任务吗？
蛇二和葵那边也没有消息。
折原面无表情，内心的声音平淡且没有任何个人倾向，淡淡的评价：
【废物】
*
“……阿嚏。”
忽然打了个喷嚏，葵古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双手抱臂的她倦怠的抬起眼皮，看着那边不知道还要“聊”到什么时候的三人，慢吞吞的移开目光，好似对他们的对话没有半分兴致。
而战场中央，勉强从蛇二的突然袭击下活命的羂索内心即使已经掀起阵阵不甘的狂风骤雨，投射到脸上时也只是微微的破防。
意识到使用狱门疆趁着那短暂的时间将五条悟趁机封印其中的计划泡汤，而且之前自己并没有放进眼里过的诅咒师蛇二和那个葵居然也掺入一脚后，明白开局即碰壁的他不甘心。
可到了面上的时候，看着五条悟杀气腾腾且阴郁的目光时，清晰的知道他的情绪从何而来的羂索又感到了阵阵的舒爽。
因此，在葵觉得无聊的注视下，它就这么使用着夏油杰的身体同眼前这个早已火冒三丈的最强咒术师“寒暄”着：
“别来无恙。”
温和的声音如假包换，正是曾经夏油杰的声线。
即使五条悟在被蛇二打断了回忆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眼前人的不对劲，可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就算他扮演的再怎么漏洞百出，可这具身体，分明……
……就是杰的。
五条悟仍然维持着面无表情，只是那双宛如死谭的天蓝色眼睛边缘，正在微微抽搐着的眼角彰显着他的心情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
即使内心已经将羂索千刀万剐，可此时此刻，五条悟还是缓缓的将视线从那张熟悉的面孔上转移开来，转而看向了那边毫无疑问更加难以捉摸的蛇二。
很简单，使用杰身体的这个混蛋是一定要碎尸万段的。
蛇二不一定。
而迎着五条悟幽幽的目光，和后者无视羂索故意惹人生气的话的举动不同，蛇二听到羂索大言不惭的声音，原本维持着的虚伪精明笑容出现了微微的迟滞。
在那之后，是温和嗓音下毫不掩饰的刻薄话语：
“能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种话，还真是…不愧是苟且的低等生物啊。”
“……”
羂索沉默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眉心随着那句微微用力的“低等生物”还狠狠地跳了一下。
五条悟脸上原本冰冷的表情也有了一瞬间的破功。
倒不是因为他对于“狗咬狗”的剧情有多么期待，只不过这样的形容词……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在葵酱的嘴里听到过了。
“低等生物”什么的……
五条悟瞬间明白，在葵酱的嘴里，除却她自己的一切生物：咒灵、咒术师、人类，全部都属于“低等生物”的队列之中。
然而相比葵说这话时的高高在上和倨傲，蛇二甚至还维持着温和的优雅语调，听上去真是违和极了。
五条悟的嘴角抽了抽，本能的转头看了一眼。
对上了显而易见满脸“看我干什么”的葵，五条悟看着后者显然没有听他们说话内容的表情，似是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别的倒是没什么……只不过蛇二既然能这么轻松的说出这和葵如出一辙的话，岂不是就证明着——
——他的确无法将葵带回咒术高专了吗。
似乎是想到知道这一点的那些学生们会露出怎样失落的表情，五条悟摸了摸自己的颈部，露出了几分苦恼的神色。
毕竟，【八岐大蛇】这种东西，可是绝对不能随随便便公开的事啊。
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正确的之后，五条悟单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一点点将视线从葵的身上重新落到那边，还在微笑着用三言两语就让占用杰身体的那个家伙无法继续维持虚伪的假面的蛇二身上，五条悟的眼神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然而，似乎是因为蛇二的话是和虚伪外表不同的直白，以至于在经历了最开始的呆滞之后，羂索也反应了过来，再继续和这家伙用温和的外表对招下去，落入下风的人只会是自己。
冷嗤一声，想起自己此次真正的目标是五条悟，羂索也不心急，只是漫不经心的将视线转移到了无表情的五条悟身上，好似在蛇二那里碰壁后的自信心又重新回来了。
他普通且自信的扬了扬唇角：
“虽然和计划稍微有点出入…但是也没什么。”
捏着袖袍里的卷轴的手松开了——在刚刚他被巨蛇吞吃入腹的那一刻他就险些催动了手里的卷轴。
只不过理智制止了他的行为，真正的重头戏还不必上演。蛇二和葵的出现虽然出乎意料，但是不是不能利用。
他狭长的双眼缓缓眯起，打量着眼前的局面：
地铁支柱上靠着悠然的盯着自己的手指出神的葵；五条悟正用冷冽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杀气腾腾；蛇二同样一副局外人的表情，只不过相比葵的直白，他则是用自己毫不掩饰的欲.望目光在自己的身上逡巡着。
迎上蛇二那显然有所图的目光，羂索勾了勾唇角。
从刚刚对方“召唤”出来的那只巨蛇就稍微想到了，如今再搭配上他那贪欲的目光……羂索自得的昂着下巴，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既然同时具有同样是和蛇有关的术式，那么就不可能会对我怀里的这个事物无所察。
这可是所谓的“鼻祖”级别的大妖怪啊。羂索森然一笑。
*
“大妖怪”本人此时正在校园门口，在下课之后他就直接走了出来。
没有了虎杖的信息，他自然的直接单肩挎着书包走出了校门口，头也不回的继续朝着回程的路上前进。
在无人能看见的地方，他的脖颈处蜿蜒着一条微小的龙头大蛇，此刻正用打量的目光巡视着四周。
能从后者无序的吐蛇信子的动作中看出祂的心烦意乱。
显而易见，相比融合了所有大蛇的力量，此时游刃有余的折原路枝，力量几乎等同于无、但还要共享八岐大蛇视角和身份的大蛇此时受到的影响更为严重。
——源头还是前些日子愈发激烈的诡异牵引感。
这种感觉祂并不陌生，但千年的记忆早就模糊不已。对于八岐大蛇这样从来没有将任何事放进眼里的大妖怪来说，除却地位类似于曾经偷袭自己成功的两面宿傩的事件之外，他不会记清任何人和事，最多不过知道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罢了。
正如现在，虽然大蛇回忆不起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祂清晰的明白，上一次有这种怪诞的牵引感的时候——
还是祂数千年前被一个无知小辈召唤，于沉睡中被唤醒后，和人类的阴阳师大战一场、吞吃无数人类少男少女补充过能量后重归山林的经历。
因此，面对着影响较小自然的本体，祂虽然有些踌躇，但还是灼灼的看着他：
【吾等，或许会被召唤。】
折原平静的站在公交路牌下，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公交车，心声和他的表情一样宁静：
[按照现世的能量和留存下来的召唤咒术，无法召唤到多少力量的八岐大蛇。]
言下之意，就算被召唤，最终对方能有力量召唤到的也不过只是蛇分.身罢了，更不用说还需要考虑对方召唤时祭品不够，仪式达成的同时自己变成养料瞬间消亡的可能性。
所以说，这让大蛇此时惴惴不安的隐约仪式搭建，对于折原路枝来说，只需要一句简单的话就可以完美解释：
【不会打扰到我和虎杖的日常交流和生活。】
大蛇：……
竖瞳死死的盯着将自己的情感毫不掩饰的用心声讲出来的本体，相比最开始对于后者居然安心当一个弱小的人类时的恨铁不成钢，现在的祂眼神已经平淡如水了。
暂且不提本体将那个人类小子提溜着团团转的自如模样，单说他能制作出远比人肉鲜嫩百倍的食物就知道了吧。
“吾”，可是觉得不会吃亏的存在啊！即使当了人类也一样！大蛇倨傲的甩了甩身躯，心满意足的隐入折原的体内。
“……”将大蛇好懂的举动收入眼底，折原面无表情的继续站在人群当中。
看似坦诚的将心声直接说了出来，但是还有一点，折原并没有直言。
那就是，与大蛇想象中的自己并没有感到多少被影响的感觉不同。
微微垂眸，折原盯着自己的指尖，看着那不自觉就微微翘起来的小拇指，平静的任由其一点点颤动着。
构建仪式的家伙，不是省油的灯。
就在那双淡金色的眼睛平静的敛眸，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的时候，身边的谈话声忽然飘入了他的耳间：
“诶——真的假的，涉谷那边的地铁站封闭了吗？”
“诶~怎么总有这种事，本来还想着去逛街来着，真讨厌啊。”
折原微微颤动着的小拇指轻轻一顿。
涉谷、地铁站？
他的眼睛轻轻的眨了眨，随后毫不掩饰的拿出手机，感应着自己事先在虎杖身上正大光明的印下的蛇咒标记，顺着手机上的地图一点点寻找着。
最后，缓缓移动着的目光稳稳的定位在涉谷地铁站的点位上，一动不动。
捏着手指的小拇指甚至还在被牵引着翘动了一下，可在下一刻，这只手忽然用力的捏住了手机。
两股力量的对抗之下，折原面无表情的脸之下，捏着手机的手轻微的颤抖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脱离掌控的事情，要发生了。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异变
那边的折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后，并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退出了手机的地图界面，转到了【虎杖】的联系人界面。
“……”看着界面上今天开始便空荡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的互道晚安为结束。
值得一提的是，虎杖永远不会让折原作为结束对话的那个人，或许是因为折原回复的次数并不多，亦或者只是因为虎杖对折原的表达欲从来不可能到达终点。
就连昨晚的对话也是一样。即使折原已经回复了“晚安。”的字样，对方依旧选择发过来一个小熊的小小表情包。
盯着屏幕上那个只有他会给自己发的表情包，折原沉默半晌，最后轻轻敲击屏幕，按下了发送键。
果不其然，手机那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秒回信息——也可能是因为这是折原第一次在白天主动联系虎杖的原因。
“……”这一次，折原盯着手机屏幕停顿了几秒钟。
依旧没有回复。
他平静的收回了手机，眼前的公交车也抵达，身边原本在对话着的众人也陆陆续续的停了下来，凑上前上了车。
渐渐的，折原的身边空无一人。车上，每天都负责这条线路的司机早在折原和虎杖尚未说开之际就习惯了这个日日上车的少年，因此他对着车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折原按了按喇叭。
“滴滴”的杂音过后，折原抬了抬眼，淡金色的双眼中渐渐鎏金闪烁，带着一抹前所未有的闪烁和亮意。
片刻后，被他摆手拒绝了的司机驱车离开，折原独自一人背着书包，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只不过，他的方向并不是如今已经被相关部门封锁的涉谷地铁站。
行走在熟悉的路边，折原面无表情的朝着自己常去、甚至之前还与虎杖时不时结伴同去的市场走去。
……虎杖结束了任务后，应该就能看到我的信息了吧。
他微微抬眸，看了看天边的太阳，默不作声的抿了抿唇。
要是、今晚最后来吃饭了，我就暂时保持原样。折原默默的心道。
在脚步微微停顿后，他直接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
*
不知道自己正在处于一个怎样的抉择路口，此时的虎杖一拳轰碎面前怪叫着的漏网之鱼咒灵，黑雾散去后，露出他那张严肃认真的面庞。
甩了甩手上的咒力，虎杖四处打量着，注意到伏黑那边的咒灵也解决了之后，紧绷着的表情松懈了几分，小跑着来到他的身边：
“伏黑！”
收起身边化为咒力的式神，听到虎杖的呼唤声，伏黑惠微微侧头，迎面看到的就是虎杖期待的目光：
“伏黑，你带了手机过来吗？”
听到虎杖意料之外的话，伏黑扬了扬眉毛，不过还是将手伸进口袋里，最后递出了一个手机：“你要干什么。”
虎杖双眼一亮，立刻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听到伏黑的问话时又苦着脸抱怨着：“我的手机刚刚在祓除咒灵的时候一不小心掉出来，被地面上的水泡了死机了！”
他努力的戳着伏黑的手机，义正严词：“今天出来的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和折原提前报备啊。”
报备……？
“喂，折原是你的什么领导吗。”手里拎着锤子咒具，随意的放在肩上的钉崎说出了死鱼眼着的伏黑的心声。
迎着两个同期已经习惯了的吐槽目光，虎杖嘴角嗪着笑容，眼睛亮晶晶地在伏黑的联系人中找到了折原的号码，立刻点进去就要编辑——
“——快闪开！”
忽然间，一阵凌厉的大喊声瞬间在三人的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呼啸而来的破空声！
原本因为虎杖独特的话语，刚刚从眼前紧张的战斗中短暂脱离出来的伏黑瞳仁陡然一缩，他下意识的抬手，猛然间抓住虎杖的手臂，就要一把将他拉过来之际，虎杖的动作比他更快——！
“啪！”
伴随着一阵闷响声，伏黑和钉崎二人的肩膀忽然一重，下一刻，二人的身体不自觉的微微压低。
“嗖——”“砰！”
破空声就这么从三人的头顶掠过，下一刻，一阵剧烈的碰撞声响起，面前的柱子被瞬间击碎！
巨大的尘土和飞尘被掀起，钉崎和伏黑仍然被虎杖的手臂按着，可迎面而来的烟尘却是让二人忍不住轻声咳嗽了起来。
“咳咳！这、这是怎么回事？！”钉崎单手掩面，立刻眼神凌厉的转头，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身后。
在看到同样低着头，用双手按着他们的虎杖的无恙的表情后，伏黑和钉崎立刻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虎杖身后的空地：
烟尘散去后，他们终于看清了后方的场景：
只见刚刚出声提醒他们的七海此时正站在三人的身后，在他的面前，一道正端立在那里的阴沉男人格外引人注目。后者的手上带着暗红色的血液，从他手上血液凝成的飞刀便可看出，刚刚那个突然袭击正是出自他的手。
“七海前辈！”伏黑一惊，没想到刚刚分头行动的七海建人会出现在这里，而且……
在虎杖松开手臂之后，他直起身来，严峻的表情中颇有几分不敢置信，盯着后者身后踉跄着躲在他身后的熟悉身影：
“顺平？！”
站在面色绷紧的七海身后，此时的吉野顺平已然负伤，他的肩膀上是昏迷过去的三轮霞和加茂宪纪两个人。
就在眼前突然出现的强敌与吉野和三轮霞战斗几个回合，十分轻松的击败了试图抵抗为吉野争取时间的三轮霞之后，如果不是正巧解决了另一边的敌人抵达的七海及时赶到，恐怕现在的吉野绝不会只是像现在这样只是脸部划伤这么简单。
听到伏黑的呼喊声，吉野松了一口气，看着安然无恙的三个同期，他立刻将目光重新转移到了挡在身前的七海建人的身上。
他额头上流淌下来的鲜血渐渐遮掩了他的眼睛，视野受损后，火辣辣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眼白都被鲜血染红：“七海前辈！这几个敌人的实力都处于特级，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存在！”
吉野沙哑的声音说着残酷的事实，可这种事对于七海来说是一早就明白的事实。
可正如他们的称呼，作为“前辈”的自己即便已经知晓眼前的战斗是绝不可能胜利的存在，依旧不能挪动半分自己的脚步。
“……退后。”七海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姿态随意的咒灵，低沉的声音回应了吉野急切的话语。
“！”吉野顿时一僵，下意识的就要反驳，可当他听到自己托着的加茂宪纪痛苦的咳血声时，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又被他堪堪咽了回去。
神色忧心的看着七海，吉野的表情带着痛苦：“……七海前辈、你……”
“带着伤员离开。”
这一次，七海直接不由分说的打断了吉野的话。
他微微侧头，眼镜已经在刚刚的战斗中被毁掉，正因如此，此时那双幽深的沉静深邃眼眸直直的进入了吉野震颤的瞳仁之中。
他沉默半秒，咬紧牙关后，背着身上的两人头也不回的跑向另一侧的虎杖三人。
这边的虎杖立刻帮助吉野放下背上伤势颇重的加茂和三轮两人，伏黑和钉崎则是眉头紧皱的观察着那边一点点出现的诡异的敌人——
站在最前方和七海前辈战斗的男人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只是……
看着他身后那一步步出现的咒灵，作为曾经和他战斗过并取得了胜利的人，伏黑和钉崎均在身边人的眼中看到了错愕的神情。
站在这个看上去强得可怕的咒灵身后的咒灵，正是那晚在东大附中几人没能击杀的坏相！
后者看到几人时表情平静，它三两步来到了胀相的身后，马首是瞻的模样清晰的能看出二人之间的地位来。
可…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
“莎莎。”
伴随着一阵摩挲地面的声音响起，原本警觉着随时准备战斗的几人僵住了。
和苦笑着的吉野顺平不同，此时的三人组惊愕的几乎要掉了下巴。
在众人的面前，一道蓝发身影徐徐站定。那张和曾经战斗过、且让他们留下深刻印象的真人类似的面孔让他们惊疑的同时，又怀疑这到底是否是真人。
因为它此时已经彻底变了个模样：
原本还是人类躯体的它此时大半个身躯都被眼中冲出的两条不小的蛇占据，以至于两足变成了“四足”，刚刚传来的莎莎声响，正是变成了野兽的【真人】的蛇足移动产生的声音。
和最开始寄生时的大小不同，已经纠缠数日融为一体的两条寄生蛇咒此时已经长成了成年人类的大小，它们依旧处于原本的眼窝处，此时大半个身子都裸.露在外，已经成为了【真人】的大半个躯干——
也可以说，蛇已经成为了【真人】的真正躯体，类似人类的身体成为了宛如器官一样的存在悬挂着、作为补充能量的养分。
众人：……！！
眼前过于掉san的画面对所有人的理智都造成了冲击，尤其是曾经与真人战斗过的虎杖。他错愕的看着如今大变样、显然已经被更强大的怪物占据了的真人，竟然有些瞠目结舌。
这当然不是代表着他对真人这个无恶不作的混蛋咒灵产生了同情的情绪，他只是在想……
这样的寄生方式……好、眼熟。
“……”虎杖满脸复杂的转头，钉崎和他做出了同样的举动，二者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身后神色冰冷僵硬的伏黑惠。
最初的那次被诅咒、难道说，如果没有蛇二的出手，如今的真人…就是伏黑的下场？！
刹那间，真人的局面让意识到这种结局险些落到同伴身上的三人感到彻骨的寒冷。
虎杖深吸一口气，缓缓的移开目光，百感交集的看向地面上因为刚刚自己护住同伴的举动，此时同样被水泡了个彻底的手机，上面折原联系电话的界面也已经黑屏。
……希望、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吧。
而现在，他们只能专注战斗。
几人面色严肃的抬头，盯着眼前诡异且强大的三兄弟咒灵，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这一次，一旦失手，毫无疑问会陷入绝境。
更何况……如果同样被寄生、或者成为那两条令人作呕的巨蛇的养料的话，还不如趁早自杀。钉崎的眼神中带上了厌恶和后怕。
后怕于幸好伏黑没有变成这样的怪物，厌恶于……他们甚至需要因为这件事对那个该死的带走葵的蛇二真的产生感激？
……真是该死！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有人在等我
那边的虎杖几人遇到了被蛇咒寄生异变后的【真人】，当然，现在也可以称之为血涂。
七海和他们一同在胀相的物理逼迫和血涂的精神污染下，暂时陷入了苦战之中。
而另一边，在意识到自己不但计划被突然出现的蛇二与葵搞砸了，甚至在嘴上和虚伪程度都比不过更加无耻的后者之后，羂索显然也没心情继续吃瘪下去。
迎着五条悟的杀气，他明白，如果自己不再做出举措，自己即将面临的注定是死亡。
想及此处，羂索半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了，它扫视着眼前的现状，身侧毫不掩饰的蛇二和那边靠在柱子上虎视眈眈的顶过来的葵，显然对自己抱有吸纳或者吞噬的念头。
而五条悟的杀意自然不用多说，百分之七十源自于自己现在所占据的这幅身体。
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缝合线，原本预想着的在五条悟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以达到讥讽后者的念头也消失了。因为他不敢保证，这个比自己还要无耻的多的蛇二会不会、会在什么时候对自己产生突然袭击。
羂索的千种思绪只在一瞬间，当它暂停自己的思绪，意识到自己眼前最大的威胁或许是蛇二和葵之后，它藏在袖袍里的手就已经不自觉的捏紧了袖子里的卷轴。
而在羂索忍耐不住自己的心思，手指触碰到卷轴的那一刻，一直眯着眼睛笑着的蛇二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迎面感受到这种变化的羂索骇然，五条悟惊异的扬眉，在二人的注视之下，原本优雅的站在那里的蛇二此时双眼微睁，当那双月牙状的眼睛露出里面的血红色竖瞳的时候，对方脸上所有虚伪的笑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什么，羂索的瞳仁猛地一缩，连带着触碰卷轴的手指都变得炙热了起来。
五条悟则是更为机警，在蛇二表情发生变化的一瞬间，他立刻更在意的转头看向了身后一直兴致缺缺的葵……
……？
看着柱子边空荡荡的场景，五条悟脸上的表情微微一空，可就在他意识到什么，缓缓转过头来的时候，一阵破空声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凌空跃起的少女手作钩爪状，身上散发着一股浓厚的黑气，这激荡而出的黑气俨然是一个硕大的蛇影。
此时的她飞跃于还茫然着的羂索身后，一双赤红色的眼睛不再惰怠，而是充满了死亡的气息，死死的盯着身前仿佛无所察、但在蛇们的眼中瞬间散发出恼人气息的羂索。
钩爪状的手正对着羂索的后脑，一股浓烈的危险气息顺着她的身体直直攀升。
在那一刻，他们听到了葵恍然又阴冷的声音：
“原来、是你。”
*
“砰！”
当七海被胀相双手轻拍用出的血箭击中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瞬间飞出，在身边后辈错愕又揪心的大喊声中，被暗红色的箭矢牢牢的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之上！
“……噗咳。”
七海单手抓着贯穿自己胸膛的那根血箭，一股鲜血顺着他的嘴边咳出，顺着他的下颚一点点滑落。
“七海前辈！”
迅速跑过去查看他状况的人，是因为受伤以及看护加茂宪纪和三轮霞暂时没有加入战斗的吉野顺平。
他小跑着冲到了七海的身边，此时后者也正好一个用力，将自己从身后的柱子上拔了出来，胸口的血箭因此微微移动，或许是触碰到了出血的内脏的缘故，让他的嘴边再次流淌出大片的血迹来。
轻咳一声，双腿脱力让七海踉跄了一下，在冲上来的吉野的搀扶下才没有直接跌倒在地面上。
扶着后者的手，眼前一阵黑一阵亮的七海用力眨了眨眼睛，用沙哑的声音低声开口：“……多谢。”
吉野一滞，随后是不可控制的袭上来的无力感。
明明已经到这种时候了，无法产生任何作用的自己还要承受七海前辈的这样的话……！！
这边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可虎杖三人所处的另一侧同样值得在意。
急着要恢复状态的七海是有原因的，他即使不是胀相的对手，但也决不能让身前的几个后辈面对目前绝对无可能战胜的敌人。
刚刚尝试过联络其他人了……但是入侵者释放了大量的高级咒灵，再加上封锁车站的命令并没有发布多久，冥冥、京都校的众人，以及其他的咒术师们，现在纵使分身乏术，但同样在朝着他们的方向赶来。
可、这样的速度显然是不够的。
七海一点点抬起了头，看着那边面无表情的捏着自己的拳头的胀相，更遑论对方的身边还“站”着嘴里发出意义不明吼叫的血涂和抱臂旁观的坏相。
眼前的敌人，不同于以往遇到的其他咒灵。
如果是平常的任务中遇到，能够解决的咒术师也只有……七海的脑海中浮现出笑吟吟的五条悟的脸，在那之后，是面无表情捏着爆出眼球的老鼠玩具的葵的剪影。
哈。
他艰难的呼出一口让五脏六腑都阵痛的浊气，发觉自己在想什么之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是因为之前和葵做搭档时过于轻松了吗，居然就连我都开始依赖于他人了。放在身侧的拳头猛地握紧，上面的鲜血不知主人，正因七海的动作而缓缓滚落，露出下方带着伤疤的手背。
他在吉野复杂且忧虑的目光下站直了身体，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边显然在打量着虎杖、亦或者只是在观察“宿傩容器”的胀相，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步，胸口的血箭因为没了咒力的支持，自然而然的变回了血液的模样。
除却七海胸口那个血洞之外，只从外表来看，似乎什么都没能留下。
可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却让前方的三个少年少女留下了不轻的伤：钉崎的半个肩膀此时都被鲜血浸透了——她早就被血箭刺穿了肩部，此时不过是在咬牙支撑着罢了；伏黑也同样负伤，他的半张脸都是血涂的术式留下的鲜血，此时正在随着咒力的逸散一点点蒸发消失。
虎杖的伤势更为可怖，他的上半身几乎已经被鲜血浸透，自己的血和胀相留下的术式混杂着，值得一提的是，即使虎杖从外表看来最可怖，可相比喘息都艰难的同期伙伴来说，他反倒是最像没事人一样站着的那一个。
因为只有虎杖自己和出手的胀相知道，此时的虎杖受的不过是皮外伤，甚至连妨碍到钉崎使用术式的伤到筋骨都不如。
“……”胀相微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眉眼带上了几分困惑，微微侧眸看向了身边“乖巧”站在身边的弟弟血涂。
血涂很乖，但是每当自己即将对虎杖悠仁使用出杀招的时候，它总是会发出有几分痛苦的低吟声，连带着身上共生的两条巨蛇都微微躁动起来。
弟弟的痛呼让胀相每次果断的收手，可它还是会惊疑于血涂的反应。
是…那些怪蛇的原因？
自己最初也认为是真人古怪的缘故，无伤大雅。可是巨蛇的生长速度实在恐怖，现在已经占据了身体的大半，比真人的整个身体看起来都要大，那源头的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此刻已经被撑大到人脸大小，连真人原本的头颅位置几乎都无法辨别了。
胀相不是没有询问过羂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因为最近羂索热衷于关于八岐大蛇的术式，也了解过关于此时震动咒术界的葵和蛇二的事情，笃定的认为这是二人之一的术式的结果。
而这两条纠缠着闭着眼睛的大蛇在羂索观察过后，直言它们并不会直接将真人的身体吞噬殆尽，到现在的程度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它们并不能独立生存，如果不是拥有了更加称心的宿主，它们并不会将已经看不出人样来的真人彻底吃干净，也就意味着它们暂时会与血涂这个鸠占鹊巢的咒灵“和平”相处。
盯着身边懵懵懂懂的站在身边的血涂，胀相冷冽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软化，转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浑不在意的面无表情，眼底毫无波澜，扫视着眼前用不了多久就会落败的几个人类咒术师，看着唯一难办的宿傩容器。
……他原本是打着打晕后者带到羂索那边的念头的，但是打他，血涂会感到不舒服。
胀相缓缓的眨了眨眼睛。
大概是因为，和血涂共生的这两条蛇看上了虎杖悠仁的身体吧。胀相无感情却笃定的想着。
盯着健气的虎杖悠仁，此时的对方即使已经遍体鳞伤、浑身浴血，可依旧中气十足，甚至目光一刻都没有从自己的身上移开，脸上没有看到半分恐惧的神色，胀相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是很好，毕竟是能被宿傩占据的躯体……但是不能让血涂靠近。
如果真的让那两条蛇更换了宿主，它们会不会被宿傩杀死倒是无所谓，胀相现在不会放巨蛇离开弟弟身边，两者是共生关系。
巨蛇更换了宿主，血涂就危险了。胀相简单的想着，将眼神从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的虎杖悠仁身上移开。
他的行动指南更简单：
万事以弟弟的安危为首。
相比还有时间进行着自己思考的胀相，此时的虎杖胸口微微起伏，身上的伤口火辣辣但并不影响他的活动，相比之下，身边的伏黑和钉崎，以及身后一步步来到他的身侧的七海前辈就伤到了内部筋骨了。
明白自己“皮糙肉厚”，虎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胀相的间歇，微微侧眸，眼珠轻轻旋转了几下。
最终，看到正处在逐渐上涨的水位中的伏黑的手机，虎杖转头的眼睛停顿了一下，那张受伤也没有变化的脸此刻苦了苦。
……还是没能和折原说上话啊。
既然这样，那就要在结束后好好和折原道歉了呢。虎杖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眼的那一刻，眼底的正色翻涌着，定定的看着面前的胀相。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这么轻易死掉了啊。
毕竟…还有人在等着我。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价值
那边的七海等人正在被九相图兄弟压着打，即使现在暂时还能勉强应对，但那不过是在胀相刻意放松，并没有打算在那里真的痛下杀手。
胀相使用着羂索形容的“放风筝”的战术，允许眼前的咒术师跑出一段距离，可如果他们跑错了方向，胀相又会立刻出手重创他们，使得咒术师不得不按照自己准备的路径前进。
不紧不慢的追在后方，胀相面无表情的脸上产生了阵阵思索。
它的身旁是以硕大的蛇身和畸变的下半身快速移动着的血涂，以及小跑着跟在身边照顾血涂因为动作时不时掉落的一些真人肉体零件的坏相。
胀相奔跑着，脚踩踏着地面上已经来到小腿处的水毫无阻碍的前进着。它微微低头，扫视过地面上浑浊的于自己视角下、带着阵阵黑气的水位，它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只要接触着这些水，自己体内的咒力就在快速的被蚕食吞噬。
“……”它沉默不语的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在自己的刻意之下已经离开好一段距离的咒术师们，眉头微微一挑。
如果不将这些咒术师…特别是宿傩容器尽快送到战场的中央，或许自己也会遭到不小的打击。
毕竟只看这些咒术师的样子，可完全不像是正在经受着这古怪的水吞噬的模样，否则早该没了奔跑的力气了才对。
这水……果然是只是针对咒灵而已。自己的这边没有问题，所以说是中央那边出了差错？
胀相奔跑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减缓了几秒钟，又在弟弟们的注视下很快恢复了正常。
它只是在想，如果……
——“夏油杰”并没有成功，真的会出现“那一位”天灾，自己还有带着弟弟们前往战局中央的必要了吗？
*
“哗！”
一阵巨大的水声落下，踉跄着跌入水中的禅院直毗人愕然的抬头。
在经过了战斗已经脱力的他眼前，两道纤细高挑的身影同时降落，自己一直忽视的那个少女此刻手握长刀咒具，面无表情的降落于自己面前，她的脸上还带着负伤的血。
在她的身后，一道更为轻松降落的身影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在身边少年担忧的“姐姐！”的大喊声下，手上的巨斧在掌心灵活的旋转了一下，最后被稳稳的提在了掌心。
禅院直毗人眼神复杂的越过喘着粗气，按着手臂上被海兽咬出来的伤口的禅院真希，选择将目光落到了那边那个显然是因为某人的“人情”才会出现在这里的蓝发女人。
……冥冥。
在她的面前，巨大的特级咒灵不甘心的化为地面上水位的养料而散去，肉眼可见的，原本只是抵达众人小腿处的水位剧烈攀升了一段，直接没过了他们的小腿。
“……啧。”第一时间回到姐姐身边的弟弟忧忧烦恼的看着那已经妨碍到他行动的水，不过显然还是更在意冥冥的安危，按着后者腹部被刚刚那个咒灵领域中的漩涡绞伤的伤口，满脸心疼：
“姐姐……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都怪那个该死的咒灵，居然敢让姐姐大人受伤……！！
忧忧怨恨的盯着陀艮消失的位置，深吸一口气，急切的抬头看着冥冥。
冥冥微微一笑，抬手按在了弟弟的头顶，却是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悠悠转头盯上了身后满脸复杂的面对着禅院真希的禅院直毗人：
“您好，希望我们之前的交易还作数？”
“……”禅院直毗人明白，冥冥是在说自己刚刚被这只诡异的特级咒灵逼入绝境的时候承诺她的那些金钱报仇。比起其他禅院族人更明白什么是真正有价值的事物的禅院直毗人无奈的点了点头。
冥冥笑容扩大：“不愧是禅院家主，的确信守承诺。”
迎着禅院真希欲言又止的目光、以及禅院直毗人凝滞又苦笑着的表情，冥冥转过身来，对着眼前人弯了弯眼睛：
“不愧是在‘大清算’事件中存活下来的人呢。”
……
【大清算事件】正是他们为前些日子葵、亦或者被整个咒术界认为是幕后主使的蛇二展开的那场毫无预兆的清算行为命的名。
值得一提的是，之所以冥冥会做出这样的评价，不过是因为在那场震惊咒术界的事件中，被以雷霆之势清算的人都有一个鲜明的特征——他们在高层中身居高位，且同属于过去阵营。
当然，还有一个或许称不上特征的共同点。
那就是……他们年龄都不小。
正因如此，此时艰难起身的禅院直毗人听到冥冥的话时一个踉跄，嘴角抽动着擦掉了脸边的鲜血，捂着自己在刚刚战斗时脖子割出来的伤口，对着冥冥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
“……哈哈。”
听着禅院直毗人这比哭还难听的笑声，禅院真希原本堵塞着的心情稍稍通畅了一些，紧绷着的眉眼也松缓几分，下意识的侧头看向身边的冥冥，却对上了后者灵动的对着自己眨了眨眼的神情。
“……”禅院真希表情一滞，脸上罕见的露出了茫然的神采。
不过很快，这抹茫然化作了微微扬起的唇角。
“冥冥前辈，乙骨他们已经跑去守护普通人了，现在想来已经快到五条悟那边了。”禅院真希低沉的声音却有几分快意。
没错，在刚刚的战斗中乙骨三人也在，否则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解决了眼前实力不俗的特级咒灵，不过相比她们留下来收尾，乙骨感受到远处不同寻常爆发的黑气力量，立刻选择先二人一步离开。
听到禅院真希的话，冥冥微微侧头，盯着身边车站里四处横倒着的人影消失，想来都是其他咒术师的工作。
否则，在这样愈发升高的水位下，恐怕会有不少人在沉睡中溺水而亡。
哎呀，小葵还真是……永远不会考虑到这些关于人类的事情呢，明明是整日将“人类是弱小的家伙”挂在嘴上的人，结果心肠还真是冷酷无情呢。冥冥含笑着弯着眼睛。
然后，在忧忧不赞同的声音下，她轻声：
“既然如此，我们可要加快脚步了。”
否则，好不容易身上挂了伤，还怎么从五条悟那家伙的手中趁火打劫呢？
冥冥露出一抹甜美但昂贵的笑容。
*
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冥冥那里欠下了巨额债务，当然，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此时的五条悟正为眼前的战斗罕见的后退半步，天蓝色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诧异，就差明着对身边的人说：
——你还真不要脸啊？
此时此刻，五条悟身边的高挑男人脸上仍然挂着温和的笑，即使他的面前已经因为迎面而来的烈风微微抽动，可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无视五条悟那毫不掩饰的批判目光，蛇二仍然保持着淡然，一双狭长的血红色竖瞳映照出眼前战斗的画面：
被随手召唤出来的巨蛇冲破地面，粗.壮的蛇尾用力的在后方击打着逐渐升高的水位，并不是专属于八岐大蛇的龙形蛇头，只是普通的蛇类的头颅彰显着它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也同时没有让眼前的羂索联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位大妖怪。
或许是刚刚蛇二召唤出来的巨蛇给了羂索一个惊吓，又消亡的过快，因此它此时只是将二人当做术式和蛇有关的诅咒师对付。
羂索瞬间明白了脚下水的古怪之处，一个后空翻站到了地铁站侧方的柱子侧方，对于眼前巨蛇朝自己张开的血盆大口面色冷冽，但并没有表现出分毫的棘手来，而是冷笑一声。
占据着夏油杰身体的它同样拥有着后者的术式。
“……”于是，立刻看到对方展现出来的和杰相同的术式、甚至还在几次争斗中放出了连自己都有几分熟悉的咒灵的时候，原本还在嫌弃于蛇二居然就这么毫不掩饰的将葵当做打手的五条悟脸色变了。
他抿紧了唇，一向不着调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杀气，失去了眼罩的遮拦，那双天蓝色眼眸中的意气毫不掩饰，面无表情的掀起眉毛，凝视着那边抗衡着葵的术式的最熟悉的人。
感受到身边五条悟释放出来的气势，蛇二摸着自己的下巴，想着之前孔时雨为自己搜集到的信息，祂唇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作为八岐大蛇的一份子，祂当然无法理解人类对于羁绊的在意程度，也无意于去理解。
正因如此，在发觉五条悟这样的气势的同时，祂第一时间考虑的是会不会有机会利用一下眼前的这份情感。
这边的蛇二在做他最擅长的勾心斗角，那边的葵自然而然倚靠在大蛇的头颅之上，身体靠在巨蛇头顶的坚硬表皮凸起之上，神情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甚至还有时间懒散的打个哈欠。
正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这场战斗到现在为止，她根本没有动真格，就连刚刚蛇二召唤出自己力量的一份子的八岐大蛇分.身都不如，她目前为止也只是召唤出了一条除了体型和力量没有丝毫值得关注的巨蛇罢了。
葵倚靠在表皮之上，深红色的眼睛盯着地铁站的顶端，双眼微微出神。
她想起了出发前，在地铁列车上时，坐在地铁里的自己听到站在身前的蛇二说的话。想到蛇二的计划，葵有些烦恼的按了按眉心，她倒不是纠结于最后到底能不能达成目的……
就算蛇二所说的“利用羂索和五条悟将两面宿傩提前从虎杖悠仁身上驱除，免了本体出现主动让宿傩恢复原本实力的麻烦”的计划出现了纰漏，葵也有自信，凭自己三尾的实力再加上蛇二，完成这个任务。
而且蛇二的计划无疑是有利于他们的，至少完全规避了本体可能会在虎杖悠仁面前暴露身份的全部可能性。
然而，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
葵微微敛眸，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对上眼前宛如猴子一样烦人的跳来跳去的羂索，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和蛇二那样百般算计为了本体的分.身不同，并没有被赋予思考能力，过去只是一味的听从蛇二的计划、现在一举一动都是和本体联络的她，实在是担心——
如果这个计划，本体并不觉得妥当，蛇二自作主张受罚当然无所谓，但是……岂不是要连累我？
想及此处，葵用怀疑的目光看向眼前对付普通的召唤出来的巨蛇都勉强的羂索。
而且这家伙，真的能作为对付目前状态的宿傩的棋子吗？
哈……葵无语的打了个哈欠。
比五条悟还弱，真无聊啊。
人类暂且不谈，这里到处都是连我都无法尽兴的弱小咒灵。
葵绕了绕自己肩膀上的头发，坐直了身体，一直悠然的目光终于正正对上了眼前的羂索。
下一刻，在终于赶到的虎杖和七海等人，以及身后远远缀着胀相的注视下，地面上浑浊的水忽然渐渐起了漩涡，一点点升腾起来——
刹那间，一条由暗含着黑气的水构成的巨蛇赫然立于战场中央！
愕然的所有人听到熟悉的无感情幼女的声音响了起来：
“蛇二，棋子就用五条悟一个好了。”
地面上，捂着自己仍然在不断渗出鲜血的胸口的七海神情恍惚了一阵，心声本能的响起：
似乎又把听起来就不像能直言不讳说出来的话正大光明的说出来了啊，葵。
全然不会在意这种事的葵于所有人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眼前呆滞的羂索：
“这家伙，太弱小了。”
“连利用的价值都不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好戏
涉谷的街道上，周围议论纷纷的人在这往日十分繁华的街道周围堵塞着，在这之中，一道快速跑动着的身影显得格外清晰。
人群中，原本是来看望自己转学的儿子顺平的吉野凪一眼看到了总是能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的折原，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后立刻将嘴边的烟取了下来，下意识就要伸手拦住对方。
可下一秒，看着头也不回的背着书包快速奔跑着的折原便很快从她的面前跑了过去。
“……”吉野凪遗憾的放下了手，不过那张略微有几分倦怠的脸上此刻倒是染上了疑惑的神色，她盯着折原离去的背影，好奇的眨了眨眼。
小折原今天是有什么急事吗？
阿拉阿拉……本来还想稍微八卦一下对方和现在是顺平同班同学的虎杖同学的关系进展呢。
吉野凪含笑着重新将指尖的烟放到嘴边，轻轻吸了一口。
下一刻，烟圈从她的嘴边吐出来，吉野凪露出了几分回忆的神色。
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在自己家时，虎杖盯着折原那宛如要将后者就这菜一起咽到肚子里的眼神，忍不住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
哈，真是精彩的青春呢。
不过，话说回来，顺平这孩子这是忙什么呢。吉野凪苦恼的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数条未接电话，奇怪的扬了扬眉毛。
这么多电话都不接。
*
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位故人，此时的折原单肩背着书包，手捏着安静的黑屏手机，绕过重重的人群，目标明确的奔跑着，他额角的碎发随着自己的动作微微飘动着，露出以往很少显露出来的光洁汗珠。
值得一提的是，额头上面依旧光滑，没有丝毫的汗珠。
折原的手紧紧的握着手机，在跑过几个人后，就会低头看看手机屏幕，但让人失望的是，直到现在，手机里也没有任何新信息抵达。
他沉默着抿了抿唇，微微抬眼。
淡金色的眼睛毫无改变，依旧毫无神光，让人撞上就忍不住避开。
忽然，他微微缓冲了一下，两三步停下了奔跑的动作。
盯着眼前远远就封闭了的街区，这里甚至距离地铁站还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
“……”折原不语，只是眼底闪过一抹隐晦的红光，将眼神一点点从面前的封条上移开，耳边嘈杂的对话声没有进入他的耳中，此时他的耳边安静无比。
缓缓转过身来，背对着身后被封锁的街道，折原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手却是捏紧了书包带。
[让你和蛇二与葵建立联络，怎么样了。]
他的心声毫无波澜。
大蛇闻言，从折原的脖颈直接钻出，仗着没人能看到祂，直接摇了摇躯干，语气有几分阴沉：
【……在战斗，可能要你亲自联络才能做到。】
如果是无法分出心神的状态，那么仅凭大蛇是无法联络沟通上的，还是需要折原路枝这个本体才能做到。
折原眸光闪烁了一下，没有回应，动作却很快，直接昂了昂脖子，眼底的红光越发清晰可见。
然而，就在他即将开始联络的时候，大蛇踌躇几秒后，吐出了让他语气阴沉的根本原因：
【……而且，看状态……】
大蛇停顿了半秒，连带着折原眼底的光也顿住了。
【——葵似乎处于负伤状态。】
刹那间，折原眼中的红光瞬间消失。他没有吐出半个字，却猛地转头，用那双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身边的大蛇。
金色的眼睛与红色的蛇瞳相对，折原没有在大蛇的眼底看到除却阴冷之外的其他情绪。
他缓慢的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最终冷静的停下，静静的凝视着眼前不断从自己眼前掠过的人群。
忽然间，一阵叹息般的气音从他的喉间一点点吐出：
“……被召唤的牵引和控制感，只有吾…我能察觉。”
大蛇一愣。
下一刻，祂有些不敢置信的张了张嘴：
【你是说……？！】
折原这次没有回应，大蛇也没有说后半句话，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对隐藏的威胁与敌人毫无所察的葵与蛇二，显而易见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
“滴答、滴答……”
海量的鲜血从庞大的巨蛇尸首上流淌着，瞬间染红了蔓延到整个地面的水，原本浑浊的黑水此刻呈现暗红色，将所有人的小腿部位都染红了。
所有人嗅着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气，僵硬在原地。
即使因为巨蛇的死亡，这些血正在渐渐消散，可直到现在，所有人的鼻间还是除了血腥什么都闻不到。
“……！”七海踉跄着上前一步。连他都从未露出这样不敢置信的目光，更遑论身边的其他人。
甚至另一个方向姗姗来迟、却恰好看到了刚刚那一幕的禅院真希都错愕的张了张嘴。
就在刚刚，原本迎着眼前由恐怖分量的水凝成的水蛇，俨然毫无退路的羂索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微微垂头后，黑发顺着他的脸颊自然垂落，仿佛一副甘愿受死一般的模样。
可就当水蛇的血盆大口即将到达它面前，那边的葵也自然的转身的时候，一直无动于衷的羂索忽然动了。
它阴影之下的唇角扬起了一抹诡谲的笑容。
下一刻，于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之下，他的手忽然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忽然结出了一个诡异的印来！
就在同一时刻，原本呼啸而来的水蛇忽然滞空。
在“啪”的一阵水声之下，迎着羂索的面庞，张开血盆大口的水蛇虚影瞬间破碎，顺着蛇头、沿着蛇身，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下一步步破碎，像是被拆卸的积木一般节节败退！
而羂索的面门也因为面前破碎的冲击而露出真实的表情，那张脸上的孤注一掷和疯狂是如此显而易见，脸上扭曲抽动着的诡异笑容让所有人内心发寒。
——包括葵。
她站在巨蛇的头顶，那张向来不屑于任何事物的小脸罕见的染上了错愕的神色。
就在水蛇破碎的同一瞬间，她脚下的巨蛇忽然被凭空的一股空气斩击瞬间从中间切开！
在海量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之际，像是通感一般，它上方的葵也保持着惊讶的眼神，嘴边渗出了阵阵暗红色的血水。
她用睁大了的蛇瞳盯着身后带着疯狂笑意的羂索，嘴无力的张了张，似乎想要说出什么来，却在猛烈涌出的鲜血之下半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就于巨蛇被切断后炸裂的血雾中被模糊了身影。
骤变来的过于快，毫无征兆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如此程度的战局反转——！
于是，在这样等级的冲击之下，所有人都为眼前的扭转而静默，一个个愕然的僵住了。
……
数秒之后。
踉跄降落的幼女在炸开的血雾消散之际终于显现了身形。
那双刚刚桀骜且几乎将羂索逼入死境的双眼此刻紧紧地闭着，小脸煞白，身上虽然没有半分伤痕，可大半个身子都被巨蛇炸开的血浸透。
在血雾完全消失后，她的身体就这么从空中毫无预兆的降落，俨然是已经陷入了失去意识的状态！
被眼前的变故惊到了咒术师们顿时一吓！
包括虎杖在内，尚有余力的人立刻就要跑过去，可另一道身影比他们更快。
“啪。”
轻微的声响伴随着男人降落的声音响起，空中坠落的幼女被高大的西装男人抱起。
男人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在抱住怀里因为突然暴动的水蛇而受伤的葵的同时，他依旧能保持不紧不慢的速度落地。
注视着男人的面孔，一个名字在所有人脑中不约而同的出现：
……蛇二。
而此时此刻，正背对着他们的男人显然和传闻中的模样有些出入。
在咒术界、亦或者是在诅咒师之间的流传中，蛇二是一个无论何时都会身姿挺拔，优雅平和，宛如上个世纪最精明又时刻带着一股子腐朽封建气息的商人。
而最为盛传的，还是他那似乎永远不会落下的笑脸和眯起的眼睛。
钉崎微微张了张嘴，看着眼前蛇二的背影，盯着后者毫无变化的身形，此时的她却只感觉眼前的人和那日在高专见到的判若两人。
……至少，他现在并没有笑。
之前明明就算战斗落败，被狼狈的击落，蛇二的脸上的笑容都只是除了略微惆怅之外再无变化。
可现在……
钉崎和身边的同伴对视一眼，看到身边人眼中相同的凝重时，她就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
蛇二的脸上面无表情，原本虚伪的笑容褪去后反倒让人不适。他那双狭长的双眼此刻全然睁开了，眼底的漠视和冷淡显露无疑，苍白的唇此刻也紧紧地抿了起来，那张脸毫无情感之后，只是让人发自内心的唤起一阵战栗的恐惧。
那双赤红色的眼底带着暗黑色的光芒，在细小的竖瞳中散发着危险的幽光。
他面无表情的用毫不掩饰的探寻目光，就这么脚踩地面上，那因为葵的败退而迅速消退的水面之中。
“……呼、呼……”
被蛇二打量的位置，站在柱子边缘处的羂索忽然深吸一口气，他的脸色一阵青白，刚刚的轻松和扭曲也瞬间消失不见，变回了痛苦的狰狞，抬手用力扭按着自己心口处的衣物。
唔呃……！该死的，如果不是被逼入绝境，我怎么会这么快展露底牌！
羂索一个趔趄险些跪倒，它眼底带着快意和诡异的抬眼，盯着那边于蛇二怀里静卧，显而易见生的气息正在逐步退散的葵，扭曲的笑意在他的脸上一点点浮现出来。
夏油杰那原本温和的面孔在它的心绪下，愈发变得阴森可怖。
嗬嗬、呵……
这就是妨碍我的代价。
他无视蛇二探寻沉思的眼神，一点点侧过了头，视线掠过周围已然围到了自己身边的咒术师们，目光在乙骨忧太和另一个方向怒不可遏的虎杖悠仁二者的身上停顿了两秒，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
直到看到不远处出现的胀相三兄弟的时候，羂索的眼底才划过一抹烦躁。
……一群废物。
……
嘛，算了。
他目光流转，最终落到了正一步步靠近自己，放在身侧的手绕了个圈，最后用力捏成拳头的五条悟身上。
羂索细长的眼睛停了下来，眼底的狠厉和暴虐在那一瞬间转化成了理智……或许是理智吧。
他迎着五条悟的逼近，却是不紧不慢的紧了紧自己的衣衫，理了理自己脏污的衣物，擦拭了一下嘴边的血迹。
然后，在所有人警觉的目光下，双手敛怀，单手塞进自己的怀里，将那刚刚被展开一般的卷轴一点点取出。
迎着所有人探寻、蛇二瞬间明悟的视线，羂索露出一抹已经显得有些狰狞的温和笑容：
“各位。”
轻轻的气音此刻清晰无比：
“好戏……”
“才刚刚开始呢。”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苏醒
站在地铁站之外，人群中，折原环视四周，他此时正处于一条行人繁多的街道的路口处。
微微敛眸看向自己的掌心，盯着自己手掌四周正在逐渐聚拢的暗色能量。
片刻后，逸散的力量渐渐归于虚无，折原缓缓握了握自己的手，掌心弥漫出一股淡淡的黑气来。
足足三尾的力量回归到本体之中。
这也同样表明，葵已经被击杀、或者说回归到折原路枝这里。
看着自己拳头缝隙间飞出的缕缕黑烟，折原平静的敛眸，最终松开了手，随意的垂落到身侧。
同样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大蛇一言不发，祂时不时吐出自己的蛇信子探查周围的气息，这是祂躁郁时不自觉会做出的举动。
注意到折原的动作，大蛇躁动的动作微微停顿，祂的蛇瞳在意的转了转，低沉的声音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折原时的玄虚：
【地下有动静。】
就在折原路枝脚踏着的这片土地之下，传来的阵阵波动和气息变化被吐着蛇信子的大蛇轻而易举的捕捉。
原始形态的祂比维持着人类状态、并没有刻意使用八岐大蛇力量的折原更加敏锐，几乎是在他一踏上涉谷的土地时，祂就立刻捕捉到了“失联”状态的葵和蛇二的真正位置。
也正是因为这个，大蛇才会在联络两个蛇分.身失败的一瞬间，直接越过本体，察觉出葵遭人暗算的事。
“……”听到大蛇的提醒，折原微微挑眉。
既然是三尾，那么被击败的蛇分.身就的确只有葵一个了。
能在蛇二的看管下击败葵，看来只有“那个”了吧。
淡金色的双眼微微下垂，最终视线落到了握着书包背带的那只手之上。
翘动着的小拇指转变了方向，颤动的幅度变小了很多，但是与此同时，范围扩大到了折原路枝的整个身体。
至少现在，如果不提葵和虎杖的话，仅仅只谈折原本身，他现在处于一种强烈的渴望之中。
——渴望现在立刻就抵达地下。
地下似乎有什么事物，正在深深的吸引、勾.引着折原的灵魂——属于八岐大蛇的那部分前往。
可这对于旁人来说十分难熬、甚至直接当面占据偷袭的便利破解了葵所拥有的足足三尾的力量的召唤诅咒，此时却没能让折原露出分毫难耐的表情来。
可如果仔细观察，而且只要站在这里的人是对折原比他自己还要了解的虎杖的话救护发觉，折原脸上那双一向淡漠的淡金色双眼此刻微起波澜。
毫无神光的双眼此刻阵阵波动着，金色和琥珀色混杂的瞳仁深处，深红色的光芒若隐若现。
只不过比起蛇分.身的血红如红灯笼，此时的折原眼底带着一抹隐隐发暗光的危险神采。
隐藏极深的隐忍透过折原微不足道的一些小动作能够表现出来。
可惜的是，这些微小的变化除却将折原的一举一动都视若珍宝的虎杖之外，就连折原自己都很难察觉得到。
因为现在的他，正在思考另一件事。
葵的折损等同于无，没有让折原产生任何的疑问，但问题就在于，折损的只有葵一个分.身，蛇二显然还好生生的待在地下。
既然那个正在构建召唤蛇分.身仪式的人成功用自己的成果“召唤来”葵和蛇二，还用自己的手段或许是用出其不意的方式击败了葵，那么为什么蛇二会没事？
就算葵是因为一时疏忽，但是三尾和一尾的差距，可不是用脑子就能弥补的事情。
……事情还有值得思考的部分。
他的手指放在身侧，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最后选择打了个响指。
被折原的响指陡然惊醒，上一秒还在沉思中的大蛇抬起了龙形的蛇头，好奇的看向身边的折原，轻轻吐了个蛇信子：
【要下去了吗？】
祂甩了甩头颅，似乎折原一声令下，祂就会用自己下半身的蛇尾直接击碎地面，强行创造出一条沟壑来。
折原没有回应，他只是转了个方向，最后看了一眼被封锁的地铁口的位置，转而朝着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
大蛇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来，祂奇怪的眨了眨圆溜溜的兽瞳：
【干嘛去？】
折原声音平缓：[从人少的侧门绕行下去。]
大蛇立刻瞪圆了眼睛，满脸惊疑和不理解。
似乎对于祂来说，明明直接击碎地面就能造出一条天然通道来，这样的迂回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难道又是本体那别扭的“人类行事法则”的原因？大蛇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念头，蛇瞳变成了死鱼眼，无语的盯着身边的人，似乎要用目光批判折原。
只不过，这一次折原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放任大蛇的误会和乱想。
迎着大蛇的目光，折原的心声慢吞吞的响起：
[既然咒术师封锁了地铁，那就是不想让平民知道的意思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微微一顿：
[更何况，我也对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感兴趣。]
大蛇惊了。
【诶？！你居然还是不打算暴露本体身份？！】
似乎对于大蛇的震惊不置可否，折原跑动的速度不变，熟练的绕过人群，渐渐跑向人烟稀少的一处方向：
[当然。]
【但是……！但是葵已经失败……】
[还有蛇二不是吗。]
折原淡然的话打断了大蛇呆呆的询问，他摆了摆手，将身边微微晃动着的蛇头挪向另一侧，安静的变成了走动的样子。
没错，现在折原唯一的依仗，就是蛇二并没有像葵一样一同回来。
这就证明，地面之下的局势，并非完全无法掌控。
按照正常的思维来想，地下的那不管是阴阳师、咒术师，还是诅咒师之类的发动召唤仪式的人，绝对不可能拥有召唤本体的能力，那样的召唤仪式早在千年前就已然失传。
不到万不得已，折原路枝的的确确不愿意在虎杖的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说他胆小也好，说他珍惜这段感情也罢，亦或者也可以说他只是在怕自己被那个人误会也可以。
他只是不想让虎杖认为，自己爱上的人，除了折原路枝之外，还可能存在千年前的大妖怪记忆。
就算折原清晰明白，自己只会是自己，但他依旧是一个普通人。
他自然会害怕恋人的误会，即使这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他也拼命想要避免。
轻缓迈动着的脚步微微沉重了几分，折原淡金色的双眼深处的红光渐渐隐下。
……如果见到虎杖，就不能继续拥有这样危险的气息了。
刹那间，少年通体冷冽的漠然气息褪去，似乎一瞬间变回了那个平和默然的人。
因为，他现在，要去见他的恋人了。
*不过似乎不需要折原多此一举的绕行。
因为，有人会为他开启“方便之门”。
——
地上的街道依旧繁华骚乱，地下的狼藉和血腥气却是不断扩张，即使脚下的水正在渐渐褪去，但那地面上还呈蒸汽状徐徐飘向空中的血气却还没完全消失。
场地内的咒术师此时一个个均负了伤，就连只是雇佣关系的冥冥都按着自己简单包扎过的腹部，看向中央的笑容都微微收敛了。
循着所有人复杂又凝重的目光，可以清晰的看到处于中央的三个人。
五条悟和手握卷轴狂笑着的羂索相对，而另一边，蛇二面色平静，迎着其他咒术师不敢置信的目光，十分淡然的接受了在他怀里失去全部生机的葵的消亡。
“……葵、小葵……？”
禅院真希呢喃着的声音打破了这场死一般的寂静。
刹那间，所有人呆滞的神色骤变，瞬间变成了不敢置信！
喂喂……开玩笑的吧……
那样强大的葵……
就这么、死、了？
在场的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们一个个脸色难看无比，相比其他受到震撼的普通咒术师们的凝重，他们一个个面色呆滞又哀伤，愤怒和痛苦交织着。
每个东京咒高的人都在为小葵的“死”而哀恸。
可似乎是因为骤变来的过于快速的缘故，他们的悲伤中都混杂着一丝呆愣，这样的结果实在是难以接受。
——即使是似乎永远会保持冷静的七海建人都怔住了。
就算他的外表看上去依旧淡定，但是那不断收缩着的瞳仁却是在彰显着此刻他的心情有多么的不平静。
他愣愣的看着在蛇二的怀里渐渐化为星子消失的幼女，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目光一点点平移到了蛇二的脸上。
……没有表情。
蛇二没有任何格外的神色，刚刚似乎已经从羂索的身上看破了什么的他此刻只是盯着对方手里紧紧捏着的那卷卷轴，双手自然的垂落，没有对葵的死亡产生分毫的悲伤情绪。
——几乎是已经将对葵完全是哄骗和利用表现的淋漓尽致。
所有人的心底瞬间出现这样一句让他们拳头攥紧的话语。
钉崎咬牙切齿的红了眼睛，身上涌动着的咒力让她已经因为失血过多、伤及筋骨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而此时，一切和葵有过交集的咒高的学生们都抱有相同的情绪。
“……”乙骨神色复杂的盯着身边呆滞的狗卷棘，同样将不善的目光投向了那侧的蛇二。
和羂索一同沐浴在仇恨和愤怒的目光之下，蛇二却表现的十分轻松，他完全睁开了的竖瞳静静的凝视着羂索手里的那卷卷轴，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
“原来、如此。”
原来是针对【八岐大蛇】的术式，怪不得。
只不过，时至今日，还能看到这样的东西，还真是难得啊。
这种东西，似乎在自己被两面宿傩偷袭之后，就几乎没再见到过了吧。蛇二的眼底带上了怀念、恨意、思索。
——唯独没有恐惧和战意。
没错，现在的蛇二没有分毫的战意。
因为他知道，拜羂索这难得的术式所赐，这里……
马上要降临真正的“天灾”。
他的唇角漾出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
本来想着帮助本体伪装身份的，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不行吗。
蛇二面露苦笑，五条悟却是眯了眯眼睛。
在二人、乃至所有咒术师的注视下，颤抖的捏着手里的卷轴，羂索缓缓抬眼，却是直接的对上了那边同样用愤怒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虎杖悠仁——
亦或者是虎杖体内的两面宿傩。
唇角颤动的狂意笑容扩大，它深吸一口气，一阵繁杂的低语在它的嘴中吐出，振振有词的内容像是某种咒语。
这阵声音让其他人的脑中忽然躁动了起来。
虎杖眉头紧锁，看着将卷轴按到地面，嘴里念着诡异的词句的敌人。
忽然，他的脸边毫无征兆的裂开了一道隐忍已久的嘴——
那张嘴沉默半秒，忽然咧开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好、很好！”
宿傩没头没尾的话让所有人瞬间警觉了起来！
而已经不需要宿傩的反应了，因为羂索的那里已经发生了骤变：
按在地面上的卷轴忽然消失，光圈瞬间漾开，一个西方召唤阵一样的事物在所有人的脚下浮现而出，卷轴融化的地面处，一根粗.壮的、被密密麻麻的青蛇环抱着的柱子忽然从地面深处蹿升！
刹那间，古朴腐朽的柱子瞬间拔地而起！
地动山摇的气势让所有人的身形微微晃动了起来，他们瞳仁震颤着，即使身形摇晃了起来，目光却无法从眼前那诡谲怪诞的柱子上移开。
就像、被蛊惑了一样……
地面上的光圈还在陆续扩展，由怪柱而起，不断波动出的阵法速度一点点加快，最终变成了水下的涟漪一般！
淡金色的光芒也快速变化着，有暗金色变成了深红色、深红色变成了血红色……最终简直是成为了血淋淋的鲜血！
“……呜啊啊啊嗷！”
忽然，一阵凄厉又疯狂的大喊声从众人身后响起！
胀相猛地转头，看向自己弟弟血涂身上不断攀升胀大，疯狂高涨的两条巨蛇，瞳仁猛烈收缩起来！
在他包括其他人惊愕的注视下，原本就已经完全占据了真人身体的两条蛇拥抱、缠绕着，此时不断膨胀，身体也在逐渐变化，柔软的体态出现了坚硬的表皮。
就像、是刚刚的形态…只是他们还未长成的模样一般。伏黑惠对于眼前的画面有着诡异的代入感，神色复杂又沉重的看着眼前的骤变。
最后，于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那两条纠缠环抱着的蛇，原本似乎会就这么永远闭着的两双蛇眼——
……睁开了。
金色与红色的异瞳蛇眸出现，两双眼睛一点点滑下来，最终于所有人的身上落了下来。
被两双醒来的蛇瞳紧紧盯着的所有人僵住了。
似乎、有更可怕的东西……
正在苏醒。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召唤
整个地铁站内都弥漫着一股让人心神战栗、背后发凉的诡异气息。
在这一刻，这股莫名腐朽的气息顺着那花纹怪异的柱子上弥漫开来，在场所有人都不可控制的处于这股气息的影响之下，一个个头晕脑胀，耳边的嗡鸣声不断。
站在众人中央，虎杖的表情微微有些发怔。
他的神情呆愣，连脸边发出阴森狂气的笑容的宿傩都来不及顾虑，怔然的盯着那立于所有人身前的巨柱。
和其他因为空气中的气息头晕脑胀、甚至耳边嗡鸣烦躁不已的表现不同，此时的虎杖居然没有受到分毫的影响。
“……虎杖。”同样受到了影响的伏黑按着自己的眉心，微微抬眼，一下子被身边一步步走出人群的虎杖吸引了注意力，略微愕然的开口呼唤道。
没有受到影响的虎杖一下子就听到了伏黑的声音。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双眼却无法从眼前的怪象上移开，嘴上低声呢喃着：
“……伏黑，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对劲？”
闻言，伏黑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开玩笑，当然会不对劲，这显而易见是敌人的杀招，可虎杖说的显然不是这种方面的不对劲。
保险起见，他强行抑制着自己刺痛的大脑，将视线从那边远远的站在柱子周围的五条悟身上移开，谨慎的低声道：
“虎杖…你，闻到了什么没有？”
虎杖表情单纯又困惑的摇了摇头。
伏黑的眼神变化了几分，他身边的钉崎则是立刻“哈？”了一声，缩了缩肩膀一副对空气中窜动着的黑气避之不及的样子：
“这种腐朽尘封的气息，虎杖你居然闻不到？！”
虎杖再次努力的嗅了嗅，可这一次，他非但没有露出不适的目光，反而有些自在的眯起了眼睛：
“说起来……的确有一种味道哦。”在身边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下，虎杖微微清醒了几分，将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很、安心，就像握住折原的手一样。
虎杖放在身侧的手微微蜷了蜷，有些不自然的挥去脑海中的情绪。
明明已经到了这种情况…却还满脑子折原什么的……
他眼神严肃了起来，抬手“啪”的一声落到了脸上嘴里说着奇怪话语的宿傩的嘴上，一脸认真的透过黑气，看向那边刚刚打断了羂索继续念咒文的五条老师的身影。
*
五条悟当然不是会站在那里傻傻的等待敌人好好地释放完前摇，自己却无动于衷的正人君子。
他打断羂索的方式同样很简单——
单手对着眼前的人，五条悟单只眼睛闭起来佯装瞄准的样子。
交叉着的两根手指轻轻移动，最终定定地落在了身前正满脸“虔诚”的对着身前的怪柱默念咒文的羂索的头颅之上。
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继续废话连篇，而是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直截了当：
“虚式·茈。”
刹那间，咒力瞬间由他的方向迸射而出，交织着凝聚的咒力黑洞球瞬间击出，或许是因为普通人得到疏离的缘故，他的动作没有分毫的留手。
这一击，就是奔着杀死羂索而去——！
凌厉的黑洞球破坏力惊人，蕴含着恐怖的力量，伴随着一阵蓬勃逸散而出的咒力，直直的朝着羂索紧闭双眼的脑袋袭去！！
所有人屏息凝神，瞳仁微微收缩，目光不自觉的跟随着那迅速发射而出的黑洞球而去！
地面被巨大的力量崩裂，瞬息之间，黑洞球来到了羂索的面门之前。
而就在这一刻，后者一直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了。一直默念着颤动的双唇也停了下来，狭长的双眼定定的落在眼前的黑洞球之上。
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止了。
然后，远处的咒术师们听到虎杖的脸颊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
宿傩的独眼定定的盯着那立于羂索面前的柱子，目不转睛：
“终于…来了。”
……
“砰——！”
忽然，地面猛然间崩裂！下一刻，一条粗.壮的墨绿色蛇尾瞬间从巨柱边缘探出，毫无阻碍的像是挥开一只飞虫一样，一尾巴抽飞了飞向祂的黑洞球！
黑洞球瞬间被击飞，下一刻，在地铁站的顶端发出了震撼的炸裂声！
巨大的爆炸引得整个地铁站都地动山摇了起来，原本还能勉强维持住姿态的所有人错愕无比，他们惊呼着抓住身边的人，躲避着从天而降的落石，不敢置信的看着那边微微晃动着的蛇尾。
与此同时，在骚乱声中，宿傩猛然间高昂起来的嗓音终于说出了它忍耐依旧的话，唤出了那个久违的名字：
“——八岐…大蛇！！”
刹那间，全场静默。
在落石和震颤的地面之上，所有人面色呆滞的僵硬望向发出声音的源头，虎杖悠仁。
后者同样怔愣的表情进入所有人的眼底。
而唯独没有露出震撼和复杂惊恐表情的，只有中央的三人。
蛇二微微垂眸，祂轻轻的叹息一声，盯着自己正在逐步消解且逐渐向上的下半身，微微摇头，平静的接受了这样的变化。
既然能连本体都召唤来、那么吾这分出来的力量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
蛇二微微抬眼，转而看向那一侧的五条悟。
对方的表情同样沉默，他并没有因为宿傩狂气的大喊声看向柱子边缘正在逐渐显现出庞大身形的本体，而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的黑洞球被击飞后爆炸的右上方位置。
五条悟的神色平静，稳稳的站在剧烈摇晃着的地面之上，对于身边屡屡出现的巨大裂痕视若无睹。
似乎看够了，他微微转头，看向巨柱周围一条条出现的粗壮蛇尾，天蓝色的眼睛轻轻眨了眨：
“1、2、3……7。”
“还差一个。”
他的声音如此清晰，又如此笃定。
“……？”羂索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原本的信誓旦旦也顿住了。
听到五条悟的话，他皱眉收敛了笑容，沉色端详着眼前晃动着的七条蛇尾，盯着那逐渐崩塌下来的柱子，第一时间并没有去看柱子后若隐若现的身影，而是顺着五条悟的目光看向了那边的蛇二。
蛇、二？
它的双眼微微收缩着，刹那间，刚刚自己准备用来抵抗八岐大蛇、被迫临时用在了“同样”术式是蛇的葵身上的卷轴启封的术式，效果拔群的画面，再度浮现于它的脑海之中。
……等等！！
刹那间，他的瞳仁猛烈收缩，最终变成了针芒大小，这依旧藏不住他的震惊。
蛇二、还有葵……他们难道是……？！
后面的内容羂索不敢细想，额头上瞬间出现了惊怒之下的细密汗珠，可他的身后却是寒意阵阵。
眼前的情况同样也不由得它细想下去了。
因为，巨柱已经完全崩塌了。
在崩塌的一瞬间，七条蛇尾瞬间消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唯独地面上阵阵裂痕彰显着它们的真实存在。
倏然间，空气中那诡异且瘆人的气息消失了，连阵阵飘散着的黑气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所有人脸上的愁闷和痛苦瞬间褪去，惊觉回神，脸上还带着茫然和警惕。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最终看向了那边安安静静的烟尘方向。
巨柱崩塌后的尘土一点点消散，白烟也渐渐于所有人的面前褪去。
渐渐的，烟雾后方的身影逐渐显现了身形。在刚刚那庞大的蛇尾的对比之下，这一次的黑影身形正常，反倒显得诡异了起来。
他们没有忘记刚刚宿傩大笑着呼喊出的那个大妖的名字，因此没有任何人胆敢小看眼前的黑影。
所有人屏息凝神，包括五条悟和羂索在内。他们双眼一眨不眨，定定的看着那抹于烟雾消散后，一点点露出身形来的身影：
白烟消散，露出了一个并不出众的身体，他手里拎着书包和手机，身上还披着高中生会穿的制服。
……？
所有人愣住了。
这种画面……难道召唤出了问题？这怎么可能？！
他们怔然的看着那白烟散去，渐渐显露出来的皱眉抬眼的少年的面庞，愕然的张大了嘴。
伏黑的瞳仁微缩，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画面，身子更是被身边错愕的钉崎拉了一个踉跄。
在二人中央，虎杖僵住了。
——为什么……
其他咒术师满脸疑惑和惊觉，只有这边数个认识这张脸的人内心缓缓响起这样的心声。
他们呆滞地凝视着彻底露出身形，唇紧紧地抿着，脸色平静中带着阴沉的折原路枝。
——折原君会出现在这里？！
刹那间，所有人的心声都被这样匪夷所思的尖叫声占据。
他们不敢置信的盯着那站在仪式中央的少年，看着后者甚至还穿着东京咒高的制服的模样，和这里的战场与血腥格格不入也就罢了，可……
七海的眉眼微微皱了起来。
为什么会是他？
“……”
迎着所有人或震惊或探寻的目光，折原沉默的站在这里，微微垂眸，盯着自己捏着手机的手指。
倒是不乱动了。不过。
看着那被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丝线缠绕着于地面相连的手腕，他象征性的抬了抬手。
然后，地板就在所有人一惊的视线下轻而易举的震颤了一下，原本就天摇地动的周围更是摇摇晃晃起来。
啧。
折原虽然面色阴沉，但还是放下了手。
因为……
他抬眼，看向对面人群中那抹粉发身影，即使眼前的废墟中已经站满了咒术师的身影，他的眼前依旧只有那一道身影。
两双眼睛相对，折原看到了虎杖眼底的茫然。
然后，那茫然一闪而过，瞬间变成了高涨的情绪：
“——折原！！”
听着那担忧的大喊声，迎着所有人探寻目光的少年脸上的阴冷瞬间散去了几分。
总是会轻而易举在虎杖身上汲取到温暖的折原唇角扬了扬……
等等？
他视线下移。
然后，目光落到了虎杖身上那斑驳的伤口和大片的血色之上。


第82章 祓除
“轰——！”
刹那间，从地下毫无征兆出现的条条蛇尾瞬间钻出，地面瞬间被掀翻，大片的泥土翻涌，地板断裂，出现了一道道鸿沟！
咒术师们张大了嘴巴，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情况会发生这样的骤变！
而站在折原路枝后方，早就被眼前的骤变惊到了的羂索僵住了。
它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弱小的普通人”站在自己召唤八岐大蛇的仪式之上。
而在后者微微低头，蛇尾瞬间从他的脚下如同触手一样出现的那一刻，它才猛然间回神！
“怎么、可能……八岐大蛇…怎么可能会是你这个小鬼！！”
羂索嘶哑的喊叫声顿时响起，像是终于点明了所有人怀疑的事实一样，也终于为这件荒唐的事落下了重锤。
……即使那自折原脚下甩动着出现的蛇尾已经探出，毫不迟疑的穿过了它的胸膛。
咒术师们惊恐的看着位于中央的少年，刚刚被后者一瞬间收回去的层层黑气炸裂开来后，熟悉的恐惧感再次弥漫开来，并由足底直接抵达所有人的天灵盖。
彻骨的寒意和鼻间野兽般的气息让他们生理本能的开始战栗起来，跪坐在地面上的三轮霞身上还带着斑驳的伤口，此时却只能颤抖着抓住身边的加茂宪纪，那双一样灵动的眼睛此刻只能发僵的看着场内陌生的少年。
而她身边，嘴边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加茂宪纪狭长的双眼已经完全睁开，不敢置信的看着那磅礴的力量。
……好强。
这就是…八岐大蛇。
吉野顺平的嘴唇轻轻颤动着，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于饭桌上安安静静的和他们共用晚饭的少年，剧烈收缩着的瞳仁彰显着他并没有失去意识。
……会死。
绝对会死。
他放在身侧的手剧烈的颤抖着，一点点偏过头去，看向另一个方向的同期们。
伏黑沉默了。
他站在波动之外，或许是因为处于虎杖周围的缘故，他们此处的地点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地震，是唯一能好好地安然站在原地的存在。
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被甩动着出现的蛇尾…和那一颗颗从他的身体里挤出来的龙形蛇身的折原，伏黑的眼前却是闪回出初相识时，自己在他遭遇咒灵袭击时“保护”对方的画面。
回忆起当初，那在自己眼前，被不知名“人”庞大的体型直接撞出一个大洞、瞬间烟消云散的咒灵，伏黑的唇角漾出一抹苦笑来。
……所以说，一不小心被蛇咒诅咒，也是我太弱小的缘故吗。
蛇二…也是为了救回渺小的我的命的原因才会突然出现的啊。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边那个怔然站在原地，从呼喊出那声“折原”之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的虎杖，眼神中带着惆怅。
一直以来爱慕的恋人却是历史上邪恶的大妖怪，虎杖，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呢。
和伏黑脑中复杂且细腻的想法不同，此时的钉崎惊呆了。
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前几天还是虎杖好不容易追来的恋人，会突然跨越这么多阶层，直接从毫无咒力的普通人，变成了无恶不作的咒…大妖。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过于戏剧化，以至于钉崎现在的大脑还处于堵塞状态。
她愣愣的转头，看向身边表情空白的虎杖时，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现在的虎杖…应该和我抱有同样的茫然震撼情绪吧。
——其实不然。
张了张嘴，虎杖发紧的喉咙没有吐出半个字来，他双眼定定的盯着中央那个低垂着头，任由身上的蛇身和蛇尾一条条出现的身影，看着那压抑着翻腾而出的黑气和鼻腔内越发浓郁的熟悉气味，只是眼角微垂。
……折原、很辛苦。
看到这些强大的力量，虎杖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他平时压抑在体内一定会很累。
抿了抿唇，虎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盯着眼前眼神凶鸷的一条条巨蛇出现，最终逐条停在自己的面前，用那血红色的竖瞳死死的盯着自己的面门。
七条巨蛇居高临下、直直的面对着眼前渺小的人类，眼底没有半分人类的情感。血红的颜色如同黑夜中的红灯笼，深邃的瞳仁让人心神震颤，仿佛能从这细小的瞳孔中看到千年的血色与生命。
被七双蛇眼对着，伏黑内心一跳，下意识的就要拉着最前方的虎杖后退，却在抓着后者手臂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迟滞感，以及……
刹那间，七双蛇眼立刻调转方向，猛然间从虎杖的身上转移到了伏黑的手腕之上！
“……！”伏黑一僵，手指却是不由自主的卸了力，与此同时，那落到自己身上的阴沉目光也一同消失。
只能说不愧是蛇吗……伏黑微微垂眸，却是在意的抬眼看向一动不动的虎杖。
他并不害怕，为什么？
——因为当对上那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时，虎杖并没有感受到分毫的威胁感。
明明是不同的颜色、甚至于都不是人类的瞳孔，可当对上这一双双眼睛的时候，虎杖只觉得发自内心的亲近。
就像、折原正在盯着自己一样。
从来都是自己目不转睛的视线跟随折原而走，正因如此，虎杖才会对折原的注视这么在意和敏感。
于是，在所有人错愕的睁大了眼睛的注视下，于所有巨蛇针锋相对的凝视中，那个站在最前方的粉发少年，居然定定的朝着眼前的蛇身伸出了手——！
【……】大蛇看着虎杖对自己伸手的模样，外表不显，眼睛却是立刻眯了眯。
喂…这家伙在想什么呢。
大蛇不屑的轻嗤一声，似乎对于后者想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抚摸本体的事情感到荒唐，又隐约感觉本体很可能不会拒绝，心虚之下，只能连忙移开了身体，以防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
“喂！虎杖！你疯了！！”
不用大蛇拒绝，一边的钉崎因为虎杖这疯狂的接近举动立刻清醒过来，她眼底带着不敢置信，一把拉住虎杖的兜帽，将表情一滞的对方一把拉了过来，咬牙切齿：
“这可是…这可是八岐大蛇！！”
“……是折原。”虎杖抿了抿唇，却是倔强的回应了一声。
在钉崎愣住的注视下，转头看向了那边已经移开视线，转而扫视周围其他人的巨蛇，越过晃动着的蛇影，直接看向了最中央仍然闭着眼睛的折原的本体。
此时的七条巨蛇并不是从折原的身体里出来的，祂们在折原的身后出现，因此能够自如移动，但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发觉祂们的移动范围还是在绕着折原路枝打转。
就像…此时宛如陷入了沉睡中的折原才是他们的本源。
也是、弱点。
“……”对于自己的计划会出现这样大的变故而跪倒在地的羂索脸色青白，可当他注意到这一点之后，却又半眯起了眼睛，盯着那分出来死死的盯着自己的一条巨蛇，瞳仁震颤着。
它跪倒在地面上，头向上昂起，和眼前巨大的蛇头相对。
脸上满是冷汗和绝望的它盯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胸前被贯穿的伤口还在让它的生机不断消亡，可就在这一刻，它在这双红灯笼一样的蛇眼中看到了戏谑和杀意。
“……葵。”忽然，羂索颤动着的嘴唇呢喃出一个名字来。
它念出了刚刚因为自己的偷袭而“死亡”的诅咒师的名字，眼前的蛇瞳也同时半眯了一下，昂了昂头，将目光从羂索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了它身后同样不惧怕、反倒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起来的五条悟。
后者迎着【葵】的目光，也不拖沓，直截了当道：
“折原就是你们的本体？”
五条悟的问话十分清晰，刹那间，所有人都被立刻吸引了视线，目光灼灼的望向了这一边。
盯着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五条悟，巨蛇的红眼睛中闪过一抹厌烦和无语，它试着张了张嘴，低沉又悠远的声音和曾经大蛇讲话时声音无异，全然没有了葵的音色：
【你觉得呢。】
“……”听到这陌生的嗓音，五条悟反而笑了。
“我最初只是觉得，小折原和你一样，也是八岐大蛇的转世之一咯。”他摊了摊手，却轻描淡写的承认了自己早就发觉的事实。
迎着学生们错愕的视线，五条悟有些头疼的叹息一声：“但是，小折原身上虽然也有蛇的气息，却和你、和蛇二完全不一样。”
“所以啊，在那之后，我就一直陷入困惑中走不出来了。”五条悟对着眼前的巨蛇挤了挤眼睛：
“我只是想不通，你们和小折原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五条悟微微一顿，像是给巨蛇和其他人反应的时间一般，却又笑了，只是笑意却没有抵达天蓝色的瞳仁眼底。
他只是幽深的盯着眼前只是一只眼睛就比人类头还要大上许多的巨蛇：
“还是说，就像是蛇咒？”
话音落地，所有人内心一凛，下意识的看向后方——
胀相身侧，仍然维持着彼此纠缠姿态的寄生完成体的两条蛇比起那边的巨蛇来简直正常了不少，几乎已经看不见真人的身体影子了。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两颗蛇头一同低了下来，盯着身前面色凝重的胀相，忽然张开了嘴：
“……哥、哥……！”
嘶哑的呼唤声让胀相瞳仁猛地震颤起来。
在他身侧，坏相立刻扭过了头，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两条蛇，快步来到它的身前：
“血涂？！”
等等……难道说？
两条蛇没有回应坏相的呼唤，它们只是环绕着彼此，机械性的不断吐出那个简短的词语。
坏相难以接受的瞪大了眼睛，本能的就要上前一步，却被身前的胀相抬手拦住了。
迎着坏相揪心的目光，胀相面无表情的抬头，只是那双冷淡的眼睛，在落到两颗蛇头上之际有了些许波澜和情感，它闷声道：
“……这就是血涂。”
血涂、和蛇咒融合了。
它的灵魂与这两条本来没有自身意志、只是普通的寄生物的事物相融合，组成了……新的生物。
“……”
看到那边血涂的结果，所有人愣愣的转过头来，眼神复杂的盯着那边依旧闭着眼睛，像是沉浸在什么之中的折原路枝，又缓缓看向了那边仍然在和眼前巨蛇对峙的五条悟。
所以说……折原路枝，也是这样的吗？
他们完全搞不懂情况，正如五条悟现在的状态一样。
那双似乎能看破一切的六眼此刻定定的盯着眼前的【葵】，似乎想让对方给自己的猜测一个定性。
而就在他死死的盯着眼前巨蛇的时候，另一颗轻轻吐着蛇信子的脑袋凑了过来。
祂发出来的声音同样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语气却不再那么利落干脆：
【五条悟，带着咒术师们离开这里吧。】
祂迎着五条悟一愣的注视，忽然眯了眯眼睛。
透过那颗蛇头，众人恍惚间看到了蛇二的虚伪面孔。
他们听到祂说：
【吾等，要于此地。】
【——祓除两面宿傩。】
【作者有话说】
作者精力有限，三次元事情较多，挤时间写，只能写到哪里更到哪里，尽量保持不断更。
另外没故意卡大家，想问如果大家想看整体剧情的话，我隔几天一更，然后一章更的字数多一点会不会好一点。
想知道大家偏好的更新方式，期待建议留言。
赞同大家养肥看，作者明明本来只想写处大象的，怎会如此啊（悲
最后说一句五一快乐~


第83章 神隐
巨蛇的声音低沉悠远，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的声音，此刻却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在场的咒术师一个个僵住了面庞，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迎着【蛇二】嚣张的言辞，偏偏对方的声音还没有任何起伏，和话语中吐出来的内容截然不符的平静。
就好像，祂刚刚说出的不是杀死堂堂诅咒之王，只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五条悟默然。
他静静的盯着眼前的巨蛇，看着那一颗颗随意又冷冽的巡视过四周的蛇头，默不作声的恢复了双眼的大小，好似刚刚听到这样的话一瞬间瞪圆了眼睛的人不是他一般。
对着眼前红灯笼一样的血红眼睛，五条悟呼出一口浊气，他的语气也变得有了过去的几分悠哉，轻描淡写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真的吗。但是……”
“在人类的记载中，那一战失败的，可是你啊。”
说出了一般人无法接触到的密辛往事，五条悟迎着虽然毫无变化、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出冷意的注视，弯了弯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
“……八岐大蛇大、人。”
话音落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咒术师们错愕不已，因为这种事，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两面宿傩…和八岐大蛇曾经战斗过？而且、八岐大蛇…还输给了两面宿傩？！！
就当所有人大惊失色的时候，五条悟像是刚刚想起来一样，点着自己的下巴“哦！”了一声：
“说起来，其实只是被偷袭的结果吧？就像刚刚葵酱被击败时一样，只是利用种族特性被专攻了才对？”
——原来是这样啊！！
他们都被五条悟的大喘气式说话方式惊到了，此刻忍不住用一双双埋怨的目光看向对方。
除了一个人。
——两面宿傩。
它于虎杖脸上裂开的笑容消失了，深深的盯着那边大放厥词的五条悟，沉默两秒后，忽然发出了不屑一顾的笑声：
“这就是你们人类的记载？”
“果然是弱小的族群，真是荒唐啊。”
两面宿傩的笑声颇为刺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只不过，它盯着的方向却不是众人一直看着的大蛇们。
它的视线，似乎从一开始，就和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虎杖悠仁一起，死死的落在了中央不起眼的折原路枝身上。
说到这里，它高昂了嗓音：
“喂。”
“你还打算继续磨蹭多久——？”
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声音深处却带着隐晦的兴奋和战意。
显而易见，两面宿傩对自己提起的事情感到浓烈的在意和蓄势待发。
即使它现在的状态还不足曾经的一半实力，它仍然拥有着诅咒之王的傲气。
亦或者、只是对那条臭蛇的了解，它明白对方的脑回路和想法，因此表现出来的并没有着急的情绪。
它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实力问题，不久后就会得到解答。
*
在两面宿傩喊出这样的内容之后，周围的人都是一震，他们几乎是一瞬间，立刻循着对方和虎杖悠仁的视线，直直的看向了那边的折原路枝！
此时的他还在被群蛇环绕着，不止是蛇，地面上的地板也随着他抬起手的动作被掀翻，露出了下方的泥土。
站在凌乱中央仅剩的一方干净的地面上，折原始终平静的垂着头，好似对于他们的对话和忌惮都没有丝毫的兴趣一般。
又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久久无法从困境中脱离出来。
直到——
“噗。”
一阵刺破□□的声音响起。
这一次没有了好运加持，甚至因为刚刚蛇尾的那一刺，早就失去了大半生机的羂索就算再不甘、再痛苦，都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想起它来的五条悟轻而易举的击杀。
当尸体失去活性，“砰”的一声倒回地面上之际，人们的耳边响起了“嘣”的一声断裂的声响。
循声望去，愕然的发觉，几根不知从何而来的白线，宛如操控木偶一样的细线，就这么在折原的手腕处断裂。
而在白线断裂的一瞬间，中央的那个少年，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淡金色的无神双眼睁开，眼底的淡漠情绪让人们在这一刻惊觉。
原来、折原的眼神居然一直和这些巨蛇的情感完全一致！
怪不得、怪不得虎杖悠仁会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
——因为他一直以来爱慕着、陪伴着的人，向来如此。
……
迎着所有人或复杂或警惕的目光，折原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
顺着两面宿傩狂气又兴奋的大笑声，折原再次对上了恋人的面庞。
“……”沉默着的折原平静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一下，最后缓缓抬起了手。
他没有顾忌自己手腕上斑驳的白线留下的勒痕和残余物，只是平静的伸向那边的虎杖悠仁。
然后，对着后者，轻轻招了招手。
在那一刻，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了相比大蛇的低沉而更为沉静平常的嗓音：
“过来。虎杖。”
众人一僵。
虎杖也愣了一秒钟，下意识的就要顺着那自己永远不会拒绝的人的命令抬腿而去，却在抬起腿的一瞬间顿住了。
站在最右方的乙骨忧太默然，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显然比起自己，对于那边那个“折原君”更加乖顺信任的后辈，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是面对八岐大蛇的呼唤，那么他合理怀疑这是陷阱和术式诱惑，会毫不犹豫的阻拦虎杖的行为。
但……如果只是虎杖的恋人在呼唤他呢？
谁能、又有理由阻止虎杖的行为？
正如乙骨忧太所想，所有人面色复杂的看着停住了的虎杖，抿了抿唇，却说不出喉间提醒他不要擅自乱动的话来。
……不对。八岐大蛇不值得信任。他们用力摇了摇头，并非体验过二人之间感情的人，他们立刻理智过来，用劝阻的目光盯着虎杖。
霎时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陷入了凝结。
直到，不远处站在废墟中的少年眯了眯眼睛，淡金色的眼底闪过一抹隐晦的不悦来。
然而，吐出来的声音却是放温了几分、又像是在诱导人犯罪的妖怪：
“到我这里来。”
“悠仁。”
……
这不是立刻听了吗？！
旁观的咒术师们大惊失色，就连胀相都欲言又止，虽然如果是他的弟弟在呼唤自己，自己也不会有所犹豫……
可换了个更亲昵的称呼就过去了什么的，感觉有点过于好懂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视线下，虎杖悠仁木然的表情忽然扯出一个笑容来，灵活的绕过眼前被掀起的地板，笑容中带着些许傻气和顺从，动作敏捷的从掀起的地板上跳动着，三两下小跑着绕过一条条紧盯着他的巨蛇，径直来到了折原的面前。
“……”钉崎有些无奈的拍向自己的额头。
虽然作为同期，她和伏黑早就猜到虎杖这家伙受不了这么大的“诱惑”，但是这样的傻笑和小跑着的动作未免也太丢脸了吧！
——虎杖当然不会这么觉得。
他也不是被折原的温声轻而易举的收买。包括停下来的那一刻，并不是虎杖在怀疑折原有可能伤害自己。
他那时只是在思考，呼唤自己过去的人究竟是折原还是八岐大蛇。
直到那声只有二人知晓的“悠仁”响起，虎杖才敢肯定，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是什么大妖怪。
他只是自己喜欢了许多年的折原，仅此而已。
“……”盯着和往常无异，依旧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的虎杖，折原眼底的阴沉散去几分，唇角却还紧紧地抿着。
对于折原来说，他也不是全然放松的。
至少，他也会恐惧和迟疑，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恋人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不过现在看来，很不错。
虎杖并没有让自己失望。
紧接着，他抬起手来，虎杖立刻熟练的低下头，将毛茸茸的脑袋正对。
折原一愣，随后一直紧紧抿着的唇终于泄出了半分笑意。
虎杖也僵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脖子和后脑勺，对于自己被折原摸头摸习惯了，看着后者抬手下意识就低头的动作有些羞赧，不过还是轻咳一声，继续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对方。
只不过这一次，在做自己的事之前，折原有了一个新想法。
淡金色的双眼一如既往的毫无神光，像是折原的标志一般。此时这双眼睛半眯着，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虎杖，忽然露出一抹深沉：
“你要和我走吗，悠仁。”
此言一出，周围的咒术师立刻警惕起来，就连五条悟都伸长了脖子。
只不过相比其他人的急切和欲言又止，五条悟则是满脸写着看热闹的情绪。
“……诶？”虎杖愣住了，茫然的屈指指了指折原，“和折原…走？”
“嗯。”折原微微颔首，语气一如既往，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中不再是毫无感情，而是多出了几分非人的淡漠：
“吾是八岐大蛇。”他轻声陈述，吐出来让所有人呼吸一滞的话来：
“你要选择人类，还是与吾离开？”
刹那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钉崎张了张嘴，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走向，她瞠目结舌的看向身边的伏黑，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嘶”了一声，小心翼翼道：
“……是、神隐？”
顾名思义，被神隐藏起来，于人类社会中消失的一种民间传说。
伏黑也僵住了，他木着脸摇了摇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意思。
正常来说，这种事应该是很可怕的才对。毕竟在传说中，被神隐的人都是被掳走、诱.拐，从此去向不明，如果是好心的神的话或许会玩腻了消除记忆丢回人类社会，但那仅限于无害的神怪，照理来说应该是一种恐怖的民俗故事。
但是……
他微微抬眼，看着那边的模样，脸上的情绪忽然浮现出了些许无语。
在所有人欲言又止的视线中，战局中央，刚刚说出了这样冷酷话语的折原脸上破天荒的露出了怔神和僵硬的表情。
顺着他的手，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双没有血色的不健康的手，正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握着，手的主人是健康的小麦色，此时微微颤抖着。
却不是被吓得，而是——
“真的吗？！折原…你真的愿意以后永远永远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
——喂！要被神隐的人是你！
怎么看上去好像你要掳走人家一样、占了好大的便宜一样啊笨蛋！！
那可是八岐大蛇啊！是会吃人的大妖怪啊！！
不要把这种事说的像是要私奔去一样简单啊！
【作者有话说】
那就按照大家的建议继续日更，尽力不断


第84章 要我吃掉吗
“——噗！哈哈哈哈！”
“傻悠仁啊，大妖怪和你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你的处境可是相当危险哦！”
一阵放肆的大笑声忽然从身后响起，瞬间辨认出这声音的主人，周围的咒术师们原本一言难尽的僵硬表情转变成了无语。
既是对虎杖不明白情况的无语，又是对到了这种时候，五条悟那家伙还笑的出来的无语——
你也知道啊！那可是大妖怪啊！
是按照阵营和习性来说，完全该属于是我们敌人中的一员的恶阵营啊！！
就算祂一出场就联合五条悟一同无声无息的处决了羂索，但这依旧没能减灭分毫其他咒术师的警惕心。
妖怪就是妖怪。
八岐大蛇就是八岐大蛇。
无论祂在现世的身份是什么、谁的恋人，祂的本性都不会变。
就算和天性就要杀死人类的咒灵不同，但……
——归根结底，祂到底是曾经以人为食的极恶之徒。
*
虎杖的反应是完全出乎折原意料的。
当自己的手再度被那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的时候，折原微微低头，盯着那双和自己肤色分明的手，忽然有些怔神。
他只是在思考……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越来越对虎杖的接触完全不排斥了呢。
折原很了解自己，他对于自己并不会和任何人产生瓜葛的本质十分明确。
可当淡金色的瞳仁在他的眼眶内微微转动了半圈，盯着对方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顺着手腕，看向虎杖那满是期待和等候的脸时，折原内心的疑问忽然如泡沫一样，“啪”的一声消失了。
“……折原在想什么。”
然而，不等折原主动恢复正常，忽然，眼前的少年一脸好奇的微微探头，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关心和在意。
他就这么站在群蛇之间，微微低头试图看清垂头的折原的表情。
自如的仿佛此时并非身处战斗，而是在恋人的家中一般。
“……”在虎杖发出这样自然的疑问的同时，折原原本凝滞的瞳仁忽然一僵，瞳孔深处的红色微微散去。
他好像知道原因了。
或许…从一开始会答应虎杖的表白，就注定会有今天了吧。
刹那间，折原内心对于身份暴露的麻烦与郁气，一瞬间因为恋人的信任而烟消云散了。
再度抬头之际，他脸上的煞气散去，恍惚间，明明表情没变，可在不远处紧张旁观的伏黑等人的注视下，折原路枝就是变回了曾经的那个神色寡淡的少年。
……即使已经不能再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祂”了。
对于旁人异样的目光尽数屏退，折原静静的抬眼，看向因为偷看被抓包、本能的挺直了腰板的虎杖，在后者眉眼可惜的一塌的同时，轻而易举的抽出了自己的双手。
听着身后五条悟不着调的声音，折原静静的望着眼前的恋人，动作随意的拎起一边的书包，微微弯腰，在虎杖立刻乖乖接过去的动作下，靠着后者的支撑拉开了拉链。
下一刻，一个小小的袋子忽然被他用手指勾了出来。
黑色的密封袋子出现在他掌心的一瞬间，不只是虎杖，就连周围只是围观的咒术师们都本能的瞪大了眼睛，身体向后微微倾斜着！
这个袋子……有很危险的气息在！！
意识到这一点，所有人的脚步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可也是因为这一点，没有人的目光能从眼前的袋子上移开。
包括五条悟。
“……”他调侃的声音戛然而止。
天蓝色的双眼，随着纯白的睫毛轻轻眨了两下的动作，原本眼底的笑意刹那间褪去，替代笑意的，是双眼微眯之下倾泻而出的思考和绷紧。
表现得最明显的虎杖就站在自己面前，这袋子的威力大到，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折原本身贴在一起的虎杖的脖子都向后仰了仰，威力可见一斑。
咒术师们虽然对这个袋子蕴含着的诡异力量本能的感到威胁和厌恶，但他们除了袋子周围逸散出来的咒力之外，再看不见任何其他的。
然而，在折原路枝的眼中，这个袋子逸散出来的黑气，并不是普通的咒力反应这么简单。
早就习惯了用气息来辨别一切，在拿出袋子的一瞬间，在折原脑海中最先出现的是一个干净利落的词：
臭。
可除那之外，在折原的眼中，手里的袋子除却咒力的黑气之外，正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宛如油的反射光一样的五彩光辉。
这股五彩斑斓的浓厚力量，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当初真人在葵身上看到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宿傩逸散出来的是积淀了两千年的力量，而折原……不必多说。
正因如此，毋庸置疑的是，这些人类咒术师们看不见的，才是他们这些千年的“老妖怪”真正较量的资本与底气。
折原的眼睛轻轻眨了眨，他捏了捏手里的黑色袋子，然后，利落的抛向了眼前的少年！
在后者瞳仁微缩的注视下，他只是轻声留下一了一句“接住”，就毫不犹豫的丢向了对方。
而虎杖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即使脖子因为厌恶微微后仰，虎杖的手依旧有力的在空中一抓，直接捏住了被高高抛起的袋子。
只不过在抓住袋子的一瞬间，虎杖猛然一个激灵。
“……折原……”
他苦着脸看向折原，抓着袋子的手就这么僵硬的举在空中，丢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眼前的人。
迎着虎杖可怜兮兮的目光，折原却不紧不慢的垂眸，从动作僵硬的对方手里接过自己的书包，面不改色的轻轻拉好了拉链。
然后，在五条悟灼灼的目光，其他人状况外但预感不祥的注视、虎杖乖乖听命令和脸颊裂开的那只半眯着的独眼的凝视下，折原压了压手——
下一刻，虎杖手里密封的黑色袋子忽然被指定性的压力猛然间压开！
在袋子的外皮因为失去了支撑力而落下的同一时间，数根干枯、满是皱纹的手指，赫然出现在了虎杖的掌心所托之中！
……
安静。
盯着被虎杖高高举起的那一小袋事物，刹那间，场内的所有人仿佛都患上了失语症。
——除了荒唐大笑起来的两面宿傩本人。
无视宿傩破防后大笑着疾呼出的“你居然收集了这个”的冷嘲热讽，折原同样没有看其他人的目光，而是定定的盯着眼前终于茫然起来的虎杖。
视线落到虎杖茫然的神色之上，然后，淡然的看向了对方手里举着的那一小袋宿傩手指。
“虎杖，接下来……”
“——是要我吃掉吗？”
然而，折原的话刚刚吐到一半，身前的少年忽然开口了。
他的音色澄澈，眼神干净，清朗的少年定定的盯着眼前的心上人，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可怕的话一般。
折原一怔。
因为他从虎杖的眼底看出来，只要自己点头，他是真的会去做。
……笨蛋啊。
无可奈何的情绪再次笼罩了折原路枝，他一直紧绷着的眉眼终于稍稍松懈下来，被无可奈何所占据。
不知道自己的话让折原心底酸涩，更不知道周围、甚至包括五条悟在内的咒术师都默然下来，虎杖还在眼巴巴的等待着折原的回答……
“好痛！”
忽然被反手敲了脑袋的虎杖脸色微变，立刻灵活的转变成了委屈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缩着肩膀，试图用眼神控诉居然打他的折原路枝。
“别动。”
而在他抬眼控诉的那一刻，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声音。
“撕拉——”
撕裂的声音忽然在后方响起，胀相眉心一跳，紧接着，弟弟血涂略显痛苦的低鸣声让它猛然间转头，眉眼凌厉的看着身后，那正从中央分开的两条巨蛇！
而直到此刻，看着那狰狞的撕裂血肉，众人才恍然惊觉，原来寄生的这两条蛇并不是拥抱、而是…就长在一起。
它们的根部在宿主的体内，延伸出来的位置交织着，营造出了好似是两条个体的假象。
而现在他们猛然间醒悟，虽然是在不同的瞳孔中……但是根部都是在宿主的大脑中啊！
被眼前血腥又野性的画面刺激到，所有人的脑中此刻都颇为混乱，他们凌乱的看着眼前正从中央分开的“血涂”，脑中各自都装满了混乱的事物。
而在他们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巨蛇已经彻底分开了。
还传出血涂痛呼着的那条巨蛇留在原地，血淋淋的，另一条则是安安静静的拖着分裂开来的身躯，随着向前移动的动作，身上裂开的伤口正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着。
站在最近处的乙骨微微愕然，惊奇的看着这极快的愈合速度。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眼前这条快速移动着的巨蛇体内应该没有咒力的走向才对……所以这种超恢复，果然是八岐大蛇的自然能力吧。
此时乙骨的想法同样是许多人的想法。
——但五条悟不同。
他收好了杰的尸体，随手将那已经失去活性瘪下来的大脑在手中捏的灰飞烟灭，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那条本该听从于八岐大蛇力量的寄生蛇朝着他们的方向移动，脸上露出了些许思考的神色。
然后，他继续看着折原身后的一条条巨蛇，再一次数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数的时候说出了声音：
“1、2、3……6、7。果然诶。”
五条悟的声音于此时除了巨蛇的“莎莎”声之外再无其他杂音下，显得格外的清晰。
在折原微微皱眉，虎杖奇怪的转头、其他咒术师不祥预感的注视下，五条悟点着自己的下巴，一脸认真求教的模样：
“八岐大蛇…不应该是八头八尾吗？”
注意到折原眯着眼睛皱眉看向自己的视线，他说到这里，头歪了歪，微笑着看向对方：
“还有一头一尾……”
“在哪里呢？”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真相
五条悟的疑问，其实早就在其他人的心头响起了。只不过或许是折原路枝站在那里的缘故，他们下意识的都将这个问题隐藏了。
直到对方此刻提出，他们才恍然惊觉——原来，他们已经先入为主的，将折原路枝同样当做了八岐大蛇的一处分.身。
意识到这一点的众人默然了，特别是伏黑和钉崎，二人神色复杂的对视一眼。
——这正是他们担心却一直没有说出口的。
如果、折原的存在，只是一种生物的一部分……他并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呢？
有没有…当然，只是说一种可能。
就是说、折原路枝，有可能会……消失。
伏黑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他看向那边处于中央，此刻正因为五条悟的话而表情空白，脸上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茫然，甚至还有隐藏很深的无措的虎杖，眉宇间的愁容更深了几分。
到那时，虎杖该怎么办？
“……”折原路枝感受到身上聚集的眼神态度一下子转变了，他原本平缓的唇角一下子抿紧了，凉凉的看了一眼好似真的像表现出来的这样单纯的五条悟，用一个像素点的表情变化体现他的不满。
对上虎杖无措的目光，折原平缓的眨了眨眼睛，有着之前“单方面恋爱”的教训，这一次的他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与后者对视：
“虽然因为某种不得已的因素，八岐大蛇分成八分生活。但这八分之中，存在一个支配力量的主意识。”
折原的声音从最开始认识时就十分平缓，只是比寻常人要低上几个赫兹，此刻倒平白显得悠远了起来，像是在娓娓道来一段故事：
“和其他仍然保持着八岐大蛇记忆和野性的蛇不同，主意识并没有从前的记忆，而是被动的陷入轮回中，以普通人的身份得以隐藏。”
折原双手抱臂，微微后退半步，迎着虎杖变化着，最后转变成担忧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对方身后听到自己的话露出了明悟的神情。
听到折原的话，五条悟唇角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脸上染上了些许严肃的神色。
如果真像他说的这样的话……
五条悟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般，一面盯着折原的面庞陷入沉思，一面灵活的移开了脚步，平静的为身后快速掠过被掀起成了废墟的地面、来到这边的巨蛇让出了位置。
“莎莎”的摩擦声终于停了下来。
然后，随着折原的声音停下，双眼无神的巨蛇忽然张开了血盆大口！
迎着所有人愕然的目光，只见它毫无迟疑的张开了嘴，狠狠的咬在了虎杖还乖乖举着的手之上！
“喂！虎杖——！”
靠的最近的禅院真希一惊，本能的大喊出声，而她的声音也隐藏在了包括伏黑在内的其他咒术师们担忧的惊呼声之下。
“……”
而作为被担心的主角，虎杖的表情则是无比淡定，甚至还有些好奇。
他看着自己被大蛇咬住的手，停顿了几秒后，试探性的抽了抽——
出来了。
众人：好简单啊！！
被自己不必要的担忧弄得有些尴尬，只不过他们还是看得出，真正该在意的，是虎杖那空空如也的掌心。
……宿傩手指……
全部被巨蛇吃掉了。
此时此刻，在所有人紧张又茫然的注视下，背景音的折原再次开口了：
“我刚刚叫你，是想告诉你。”折原平静的看向身前一脸惊奇的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掌的虎杖，“一会儿，可能稍微有点疼。”
“诶？”
“噗呲！”
虎杖疑惑的音色刚刚落地，他的身后，上一秒还无神的伫立在那里的巨蛇瞬间炸开！
刹那间，他的身后被暴烈的血色所浸染，画面映照在所有人、包括折原路枝的瞳仁中，震撼又血腥。
虎杖愣愣的看着折原眼中自己身后的骤变，在巨蛇身躯炸裂，一道陌生的庞大身影从血色中出现的那一刻，他涣散的瞳仁一瞬间清醒！
然后，在电光火石间，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的虎杖猛地上前一步，一把将身前至少从表面看来无害的折原一把揽入怀中！
折原一愣，表情空白的一瞬间，身体来不及反应，直接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下一刻，溅射的血液被虎杖的身体整个挡住！
他还用手按着折原的头，保证对方一分一毫都不会受到影响。
二人虽然身高相差不大，但虎杖的身体比折原健壮不少，将后者整个圈在怀里轻而易举。
宿傩狂放的大笑声在身后响起，折原微微愣神，耳边却空无一物，眼前只剩下了面前这个用力将自己箍在怀里的少年的下颚。
“……虎杖，我是八岐大蛇。”
折原闷闷的声音从对方的胸口处传出来。
虎杖一僵，讪讪的似乎也觉得自己本能之下做出的行为像是在借机占便宜，正打算松手的时候，他的腰忽然被一双手臂抱紧了——！
他腰间的肌肉顿时僵硬起来了。
……
被、被折原抱着了……
*
当血雾散去，所有人紧张的冲到这周围，被周围的巨蛇挡住去路之际，他们立刻看向中央区域！
虎杖、虎杖怎么样……诶？
看着圈圈眼晕头转向晃晃悠悠站在那里的虎杖，看着后者头顶冲出的红色蒸汽，众人表情一呆，茫然的看向对方的身前：
平静站在那里的折原正面面对着借寄生蛇的身体复苏了的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
刹那间，突然出现的宿傩真身代替了虎杖状态的疑惑，他们猛然间紧绷起来，禅院真希更是本能的举起了手里的咒具。
一瞬间，刀具碰撞的“当啷”声此起彼伏。
“啧。”
稳稳站在那里的宿傩身形高大，它此时的模样和传说中无异，诡谲中带着怪诞，凶气中带着恶意，磅礴而出的咒力让人不敢细看，汹涌而出的杀意高涨！
宿傩挖了挖自己的耳朵，目光却是没有看向折原，而是径直盯向了斜后方的空地处。
注意到宿傩的视线变化，众人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一条巨蛇伫立在那个方向，只不过，和其他蛇分.身的安静不同，祂此刻虽然眼神一样宁静，只不过微微张开的嘴中，一道剧烈挣扎着的人影无比明晰！
后者甚至还在喊着“宿傩大人”，地面上大面积的碎裂冰块彰显着他方才的反抗，只是，巨蛇看似平静，毒牙却已经深深地刺入了动弹不得的妹妹头青年体内。
而当他们望过去之际，后者已经奄奄一息，半昏迷状态被大蛇咬在嘴中，祂血红色的眼睛中没有任何感情。
折原没有回头，但他仿佛隐约听到了【大蛇】聒噪的邀功话语：
【我逮住了一个准备偷袭的！哈！还敢玩这招，混蛋！】
似乎经过了宿傩和羂索的教训，此时的大蛇对于偷袭这件事无比敏锐。
“……”宿傩深深的看了一眼似乎无力回天的里梅，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可只是一瞬间，下一刻这股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它毫无感情的转过头来，凝视着眼前的折原路枝。
眼底一点点染上了笑意，只不过是嘲讽意味的。
倒不是对于大妖怪会和人类成为恋人的嘲讽，只是对于后者居然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可笑。
回忆起五条悟那个咒术师刚刚说出的话，宿傩“哈”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折原：
“……偷袭？”
折原抬眼，却是没有回答宿傩的话，而是转头确认了一下虎杖的脸。
对着那张眼底只倒影出自己身影的脸，看着那眼角消失的黑色纹路，折原的眼中终于出现了颇为罕见的满意神色。
然后，他转过身来，似乎心情颇好的看向宿傩：
“我帮你恢复了全盛，你准备如何谢我。”
他并没有使用大蛇们常用的古朴的封建称呼，大蛇们会使用那样的自称和言辞归根结底是因为习惯，而折原不想那么说，同样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做人类的生活。
然而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双眼却是微微眯起，周围的七条巨蛇微微移动起来，不再如守卫一样僵硬的死盯，而是仿佛瞬间变成了活跃的生灵！
“唔！折原！”
在大蛇轻轻晃动、虎视眈眈的对着宿傩吐出蛇信子的时候，虎杖的惊呼声响起。
在虎杖被大蛇蛇尾“抽”开的一瞬间，五条悟上前一步，抓着后者的衣领，于半空中拎住了对方。
“——五条老师！快放开我，我要去帮折……”
“不行哟。”
五条悟悠然的声音打断了虎杖急切的话语，后者一愣，下意识的抬头，却对上了对方虚虚盘坐在半空中，单手托腮的面庞：
“如果是悠仁的话，现在去，会给小折原惹麻烦的。”
五条悟忽然说出了一反常态的话，以至于虎杖只是愣了片刻，就不敢置信道：
“这才不是五条老师会说出的话啊！”
“……咔。”
“——喂！到了这种时候就不要再模拟心碎了！！”
地面上传来学生们愤怒的控诉声。
身后虽然吵吵嚷嚷的，但毫无疑问，五条悟的确帮了自己一个忙。
在折原的凝视下，听到了对方话语的宿傩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着前仰后合起来。
“喂喂，别逗我笑了。”宿傩沙哑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嘲讽，他一点点停止了笑声，晦暗不明的捏了捏拳头，在按动自己颈椎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吗。”
“过了两千年，你还是没放弃那个愚蠢的念头啊。”
宿傩的话低沉又讽刺，吐出来的内容引得外场原本在对话着的咒术师们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他们看到，站在中央对峙着的两个“人”中，明明属于更纯粹的恶的一方、甚至于流传下来的传闻都是对方千年前靠偷袭这种下作的手段获胜的宿傩，此刻却气恨的磨着牙根：
“——你难道还想着吃掉老子？！”
【作者有话说】
应该马上就会结束了，不会在打斗上用过多笔墨


第86章 生灵
宿傩的话宛如一阵惊雷，重重的砸在所有人的耳边。
……什么？
喂喂…真的假的？！
居然不是宿傩主动偷袭袭杀八岐大蛇、而是八岐大蛇主动要吃掉宿傩的力量？！
刹那间，完全颠覆了自己的认知，眼前的宿傩一下子从加害者变成了受害者，这样巨大的转变，引得所有人愕然不已。
这、未免太戏剧性了！
他们默然的面面相觑，均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复杂和迷茫的神色。
伏黑则是眼角轻轻抽动了一下。
等等。
所以说，现在，“似乎”属于他们这一方的八岐大蛇，正准备作为袭击者，吞噬掉两面宿傩的力量……而两面宿傩，正在“拼死反抗”？
他抽动的表情似乎也在为自己脑海中古怪的说辞感到诡异。
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被紧急处理了伤势的七海建人欲言又止，似乎对于身份的转变还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
可在下一刻，他因为失血过多、加上目睹曾经战无不胜的葵被那么轻而易举的“击杀”而尚且有些混乱的头脑清醒了过来。
……不对。
【八岐大蛇】并不是属于正义的一方。
真正算是中立、加上虎杖的元素勉强偏向他们这一头的，只能是“折原路枝”，并非大妖怪八岐大蛇。
没了眼镜的遮挡，七海眼中的复杂情绪显露无疑。
盯着那边对峙的场景，将视线从高大且蓬勃着种种恶意的宿傩身上移开，又扫视着被每一条都庞大无比的巨蛇环绕着的折原路枝的身影，微微发出一阵无声的叹息。
……无论如何，现在的战斗，都没有他们的席位了。
就算是强悍如五条悟，也不能擅自插入这场来自千年前的战斗。
更何况，说一个最现实的问题：
他甚至要护住他们这些人类，已经分身乏术。
眼前的战局，已然不是人类能够轻易插手的存在了。
*
七海的想法十分正确。
望着满脸怒火的宿傩，折原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在力量恢复的同时，他自然一一唤醒了些许。至少关于和宿傩之间的战斗他就早就知晓，否则大蛇怎么会再没有过伪装的嘴硬念头。
虽然事实并没有宿傩嘴上说的那么简单，但至少曾经那场战斗开始时，八岐大蛇的目的的确是吞噬眼前这个从来没有看上眼过的“弱小”咒灵，而两面宿傩也的确是赌上性命的战斗过。
至于战斗前的前因后果、摩擦与中伤，虽然都是八岐大蛇最后落败的元素之一，但不可否认的是，在看过那场记忆之后，折原就确认了一点：
——八岐大蛇不会输。
并不是能赢过宿傩，而是指——不会在战斗中消亡。
他微微抬手，眼前的两面宿傩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在身边的七条巨蛇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折原面无表情的盯着两面宿傩。
更何况，凭我的判断……
*我有能力，杀死它。
————
“轰！！”
折原的手微微下压，下一刻，波涛汹涌的洪水从天而降，瞬间淹没了整片大地！
刹那间，咒术师们被眼前力量的冲击激的连连后退，如果不是五条悟抬手拦下了攻击，只是战斗的余波都够他们好好喝一壶的了。
“噗。”
还在半空中的虎杖被五条悟随意的抓着卫衣衣领，在意的前伸脖子，自然避无可避的被迎面而来的巨浪拍了个整脸，顿时吐出一口水来，擦了一把脸之后，依旧锲而不舍的继续望着中央战局的狂轰滥炸：
在宿傩的拳头轰向折原的时候，虎杖会急切的挣扎；
当折原随手召唤出来的铁砂瞬间逼退宿傩的拳头时，虎杖又会兴奋的挥动着拳头；
可当洪水与宿傩的术式对冲，召唤出来的巨蛇被宿傩两三刀切成碎片的时候，虎杖又会揪心的一言不发。
“……”侧眸看着比正在战斗的折原表情波动还大的虎杖，五条悟半掩着下半张脸，瞅了他一会儿后，懒懒的移回目光，静静的盯着眼前隐约有着进入白热化预兆的战斗：
“……小折原应该不会祓除两面宿傩。”
“诶？什么？！难道折原会输吗？！”
虎杖猛地回头，这次不需要五条悟拉，他自觉的转过身来，满脸急切的握住五条悟的肩膀，“那折原该怎么……”
“不是会输。”五条悟平静的眨了眨眼睛，“只是，不会像蛇二所说的那样，‘祓除’。”
“为什么？而且…蛇二？”虎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在反应过来后，他盘腿坐在地面上，神情严肃的看向了五条悟，“五条老师，请问您知道什么？”
五条悟再次无辜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在身后震动的背景音下，五条悟一边加大了屏障的力度，一般微微叹息一声：“就算悠仁问了，老师知道的也很有限哦。”
“至少，为了保护悠仁，小折原更可能的，大概是削减宿傩的力量，再次将它封印吧。”
虎杖一愣。
为了……我？
他下意识的抬手，试图摸向自己脸边的黑纹，却摸了个空。
记得折原刚刚说过，自己可能会“疼”一下，但没有说是什么时候会疼。
虎杖原本以为，折原所说的疼是指将自己体内的宿傩力量提取出去时的影响，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只是如此？
他抬头凝视了一会儿五条老师，又微微侧眸，看向那边战局中央的折原，眼底染上了几分惆怅和忧虑。
“……就像蛇咒一样吗。”
低低呢喃的声音穿过战斗的剧烈波动，传入了五条悟的耳中。
他的瞳仁微微闪烁了一瞬间，侧身看向身后若有所思的虎杖，最后还是选择轻轻拍了拍后者的头顶。
“悠仁啊。不管最开始小折原答应你的动机是什么，但直到现在事实证明，他真的……”
“——很喜欢你。”
话语在虎杖的耳畔落定，他瞳仁微缩，猛地转过头来，神色恍惚的盯着五条悟的侧脸。
他越过后者，看向那边已经被巨大的战斗余波模糊了身形的两道身影，茫然的神色顿时微变，咬紧牙关，猛地起身！
“五条老师！我……”
“好了好了。”五条悟似乎有些累了，他摆了摆手，示意虎杖不要这么情绪波动。
说实话，在刚刚悠仁对于折原可以称之为试探、也可以理解为认真的话的那番回应，就连他都吓了一跳。
被公认为不可靠近的大妖怪直言要对方“站在自己这一边”，无论悠仁是不是他所说的那样，只是想着能和小折原永远在一起，他的答案都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就算这时候折原忽然停止了战斗，亦或者让悠仁去到他的那一头……恐怕。
五条悟轻轻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思绪挥去。
他从来不觉得这样的选择会是错误的。
他们之所以是咒术师，不是所谓的高层烂橘子，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是人。
既然是人，就毫无疑问会有私情。
在珍视的人与世间的生灵来说，后者实在太空、又太难以掌握了。
这世界上会存在选择后者的人……恐怕就只有你了吧。
微微看向天空，五条悟的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今天很精彩，可惜你在场的方式并不体面，这或许是对你的惩罚吧。
……杰。
*
“砰！”
“……噗咳。”
嘴角咳出鲜血来，再次被蛇尾缠绕住甩飞的两面宿傩被用力甩到地面上，他紧紧地抿着唇，可当强撑着站起来的时候，还是会抑制不住的喷出一道泼洒型的血液来。
眼睛微微上翻，它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移动过脚步的混蛋。
这个该死的家伙……祂到底想做什么！！
“还没猜到吗。”
什——？
心声忽然被眼前的人毫无阻碍的接上话，宿傩微微一顿，随后猛地咬牙抬头，立刻醒悟是眼前的家伙读了自己的内心。
……我居然分毫没有感受到。
力量和千年前无法对比……认真与否，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吗？
两面宿傩微微恍神，它看着眼前被自己斩断的巨蛇蛇尾，虽然断裂，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再生着。
“一开始就说过了，你能复活。”折原终于动了，他微微上前半步，明明面对着比自己要高大的多的敌人，却眼神平静的宛如一谭死水：
“全依仗我。”
折原路枝的话宛如一块巨石，重重的砸在二人的面前，将真正的沟壑血淋淋的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在那一刻，两面宿傩、包括其他正在旁观的其他人，都对上了那双淡金色的双眼。
可紧随而来的，是迅速聚集靠拢着的其他巨蛇的血红竖瞳。
刹那间，被足足八双眼睛注视着的宿傩，手脚一点点冰冷了起来。
……它知道自己还有继续战斗下去的能力和力气。
可当被这数双竖瞳直视着的时候，那股仿佛从四面八方、又或者来自灵魂处的挤压感，让它喘不过气来。
仿佛在那一瞬间，它再次变回了千年前、那个被路过的妖怪当成食物的“弱小生物”，只能拼死一搏的寻求一线生机一般。
急速转动着的瞳仁猛然僵直，宿傩涣散的视野一点点清晰起来，可这一刻，它看到的不再是折原路枝的脸。
——它看到的，是一条足足比自己大上数百倍、宛如八座小山一般，屹立于生得领域的巨大蛇妖。
大蛇八头八尾，类龙形态的头颅统一的盯着自己，庞大的身躯足矣让任何生灵为之臣服，坚硬的尾端重重的击打在生得领域的血色之中。
在“铛”“铛”的巨响之下，宿傩僵硬的身体随之一下、一下的颤动起来。
与此同时，仿佛来自千年前的歌女凄婉的唱声响起，诡异的声音让他头晕目眩。
伴随着好似另一时空传来的男人的怒吼声，似乎隐约又传来了孩童的啼哭声，亦或者只是母亲为挽留自己即将被掠夺的孩子时的哭喊声，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八岐大蛇身后的天地似乎也随之旋转起来。
无数影像在虚空中出现又消失，人类的情感此刻充斥在整个领域之中，那些都是被称之为咒力源头的万千种负面情绪。
“铛、铛、铛……”
……仍然是如打铁一般的坚硬脆响，即使有着这万千种人声的情况下，它的声音依然占据在最醒目的位置之上。
直到这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急促，宛如某种怪异的鼓点一般，一点点击打在地面、乃至整个领域之上的时候——
倏然，这声音停止了。
与此同时，诡异的歌女的声音也一并消失了。
整方天地间，最后似乎只剩一声刺破血肉的声音。
刹那间，八岐大蛇的身影，连带着祂身后的人类百般嗔痴瞬间消亡。
“……”
“滴答、滴答。”
宿傩一点点低下头来，看着胸口那柄贯穿的银色长剑，在他的背后，长剑的握柄处呈现崎岖的蛇骨形态。
……草薙剑。
*人类的传说，果然从来都是异想天开的。
邪恶的诅咒之王不是传说中的袭杀者。
象征着力量和权力的草薙剑，即为如今的天丛云剑，如今，也好好地待在祂的手中。
在意识最后消亡的那一刻，宿傩最后听见了折原轻缓的声音：
“我说过了，是我让你复活的，即便是为了达成另一件事也无所谓。”
“既然我能让你活。”
“——自然也就能规定你该怎么活。”
……
血雾之外，已然在渐渐化为实质的血色遮掩下什么都看不见，此时正借用五条悟的力量盘腿坐在半空中的虎杖忽然一僵。
下一刻，他猛然间捂住自己的胸口，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声！
“……噗咳！”
一口黑色的血瞬间从他的喉间喷出。
五条悟目光一凝，天蓝色的瞳仁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望着那摊血液中的两根手指。
就这么看着它们一点点消散在空中。
……
已经、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正文完结，接下来就是日常番外篇章，有想看的番外可以在这两章留言，作者会参考酌情采纳


第87章 爱我
所有人的脑中此刻都回响着和五条悟一模一样的话语。
他们神色恍惚的盯着眼前渐渐散去的血雾，每个人的视线都极尽向里侧看，只想立刻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可当众人努力向里看，血雾也终于一点点消散了些许、勉强露出些后面场景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了。
大蛇、洪水、铁砂……甚至于宿傩。
此时此刻，仍然处在眼前的，只剩下了一个屈腿随意而坐的少年。
他的面前是一滩血，在血液中央，一柄银白色的被鲜血染红的长剑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在已经明确少年的身份，也意识到这把长剑的真正意义后，回想起这柄神器对这个国家的意义所在，所有人都忍不住呼吸一滞。
他们眼神复杂的看着平静的对方——和那柄在对方注视下，正在自主跳动流血的长剑。
……真不安分。
折原单手托腮，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掌心朝下，然后……
猛地下压。
在一阵剑气摩擦的“铛”声之后，浸泡在血液中的草薙剑终于老实了下来。
“——折原！”
忽然，一阵清朗的声音打断了现场诡异的宁静。
也终于唤醒了那个似乎什么都无法入眼的折原。在听到虎杖声音的那一刻，他眼底的漠视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转头的那一刻，他似乎变回了最开始的那个沉默寡言的折原路枝。
盯着虎杖灿烂笑容嘴角的血迹，折原脸上平和的表情凝固了两秒，然后就恢复如初。
他单手支撑着地面，直接利落的站起身来，在其他咒术师瞠目结舌的注视下，直接无视身后还安然躺在血泊之中流着血的草薙剑，直接大步朝着那边迅速降落、灵活的踩踏着地铁车厢跑酷跳下来的虎杖走去。
在其他人复杂的注视下，注意到虎杖敏捷的越过障碍物朝自己跑过来的速度，折原立刻停止了脚步。
下一刻，完全不出他的预料，一道扑上来的身影顿时将他整个拥住！
被对方用力的按在怀里，折原轻轻眨了眨眼睛，能清晰的听到对方有力又有些失频的心跳。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或许该提醒虎杖的不只是可能存在的“痛一下”。
“……好了。”
他微微挣脱了一点，抬手按了按后者埋在自己脖颈间的头顶，眼神温和又宁静。
轻轻揉了揉后者的脑袋，感受着对方抱的更紧的手臂，折原有些无可奈何，但眼中显然多了几分笑意。
“……还要在这儿吗。”
他话语一转，抱着自己的虎杖立刻一顿，微微抬眼，悄悄地盯着折原。
从那双圆溜溜的偷看眼睛中，折原显而易见的看见了疑问的神色。
于是，微微扬了扬眉毛后，折原语气中带着理所当然，笑容却是不经意间浮上他的面颊：
“——刚刚不是还说愿意和我走，怎么，现在就想反悔了？”
虎杖一呆。
“反悔也没用了。”折原轻轻抬手，手指微微上移，最后点上后者的后腰，在后者殷切的注视下，正对着后者眼睛的淡金色眼眸中带着随意：
“反正，用你们咒术师的话，‘诅咒’已经达成。”
他的手一点点上移，最后按在了虎杖的颈椎之上，轻轻一压，后者的脸立刻靠近了自己——
“……不爱我就会死。人类。”
虎杖仍然僵硬着。
可半秒后，他颤抖的唇忽然泄出一分笑意来。
微微上扬的唇角彰显着几乎抑制不住的好心情，他紧紧地拥抱着眼前的人，借这片血雾还没散开的机会，一字一句在后者耳畔低语：
“是。大人。”
……
“放开。”
“呜哇！痛！”
屈起手指敲了一下对方额头的折原眯了眯眼睛：“谁教你说这种话的。”
“…是五条老师…他说折原会比较习惯被这样叫。”虎杖可怜兮兮的揉着自己的脑袋。
折原：“……”
彳亍。
*
涉谷之战以一种无比宏大却又戏剧性的方式结束了。
事后，五条悟这个目睹了正常战局的人在被询问到细节的时候，总会一脸夸张的西子捧心的表示“是爱情胜利了”，引得询问的人一阵恶寒。
但是虽然在五条悟这里拿不到事情的真相，毋庸置疑的是，这场战斗为咒术界因为“大清算事件”而造成的巨大波动奇异的划上了句号。
原本紧绷的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几个家族快速整治风气和格局的雷厉风行。
据说失去了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后，咒术师们人心惶惶准备迎接的大混乱并没有到来。
太阳还是照常升起，甚至没有了他们的阻拦，黑暗的屋子也重新迎入了灿烂的阳光。
不过，这些都和折原路枝没关系了。
——因为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而已。
充其量，有个做咒术师的恋人。
拎起自己的书包，听着周围的同学议论最近涉谷地铁站重建的事情，真正的“罪魁祸首”折原路枝面不改色，走出教室后，自然的从怀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看着聊天界面上某人发的一个愈发可爱的小熊表情包，盯着憨憨的小熊举着的心，折原平静的眨了眨眼睛，手随意点了点。
伴随着一阵发送音，聊天界面上，右侧的人发出了一个简单的：^^
*
高专内，伏黑和身边的狗卷棘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放在那边靠着柱子而站的人身上，因为他们聊的话题有关对方：
“虎杖现在的身体……真的发生了这种奇怪的异变？听家入前辈说，他身体里细胞的活性都改变了…变成了超人一样的东西？”
伏黑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和感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虎杖现在是算咒灵还是人呢？”
“木鱼花。”
“前辈…话说回来，前几个月那场事变里的草薙剑最后怎么样了？听真希学姐说，似乎是凭空消失了？”
“鲑鱼。”
“既然如此的话，是沉入地下，还是去往何处，没人知晓了？”
“鲑……”
狗卷棘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格式化，可当这次他打算应声的时候，二人忽然被那边传来的声响激的眉心一跳：
视野内，原本美滋滋抱着手机的虎杖忽然一僵，然后踉跄着腿软，撞到身后的门也不知道，只是有些慌张的踱步着，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抱着手机一点点的打着字。
“……”看着虎杖这“折原症”越来越重的样子，伏黑忧愁的按了按眉心。
再这么下去，他真怕某天真的听说虎杖变成除了那一以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的傻子。
……等等。
好像现在就是吧？？
*
“折原——！”
刚刚打开房门，折原就被眼前一个扑过来的身影抱住，后者的长手长脚就这么挂着自己的身上，紧紧地抱着不愿意松手。
后者身上的气息瞬间扑鼻而来，嗅着后者身上那不再腐朽、此刻无比清爽又自在的气息，折原眉眼舒展，手却是毫不客气的将对方的身体强行从自己的身上“撕”了下来。
盯着后者灰头土脸的傻笑面颊，折原微微挑眉，故意做出嫌弃的模样在面前挥了挥手：
“好脏，快去洗洗。”
“诶——！”
好好关上房门，转过身来，看着身后沮丧的弯着腰走进卫生间的虎杖，折原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洗过脸后，重新变得干干净净的虎杖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腿间，一脸高兴的看着眼前的折原，甚至身体都左右摇晃起来了：
“折原！我不是因为和咒灵战斗才变得脏兮兮的！任务回来后我就洗了澡，来之前去了一趟附近的菜市场。”
门口处，折原面无表情的拎起放在门口的袋子，看着已经开了口的黑色塑料袋，一点点转过头来，幽幽的目光看着瞬间笑容僵在脸上的虎杖。
“啪嗒。”
一只自行解开了束缚的螃蟹就这么从袋子口中掉了下来。
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在虎杖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钻进了视线死角中。
“！”虎杖猛地跳了起来，手足无措的立刻追上去，大叫着就钻到桌子底下追着地面上爬来爬去的螃蟹们。
“……”
站在门口的折原放下了袋子，双手放在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在自家地板和各个桌底下趴着、钻来钻去的虎杖。
就这么盯着对方伏在地上和螃蟹玩了会儿游击战，折原上前一步，盯着后者微微撅起的屁股。
踢。
“哇！”
……
坐在餐桌边的虎杖哭丧着脸，摸着自己被掐了的泛红脸颊，盯着眼前被端上来的冒着热气的螃蟹，瞪着眼睛似乎试图想找出到底谁才是让自己挨揍的罪魁祸首。
“看什么。”摘下了围裙的折原走过来，盯着虎杖瞪螃蟹的模样，将手里的碗递给后者，对方立刻忿忿的抬头：
“我在看哪一个是最先越狱的那只！”
折原挑眉，随后平静的指向一个冒着热气的螃蟹：“这一个。”
虎杖立刻双眼一亮，立刻就要将筷子伸向折原指出的那只螃蟹时，身边忽然响起了幽幽的声音：
“在下蒸锅之前，我听到它咒骂的话了。”
“……！！！”
虎杖手一僵，一点点抬起的脖子发出咔吧的声音，颤颤巍巍的看着动作自如的折原，豆豆眼写满了可怜。
坐到了椅子上，正准备拿起碗，折原一抬眼，看见的就是还在扮演雕像的虎杖。
意识到后者现在可能已经开始思维发散，折原平静的放下碗，单手托腮，用筷子的另一头点了点虎杖僵硬悬在空中的手，后者恍然回神，立刻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
“折原，我动不了筷子了……”
折原挑眉：“为什么？”
“就、就是如果食物说了人话的话，就会觉得…唔、那个……”
虎杖急的额头飚出汗珠来，手足无措的解释着，却说不出什么正当理由来。
折原“哦”了一声，轻轻点头，可忽然歪了歪脑袋，一脸好奇的看向虎杖：
“可如果食物说人话就吃不下去的话……本身食物就是人类的我该怎么办呢？”
“……诶？”
虎杖一悚，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回了桌面上，彻底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
“折原总是喜欢骗我……”
苦着脸的虎杖坐在床上，对着另一边拿着书平躺在床上的少年忿忿不平的嘀咕抱怨着。
后者淡定的翻了一页，斜睨了一眼虎杖，然后稍微移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枕到了正坐在床边的虎杖的大腿之上。
对于枕头的肌肉一下子收紧的举动习惯了，折原面不改色的拿着书本，专注的盯着上面的内容。
透过手里的书，他看到虎杖瞬间安静下来的动作，好哄的可怕。
“……”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心上人，虎杖瞬间将刚刚的事全部抛之脑后。
他的喉间微微发紧，试探性的伸出了手，在轻轻触碰到折原的额头没有引起剧烈反应后，他微微大胆了起来，手指轻轻在那冰冰凉凉的五官上微微描摹着，黏在对方脸上的视线没有一丝一毫移开的准备。
“……折原，我是人类。”
忽然，一阵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只有书页翻动和窗外风声白噪音的房间内响起。
折原移动着的视线停住了。
他面无表情的将书放在身上，抬眼静静的盯着说这话时神情专注的虎杖，似乎在聆听后者的话语。
“我只是、你的食物。”声音干涩的虎杖略显沉默，他轻声道。
然而，就在他刚刚停下声音之际，他腿间的人忽然一个转身，直接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
——因为是枕在膝盖上的缘故，身前的人刚刚坐起来，二人的距离立刻被拉近到只有一指的距离，虎杖本能的微微向后移，却在对上折原金色的幽深目光时顿住了。
二人的呼吸近到虎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鼻息喷到折原的脸上……可自己却只能零星感受到折原几股凉凉的喘息。
“我那天的话，看来你是忘个一干二净了。”
忽然，迎面而来的气息让虎杖原本惆怅的内心瞬间被突破，他微微一愣，茫然的看着半眯起眼睛，打量着自己神情的折原，有些局促的看着后者坐在自己膝盖上的身体，盯着后者抬起来按着自己脖子的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喉结立刻在折原的指尖滚动了一下，虎杖抿了抿唇，嗓音干涩：
“什么话？”
“我早就说过了。”捏着喉咙的手微微收紧，窒息感袭上虎杖的身体，可他却恍若未察，只是用专注的目光看着怀里垂眸的折原，怕他重心不稳已经早早就抬起的双手护住了他的身体。
“你的人。”
折原的手指轻点虎杖的喉咙。
“你的心。”
他的手指移动到虎杖的胸口处。
“还有你存在的意义。”
缓缓地，这只手抚上了虎杖怔愣的侧脸，冰凉的触感让虎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真实。
在从前，折原从未主动向自己说过有这么强烈的侵略性的话，他一直都在隐藏着自己蓬勃而出的欲望，不管是怕吓到自己这个小小的人类还是怎样，这种话，虎杖还是第一次听到。
“在你决定爱上我那一天，都已经不再属于你自己。”
“……”
虎杖的嘴微微张开，他的瞳仁轻轻收缩了一下，停滞的呼吸恢复正常，却显得有些急促。
忽然，收在折原腰间的手猛地缩紧，用力的扣住了折原的身体。
原本只是稳妥的守护变成了入侵，折原微微垂眸，盯着腰间那微微颤抖着的两只大手，感受着虎杖身体里传达过来的温暖体温，轻轻闭上了眼睛。
*夜幕降临。
黑暗的房间中，一条微微翘动着的蛇尾轻轻摇晃了一下尾端。
忽然，像是为自己居然表现出了这么明显的愉悦感到羞恼一般，蛇尾用力勾住了身边人那温暖有力的手腕，发泄般的用力扯了扯——
“……唔，折原……”
身边人低.吟的呓语响起后，卷起的尾端顿住松开，平静的整平了微微掀起的被角，缩回了被子里。
夜晚很安静。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双淡金色的竖瞳睁开，盯着身边熟睡着的少年，经过确认后又平和的闭上。
……大概吧。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
大家说的番外让我知道了好多新知识哈哈，酌情挑选写点，太多新东西了作者以前从来没看到过，要慢慢学习~
另外番外就不是稳定日更，可能更多也可能隔几天，随机掉落，会在标题标注大家挑选想看的买